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柔軟的小手伸到他的兩腋下,驚得他來推她:“你干什么!” 寶兒也沒防備,當即一屁·股坐了地上,當然了他也摔了一邊。 她眼睛又黑又大,盯著他的眼睛忽閃忽閃眨著:“我抱你坐到那上面去?!?/br> 顧蓮池側身穩(wěn)住了身形,翻滾過來坐起:“走開,我警告你,你滾離我遠一點?!?/br> 寶兒拍了拍褲腿的灰,很是無語地看著他:“你不是站不起來么,我可以幫你?!?/br> 顧蓮池頓惱:“走開!” 正推拒著,一個小丫鬟進來叫林十三,說是信陵君讓他過去一趟。 十三就像是沒注意到剛才這倆小家伙的動靜一樣,只匆匆將手頭的燒紙燒了,站起身來:“寶兒,咱們走吧?!?/br> 寶兒點頭,這回可不管瞪著她的顧蓮池了,起身大步上前,林十三牽住了她的手。 小丫鬟上前來扶顧蓮池,可卻被他怒吼一聲攆了一邊去。 寶兒隨著林十三的腳步走到門口,聽見他的動靜頓住了腳步,她回過頭來,看見男孩抱著雙膝埋首其中,似乎還聳動著肩膀。她心里一軟,揚起了臉來:“十三叔你等我一下,行嗎?” 林十三意味深長地瞥了眼里面那孩子:“去吧?!?/br> 寶兒快步走了回去,她站在了顧蓮池的面前,輕輕點了點他的肩頭。 顧蓮池抬頭,眼底的淚光一閃而過,能看見這小姑娘大大的笑臉,只覺得自己真的敗給她了:“你怎么還沒走?” 這一次寶兒可不給他機會掙扎了,直接將他抱了起來。 他也沒動,她幾乎是將他整個人都抱在懷里的,兩步到了輪椅面前一把給人按在了上面。顧蓮池抬眸看著她,張口想說什么,一轉眸余光當中看見門口林十三嘲諷的目光,當即又怒??刹坏人_口說什么,寶兒已經飛快地將一個紙包放在了他的腿上,她憐憫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掃而過,說了句都給你,當即跑開了去。 她轉身的時候,肩頭的小辮子在他眼底甩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像一朵綻放的幽暗之花。 鬼使神差的拿起了紙包,顧蓮池慢慢打了開來。 里面竟然放著幾塊普通配料的糖,是他最討厭的味道。 第九章 第九章 郡王府里到處都是靜怡,各個小院都似乎沒有人住。 到處可見的山石奇景,在她的眼里,看不出有什么美來。這分明不像是個家,更或許說,家不應該是這個模樣的。李朝寧從前聽人說起信陵君的時候,人只說他容貌俊美,不近女色,今日可見她開了眼界。 大屋里也是冷冰冰的氣息,男人哪里是不近女色,簡直是厭惡女人了。 身邊伺候著他的人,也全是小廝,老管事看起來能有五十多歲了,還圍著他問寒問暖,可能是因為奶娘才剛過世的緣故,生怕顧修傷心心燥,聲音都低得快聽不見了。 整個郡王府里,也只是剛才在奶娘的院子里見過那么兩個丫鬟,其余的全是小廝。朝寧跟著他走過來的路上也發(fā)現(xiàn)了,一旦她想走得快些,他在前面馬上就拉開了距離,隨他走進書房,忽然覺得將軍府還是郡王府也都不過如此了。 奶娘的后事都遵從她人家的意見,一進了書房,顧修就好像把朝寧給忘了一樣。不停的有人進來,府內所有的事情,老管事都回報了一遍,當然提的最多的還是其子顧蓮池。 朝寧默默站在一邊,等著他把她想起來,她之所以下定決心隨十三來郡王府,是想給自己和寶兒另尋一條出路,如果能留在郡王府,日后則能立足在燕京之地,不懼常家,如果留不下,那就只能另想辦法。書房里開著窗,窗下書桌十分整潔,上面幾乎什么東西都沒有。偌大的書房里面一排排的書架上全是書和畫,她不經意地一瞥,還看見了不少醫(yī)書,可能是出于本能,她見他沒有注意到自己,悄悄移動著步子,這就走了那一架的前面。 旁邊放著一卷卷的卷軸,她仰著臉,看見最高處放著《本草藥經》《黃帝內經》《本草內經》《傷寒雜病論》《神農本草經》等書,有的她都未曾見過,可惜都在高處,伸手也拿不到。 李朝寧暗自一一記下,正覺遺憾,不知什么時候,男人已到了身邊。 他聲音冰冷,靠在了書架上面,與她隔著一副卷軸的距離:“你在干什么?” 驚得她連忙低頭:“對不起,我只是想看看,這些醫(yī)書并不常見。” 很明顯,信陵君并不想再和她繼續(xù)這個話題了,他面無表情地回到桌前坐下,小廝流離連忙奉上新茶。此時的顧修仍舊是之前穿著的玄衣,暗色襯得他容顏更盛,不管是衣飾上精美的繡紋,還是頭頂?shù)陌子衩拦?亦或是腰間的青紋錦帶,都昭顯著他天生的貴氣,他坐姿端正,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些許的冷漠。 朝寧走了回來。 顧修推了推茶:“夫人請坐?!?/br> 她很明顯地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聲夫人是在叫她,也就坐下了。 顧修目光淺淺:“你真的是大夫?” 朝寧搖頭:“女子如何行醫(yī)?不過是在小地方打著我爹的旗號看些小病,稱不得大夫?!?/br> 他目光淺淺,明明也才二十七八歲,一言一語間竟無半分年輕人的輕佻:“你倒是實誠。可我雖孤略寡聞也聽說過,趙國河東有一個名叫義的女子從小對醫(yī)學感興趣,十幾歲時就能上山采草藥給鄉(xiāng)親們敷治外傷,她長大后醫(yī)治好了很多病人,后來被武帝召至宮中封為女侍醫(yī)專為皇太后治病。就是楚國也出了位鮑仙姑,女子雖然成醫(yī)難,既然十三舉薦了你,那必然也有過人之處了。” 李朝寧不敢托大:“也無過人之處,看病也求眼緣。” 她看模樣也就二十二三歲,眉眼間都是淡然,比起瘋丫頭沈曼來說,恐怕要恬靜得多。 這樣溫婉的女子,在燕京城里一抓一大把。如今常遠山有妻有妾,有兒有女,實在不覺得她會變成攪亂沈家的一桿槍,家世或者樣貌,都不足以令人擔憂,顧修兩指敲在了桌上,頓時失去了興趣:“我兒蓮池的腿你能醫(yī)得好?” 朝寧當然不能一口應下:“看都未看,恕小女子不敢應承?!?/br> 他本來也是有意刁難,當即起身:“是了,多少個大夫都不能,想必也沒什么指望了,家中還有喪事,恕不奉陪,一會兒讓管事帶你去領了銀子,帶著孩子出府吧?!?/br> 奶娘的死,也令他心交力瘁。 外面日光還暖,男人卻只覺得陣陣涼意。 他對于女人沒有什么想法,這么多年過去了,女人的臉,孩童的臉,不相干人的臉,多半看過就忘。李朝寧在他的眼中,并無特別之處,對著老管事擺了擺手,自然有人來送她出去。 朝寧并不在意,來的時候就覺得郡王府不是等閑之地,一來還趕上了喪事,想也該立即離開這里,她隨著管事到了側門口的耳房,等待林十三出來尋她,果然,等了一會兒,男人牽著寶兒的手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小寶兒的發(fā)辮上,還多了兩朵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