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林雅經(jīng)常盯著他。 他倒是常常給林雅提意見,林雅對陶瓷衛(wèi)浴之類的確實不如林貴懂得多,他這個父親總算是有些用處了,一談到陶瓷,他就有一整套的想法,嘴巴能說個不停。 林雅就當是多學習了,最近還教林貴怎么用電腦還有手機微信,他的那些老朋友,個個都在微信上玩得風生水起的,只有他還落后,就算林雅不教他,他也是要學的。 林雅家的第一個像模像樣的年夜飯,總算是出鍋了,六點多的時候,天色黑了,還有一點白天的殘云,家里的大圓桌直接擺到倉庫的客廳,菜色什么端了上來,林雅叼了塊排骨,洗手裝飯。 林致開了果汁,一人倒了一杯,林貴則開了瓶白酒,小小的杯子就拇指大小,喝完還不解渴的那種。 楊玉解了圍裙,洗好手,走了出來,一家人圍著桌子,坐了下來。 四個人,八雙眼睛,卻沒有立即就拿筷子,彼此間看了好幾眼,眼眶都紅了,尤其是林致,眼眶邊緣帶著淚水。 林貴伸手從口袋里拿出兩個紅包,遞給林雅跟林致,語氣咽哽地說道,“對不起,這些年我糊涂了,讓你們姐妹倆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這紅包,本來應該年年給的,保你們健康平安的,可是,這斷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再給續(xù)上,爸爸心里特別愧疚?!?/br> 林致哇地一聲,轉身嚎啕大哭。 林雅眼眶里溢出淚水,無聲地,她伸手接了那兩個紅包。 楊玉低著頭,淚水一串串地掉。 林貴捂著臉,屋外響起了鞭炮聲,噼里啪啦的,掩去了這桌子上的哭聲。 林雅大學畢業(yè)時,24歲,20歲家里就逃難到了a市,攜帶了一身的債務,就跟喪家犬似的,林雅等了四年,大學畢業(yè)了,卻換來了家里還是一蹶不振,而jiejie卻跟著那個喪心病狂的姐夫跑了。 她一個人,就此開始了痛苦的求職生涯,帶著支離破碎的愛情在a市那個大城市里夾縫生存。 她一直想,父親要是能清醒該多好,你說怎么會有一個人,他即不大賭卻又沉迷于堵呢,在遞出輝陽那封辭職書的時候,她去約了一個心理咨詢師,在那個封閉的咨詢室里坐了一個上午。 那個心理師跟她說,“想要你爸爸振作起來,可以嘗試一下,做回他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生意,回到那個他熟悉的地方,那個他曾經(jīng)夾著尾巴逃跑的地方,讓他得意地回去,你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成功。” 于是她才選擇了做陶瓷衛(wèi)浴的貿(mào)易。 這頓年夜飯,在一家人心情復雜卻又帶著一絲甜蜜的情況下展開,結束。 外頭的鞭炮聲一直響著,林雅家的也點燃了,噼里啪啦地響著,紅色的紙屑飛了進來,落在茶幾上。 林致捂著耳朵,收拾桌子。 林雅咬著煙,蹲在門口,看著整個村陷入了紅色炮仗里,車子開過,揚起了滿地的紅紙屑,a市是沒有這種年味的。 她在城中村時,只有冰冷的店鋪,嘮喝著打臺球的聲音,最溫馨的,便只有跟大叔跟大哥打個火鍋,坐在屋里對酒聊天。 但也像是三只無家可歸的野獸一塊舔暖的感覺,而不是家的感覺。 “林雅,你那破手機響了?!?/br> 林致從電腦桌上抄了一個有點年代的手機,看了一眼,齊總? 她走上前,塞到林雅的懷里,林雅差點被煙給燙到,她立即挪開那只夾煙的手,一手捏住那手機,一看。 是齊囂。 她按了那綠色的鍵,放在耳邊,含笑道,“齊總?!?/br> 齊囂低笑,“寶貝,吃飯沒有?!?/br> 林雅嘴里的煙還沒吐出去,就被狠狠地嗆到。 “咳咳咳咳……” 林致立即順了順她的后背。 那頭齊囂又笑道,“怎么回事?激動成這樣?!?/br> 被你嚇成這樣的。 林雅心里磨牙,她等氣順了些,含笑道,“齊總,你亂喊什么呢?矜持一點。” 齊囂在那頭又是一陣低笑,那嗓音好聽得很,他輕輕地說道,“怎么?三個月不見,連寶貝都不讓喊了?!?/br> “哪敢,你隨便喊,想喊哈尼,親愛的,都行?!?/br> “那我喊老婆呢?!?/br> 林雅這次有準備了,沒有被嗆到,她輕笑,“你老婆要是同意的話,你就喊吧。” “我老婆???” “是啊,你老婆,啊不,你太太?!?/br> “都是你啊?!饼R囂在那頭應道,他那頭有煙花上天的聲音,炸開似的,砰砰砰。 林雅含笑,“齊總啊,這大年三十你打這個電話,準備調(diào)戲我啊?” “嗯,不止調(diào)戲你,還表達一下我的思念,沒了你,生活跟工作都感覺不在狀態(tài)。” “身體還被掏空?” “哈哈?!饼R囂在那頭哈哈一陣大笑,他的嘴唇?jīng)_著話筒,親了好幾口,“林雅,我他媽的真想你,想你想得快瘋了,你說,什么時候見見我?” “見你?齊總,你有家室的人了,還是不要亂來吧?!?/br> 齊囂在那頭又是一陣笑,隨后他低笑道,“林雅,我沒家室,這空著的主人房,等著你?!?/br> 林雅這才感到他語氣中帶著的一股正經(jīng),她愣了一下,掐滅了煙,把煙頭扔了,卻沒有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