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地咧嘴笑笑，陸蒺藜也不知為何，就是想要相信他?！澳俏揖筒豢蜌饬?，便打著關(guān)于你的旗號去接近郡主了哦！”

    這才回過頭來，羅止行拉開門的同時無奈地對她笑笑，“隨你吧，反正我在外的名聲，也和你掰扯不開了?！?/br>
    外面等了許久的長均迅速迎出來，眼神復(fù)雜地看了陸蒺藜一眼，竟沖她微微點頭致意后，才隨著羅止行飛身離開。

    沒想到有朝一日羅止行那個侍衛(wèi)也能這樣尊重自己，而不是白眼相待，陸蒺藜頗為感動地點點頭?！靶』镒樱羞M(jìn)步了呀?！?/br>
    “小姐…… ”而跟著長均一起守在外面的青荇，此時卻是難掩哭腔，她耳朵沒有長均那么好，卻也是幾乎聽完大半的，清楚自己小姐要做些什么危險的事。

    望著青荇的苦瓜臉，陸蒺藜拍拍額頭?？湓缌税?，那侍衛(wèi)依舊是個木頭，怎么就不知道帶著青荇躲遠(yuǎn)些呢。揉著她的臉，陸蒺藜笑得沒心沒肺，“青荇啊，你家小姐往常只會招貓逗狗，如今終于有了豪情壯志，你總不能扼殺一個偉大的女英雄吧？”

    “什么女英雄，我只想你是我的小姐?！背橹亲?，青荇抱怨一句，卻也知道輕重?！靶〗?，我們?nèi)ジ嬖V將軍，讓他去想辦法好嗎？”

    “絕對不準(zhǔn)！”嚴(yán)厲地打斷她，陸蒺藜扶著青荇的肩膀，“爹爹性子剛直，他知道了，頂多做出死諫的事。青荇，你絕對不準(zhǔn)讓爹爹知道，明白嗎？”

    抗拒地?fù)u著頭，可青荇心里也清楚，沒有別的辦法。

    “乖，你不是聽到了嗎，國公會幫我。而且你家小姐我聰明伶俐，不會有事的。”捏著她的臉，陸蒺藜半是恐嚇半是安慰，“不準(zhǔn)再多想了，現(xiàn)在去回了爹爹，就說我沒事了，然后給我找些吃的來，快去！”

    推著抽抽嗒嗒的青荇離開，重新回到空蕩的房中，陸蒺藜放任自己陷入回憶里。前世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時候，她還在奇怪，為何爹爹那么容易就慘敗了。一場足足損失十萬精兵的大敗仗，打碎了爹爹幾十年的傲骨，一夜白頭。

    卻也就是這場仗，成了寧思遠(yuǎn)的起點，花朝宴后有了丞相的支持，再加上陸琇的扶持，他第一次接觸到軍權(quán)。抱著羅止行留下的糖罐，陸蒺藜眸色冰涼。也許她依舊改變不了定好的命數(shù)，可她還是要去闖，頭破血流也要去！

    第22章 喜歡

    剛回到國公府，今日強(qiáng)壓下的一切情緒波動，在瞬間全部爆發(fā)出來。羅止行腳下一趔趄，扶住旁邊的柱子。

    “國公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要給您備些茶點嗎？”聽到聲音的羅杰忙趕來，關(guān)切地問道。

    勉強(qiáng)站穩(wěn)身子，羅止行笑著搖搖頭，先遣了長均帶著所有下人離開?！傲_叔，可有好酒嗎？”

    國公以前不是貪杯的性子啊？打量著他的神色，羅杰也看出幾分異常，“還真有，老奴去取。”

    剛抱了酒壇回來，羅杰就看到羅止行坐在庭院正中間，仰頭望著星空。心中更覺詫異，言語間也有些小心，“國公，酒取來了，老奴幫你倒吧。”

    “不用，羅叔你也坐，陪我喝幾杯吧?！毙χ?，羅止行親自動手倒酒，“羅叔，我也是剛才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看過星空了?！?/br>
    沉痛地咽下一口烈酒，羅杰才慢慢回道：“是啊，國公身上，背負(fù)的太多。也是老奴無用?！?/br>
    “我還記得小時候，娘親就是在這里，給我指著認(rèn)識天上的那些星象?！绷_止行望著天邊星星，恍惚想起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女子?！翱晌覐氖龤q后，就再沒看過星星了，如今才明白，星星一直都在那?！?/br>
    給兩只空碗重新倒上酒，羅杰心中涌起苦澀。

    可羅止行還是依舊淺淡地笑著，“這些年來，我習(xí)慣了隱忍，就連最怕最討厭的事情，也得在外人面前裝出一副笑模樣?？山袢胀蝗挥袀€人擋在我面前說，死要面子，也得不受罪。”

    老人慈祥的目光望著他的側(cè)臉，羅杰猜出了他說的是誰，“是陸小姐嗎？”

    垂下頭沉默片刻，羅止行卻也沒有否認(rèn)，“在那一瞬間，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對她大概有點喜歡?！?/br>
    “能這么說，陸小姐一定也是個很好的人，國公若是喜……國公你喜歡她！”這才意識到他說了什么，羅杰立馬坐直，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那太好了，我們什么時候去提親？”

    哭笑不得地看著他，羅止行仰頭喝酒，羅杰拿來的這壇酒想必是上了年份的，味道很是醇厚?！罢l說我現(xiàn)在要娶她了？”

    “您不是說你喜歡她嗎？國公爺，我們可不能做始亂終棄的負(fù)心男子??！”

    “羅叔！”止住了他的話頭，羅止行笑著把酒壇又往他的方向遞過去，“我心中有數(shù)，你現(xiàn)在，就是陪我喝酒賞月！”

    知道羅止行一直有自己的打算，羅杰只好笑著點點頭，卻又怎么也忍不住，只好自己一個人笑著盤算。等往后陸小姐嫁進(jìn)來，整個府里的院子都得重新修整一下，還要把國公住的地方多建幾個小屋，以后還要給小世子和小小姐們住呢。

    羅杰暢想未來的笑聲顯然沒控制住，時不時傳過來，惹得羅止行也只能搖著頭笑。濃郁的酒香中，月色與星空都逐漸朦朧起來。

    接下來的十天，都是長安城里最平常的日子。更加暖和的天氣里，時不時會有偷溜出來玩的孩子，奔跑間撞到幾個剛從青樓中出來的大漢，回顧著女子溫柔鄉(xiāng)的壯漢來不及責(zé)備，快步往著家的方向跑，琢磨怎么把囤積了幾天的菜全賣出去。

    只是除了一個人。

    蕭明熹第三次在逛街的時候碰到陸蒺藜，終于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情緒，悄聲跟在了后面。

    “青荇，你說這個玉佩，止行他會喜歡嗎？”從店鋪中走出來，陸蒺藜提著一個剛買的白玉鏤雕云紋佩，與青荇邊走邊聊。余光朝身后微微一瞥，嘴角勾出三分笑意。

    青荇卻是認(rèn)真思索了半天，“我記得國公之前佩戴的玉佩，和這個風(fēng)格都很像，大概就是他喜歡的樣子吧。”

    真是個笨丫頭，陸蒺藜伸手捏捏她的臉，“你應(yīng)該說，小姐我送什么，他都會喜歡?！?/br>
    揉著自己被捏過的臉，青荇只好點頭稱是。

    “對了，我昨日去爹爹的書房，你猜我無意看到了什么好東西？”走到人少些的巷子，陸蒺藜故意歡快地與青荇交談，聲音毫不避諱地傳入周圍人耳中。

    看見了陸蒺藜不一樣的眼神，青荇難得機(jī)靈了一回，努力控制著自己想回頭的好奇，配合得問道：“小姐你發(fā)現(xiàn)什么啦？”

    玉佩掛在陸蒺藜指尖，來回晃幾下，“是我爹爹在邊境的布防圖??！我跟你說，不是小姐我吹，那構(gòu)思巧妙的，簡直是孫子在世！”

    “小姐又胡說了，軍防圖怎么可能讓你隨便看到？而且將軍肯定會呈給陛下啊?！编街?，青荇儼然是不相信，提高聲音反駁。

    一把收回玉佩，陸蒺藜被她的語氣氣到叉腰，“我哪里胡說了？那軍防圖是爹爹剛做好的，再說了，爹爹又不會防著我，我碰巧給他送茶的時候就看到了嘛。至于陛下，他遠(yuǎn)在京城，邊境一些具體的布防當(dāng)然是由爹爹說了算嘛，那他肯定也有自己的布局啦?！?/br>
    看著小姐嬌嗔的臉，青荇敷衍地點頭，“是，小姐說的都對?！?/br>
    “我本來說的都對。不過這件事，你可不能再給別人說哦。”含笑的眼尾朝后輕掃過，陸蒺藜挽著青荇的手，歡快地往前走，“快走，我們?nèi)フ伊_止行！”

    落后她幾步的地方，蕭明熹頭戴斗笠，嘴角繃緊。剛才陸蒺藜說的話，一次不差地落在了她的耳中。望著前面那個窈窕的身姿，蕭明熹攥緊拳頭，羅止行，你怎么會喜歡上這種沒腦子的女子？

    “郡主……”旁邊的侍女也聽到了陸蒺藜的話語，此刻眼中甚是驚喜，“那陸小姐說的可是真的？那倘若也能得到陸將軍手中的布防圖，不是對陛下更有利？”

    收回自己的目光，蕭明熹冷笑兩聲，“再看看，總不能她說什么我們就信什么。”

    “那我們現(xiàn)在，可要想辦法去驗證一下？”

    “先不急，我們再去看看?！蹦暻胺?，蕭明熹卻重新遠(yuǎn)遠(yuǎn)跟上陸蒺藜，她還是不相信羅止行會真的與這種女子動情。

    本以為出了這個巷子，戲就算是演完了，可沒想到尾巴還在。陸蒺藜歪頭思索片刻，突然咧著嘴笑起來，端的是不懷好意。拉著青荇，她的腳步更加輕快。

    湊近陸蒺藜的耳朵，青荇大為不解，“小姐，我們真的要去找國公？”

    “演習(xí)演全套嘛。再說了，能沖擊一下郡主的內(nèi)心，我可是求之不得。”沖著她眨眨眼，陸蒺藜笑出了兩邊的尖牙。

    等羅叔傳來了陸蒺藜前來的消息時，羅止行正翻動著一本古書。微反應(yīng)片刻，才合書站起來，“既然來了，請她去前廳坐就好，奉的茶要溫和些，我去換件衣服?！?/br>
    “可是陸小姐不肯進(jìn)來呀，說是來給國公送東西的，送完就走?！绷_杰一臉笑意，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陸蒺藜，知曉羅止行的心事后，他是越看那姑娘越喜歡，“國公，我都仔細(xì)看了，那陸小姐模樣好，說話時笑瞇瞇的，性子也好?！?/br>
    她在搞什么名堂？羅止行還沒想清楚，就看到了羅杰摻雜著欣慰的笑容，不由捂著額頭往外走?！傲_叔，你也稍微收斂一下吧?！?/br>
    “國公要去啦？老奴去準(zhǔn)備些咱們府上的糕點，請陸小姐回去吃?！边€收斂什么呀。羅杰匆忙往后廚走，直接盤算起了往后要每日送些小玩意去將軍府。

    壓根都來不及阻止，羅止行覺得自己此前和他喝酒簡直就是個錯誤?？觳降搅藝T口，羅止行就看到了那個一臉笑意沖自己招手的姑娘，故意板著臉上前?！瓣懶〗憧烧媸呛么蟮募茏樱€要我親自來迎。”

    “看客在門口，自然不能去里面演呀?！比粲兴傅卣Ｖ郏戄疝級旱吐曇?，笑得鼻尖皺出細(xì)紋。

    立馬聽懂了她的意思，羅止行不動神色地朝周圍掃一圈，索性走出來站在她旁邊，同樣是低如耳邊絮語?！澳阋剿耍俊?/br>
    伸出三根手指，陸蒺藜晃了幾下，踮腳靠近羅止行，“我足足跟著她三次了，再不上鉤，我就只能想辦法做法托夢給她了?！?/br>
    女子的馨香竄入筆尖，若是以往，心無雜念的羅止行還能泰然自若，可是如今，他只能輕咳一聲拉開距離?！澳悄氵@次來找我是干什么的？”

    “送禮呀！”另一只攥緊的手在他眼前張開，一只玉佩掛在指尖晃，直帶著羅止行的心臟一起跳。陸蒺藜臉上的笑如同獻(xiàn)寶的孩子，“我特意挑的，很配你吧。”

    伸手輕撫幾下，觸手升溫，倒還真是塊好玉。羅止行凝視著面前的姑娘，竟是當(dāng)即就戴在了腰間。

    恰巧他穿也了一件暗云紋的月白長衫，倒也是和玉佩相得益彰。陸蒺藜收起眼底的滿意，戲謔地歪頭笑他。“堂堂荊國公，接受別人的禮物，還真是不客氣?！?/br>
    “陸小姐送的，在下絕不客氣。”伸手在她頭上輕敲一下，羅止行抿唇笑，未說出口的話藏在了眼中。你都賴著我?guī)湍隳敲炊?，收你一塊玉佩算什么？

    自覺心虛，陸蒺藜捂著頭又與他笑言幾句，才帶著青荇離去。臨走時，眼尾飄過了原處的墻后。

    目送著陸蒺藜走后，羅止行自然也沒有多停留。不多時，國公府門口又恢復(fù)了如常的樣子，馬車與行人交織走過，守門的小廝時不時交談幾句偷懶。

    可是旁邊遠(yuǎn)處的一座民宅后面，蕭明熹卻捏緊拳頭，倔強(qiáng)地控制著自己高揚起下巴，卻也掩不住一絲失落慌張。

    第23章 下餌

    “郡主，你沒事吧？”擔(dān)憂地看著自家郡主，侍女問道。

    只是低頭沉默了片刻，重新抬起頭時，蕭明熹臉上全然沒有了悲戚。她回頭看了一眼陸蒺藜消失的地方，便堅決地轉(zhuǎn)身往前走去，“不過一個男人，能有什么事情？父皇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們來晉朝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了解郡主的性子，侍女便也不再多嘴，“那郡主，關(guān)于陸蒺藜說的布防圖呢？我們要問丞相一起要來嗎？”

    “陸蒺藜是個草包，但他的父親卻是有骨氣有能力的將軍，布防圖不一定是假的。明日找個機(jī)會，咱們試探一下她?？上н@份布防圖是陸琇自己的用兵調(diào)度，應(yīng)該只有他有，我們得自己找他拿?！?/br>
    不再偷摸地跟著別人，蕭明熹的步子也放大了不少，路過一個茶攤時，將自己的斗笠扔進(jìn)去。

    “誒，你什么人啊，斗笠不要啦！”

    回頭輕笑，高束起的頭發(fā)隨風(fēng)而擺，蕭明熹還是那個驕傲明媚的少女，“不要啦！”

    翌日。

    青荇剛準(zhǔn)備好洗漱的溫水端進(jìn)來，就見陸蒺藜穿好衣服坐在了銅鏡前。這幾日下來，她已然習(xí)慣了小姐的早起，“小姐，來凈面吧。”

    “青荇，動作快些，咱們吃點東西就出門?！庇檬峙敛潦酶蓛羲椋戄疝忌⒅^發(fā)坐好。

    剛整理好床鋪過來，一邊幫陸蒺藜挽發(fā)，青荇擔(dān)憂地看著鏡子里的她，“小姐，你說那郡主會上鉤嗎？”

    “她一來相信我就是個無腦的草包，二來急切地要幫助她的父皇，你覺得她會信嗎？”陸蒺藜勾唇輕笑，在青荇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氣勢大盛。

    略放下心點點頭，青荇拿起這幾日陸蒺藜習(xí)慣戴的素白玉簪，沒想到卻被她攔住。

    取下她手心的玉簪，陸蒺藜瞇著眼笑，指向最花哨的那一套發(fā)簪?！坝眠@些，我們現(xiàn)在既然是京城無知少女，就該打扮地符合身份些?！?/br>
    撲哧一聲笑出來，青荇在為她戴發(fā)簪的時候，忍不住嬉笑?！澳钦罩〗氵@意思，以前的自己就是京城無知少女啦？”

    “好啊你，連你都敢笑話我了！”直接伸手撓向青荇的腰側(cè)，陸蒺藜等她求饒了才收手。

    如今她身體大好，之前從宴會回來后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又實在嚇到了陸琇，故而這幾天陸蒺藜又沒人約束了。陪著陸琇用過早飯，陸蒺藜就大搖大擺地帶著青荇閑逛，一路朝著最繁華的地方走去。

    青荇沒有她那樣的好心態(tài)，等陸蒺藜又一次被畫糖人的小販吸引走注意力的時候，她終于沒忍住伸手把小姐拽住?！靶〗?，我們就這么隨便逛？不是來跟郡主見面的嗎？”

    “青荇呀，現(xiàn)在是她急著想見我，她自會想辦法找到我，你擔(dān)心什么？”捏著青荇的臉，陸蒺藜將手中蝴蝶狀的糖人塞給她，又興致勃勃地央求小販做一個威風(fēng)的靈猴。

    看著自家小姐新奇的側(cè)臉，青荇也只好嘆口氣，張嘴咬一口糖人。

    入口的瞬間，化出一片甜膩。

    可直到兩人逛完了一整條街，也沒見到預(yù)想中的人。反倒是錢包癟了不少，多了好些東西，哭笑不得地看著陸蒺藜從布行里定好布料出來，青荇已然放棄了今日跟蕭明熹見面的打算。“小姐，我們現(xiàn)在要回家了嗎？”

    “急什么？逛了這么半天，我也該又渴又餓了?！笨粗懊娌贿h(yuǎn)處的一座酒樓，陸蒺藜笑得狡黠，抬腳往前。

    小姐這是什么話，渴了餓了就行，為何要說“該”？詫異地看著她，青荇將自己手中的包裹也交給布行的人，讓他們一起送到將軍府去，才快步跟上陸蒺藜。

    宛若閑庭興步地?fù)u著一把新買的折扇，陸蒺藜人伸手?jǐn)r住的時候，故作驚訝地用扇面遮住半張臉?！澳闶呛稳?，敢阻攔本小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