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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遲疑了片刻,囁嚅道:“是李康陽送的?!?/br> 她在說謊。 她和李康陽認識不到兩個月,在此之前,徐俏就已經(jīng)見過她背著這包來公司了。 徐俏沒有拆穿她,而是順著她的話,打趣道:“這么說,你答應他的追求了?” “沒有?!标愑癫蛔栽诘貙㈩^發(fā)捋到耳后,“我和他不合適。” “為什么?我看他人挺不錯的啊,你不是也喜歡他的嗎?” 陳玉仿佛被戳破了心思,慌張不已,“哪有,我跟他只是朋友關系,你別亂猜?!?/br> 見她不想多說,徐俏擦了擦手,隨意轉了個話題,“玉姐,你那項目做完了嗎?” “剛剛趕完?!标愑袼闪丝陂L氣,扭頭,將口紅放回包里,“這兩天真是累死我了,我約了人去喝酒,你要不要一起來?” 在綿綿不休之間,陳玉沒有看見,一只千紙鶴悄無聲息地溜進了她的大衣口袋。 徐俏淡淡地說:“我不會喝酒,還是算了吧?!?/br> “你這樣不行,應酬的時候怎么辦?” “沒有人規(guī)定應酬一定要喝酒吧?!?/br> 陳玉搖搖頭,“你啊,還是太年輕。” 徐俏對著她的側影微笑,然而那雙近似黑墨的眼珠卻是沒有溫度的。 “玉姐。”她語氣很輕。 “啊?怎么了?”陳玉轉過頭來看她,耳朵上的銀色耳環(huán)隨之擺出了個小幅度。 徐俏指了指臺面上震動的手機,說:“李康陽找你呢?!?/br> 陳玉翹起嘴角,用類似撒嬌與耍橫的語調(diào)接起了電話,“干嘛?對呀,我很忙。什么地方?不去……” 徐俏沒有聽人打情罵俏的習慣,張了張嘴,無聲做了個口型,“我先走了?!?/br> 陳玉點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徐俏走出廁所,走的遠些了,她才慢慢停下腳步,回首。 廁所里的光線很亮,映得陳玉的面容愈發(fā)精致美麗,再加上她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更是惹人注目。 徐俏只是看了一秒,便收回視線,繼續(xù)往前走。 回到律所,徐俏挨了老李一頓罵,說她寫得什么玩意兒,亂七八糟的,還要讓他來改。徐俏什么也沒說,心安理得受著,左耳進右耳出,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自尊這種東西,于她而言,暫時是沒有的。 老李打了個巴掌后,又給了她一顆甜棗,“小徐啊,我這么說你,你別往心里去啊,我這是為你好。” “嗯,我知道?!?/br> 老李心滿意足地發(fā)xiele一通,大手一揮,終于給她放行了。 徐俏一路直奔公交站,好巧不巧,她前腳剛到,后腳末班車就來了。車上沒幾個人,她隨意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推開一點車窗,刺骨的寒風迎面涌來,吹得徐俏臉都僵了,不過她喜歡這種感覺,洶涌的,猛烈的,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吹散那些籠罩在她身上的陰霾。 她半瞇起眼睛,安靜地望著窗外。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是這副表情,無聲無息的,若是她不發(fā)聲,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可以像一團影子,徘徊在各個角落,去打探她想知道的事,又或者,她可以裝模作樣,演出大戲,來博得某人的好感。 那么真正的她是什么樣的呢?徐俏想了想,一時竟想不起來了。 她閉上眼,輕吁了一聲,而后拿出手機,給蔣樟打了個電話。 但電話那頭顯示無人接聽。 徐俏猜測蔣樟不是在玩游戲,就是在睡覺。于是她戴上耳機,點了首歌來聽,熟悉的調(diào)調(diào),讓她的心情不由好了些。 然而她的好心情持續(xù)不到半首歌的時間,就被蔣樟打亂了。 沒等她開口,蔣樟急哄哄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徐俏,你知不知道何自堂打算開發(fā)后嶼鄉(xiāng)了?” 徐俏心頭一跳,“什么時候?” “還沒開始,過幾天就派工隊去了。” “過幾天?”徐俏咬咬牙,有些惱意。 “要不要我先去那邊看看?”蔣樟問她。 “不用,我自己去?!毙烨味⒅约旱哪_尖,語氣恢復了平靜,“你先留在這,幫我跟著王沁眉,看看她這幾天有什么動作,。” “行,那你自己小心點?!?/br> 兩人簡言意駭,很快就結束了這通電話。 徐俏下了車,心神不寧地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渾渾噩噩的,想了一出又一出,都快把腦子想破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終她只好草率地做了個決定,那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想通以后,她才轉了個方向,往小破樓走去。 小道旁種了兩排紫荊花樹,高高大大的,頗有些年頭了。這個季節(jié),樹上早就沒有了花,只剩葉子和一些類似扁豆的果實。 風一吹,果實和葉子嘩啦啦地掉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徐俏的腦袋。 徐俏揉著頭,嘴里碎碎念,罵了幾句臟話。 “哈哈?!奔澎o的夜里驟然響起一串爽朗的笑聲。 徐俏莫名其妙,尋聲望去。 陸川濃西裝革履,正倚在不遠處的紫荊花樹下,慢悠悠地吸煙,看起來一派閑適。 然而體面之下,他的身體早已凍得沒有知覺了。 對此,陸川濃不咸不淡地進行了自我批評——活該。 他悶聲笑了一下,忽然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竟開始學起十六七歲的小伙子,守在人家樓下,等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