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憐姜大意之下被重謠摘了面具，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面對，只想從重謠面前消失——他想象不出，當(dāng)重謠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個如此卑劣、狠毒的人時，會露出什么神情，盡管……這一切都是為了報仇。

    重謠額角滲出汗來，傷口似乎裂開了，他捂著胸口仍是不肯放過楚憐姜。

    齊懷菘見他的身影晃了晃，不由出言喚道，“阿謠！”語氣之中夾雜著明顯的焦慮和擔(dān)憂。

    楚憐姜不禁回過頭去，見重謠臉色煞白，心里不由猜測道，難道是三年前落下的病根？事到如今，當(dāng)年重謠落下飛來峰的事情，已不止是齊懷菘一人心中的刺。

    重謠見楚憐姜身影頓了頓，趁此機(jī)會追上了他，雙指并攏，點了他的xue道。

    齊懷菘趕上來，擔(dān)憂道，“你沒事吧？”

    重謠搖頭，看向楚憐姜，對齊懷菘道，“又要麻煩你了?！?/br>
    齊懷菘搖頭，在他心中，就是重謠麻煩他一輩子，他也甘之如醴。

    回到別莊后，齊懷菘立即吩咐齊湘將別莊里所有人轉(zhuǎn)移，他匆匆走向重謠的房間。

    敲門聲起，重謠立即打開門，他方才已上好了藥，此時一舉一動都散發(fā)出了一股淡淡的藥香。

    “我已吩咐齊湘，將這里所有東西轉(zhuǎn)移，楚憐姜既然能發(fā)現(xiàn)這里，那憫天山的人也應(yīng)該是知道了。”他露出一絲歉意。

    重謠道，“我知道，對不起?！比舴撬B累，齊懷菘現(xiàn)在沒準(zhǔn)還在南無天好好做他的除月山莊莊主，也不必在外顛簸——他對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十分后悔。

    齊懷菘搖了搖頭，轉(zhuǎn)而看向一直目光不善地看著他們二人楚憐姜。

    好看的眉皺成了一團(tuán)，齊懷菘斟酌道，“他怎么……他到底是誰？”

    重謠走向楚憐姜，他細(xì)細(xì)端詳楚憐姜的臉，楚憐姜的眼角有一道淺淺的白色劍痕，若不仔細(xì)看，確實難以將兩人分開。

    “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憐姜張了張口，見齊懷菘站在重謠身后，便閉上了嘴，不屑地勾起了一邊唇角。

    重謠只好轉(zhuǎn)向齊懷菘，抱歉道，“你……能不能暫且回避？他被我點了xue道，一時之間不會掙脫?！?/br>
    他對齊懷菘提的大部分要求，齊懷菘都是無不應(yīng)的，此時也是如此。齊懷菘點了點頭，走出了門外。

    楚憐姜一直仇恨地盯著齊懷菘，見他走出了門才收回目光，視線落在重謠身上又變得十分復(fù)雜起來。

    “楚軟聆是我……生母。”

    此言一出，重謠如遭雷劈，他忍不住伸出手抬起楚憐姜的臉，他嘴唇微抖，“你……說的可是真的？”

    楚憐姜憐憫地看著他。

    重謠抖了抖，斷然否定道，“不可能！母親從未提過你！”

    楚憐姜低聲道，“當(dāng)年那一場大火……便是因為我。”他微微閉上眼，那一場大火無數(shù)次地在他腦中浮現(xiàn)，每浮現(xiàn)一次，他對齊家的恨意便深上一分。

    重謠身形晃了晃，他扶住床框，搖搖欲墜道，“……怎么可能？”

    楚憐姜看了他一眼，別開眼，“我比你大上十歲……”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在自己的親生弟弟面前將自己像個罪人一般剖白。

    重謠不知所措道，“……我從來沒有聽過有人提起你，也從未見過你，怎么會……怎么會憑空多出一個哥哥呢？”他的目光似無處安放，“你是不是重兆冒充的？”

    楚憐姜不忍道，“……我七歲時，被齊姜一劍重傷，所有人都以為我活不成了，父親與母親因齊姜而生嫌隙，我被父親送到東雪山窟……路上被莊吉劫走……若非莊臻救我一命，我恐怕……”

    后來莊吉隱瞞了他的身份，父親和母親只道他早已死去，從此以后便再未提及他一句，他只能靠莊臻得到一點點有關(guān)父親和母親的消息。

    再見母親，便是那一場大火了。

    莊吉密謀武林至尊的位置，曾邀齊折月上憫天山，齊折月偶然見到他，便設(shè)計以他為餌，將母親騙進(jìn)著了火的莊子里，當(dāng)時他被捂住了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為了救他容貌盡毀。

    “后來我與母親僥幸從那莊子逃離，沒想到楚昭離……竟一劍將母親……而我則又被送上了憫天山。”

    楚憐姜雙目通紅，“為了巴結(jié)憫天山保住我的性命，楚昭離欺騙莊吉和莊臻，用秘法掩去了我的記憶，說我乃是她和齊姜的私生子?！?/br>
    “阿謠，我的真名乃是重毓?！?/br>
    重謠目光呆滯地看向他的雙眼，囁嚅道，“你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你是……”

    楚憐姜道，“我的后腿之上，有一塊蛇形紋，是父親親手所繪……你也有。”

    他此言一出，斷絕了重謠所有的僥幸。

    原來這個世界上，他還有一個哥哥……

    “你可以去問問翁祖師和奉月圣女，甚至是襲憐云——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是不是有我的存在?！?/br>
    重謠仍有些不可置信，他睜大了眼睛，“那你……殺齊懷玉……”

    楚憐姜勾起一邊唇角，“齊家的人，都該死！”他目光定定地看向重謠，眸底一片關(guān)切，“重醉與憫天山勾結(jié)，意圖掌控整個武林，我自知這一生已罪孽深重，阿謠，我只希望你不要摻和進(jìn)來?！?/br>
    重謠搖了搖頭，“……你要報仇，便找真正的兇手，為何要傷及那么多無辜之人?！?/br>
    楚憐姜面目有一瞬間的扭曲，“是他們咎由自?。　比舴峭德牭街刈砼c莊臻的對話，他還被蒙在鼓里，不知重謠的身份！他們都該死！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重謠身上，眸底一片柔軟，“幸好，幸好三年前我沒有害死你！”他語氣一轉(zhuǎn)，忽然恨恨道，“若非齊懷菘那一鞭，你如何會落下飛來峰？齊家沒一個好東西！”

    “阿謠，我不奢求你殺了齊懷菘，但若你還念及母親的任何一點好，你便從此與齊懷菘一刀兩斷，再也不要來往！否則母親泉下有知，定會死不瞑目！”

    重謠腦中嗡的一聲響，他微微張開了嘴，想辯駁楚憐姜的話，卻不知從何處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