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逢春打斷逢蘭的感慨,插嘴道:“呃,她以前一直都這樣呀?!睍环戡幩烈獯蛄R的丫頭,要么是她的陪嫁丫鬟,身家性命都捏在她的手里,便是打了罵了也沒人敢告狀,要么是在韓家沒什么根基的小丫頭,打罰一頓也無干痛癢。 “這回鬧的有點大?!敝v實在的,逢蘭真是對逢瑤這位jiejie無法理解,“上個月,也不知道七jiejie怎么想的,突然提出要將折杏,給韓姐夫收為房里人,韓姐夫沒有答應(yīng),七jiejie想是心里不痛快,就拿折杏撒氣泄火,把她的頭都砸破了,折杏興許是想不開吧,當(dāng)夜,在七jiejie的屋子里……自縊了?!?/br> 折杏死了?!逢春面色微變:“這……” “要說素日死個奴才丫頭,也不值得韓二太太大動肝火,不過,韓二太太早看七jiejie不順心,自然要借此事收拾七jiejie,把七jiejie的不對之處,往大里狠說……”逢蘭低低悵然道,“折杏也是可憐,她從進(jìn)了陶家內(nèi)院后宅,就在七jiejie身邊服侍,一直從小丫頭升到大丫鬟,到今年,她都該二十二歲了吧,七jiejie也不說放她成婚,一直留著她當(dāng)差,留就留吧,也不說待她慈厚些,唉……” 逢春靜默半晌,又問:“那祖母和韓二太太怎么說的?” 逢蘭捏著繡迎春花的淺藍(lán)色絹帕,低聲透露道:“兩家商定,送七jiejie到清一庵住三個月,以后,若七jiejie還是不知悔改,家里……就不會再管她,可能會讓她永遠(yuǎn)待在清一庵吧?!?/br> 逢春微微蹙眉:清一庵?好像是類似于勞改所的地方,里面的尼姑可沒幾個善茬。 臉上微露哀憫煩躁之意,逢蘭輕輕咬牙道:“我真不知道,她腦子里都裝的什么東西,那韓二太太雖然性子厲害,但也并非特別刻薄糊涂,韓姐夫說不上有多好,但也知道敬重嫡妻,會給正室體面,她已經(jīng)給韓家生了兒子,但凡她稍微有點當(dāng)兒媳婦的樣子,也不會鬧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彼院笠菙偵线@么個兒媳婦,她估計也得三天兩頭生氣。 “我也很想知道,她腦子里到底都裝了些什么?!狈甏阂哺嘈Φ溃羰欠戡幮宰訙睾托?,她未必不能與她和睦相處,哪怕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關(guān)系呢,可惜,逢瑤的行事風(fēng)格,恕她實在難以茍同,總是一幅高高在上天之驕女的模樣,每次看她的眼神,都飽含著鄙視和不屑,她又不是腦殘,明知逢瑤討厭她,還巴巴地湊上去捧她。 逢蘭眉籠清愁:“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姐妹,我也不想看她不得善終,但愿她從清一庵回來后,能洗心革面,好好過日子吧……咱們都姓陶,她要是鬧的太出格,對我們的名聲也不好。” 逢春輕輕捧腮:“她要是真能浪子回頭,那自然是好。”怕只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吶,曾經(jīng),陶老夫人將逢瑤拘在自己的福安堂,叫她過了三個月的清苦日子,禁足期結(jié)束之后,逢瑤的確是安分守禮了一陣子,過不多久,一堆臭毛病就又暴露出來了。 閑話過罷,逢春又端起笑容招呼客人。 今日府里著實熱鬧,除了還睡在襁褓里的致哥兒,府里別的小娃娃,諸如姜逍、姜婷、姜嫤、姜晏,也都由各自的奶媽和丫鬟陪著,在府里東鉆西玩,姜逍到底大些,一幅大哥哥風(fēng)范的牽著小堂弟晏哥兒,姜婷和韓湘也很有jiejie氣度,牽著姜嫤一起玩兒,至于姜籬和姜筌姐妹倆,一個是快及笄的大姑娘,一個是庶出的小丫頭,大的那個在花廳安靜的扮淑女,小的那個留在自己屋里玩,不許瞎跑添亂。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新郎官把新娘子迎回來了。 進(jìn)入喜堂之后,行拜天地之禮,接著就將一對新人送入洞房,逢春是有資格去鬧洞房的,遂跟著人流進(jìn)了滿室喜慶的屋子,新娘子牛翩然,逢春也見過一回,生了一張俏麗的瓜子臉,明眸善睞,很有氣質(zhì),大抵是揭蓋頭的時候,新娘子都是一幅紅臉?gòu)尚郀?,新郎官都是一幅滿面春風(fēng)模樣。 鬧過洞房之后,姜家的媳婦們自去外頭待客,留新娘子稍事休息,這場喜酒直喝到起了更才散,送走一撥又一撥的客人,逢春還得和韓氏負(fù)責(zé)善后,等她們忙碌完時,已快二更天了,回到如意苑,沐浴過后的姜筠正閑閑的翻著逢春的話本子,見她歸來,眉峰一揚,笑道:“你可回來了,來,咱們一起吃點夜宵。” 逢春微微一笑,坐到炕桌的另一邊:“好呀,不知道都備了什么吃的?”像今日的宴飲場合,她們這些主家女眷,基本吃不到嘴里多少東西,光顧著招呼客人和微笑說話了,就是姜筠沒準(zhǔn)備吃的,她也得叫一頓夜宵填充肚子。 “晚上吃硬的不好消化,我叫人備有鴨血粉絲湯、蝦米小餛鈍、rou沫豆腐羹,還有兩樣軟和的糕點。”姜筠丟開手里的話本子,從迎枕上直起身來,“略等一會兒吧,三樣熱湯要現(xiàn)做的才好吃……累不累?要不要我給你松松肩膀?” 逢春舒眉一笑,忙挪到姜筠身邊:“要,當(dāng)然要了……”在一雙手揉捏在肩膀時,逢春一邊享受按摩,一邊問姜筠,“嫤姐兒和晏哥兒今日睡得順利吧,有沒有哪個賴著不肯睡的?” 姜筠嘴里哼哼道:“晏哥兒那只小胖豬,倒頭就睡,嫤姐兒想聽故事,我與她說了一個臥冰求鯉,然后拍哄幾下,也就睡下了,今天家里熱鬧,小丫頭跑玩了大半天,連午覺都沒歇,沒怎么吵著不想睡?!狈甏郝犃T,軟軟地往后一癱,聲音懶懶道,“叫我靠會兒,哎呀,今天又笑了一天,臉僵?!?/br> “好,我也給你揉揉臉?!苯薨霐堉甏?,眉目溫柔道,“家里再辦這種婚嫁大事,估摸就到后年了……再過兩天,兩個孩子就三周歲了,昨兒還覺著是兩個小枕頭呢,一轉(zhuǎn)眼,都這么大了?!?/br> 逢春戳戳姜筠的嘴角,嗔道:“長大不是更好?你前兩天不還說,想叫你姑娘給你洗頭發(fā)么?” 兩人閑聊碎語一陣子,就聽瑞云在外頭說道:“二爺,二奶奶,東西都備好了。”逢春從姜筠懷里坐起來,又起身挪步到炕桌的另一側(cè),然后才道,“進(jìn)來吧?!?/br> 接著,瑞云和小雁領(lǐng)著三個小丫頭進(jìn)來,瑞云捧著兩樣熱乎乎的糕點,小雁端著兩幅筷碗匙碟,剩下的三個丫頭,一人捧一碗冒著熱氣的湯羹,因臨近就寢時分,恐吃多了不消化,是以,不拘是粉絲湯、小混沌,還是豆腐羹,份量都不很大。 丫鬟將吃食和餐具擺上炕桌后,接著又魚貫而出,姜筠和逢春就餐時的規(guī)矩,一般不留丫鬟在旁邊服侍,兩人喜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逢春略挽袖子,先給姜筠盛了半碗rou沫豆腐羹,再給自己盛了半碗蝦米小混沌,然后敞開肚皮嚼吃,兩人略感七分飽時,就駐了筷子,喚丫頭撤走餐具,另有丫頭捧來兩盞飯后消食茶。 一頓夜宵吃過,逢春只覺腹內(nèi)暖洋洋的,姜筠攬著逢春飯后閑聊:“看這時辰,三弟想必已經(jīng)洞房完睡下了?!狈甏核菩Ψ切Φ毓雌鹱旖牵骸澳阍趺粗廊思叶捶客炅耍空f不準(zhǔn)人家也會吃點東西、再說點悄悄話啥的?!?/br> 姜筠輕輕哧笑一聲:“*一刻值千金,還吃點東西,再說點悄悄話,你想啥呢?想想當(dāng)年咱們是怎么洞房的吧。”逢春從鼻尖哼出一聲,“色鬼。”想了一想,又趴到姜筠耳朵旁邊,壞壞的笑評,“還是一只笨極了的色鬼?!苯揄袆澾^一絲惱意,咬牙怒道,“臭丫頭,晚上等著受罰吧。”第一回沒順利搞成功,是他男人史上的一處污點,小丫頭不知好歹,竟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找收拾呢吧你。 逢春笑靨如花的軟語求道:“好二爺,瞧在我今兒忙了一天的份上,就不罰了吧,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說你笨了……” 老婆今日一大早就起床忙碌,直到這會兒才得以清靜,姜筠原也沒打算晚上再鬧,只是被逢春剛才的頑笑話,略刺激了一下身為男人的神經(jīng),這才說了要罰她的話,姜筠斜眼望著逢春,輕言慢語一字一字道:“敢情那個時候,你在心里偷偷笑我笨是吧……” 逢春忙滿口好話補救道:“哪有,哪有,二爺天資聰慧,自學(xué)成才,不點就通,妾身佩服的簡直五體投地,我對你的敬仰,直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覺無半點不滿笑話之意……”姜筠見逢春一嘴的夸張言辭,忍不住皸裂了表情,“你……可真行,以前我拿話逗你,你臊的跟什么似的,現(xiàn)在……果然是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吶。”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狈甏好蛑r嫩嫣紅的嘴唇,“咱倆夫妻一體,已經(jīng)變成一個色兒了?!?/br> 姜筠哈哈一笑,抱著逢春猛親兩口,又柔聲道,“說的好,我們夫妻一體一個色兒。” 說說笑笑鬧了一陣,兩人吃進(jìn)肚子里的東西,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已沐浴過的姜筠先躺回臥房的大床上,逢春則去凈房沐浴洗身,擦干身子之后,穿著一身干凈的雪綾緞子中衣回來,吹熄屋內(nèi)的燭火,再放下搭在銅鉤上的兩層薄紗帳簾,最后才翻過床外的姜筠,爬到床里側(cè)躺下。 才從浴桶里爬出來,逢春的睡意并不很濃,見姜筠也還沒睡著,忽想起逢蘭對她講的事,便簡單與姜筠說了一點,然后問他:“二爺,要是你娶了這樣的妻子,你會怎么做?” 姜筠低聲嘆道:“你要是逢瑤那幅性子,我估計會感慨,我一定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攤上這么一個媳婦……為人|妻子,要能相夫教子,對內(nèi)理家,對外應(yīng)酬,哪怕不能面面俱到,起碼也該有一樣拿的出手,你七妹子那樣的,我寧愿打光棍安靜一輩子,也不想和她吵鬧生氣過一天?!?/br> 昏暗的帳子之內(nèi),逢春沒有吭聲,姜筠又輕語道:“我早說了,韓二太太不待見你那妹子,韓越也對她愈發(fā)不耐煩,她要是再不收攏性子,好好當(dāng)個恭順謙和的兒媳婦,遲早要自食其果。” “難道這世上真有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么?”逢春簡直對逢瑤服氣的要死,她到底有沒有弄清楚過自己的處境。 古代姑娘在夫家過活,與兩個人的關(guān)系至關(guān)重要,一個是婆婆,另一個是夫婿,只要把兩個人搞定,小日子基本能過的十分舒坦,就算搞不定兩個,只要弄服帖一個,日子也不會過得太差,她倒好,一氣把這倆對象,全部弄得滿心怨懟,她手里好歹還有棟哥兒這張底牌,只要她老老實實的收斂一番,未必不能收獲一方的支援,可她呢,老往歪門邪道上偏,陶老夫人和曹氏不是沒給她講道理,她怎么就能依然我行我素呢。 姜筠捏一把滿心費解的逢春,聲音好笑道:“你以為呢,若不然這句話是怎么來的?” 第92章 逢春v 成婚第二日,是新婦拜見公婆的日子。 作為觀禮加受禮群眾,逢春今日穿了蜜合色刻金絲纏枝花紋的上衣,鬢中簪了一只累金絲海棠花的鑲寶步搖,又戴一只小巧的三尾點翠銜紅滴珠的偏鳳釵,最后再配兩根金珠簪、外加幾朵精致的紗絹花和小珠花,便算搭配完畢了,這身裝扮低調(diào)又不失富貴,既不搶新娘子的風(fēng)頭,也不顯得太過清減。 “晚上休息好了沒?”府里進(jìn)了新家庭成員,姜筠今日也穿戴的精神十足,一派儒雅軒昂之氣。 較晚睡又早起的逢春笑了笑:“差不多吧?!弊蛱煺f是忙累了一天,但也不是干端盤子捧碟子的零碎活,只是需要與客人說笑,不能怠慢賓客而已,后期的善后工作,也是指派別人需要干啥,其實也沒多累啦,與當(dāng)年加班搞工作那會兒相比,已經(jīng)差的遠(yuǎn)了,說著又朝外頭道,“嫤姐兒和晏哥兒收拾好了么?要準(zhǔn)備去明萱堂了?!?/br> 姜筠捏捏逢春薄施脂粉的臉,笑道:“下午得閑了,那會兒再歇歇?!?/br> “好呀?!狈甏簭澝枷残Φ?,以前熬夜加班,可憐兮兮的無人問津,現(xiàn)在稍微忙碌一點,就有人關(guān)懷備至的噓餓問累,當(dāng)真是對比鮮明的說。 一家四口收拾妥當(dāng)后,先去明萱堂拜見姜大老爺和姜夫人,然后又去了頤華堂。 在清芷堂拜過公婆的牛氏,也跟隨夫婿與公婆前往頤華堂,拜見嘉寧長公主和姜老駙馬,彼時,姜大老爺和姜夫人已領(lǐng)著名下子孫在了,今日新婦牛氏是主角,自然穿戴鮮艷,大紅色繡金團(tuán)花紋的衣裳,配著同色繡金團(tuán)花紋的留仙裙,頭上簪一只丹鳳朝陽累絲攢珠金鳳,腕配兩對龍鳳金鐲,對著坐在上首的太公公和太婆婆盈盈下拜。 嘉寧長公主一向大方,受過新孫媳婦的敬茶之后,先給了沉甸甸的一個大荷包,又賜下一對水色極通透的羊脂白玉鐲,寓意夫妻圓圓滿滿,并嘉勉幾句要‘相敬如賓,開枝散葉’的話,牛氏臉頰飛紅,含嬌帶羞。 之后,由孟氏領(lǐng)著牛氏先認(rèn)公主府里的親戚,待用過早飯去忠敬侯府后,再認(rèn)姜家別的親戚。 先拜見姜大老爺和姜夫人,受過禮后,姜夫人也發(fā)出去一個荷包,外帶一根鑲紅寶的流蘇花簪,接下來輪到姜策和韓雅,然后是姜筠和逢春,晚輩不能與長輩比肩,是以韓雅和逢春均只發(fā)了個荷包。 牛氏拜見完大房的長輩之后,輪到大房的小輩給牛氏行禮。 兩個男娃和兩個女娃,姜逍得了一個明紫色的葫蘆形荷包,晏哥兒得了一個湖藍(lán)色的桃子形荷包,姜婷得了一個玫紅色的蝴蝶形荷包,嫤姐兒得了一個石榴紅的魚形荷包,至于姜籬和姜筌,早在清芷堂拜見姜二老爺和孟氏時,就已經(jīng)送過了。 因還要過去忠敬侯府,行過認(rèn)親禮之后,便入席就座吃早飯,男人們坐一席,女人們坐一席,中間由一架八折的八仙過海屏風(fēng)隔開,姜逍已快九歲,早達(dá)到可以上桌吃飯的年紀(jì),姜婷還不足六歲,個頭尚欠一點,便和姜筌、嫤姐兒、晏哥兒在隔壁的廂間吃飯。 新婚三日無大小,媳婦們不用服侍婆婆們吃飯,一一按序就坐,食不言,這頓早飯吃的安靜無比,唯有吩咐丫鬟時,才有輕輕的說話聲,飯畢,頤華堂的丫鬟訓(xùn)練有素,捧盆的捧盆,端巾的端巾,奉茶的奉茶,不論是洗手、漱口還是飲茶,屋子里的女眷個個動作嫻熟,優(yōu)雅漂亮,包括逢春和新娘子。 乘車到了忠敬侯府后,模式基本與逢春那時候雷同,先認(rèn)侯府本家的親眷,當(dāng)然,侯府長房的趙氏夫人、姜簡大哥、第二任簡大嫂子均已亡故,牛氏是見不著了,然后開祠堂將新媳婦記入族譜,最后再開茶話會,臨到午間時,再吃一頓熱熱鬧鬧的團(tuán)圓飯,稍事休息后,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床歇午覺了。 噢耶,今天的對外工作基本完成,正坐車往家里回的逢春,在心中默比剪刀手。 逢春躺在銀紅色繡金絲合歡花的帳子里,輕輕踢了一腳姜筠,說道:“侯府大伯大概六月份就要續(xù)娶了。”今日與女眷在一起用飯時,從姜二太太孫氏嘴里透出來的,她既往外說了,想必是已經(jīng)談妥當(dāng)了。 姜筠淡淡‘嗯’了一聲,接口道:“是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沈大人的侄女。” 逢春心里默默嘆氣,一個是年近半百的老頭子,一個是如花似玉的年輕少女,當(dāng)真是一樹梨花壓海棠了,看來,這位沈姑娘估計不太得父親的喜歡,要不然也不會被嫁給一個幾乎能當(dāng)她祖父的人,逢春側(cè)翻了個身,再道:“七月就要參考院試了,這幾個月,二爺可該好生念書了。” “我知道?!苯奚焓职逊甏簱七M(jìn)懷里,低低笑道,“還是叫我摟著吧,要不然半天睡不著?!彼麆偛啪驼f要摟著睡,小丫頭非堅持各睡各的。 逢春笑嗔道:“那是二爺不困,你要是真困的狠了,哪怕站著也能睡著。” “不說閑話了,你昨兒忙了一天,今天又起大早,趁這個空兒,趕緊補會兒覺吧,省的嫤姐兒一醒,又纏著你沒功夫歇息?!苯奕崧曊f道。 逢春應(yīng)了一聲‘好’,之后再無別話。 在如意苑里時,她可以舒暢的自在過日子,而當(dāng)離了如意苑之后,她就要把謹(jǐn)慎的神經(jīng)繃起來,一時的太平,不是永久的太平,還是要約束好自己的言行,不讓嘉寧長公主和姜夫人起反感之心,她們?nèi)羰菍λ辛瞬粷M,她的日子也許就不會再這么平靜如水了。 午覺醒后,嫤姐兒要去玩蕩秋千,寵女似寶的姜筠,自然滿口應(yīng)允,順便叫逢春拖著晏哥兒一起去。 如今正是陽春三月,天氣暖和,氣候適宜,園中又是群花綻放,景致綺麗秾艷之極,嫤姐兒和晏哥兒長大了不少,兩人已可以單獨坐在秋千上玩,不過,為了怕意外摔著,逢春會拿寬綢帶縛著他們,然后,姜筠和逢春一人站在一側(cè),輕輕給他們推選秋千。 孩童的歡聲笑語遠(yuǎn)遠(yuǎn)傳出,將一起散步的姜筑和牛氏引了來,姜筑一身錦繡長袍的走近前,對二堂兄二堂嫂拱手作了揖,然后笑道:“二哥二嫂又帶嫤姐兒和晏哥兒玩秋千吶?!?/br> 姜筠指著一臉喜滋滋的女兒,笑道:“這小丫頭,不是要玩躲貓貓,就是想蕩秋千,一刻都不安生……” 姜筑忍俊不禁道:“看來,晏哥兒又是被硬拖來的?!?/br> 晏哥兒聽懂了三叔的話,遂嘟著小嘴道:“我不想玩秋千,娘拖我來。”人家真的只想做一個安靜的小美男,看看藍(lán)天白云,瞧瞧瓊花玉樹,再捧著臉頰發(fā)發(fā)呆就夠了。 牛氏輕輕驚訝道:“這孩子好巧的嘴?!边@男娃娃與自己娘家的小侄子差不多大,居然吐字如此清晰,思路也如此明白,旁邊的女娃娃雖然性子活潑,口齒伶俐,但吐字發(fā)音方面,還是帶著些許含糊不清。 姜筑給新婚妻子解釋道:“這是我們家有名的小葫蘆嘴,輕易不開金口的。” 嫤姐兒聽得不樂意了,嫩聲強調(diào)道:“三叔,弟弟不是葫蘆,弟弟是小胖豬!” “jiejie是小野猴!”晏哥兒不甘示弱地回?fù)鬸iejie,啥都能忍,說他是小胖豬不能忍。 “小胖豬!”“小野猴!”“小胖豬!”“小野猴!” 眼瞧著小姐弟倆越爭執(zhí)聲音越高,逢春重重咳了一聲,將臉一板,嚴(yán)肅的目光來回掃射嫤姐兒和晏哥兒:“你們兩個,吵什么吵,是不是皮又癢癢了,嗯?” 嫤姐兒立時歇了激昂的情緒,扁著小嘴望老爹:“爹爹,娘又兇我,兇弟弟!” 姜筠笑意溫和道:“誰讓你們兩個吵架來著,乖乖的,不許再吵嘴了,和弟弟握個手,說我們不吵了?!眿銉荷焓秩プ降艿艿呐肿ψ?,嗓音甜甜道,“弟弟,不吵架,不打架,我們好?!苯蕹蛑囎斓膬鹤?,開口道,“晏哥兒,給jiejie笑一個?!闭f著,順手抓撓了一下兒子的咯吱窩。 晏哥兒看著像個嚴(yán)肅的小老頭,實則最是怕癢,被老爹一逗咯吱窩,倏然間咯咯咯發(fā)笑,姜筠熟練的充當(dāng)和事老:“好了,以后不許再吵嘴了,嫤姐兒,你是jiejie,要讓著弟弟,晏哥兒,你是弟弟,要尊敬jiejie,明白么?” 倆小娃娃似懂非懂應(yīng)道:“明白?!?/br> 逢春默抽嘴角——你倆明白個閏土,過兩天只怕又要吵上了。 姜筑還要帶新媳婦認(rèn)識新家,略留片刻,就領(lǐng)著牛氏告辭了,望著兩人遠(yuǎn)走的背影,逢春和姜筠繼續(xù)陪孩子玩,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她之前與牛氏并不熟絡(luò),她是個啥性子,逢春暫且也沒底,慢慢瞧察著就是了,反正她是二房的媳婦,哪怕不太好相處,也礙不著她多大事兒。 春走夏來,天氣漸漸變得燥熱。 懷孕本就辛苦,又兼年歲過大,裘氏這一胎不免很是吃力受罪,韓雅心疼母親,時?;啬锛姨酵?,這一日,韓雅又回了娘家,穿過花亭子時,偶遇一個陌生的年輕姑娘,煙柳色的輕紗薄衫兒,淺碧色的束腰長裙,頭上未戴多少珠飾,雖然舉止瑟縮,神情怯弱,但也頗有一番清麗之態(tài)。 韓雅瞧她略有幾分眼熟,正放目打量之時,跟著綠衣少女的其中一個丫頭,已趕緊福身行禮:“請大姑奶奶安,這是二太太的遠(yuǎn)房外甥女,陳姑娘,這是府里的大姑奶奶,快見禮呀?!?/br> 二嬸的一眾大小外甥女,韓雅也基本識得,看來陳姑娘這個外甥女表的有點遠(yuǎn),韓雅受過禮之后,略點點頭,就帶著大丫頭胭脂和兩個小丫頭離去,又走一會兒,韓雅輕聲疑惑道:“胭脂,我怎么覺著這個陳姑娘,有點眼熟呢?!?/br> 胭脂抿嘴兒笑道:“奴婢也覺得眼熟,眉眼之間似乎有些像筠二奶奶呢?!?/br> 韓雅晃過神來:“我說呢,怎么看著似曾相識,你這么一說,倒是真有一點像呢?!弊叩侥赣H院里后,韓雅忙問母親安,裘氏年初有孕,到五月時已七個月大了,見女兒滿臉都是心疼之色,裘氏輕輕撫著大肚子,溫聲笑道,“感覺還好,撐得住……只希望它是個哥兒。” “母親的肚子尖尖,喬太醫(yī)也切過脈,說是哥兒的可能性很大?!表n雅挨坐在母親身旁,細(xì)細(xì)寬慰道,“母親別老想這個,費神又費力的,多注意保養(yǎng)才是?!蹦赣H已過四十,能懷上這一胎,也是靠了湯藥的,說句實誠話,親娘這是在拿自己的命,拼著再給父親留一份嫡脈。 裘氏神色微有些倦怠,輕輕嘆道:“到底是年紀(jì)大了,感覺累的很,雅兒呀,娘除了擔(dān)心它不是個哥兒外,還有另一重?zé)?,還記得你小叔吧,他也是你祖母四十之后生的兒子,娘是看著他長大的,自會吃飯,就在吃藥,煎熬了十幾年,還是閉眼去了,要是這胎是個哥兒,卻拖了個病怏怏的身子,還不如不帶他來這世上呢?!濒檬弦仓啦簧倮蟻碜樱行┑拇_活蹦亂跳的健健康康,但也有不少病罐子、甚至還有些癡傻、殘疾的。 “哎喲,娘,你別往老壞處想嘛?!表n雅心里也沒底,新生的小弟弟或小meimei是否康健,她也不敢拍胸脯保證,只能揀話往好里說,“喬太醫(yī)的口碑,那是極好的,他給母親斷脈,說胎脈還不錯,指定是沒事的,娘,你別老胡思亂想嘛。” 大女兒輕輕給自己打著團(tuán)扇,裘氏忍不住笑道:“也不知怎么了,懷這個孩兒時,老是多愁善感,以前懷你和超兒時,可沒這樣過……” 母女倆交流一番懷孕事宜后,韓雅想起在園里碰到的陳姑娘,便問裘氏道:“娘,二嬸那個遠(yuǎn)房的外甥女是怎么回事?我以前從沒見過她,看樣子,她似乎是要在咱們家常住吧。” “你見著她了?家里落了難,前陣子剛投奔過來的。”裘氏懶懶的靠在軟枕里,隨口回道。 韓雅手里慢慢搖著團(tuán)扇,口內(nèi)笑道:“我瞧她和我那二弟妹有些像,我那二弟妹的生母,原是外鄉(xiāng)之人,說不準(zhǔn)她倆有什么長輩,曾經(jīng)是親戚吧?!?/br> “你弟媳婦的親娘死的早,這都二十來年了,只怕是你弟媳婦的親爹,也盤不出兩人是不是親戚?!濒檬弦查e著嘮起嗑來,“倒是越哥兒媳婦一走,家里可算清靜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