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裴煙摸出丹藥,閉著眼睛吞下,感受到周身經(jīng)脈在絲絲疼痛中修復, 才疲憊的嘆了口氣。 神墟果然不是好進的, 三人剛進去不久,便被空間風暴追上, 強勁的吸力從各個方向傳來,將裴煙與花醉喬鶯鶯兩人分開。 她被空間風暴中攜帶的狂暴元素之力割出道道傷口,終于在看到出口亮光時, 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帶了出去, 重重摔在了草地上。 也不知道花醉她們怎么樣了。 裴煙的眼睛被空間風暴帶來的強光刺傷, 一時難以睜開, 她放棄了嘗試, 開口道:“海女,這是什么地方?“ “看不出來。不過你應該感受的到, 這里的火元素充足的過分,在這里修煉,效果事半功倍?!?/br> 花海女的聲音從有些遠的地方傳來,想來是她走遠了些。有花海女放哨,裴煙并不擔心被偷襲的危險,索性專心感受外界的火元素。 這里的火元素十分狂暴,卻隱隱有些蒸騰的水汽,為原本純凈的火元素摻雜了不少雜質(zhì)。 “咦?” 花海女拿起裴煙身邊的一束藥材,疑惑道:“這是什么草,從沒見過?!?/br> 裴煙雙指并在太陽xue處,以神識通靈之法,獲得了花海女的視角?;êE氖稚夏弥皇芟窕疠疾莸闹参铮ρ緧槑V,散發(fā)著淡淡的燒焦氣味,正是方才那人要喂給裴煙吃的。 天空昏昏黃黃如同混沌初開,天地的界限混在一起,整個世界涇渭難分,天際空間呈現(xiàn)扭曲的色澤,仿佛被極高的溫度不停的烘烤。 目力所及之處,盡是枯樹枯藤和火紅干枯的地面,裴煙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她從花海女手中接過藥草,識海內(nèi)的小火苗果然興奮的跳了起來,她以指尖一縷火焰烘烤,藥草的表皮開始溶解,最終凝固成一朵火焰的形狀,這竟是早已消失的玄火枝! 相傳畢方鳥身為侍立黃帝左右的神鳥,只以火焰為食。其余火系族群的鳥類不能直接吞食火焰,而是吞吃被木元素中和過的玄火枝。 玄火枝作為火系的天材地寶,在此處卻十分常見。裴煙用伴生火烘烤玄火枝,將提煉出的火晶體融入伴生火中,感受著視力逐漸修復。 遠處忽的傳來尖利的鳥鳴,裴煙來不及起身,手指在手臂印痕輕輕一點,閃電縱身一躍,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狂奔。 一刻鐘過去,依舊不見閃電歸來,裴煙手臂上閃電的紋身滲出點點水跡,仿佛沉悶窒息的水蒙在臉上,讓人難以呼吸。 出事了! 此時裴煙的視力已然大好,手指輕點紋身,轉(zhuǎn)眼間便來到閃電所在的地方。這片林子里水霧繚繞,溫度又極高,裴煙落地的瞬間,腳便陷進了一處泥坑,很快沒及腳踝。 腳邊幾步外,低低的虎嘯聲傳來,在水的籠罩下朦朧不清。裴煙祭出火焰,將眼前的水霧烤干,才看清眼下的情況:閃電正在一處水潭的中央,水中有什么死死地將他往下拖,一只羽毛通紅的長尾鳥站在閃電背上,正用尖利的喙猛啄水中看不見的敵人。 此處火元素這樣濃烈,怎么會有如此強大的水獸?簡直就像沙漠里開了礦泉水廠一樣扯淡。裴煙不敢輕舉妄動,在乾坤袋里摸了摸,掏出了....半截玉蟬。 沒錯,我就是裴-收垃圾大王-煙。 她身為火系修士,身邊自然沒有太多高等的水系法器。唯有玉蟬是冰系花醉親手所贈,加之花醉靈力的特殊性,任誰都不能抵御世界女主氣運的誘惑。 裴煙將玉蟬放在水潭邊一塊顯眼的青石上,她跳上譚邊高樹,在水潭中投下朵朵火花,所費靈力不多,聲響夠大。 沒過多久,就成功吸引住譚中纏斗的一虎一鳥一獸。水獸似乎嗅到玉蟬上純凈的冰系靈氣,譚中水波劇烈的蕩開漣漪,它沉了下去,放開了閃電。 閃電抖了抖耳朵,那只長尾鳥依舊老神在在的站在閃電身上,兩獸一同游向岸邊,四周出奇的安靜。 裴煙半點不敢放松,神識警惕的搜尋水面,突然,一只火焰畢方自她手中飛起,掠過潭水,叼起長尾鳥升上天空。 就在裴煙收閃電回紋身的瞬間,潛伏在水中許久的水獸騰空而起,大嘴距離閃電尾巴僅有毫厘之差! 原來水獸雖被玉蟬吸引,卻沒有輕舉妄動,目標仍是閃電和長尾鳥。 一擊不中,水獸再度落入水中,卻讓裴煙看清了它的模樣:頭有凸角,身體上覆蓋著角質(zhì)鱗片,金色眼睛打量著四周,已然開了靈智,是條蛟蛇。 蛟蛇在大荒雖然難見,也非太過珍稀。只是神墟元素之界甚為分明,火元素之地不該有強大的水獸居住。除非是兩地無后裔鎮(zhèn)守,境界荒蕪,才會讓其他元素界侵襲,長此以往,被侵襲的一界便會消亡,不復存在。 修仙大會時,裴煙已見過神墟水系后人,想來是此處無人鎮(zhèn)守,才會被屬性相克的獸類入侵??砂倮锛冶闶腔鹣?,此處邊界怎會無人維護? 裴煙百思不得其解,眼神卻沒有離開蛟蛇半點。既然此處是她的本源元素之地,那就有她鎮(zhèn)守,何必想得太多,殺了再說。 蛟蛇半沉在水下,長尾推動水波,水流一波波沖在玉蟬所在的青石上。它唯恐岸上有危險,竟是打算將玉蟬隨水流卷進譚中自己的地盤,再一一查看。 裴煙怎會讓它得逞? 無論水波如何沖刷青石,玉蟬一動不動,頑固的立在其上,如此再三,蛟蛇終于不耐煩了,伸出長尾想要卷走玉蟬。 就在長尾接觸到玉蟬的瞬間,說時遲那時快,裴煙憑空出現(xiàn)在水潭上,一刀斬開水潭,大火隔開水潭,將身在淺灘的蛟蛇困在譚邊,花海女自樹上落下,一刀斬下蛟蛇的頭,將它釘死在青石上! 裴煙小心翼翼的用火包裹蛟蛇的頭,才慢慢靠近蛟蛇的身體?;êE頌榕釤煼ㄆ鞯钠黛`,得到裴煙的一縷子火,此時正蹲在水潭邊,愛惜的用火燒灼刀上的蛇血,發(fā)出陣陣難聞的腥味。 裴煙用手在鼻子前拂了拂,皺眉道:“也太難聞了些?!被êE瞧黛`,聞不到味道,看著皺眉的裴煙幸災樂禍的笑起來:“低等靈獸的血是難聞,誰讓你有鼻子?” 裴煙配合的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能越界生活在不屬于自己的元素界,不會是低等靈獸能做到的,可這條蛟蛇的等級著實不高。 她雙手一攏,伴生火在手中轉(zhuǎn)著圈上升,凝成鼎的形狀,想要煉制這顆蛇頭。奇怪的是,無論她怎樣加大火力,蛇頭始終沒有變化,只從眉心升起幾縷清氣。 裴煙想了想,手在鼎中一轉(zhuǎn),火鼎中央便多了一盞懸空燃著的小燈。裴煙將蛇頭置于其中,以九韶燈提煉,蛇頭很快坍塌下去,露出了清氣的來源——“蓬萊石?” 蛇頭中靜靜躺著一顆瑩白色的石頭,僅有石榴籽大小,難為花海女看的清楚。她湊過來細細端詳,感慨不已:“原來大名鼎鼎的蓬萊石,就長這個樣子?!?/br> “怎么,你沒見過?既然沒見過,你怎知這是蓬萊石?“花海女從前并非修士,有時卻頗通曉一些罕見的神器,讓裴煙有些好奇。 花海女擺擺手道:“九韶燈本是殘破的神器,日日想著怎么修補身體,成日的念叨蓬萊石,都快刻在我腦子里了?!?/br> 那倒是。九韶燈是火系神器,一朝落入海中,只能暫時落腳在云昆海。受元素的壓制,遲遲不能恢復神器應有的力量,只得在幻境中設下陷阱,吞噬來往修士恢復實力。裴煙取出蓬萊石仔細端詳,玉白的石頭發(fā)出瑩潤的光澤,靈透無比。 而蓬萊石正是一種神奇的石頭,在神族傳說中,四大神器之一便是由蓬萊而生。蓬萊石本身沒有任何屬性,可以接納包括魔物在內(nèi)的一切力量,因此擁有蓬萊石者,便可以減少元素的制約。 蛟蛇有了這樣東西,才能在火元素界存活。開始裴煙以為蛟蛇強大,戰(zhàn)斗中慎之又慎,沒想到全是蓬萊石的功勞?! ∠胫胫?,花海女問出了她的疑惑:“這塊蓬萊石是從哪來的?” 裴煙尚未回答,一個嘶啞的聲音嘎嘎的道:“從神墟里來?!?/br> 兩人齊齊回頭,方才那只通紅羽毛的長尾鳥立在樹上,歪著腦袋看著裴煙,兩人對視半響,長尾鳥抖了抖翅膀:”你怎么才來。“ ”我等你,已經(jīng)等得太久了。“ 第38章 漲潮 昏黃的太陽籠罩著地面, 卻照不進地面上一處巨大的裂縫。裂縫中有幾個極小的黑點,緩慢的挪動著。 草叢中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幾只獅子的rou墊悄無聲息落在地上, 繃緊了脊背查探四周的情況。 花醉緊跟其后,她身后站著喬鶯鶯,警惕的看了看身后,快走幾步, 拉開和身后人的距離。 身后二人猶豫片刻, 還是很快跟上了喬鶯鶯的腳步。喬鶯鶯嫌棄的聳聳肩膀, 對花醉大聲道:“不是橫么, 不是要把裴煙揍出花來么,不是要殺了我么, 有種別跟著我們啊。” 花醉嘴角一勾,眼里卻沒有笑意,視線片刻不離前方:”看好她們, 我覺得這里不太好?!?/br> 喬鶯鶯不情不愿的從鼻子里哼出聲音, 勉強算是答應。她瞥了盛楚云和程涵一眼,兩人警惕的湊在一處, 如臨大敵的盯著她。喬鶯鶯不屑的笑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去。 轉(zhuǎn)過臉后,喬鶯鶯的表情沉肅下來。有盛楚云她們在場, 她不愿示弱, 但心中不是不焦躁。她們踏進空間之后遭遇空間風暴, 和裴煙失去了聯(lián)系不說, 她還差點被盛楚云殺死。 她掉在地上昏迷過去, 一睜眼便見盛楚云一鞭抽下,她就地一滾, 倒霉的滾到程涵腳邊。正在喬鶯鶯以為自己就要折在此處時,遠處花醉遙遙一箭射來,險些將盛楚云釘在樹上,才給了喬鶯鶯喘息之機。 四人互相看不順眼,只想置對方于死地,但此地明顯危機重重,若是受了重傷被人撿漏,更是得不償失,是以雖然四人烏眼雞一般,卻沒有再次發(fā)生過打斗,形成了詭異的平衡局面。 花醉在前探路,喬鶯鶯在后警惕,盛楚云和程涵二人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后,怎么也甩不掉,已經(jīng)三天了?! ∪靸?nèi),她們見到的除了草就是石頭,什么活物也沒有。比危險更可怕的是令人窒息的寧靜,這里不愧是神的廢墟,偌大的峽谷中似乎僅有她們四人,被遺忘在世界的盡頭。 聽著二人在身后竊竊私語卻并不慌亂,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顯然知道些什么,只是想把她和花醉作為開路的先鋒。喬鶯鶯恨的咬牙切齒,就她們懂得多! 要不是裴煙這個老看怪書的書呆子不見了,她肯定比這兩個跟著的尾巴知道得還多! 花醉老是要她沉住氣,靜觀其變,可裴煙丟了三天沒有音訊,她怎么能不著急?她越想越煩,下巴微不可查一勾,伴著一聲清亮的鷹唳,一只海東青自天而降,尖銳的爪子扣緊盛楚云的肩頭,帶著她向高空飛去! “啊啊啊啊啊啊你這個瘋子!你干什么!還不快把我放下來!”盛楚云嘴上罵個不停,手上也沒閑著,倉促間長鞭卷住程涵的腰,企圖用兩人的重量將海東青墜落下地。 程涵臉色青白,被大力撕扯的劇痛,腰上衣物被鞭子抽破,露出磨紅的皮膚。她雙手手鐲化為長刀,深深沒入巖石之中,竭力穩(wěn)定二人的身形,整個人還是不受控制的緩緩離開地面。 眼看連程涵也要被帶離地面,盛楚云的臉上才顯出掩不住的驚恐:她實力再強也只是在地面上,空中戰(zhàn)力最強的唯有喬鶯鶯。一旦徹底離開地面,哪怕只是摔下來,都足以讓她重傷。 不過,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她這個級別的修士,怎么也不至于摔死。最重要的是.....盛楚云看著距離越來越短的峽谷天空,心跳如雷,喬鶯鶯這個土鱉,她根本不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 她心中怒罵程涵沒用,忍了又忍緩和語氣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你先放我下來!” 喬鶯鶯眉飛色舞,三天里第一次感覺微風是如此愜意,她看著天上風箏似的盛楚云,大聲回道:“不必客氣,我看這樣就挺好的!我說你答,敢撒謊我就把你丟下來,聽明白了嗎?“ 盛楚云額頭青筋直跳,忍氣吞聲道:“你說!” 喬鶯鶯剛要開口,海東青扇動的翅膀不知碰到了什么,忽然猛地一顫,被削下數(shù)根羽毛。羽毛飄飄揚揚落到盛楚云面前,她眼瞳一縮,劇烈的掙扎起來,竟是絲毫不顧高空墜落重傷的危險了。 喬鶯鶯有些疑惑,正欲召喚海東青下來仔細瞧瞧,一道鐵箭直射而來,眼看就要穿透海東青抓住盛楚云肩膀的爪子,另一道冰箭自反方向射出,迅疾如電,去勢如虹,將鐵箭折斷后仍未力竭,伴隨著一聲疼痛的尖叫,箭頭直入程涵的肩頭! 冰箭很快被涌出的鮮血融化,順著肩膀緩緩滴落,程涵倒在地上,驚恐的看著信步走來,四散巡邏的獅群。花醉不緊不慢的走在獅群之后,如百獸之王。 她走到喬鶯鶯身側(cè),不太真誠的嗔怒:“不是說讓你沉住氣嗎?不過既然咱們先動了手,那也沒辦法?!?/br> 她將其余的冰箭隨手一擲,落在程涵面前竟入石三分,看的程涵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花醉低下頭,陰影下看不出喜怒,對程涵冷冷道:“你們到底在等什么?” ...... 大漠黃沙,眼前唯有一塊被風霜雕琢的圓潤石頭,隱約能看出從前壯觀的模樣。裴煙瞇著眼睛細細分辨:“長......三....這什么字?” 立在石碑上的長尾鳥替她正確的讀出了全名:”長生淵?!?/br> 海上有山應大夢,人間無路可長生。 裴煙疑惑的抬頭,確定自己眼前除了沙子還是沙子,才誠懇道:“請問這位...鳥前輩,此處因何得名,為何又帶我來這里?” 長尾鳥好似在等著什么,但裴煙總覺得從它的臉上看出了幾分不耐煩。這種不耐煩并不帶著惡意,更像是家長教育不開竅的笨蛋小孩寫作業(yè)時,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無語。 她還要說話,長尾鳥搶先一步開口:”不要廢話,等著?!?/br> 裴煙:“........” 等著就等著。 她朝四周大略望了望,確定沒有什么危險,便盤腿坐在石碑后,靜心修煉起來。此處火元素充足的簡直要爆表,此時不練更待何時,何況危機四伏,多一分實力,就多一分活下來的機會。 花海女憑空出現(xiàn),手持長刀,在身側(cè)警戒。長尾鳥看著一站一坐的二人,側(cè)臉在陰影處,露出屬于人類的欣慰之情。 烈陽高照,黃沙漫漫,一道寬大翅膀的影子帶著人降落。 喬鶯鶯心疼的輕輕撫摸海東青被削掉羽毛之處,轉(zhuǎn)頭對著被高空呼嘯風吹的灰頭土臉的盛楚云呲出森森白牙:”到底怎么回事?“ 風刃在盛楚云臉頰處威脅似的旋轉(zhuǎn):“你只有兩個選擇,說出你知道的,我們一起活,”風刃削掉懸崖一塊大石,徑直滾落到盛楚云身邊,幾乎將她壓在身下:“不說,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們?!?/br> 盛楚云低下頭,眼神幾番閃動,將殺意掩飾在眼底,抬頭真誠道:“我們在等漲潮?!?/br> 喬鶯鶯幾乎笑出了聲:“漲潮?”她一指峽谷盡頭:“咱們走了多少天了,一滴水都沒見著,哪里來的潮?” 她向來不耐煩與人虛與委蛇,何況是之前要殺自己的人,現(xiàn)下終于耗盡了最后的耐心。風刃感知到主人的心情,瘋狂的轉(zhuǎn)動著,眼看就要割破盛楚云的脖子—— “等一下?!?/br> 花醉的手在空中輕輕托舉,收回時手上滿是水珠,她肯定道:“空氣中水元素的確變多不少?!薄 ∷锨耙徊綄κ⒊频溃骸袄^續(xù)說。” 盛楚云不著痕跡的和程涵對了下眼神,仿佛很不情愿的道:”神墟是大荒神族居住之地,環(huán)境本不該如此惡劣。然而神族驟然消失,使得神域失去維護,因此逐漸破敗。修仙十二家是十二尊神的后裔,進入神墟便會自動進入屬于自己族群的地盤,而不是像我們四個一樣,莫名其妙混在一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