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你來做什么?”身后低沉的男音帶著絲絲不悅突兀響起,在這空寂的深夜顯得尤為陰冷嚇人。 聽清來人的聲音,紫苑緊繃的心弦瞬間松了下來。她暗暗收起手心凝聚而起的內(nèi)力,不慌不忙把架到自己脖子上的利劍拿開,轉(zhuǎn)過了身去。 站在她對面之人一身黑衣裹身,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緊緊注視她的眼眸幽暗不帶一絲情緒。 這不是安流又是何人。 他竟是深夜才歸 眼下自家大人在宮中并不需要安流保護,他深夜才歸又是為何?紫苑暗覺詫異,苦思冥想片刻,這才憶起了蘇沐信上所說的安流經(jīng)常流連花叢一事。 紫苑嘴角微抽,頓覺有些尷尬。不過她還是努力揚唇?jīng)_著他笑了笑,“你每次都會用這樣的方式迎接自己訪客嗎?” 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紫苑眼里不覺又染上了幾分揶揄。 不顧紫苑眼里的揶揄,安流迅速收回利劍入鞘,目光沉冷看她一眼,“你在我房門外鬼鬼祟祟,怎會是訪客行為?”說罷,他也不在多言,邁開腳步便徑直向著自己的房門走去,“說吧!究竟找我何事?不是有關(guān)你家大人安危,就不要來找我?!?/br> 宮中守衛(wèi)森嚴,蘇沐進宮多日并不需要他保護,他自是不會相信今夜紫苑來找自己的目的真是為了蘇沐的安危。 早就知曉安流對自家大人恨之入骨,紫苑也不大驚小怪。 她癟了癟嘴,搶先幾步堵在他的面前,笑道:“今日之事雖不是有關(guān)我家大人安危,但的確與我家大人有關(guān)系。” 安流冷笑,大步繞開她自顧自打開了自己的房門,“不是有關(guān)你家大人安危之事,恕卑職不奉陪?!?/br> 說罷,他再也不看紫苑一眼,抬腳便走了進去。 當年安家之事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安尚書也是三朝老臣,國之重臣,在朝中德高望重,一般人怎會相信他真會犯了那結(jié)黨營私的大罪? 安流當時雖未涉世未深,但所聽到的傳言卻也不少。 后來蘇沐雖也是為安家求過情,但安家之事本就因她而起,安流始終對她恨之入骨。 后來若不是景帝拿安家的生死要挾他讓他保護蘇沐,他只要遇見蘇沐定會毫不猶豫了卻了她的性命,如今怎么可能還會替她賣命 見勢不對,紫苑急忙也跟了進去,拽住他的一直袖子焦急道:“我都還沒說完呢,你可別一棒子打死人啊!含冤不喊,你說我屈不屈” 安流面帶不悅,砰的一聲拔劍切斷被紫苑揪住的衣袖,頭也不回便坐到桌邊倒了一杯涼茶一口喝下。 過了許久,這才冷睨她一眼,說道:“給你一次機會?!?/br> 紫苑一見此事有戲,急忙便把手中的信拿出來放在了桌上,“我家大人知道你保護她并非心甘情愿,所以她承諾只要你能幫她完成這件事,以后你與她便再無任何關(guān)系?!?/br> 安流冷笑,抬眸諷刺地看著她,“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家大人真有這么好心” 蘇沐在朝堂之中一向臭名昭著,行事作風也是言而無信到令人發(fā)指,今日突然許諾安流如此重要的承諾,也難怪安流心中質(zhì)疑。 思忖良久,安流又冷笑了幾聲,“ 我瞧著今日的太陽也還是東升西落,沒從西邊出來。你家大人怎么會突然轉(zhuǎn)性了呢? ” 安流話語如此犀利,紫苑原本帶笑的眼眸不覺都染上了不悅。可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不得不按耐住心中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笑道:“我知道你對我家大人怨念頗深,我家大人也不會想一直留著一個無時無刻都想伺機殺掉自己的人在身邊。如今只要你能替她辦成此事,這樣便可各自兩清,以后再無瓜葛,且不兩全其美” 心下本就想著盡早與蘇沐脫離關(guān)系,如今聽紫苑這一說,安流倒有幾分動心。 沉思片刻,他略帶遲疑道:“那陛下那邊……” 見安流松口,紫苑終于再次笑了起來。她一個旋身坐到安流對面,自顧自倒了一杯涼茶端在手里,說道:“你不用擔心,只要你能完成這件事,陛下那邊我家大人自會解釋清楚。” 說罷,紫苑神秘一笑,把桌上的書信推到了安流面前。 “我家大人的吩咐信中寫得一清二楚,你自己拆開看看便清楚了?!?/br> 安流疑惑看她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書信仔細看了起來。這一看,本就沉冷的臉龐突然就蒙上了一層寒霜。 他一掌拍在桌上,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側(cè)目冷睨著紫苑,眼中憤怒之火烈烈燃起,冷斥道:“蘇沐簡直欺人太甚。” 紫苑此刻正為自家大人的計劃得意洋洋,不想徒然被安流這么一嚇,剛剛喝進口里的水就這樣系數(shù)碰到了安流的臉上。 “你……” 安流正因信上的內(nèi)容怒火中燒,此刻猝不及防被紫苑噴了一臉茶水,沉冷的容顏更是皸裂。 屋內(nèi)空氣越發(fā)冷峻駭人,紫苑好不窘迫。她抱歉地沖著安流笑了笑,小心翼翼站起來便立即往門邊挪去,“沒事……沒事我就先走了?!?/br> 不料還未走幾步,自己的身子瞬間就便被人一掌推到了門外,要不是她眼疾手快運功穩(wěn)住身形,此刻的她已是噗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喂!你發(fā)什么瘋???” 自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樣的欺負 紫苑勃然大怒,抽出銀劍便要殺回去。可是還未等她有所行動,自己的身子也在這一瞬間被人隔空用暗器封住了幾處大xue,再也動彈不得。 緊接著,屋內(nèi)清冷的聲音也隨之傳了出來,似是壓抑著森森的怒意,“你身上的xue道過半個時辰便會自己解開,回去告訴你家大人,我可以替她辦成此事,但這樣的事僅此最后一次。如若再有下一次,我絕對會一劍殺了她。 ” 至于承諾么…… 哼!他倒是有幾分期待她蘇沐又會為自己的言而無信找何種借口。 …… 紫苑的回信很快就從宮外傳了進來。 終于等到紫苑的回信,蘇沐一顆懸著的心也瞬間放了下來。 只要安流能聽從她的安排,她的計劃便也可萬無一失了。 太子太傅早半個月之前便已得到景帝的允諾可以回冀州省親,只是因著太后生辰在即,這才不得已留到了太后生辰之后。 如今只要她能抓住這次機會,她便可混淆視聽,神不知鬼不覺借著太子太傅回鄉(xiāng)省親的掩護出了晉隋皇城。 只是一想到自己將要離開這里,蘇沐心中竟沒來由感到一陣陣的失落。 自己這是怎么了? 明日過后,辰國二公主澹臺綰芙便會入住后宮。 傳聞那女子美如天仙,氣若幽蘭,甚至還于他有恩在先,她才是他心中的良人。到了那時他還會需要自己來睹物思人么 蘇沐暗嘆一口氣。 結(jié)黨營私,禍亂朝綱,徇私舞弊,作惡累累,甚至是穢亂后宮……如今往日寵信不再,一朝東窗事發(fā),他或許會毫不猶豫斬了自己。 昨日種種,列列在目。如今憶起竟是幾許歡喜,幾許惆悵。 思忖片刻,蘇沐還是忍不住順從心底的聲音再次去了景帝寢宮。 世事無常,再次相逢已不知何夕何年。就當為他這么久以來對自己的寵信和庇護再去見他一次。 …… 明日便是太后生辰。 這一夜,宮中不僅是蘇沐徹夜難眠,景帝寢宮也是一片燈火通明。 夜風輕起,拂起蘇沐墨發(fā)翻飛,衣衫隨風亂舞,恍惚之間竟覺空靈得如同潑墨畫仙。 突然見到蘇沐出現(xiàn)在自家主子的寢宮門口,小銀子公公骨碌一下從地上爬起,睡眼朦朧的雙眼徒然一亮,不覺滿眼歡喜。甚至都沒經(jīng)通傳便把蘇沐迎了進去,“蘇大人來得正是時候,陛下剛剛批完奏折,現(xiàn)在下正是準備休息呢!” 蘇沐怎么聽怎么覺得這句話有幾分歧義,心中一滯,立即便想轉(zhuǎn)身退出去。 “既然陛下正在休息,那本相明日再來吧!” 休息……唔!聽起來怎么覺得自己竟像是來侍寢的…… 思前想后,竟有些想落荒而逃。 見蘇沐轉(zhuǎn)身欲走,小銀子公公瞬間也慌了神,一把便拉住了她的的衣袖,“大人別走啊,陛下真的是在休息了?!?/br> 說著,也不容蘇沐再次反抗,不由分說直接抓著她的手腕便拖了進去。一邊拖還一邊對著殿內(nèi)高聲喊著。 “陛下,蘇大人來了!” 今早他還在為蘇大人會對自家主子產(chǎn)生誤會而擔憂呢!這下可好了,蘇大人一來,什么誤會便都瞬間消除,也不用他再花費心思去向自家陛下解釋了。 他就說嘛!夫妻之間哪有隔夜的仇,解釋清楚不就真相大白了。 如此想著,小銀子公公看著蘇沐的眼眸也是越來越恭敬謙謹。 對上小銀子公公似是揶揄的視線,蘇沐心下有些窘迫,掙扎著就想往外逃去。無奈還未等她有所動作,自己便這樣完全暴露在了景帝的視線里。 景帝嘴角含笑,就這樣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蘇沐心下更是慌亂,急忙便跪了去下,“微臣深夜打攪,請陛下恕罪。” 得到景帝暗示,小銀子公公暗自賊笑,悄無聲息便退了出去,甚至還體貼地關(guān)上了殿門。 偌大的寢殿瞬間只剩下了蘇沐和景帝兩人。 殿內(nèi)燭光氤氳,輕紗曼舞,空寂無聲,一呼一吸間均是淡淡的龍涎香味。 今夜景帝身著一襲明黃色絲質(zhì)睡袍,氤氳的燭光下,更襯他膚如凝脂,輪廓俊美。如墨青絲僅用一根發(fā)帶松散束在背后,眉眼含笑,就這樣神色慵懶盤膝坐在床榻之上,端的是意氣風發(fā),凜然尊貴。 恍惚間對上景帝眼眸里令人炫目的笑意,蘇沐心中徒然一緊,到底也不敢再次抬眸亂瞟,只得把頭埋得更低。 看著蘇沐如此窘迫,景帝低低笑了笑,起身走到蘇沐身邊,伸手把她扶了起來。 “夜已深,愛卿怎還會來朕寢宮?” 說話間,語氣竟也帶上了幾分輕笑。合著這殿內(nèi)逐漸燥熱的氣息,撩得蘇沐心底絲絲底氧。 蘇沐腦中忽覺一片空白,心中甚是慌亂,暈暈沉沉。腳下徒然一個踉蹌,猝不及防一頭就便撞到了景帝的懷里。 這一撞,景帝本就松散未縛的絲質(zhì)睡袍也被撞了開來。 蘇沐抬眼往去,眼前之人春光乍泄,絲質(zhì)睡袍下肌膚光潔一片,晶瑩白皙得如同剔透的絕世美玉。再往下,蘇沐甚至能隱隱約約看到他那窄而有勁的腰身……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蘇沐耳根處一片赤紅,臉上紅潮涌起。心緒慌亂之下,急忙就退了出了景帝的懷抱。 “微……微臣魯莽,請陛下恕罪?!?/br> 蘇沐低垂著頭,說話的聲音也隱隱夾雜著絲絲顫抖。 看著眼前之人目光忽閃,面若桃花,景帝也不惱怒,依舊笑看著她,調(diào)侃道:“愛卿深夜覲見,難道不是為了對朕投懷送抱” 蘇沐大囧,恨不得立即堵上他那張嘴。 該死!竟說些讓人想入非非的話。 見蘇沐已然窘迫到了極致,景帝也不再繼續(xù)逗她,他低頭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便席地坐到了矮桌旁。 像是刻意一般,矮桌上琉璃杯盞晶瑩剔透,紫金香爐內(nèi)香煙徐徐。就在蘇沐呆愣之際,景帝不知已經(jīng)從何處拿出了一壺酒倒在杯里。 醇濃馥郁的酒香四溢,合著這殿內(nèi)的龍涎香莫名的好聞。 蘇沐低頭嗅了嗅。 桃花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