第29節(jié)
他抬眸看去,劍柄的那一端是身披粉色狐裘斗篷的紫苑。此刻她正一手握著劍柄,一邊挑眉得意洋洋地冷睨著他,“與你相比,我這一招出其不意制敵的本事又如何?” 紫苑一直對安流存有戒心,經(jīng)過上次之后,她私底下更是下足了功夫,就期望有朝一日能讓安流敗在她的手下。 不出她意料,今日再出手,她果然是能夠一招制勝。 不理會紫苑眼里的得意,安流神色自若瞥她一眼,沉冷說道:“不如何!” 說罷,他后退一步避開紫苑手里的利刃,繞過她便繼續(xù)大步向前走。 見安流對自己如此傲慢無禮,紫苑不由得一陣氣悶,飛身又繼續(xù)追了上去。 這一次,紫苑言語間已經(jīng)帶了不少怒意 “你小子可別瞧不起人,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br> 且料紫苑還未靠近,安流突然一個旋身避開她,隨即順勢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一旁。 紫苑猝不及防,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你又發(fā)什么瘋?” 對于安流行事作風一慣如此冷漠乖張的一面,紫苑心中早已積累了不少怨氣。今日這一茬,無形之中似乎又讓她心里無故添了一把怒火。 安流冷哼一聲放開她的手腕,“剛剛?cè)缛舨皇俏已奂彩挚炖阋话眩峙麓丝棠阋呀?jīng)成了別人的針下亡魂。” 說罷,他眼睛向著身旁的墻壁上瞥了一眼。 紫苑狐疑之下尋著他的目光看去,布滿她眼簾的是墻壁上密密麻麻的銀針。 這銀針使用起來輕便快捷,發(fā)出的時候又悄無聲響,也難怪紫苑會沒有察覺。 可是紫苑很顯然并不相信真會有人要刺殺自己的這一說法。 她收回目光狠狠瞪安流一眼,“我一直跟在我家公子身邊,并未與人結(jié)怨,怎么可能會有人要刺殺于我。莫不是你暗中偷襲,想伺機解決掉我之后再去刺殺我家公子?看劍——” 安流徒然冷笑,也不理睬正欲向他飛身襲擊的紫苑便徑自向前走去,“你家公子作惡多端,這晉隋想要他命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br> 紫苑被安流這話氣得咬牙切齒,手下的動作也因著安流這話硬生生收了回來。心中突然靈機一動,她又沖著安流漸行漸遠的背影得意出聲,“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可別忘了我家公子才是你安家的救命恩人啊?!?/br> 哼! 這臭小子想讓她心里發(fā)堵,她也不會讓他好過。 如她所愿,她此話剛剛落音,安流神色一頓,腳步倒真停頓了一下。 “今晚我會再去一趟昌邑侯府!” 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紫苑唇角微勾,收劍回鞘之后也轉(zhuǎn)身向著蘇府的方向走了去。 不過還未等她走遠,眼前忽然一道艷紅的身影閃逝而過,身后的安流也飛身極速跟了上去。 紫苑微愣,正欲一同飛身前去探個究竟,安流沉冷的聲音卻在此時傳入了她的耳膜,“來不及多做解釋,你且迅速回府保護你家公子。” 見安流語氣像是帶了幾分急切,紫苑也不敢再多做耽擱,立即也飛身向著蘇府的方向而去。 …… 蘇沐一路跌跌撞撞出了蘇府到了大街上,眼前刺眼的華光也漸漸暗沉了去。待眼前的人影漸漸飄遠,蘇沐回過神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身處的位置與蘇府已然相隔甚遠。 她此刻所在的位置是正是富春苑的西側(cè),這里是冀州城里最大的青樓。 看著眼前似是熟悉的一切,蘇沐心中一陣陣未知緣由的慌亂也漸漸聚涌了來。 冥冥之中,她似乎覺得此處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而且這即將發(fā)生的事情,竟與她關(guān)系匪淺。 寒風吹來,蘇沐突覺身上一陣陣冰寒刺骨,心中某個地方似乎也因著這刺骨的寒意凝結(jié)成了冰雪寒潭。 手足無措之下,她正欲回身往蘇府的方向而去,不料自己轉(zhuǎn)身之后卻突然撞入了一個溫暖的胸膛。 淡雅的木蘭花香突然浸入心脾,這滿天的寒意似乎也瞬間消散了去。 蘇沐緩緩抬起頭,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絕世的容顏。 與濮陽瑞修的輪廓分明不同,這張俊美如斯容顏更傾似溫潤的美玉。安靜,卻泛著灼人眼眸的華光。就連那唇角一摸淡淡的笑意,也宛若白蘭初放,無端給人一種心安之感。 濮陽瑞儀?他怎么會在這里? 定了定心神,蘇沐急忙退了回來,垂目道:“在下剛剛身體稍有不適,如有冒犯之處,還望兄臺海涵。” 表面雖極盡鎮(zhèn)靜,可蘇沐心中還是隱隱有些忐忑不安。 現(xiàn)下她雖然遠離了朝堂,但濮陽瑞儀身為皇室中人,她是怕他會拆穿她的身份。那樣的話此刻她身在冀州的消息便會不脛而走,甚至傳到濮陽瑞修的耳朵里。 濮陽瑞儀淡淡一笑,“無礙!” 見濮陽瑞儀并未拆穿自己的身份,蘇沐抬頭感激一笑,也不再多做停留,轉(zhuǎn)身繞過他就欲回府,“謝兄臺海涵,在下瑣事煩身,今日不便多做停留,日后有機會一定會登門賠禮道歉!” 不料尚未等她邁開腳步,一旁溫潤帶笑的語氣又傳了過來。細聽之下,甚至還帶了那么一絲絲的揶揄。 “兄臺都不問一下在下的住址,日后登門拜訪是打算挨家挨戶搜尋么?” 蘇沐被迫硬生生收回自己的腳步,嘴角抽了抽。 她能說自己只是客套一下么? 不等她回答,濮陽瑞儀又無奈笑道:“你我之間真不必如此生分?!?/br> 他竟沒想到事到如今,她對他的態(tài)度依舊如此冷淡。 蘇沐也無奈,暗暗嘆了口氣,后又像是疑惑般問道:“我與兄臺素不相識,疏不知這“生分”二字從何而來?” 雖然蘇沐也曾聽紫苑說起過她與濮陽瑞儀關(guān)系匪淺,但自從她失憶之后,腦海之中關(guān)于濮陽瑞儀的映象是半點全無,細算之下也算得上是素不相識。 況且,此刻的她更是一點兒也不想與濮陽瑞儀扯上任何關(guān)系。 見蘇沐依舊不想與自己多做糾纏,濮陽瑞儀也不打算放棄。趁著蘇沐停下腳步的瞬間,他轉(zhuǎn)過身子便快步繞到的蘇沐面前。 映入眼簾的依舊是他所熟悉的那張容顏,膚如凝脂,眉眼如畫,神色波瀾不驚,即使是最隨意的男裝也掩藏不了她身上如同幽蘭般淡雅的氣質(zhì)。 良久,濮陽瑞儀笑了笑,繼續(xù)說道:“在下素聞公子才智過人,今日有緣一見頗感面善,不知公子可否與在下一敘?” 蘇沐輕笑,謙虛著低下了頭,“不過是浪得虛名,不提也罷?!?/br> 能被這晉隋人人贊賞有加的梁王殿下稱贊,她竟不知自己該不該鳴鳴得意。 梁王殿下這是在向她獻殷勤么? 梁王素來與濮陽瑞修不合,她在朝之時早已系數(shù)看在了眼里。可是此刻的她離開朝堂之后已經(jīng)權(quán)勢全無,她并不認為以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還能博得濮陽瑞儀的青睞。 見梁王再未說話,蘇沐也不打算再與他糾纏,“天色已晚,在下先行一步?!?/br> 梁王并未攔她,只是依舊溫潤如水的聲音似是突然帶上了些許失落,“不過是想知道你離京之后過得怎樣,知道你在冀州一切安好,我便也放心了!明日我便啟程回京,你不想讓他知道,我便也會讓手下之人不透露半點口風?!?/br> 蘇沐內(nèi)心一驚,繞是再榆木腦袋也聽出了梁王的話中之意。 莫非……作為一朝丞相的她不僅與濮陽瑞修這一國之君糾結(jié)不清,甚至還與這梁王殿下還有曖昧不成? 這突如其來的領(lǐng)悟讓她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個巴掌。 ☆、第35章 寒風四起,天色也愈見暗沉。恍惚只覺眼前之人衣袂飄飛,從四周窗戶里氤氳而出的燭火映在白皙光潔的俊顏上華彩熠熠,美得不似凡人。 面對這樣一幅美輪美奐的場景,蘇沐呼吸一滯,瞬間不禁呆愣了去。 意識到自己的失神,蘇沐大囧,趁濮陽瑞儀不察迅速收回心思,裝作若無其事般對著他笑了笑,“冀州雖冷,更甚繁花遍地?!?/br> 該死,她竟又像上次一樣沒出息到看得入迷了。 對上蘇沐眼里的笑意,與她初遇之時的情景也瞬間躍然于濮陽瑞儀眼前。沉吟片刻,他眼里也不禁染上些許笑意,“這冀州……一直是個好地方?!?/br> 如今這場景正是與當年情景如出一轍,他與她的緣分,也正是從這天寒地凍的冀州城開始。 只不過當時她的身份是冀州大將軍之女,而他……不過是個因一時失意孤身飄蕩在外的落魄皇子。 因著自己剛剛的失神,蘇沐內(nèi)心窘迫,也顧不上參透濮陽瑞儀話中之意,只得學(xué)著他的模樣笑著附和,“冀州確實一直是個好地方?!?/br> 此話一出,濮陽瑞儀眼里笑意更甚,炫目得宛若繁花瞬間綻放,蒼白了這暗夜的萬家燈火。 蘇沐心下愈是尷尬,慌忙轉(zhuǎn)身就走,“就此別過,后會有期?!?/br> 不料還未走幾步,忽聞身后一陣驚呼。蘇沐猝不及防,瞬間便被人一把扯到了懷里。 周圍空氣剎那冷冽,蘇沐只覺自己的身子被人嚴密藏在斗篷之下。耳邊只有寒風凌厲,無數(shù)利箭呼嘯著從耳畔飛過,周圍的驚呼之聲更是跌宕起伏。 “有刺客!” “保護王爺。” 現(xiàn)場一片混亂,蘇沐也是驚魂未定。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竟與她剛剛的預(yù)料如出一轍。 她腦中突然一片混亂,赫赫發(fā)抖的身子更是情不自禁縮到面前這溫暖的懷中。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危險正在一步步向她靠近,似乎瞬息之間便要把她吞沒其中。 感受到蘇沐渾身散發(fā)的懼意,濮陽瑞儀眼中神色忽冷,聽似溫柔的聲音也帶了幾分沉冷,摟著蘇沐的手臂更是不禁收緊了幾分。 “別怕!” 他來冀州都是秘密行事,知情之人少之又少,看樣子并不是沖著他而來。 然而這些人像是訓(xùn)練有素,雖是隱在暗處,但利箭均指向他所在的方位,似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如若真不是沖他而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這些人,是沖著蘇沐而來。 思及此處,濮陽瑞儀眼里更是寒意偏飛,心中也無由添了一把怒火。 他竟沒料到在冀州這樣的地方,還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貿(mào)然行刺。 “有我濮陽瑞儀在,你們休想傷她分毫?!?/br> “本王先帶她走,你們斷后。” 說罷,濮陽瑞儀攬著蘇沐的腰飛身而起,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寒風夾雜著大雪簌簌撲落,濮陽瑞儀帶走蘇沐之后,空中星速撲來的利箭更是愈見凌厲。 濮陽瑞儀今日出來帶的侍衛(wèi)并不多,敵方來勢洶洶,幾個回合之下已是敵強我弱。 眼見濮陽瑞儀走遠,幾個侍衛(wèi)也不敢戀戰(zhàn),對視幾眼之后也紛紛飛身跟了上去。 待到街上空無一人,暗處飛來的利箭也漸漸稀疏了去。 忽聽得一聲冷嗤,不遠處的屋脊上也突然站了一個人影。 眼見那人一襲紅衣隨風翻飛,墨發(fā)張揚,銀色面具之下那陰騖的目光更是陰沉得嚇人。 “一群沒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