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夜晚洗澡的時候,陸黎把橡膠的小黃鴨拿在手里仔細(xì)察看,顧硯用柔軟的布巾擦拭著他的身體。孩子身上的那些痕跡變得極淡,他的膚色很白,像牛奶般的白皙,和柔軟的黑發(fā)形成鮮明說完對比,手下的觸感更是細(xì)膩光滑。 陸黎使勁捏了一下小黃鴨,聽到發(fā)出“呱”的一聲,自己突然就格格的笑了出來。 陸黎搖了搖頭,暗嘆自己怎么人變小了腦子也變傻了,竟然和小鴨子玩的起勁。他伸出胳膊拉住男人的衣角,軟軟的叫了一聲“爸爸”。 顧硯發(fā)出一聲疑問的鼻音。 陸黎在水下偷偷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他可憐的皺著眉,水潤的黑眸中升起薄薄的水霧,委屈的說:“不要去上學(xué)。” 顧硯這才明白孩子一天情緒都消沉的原因,他笑著安撫道:“學(xué)校里可以見到老師,還有同學(xué)們,寶寶可以交到很多好朋友哦?!?/br> 陸黎不再去爭辯什么,他抿著唇,竭力不讓眼淚掉落下來。 臥槽掐的太用力了好疼qaq。 在上學(xué)這件原則性的問題上,顧硯一改往日對陸黎的百依百順,直到睡覺前都沒改變心意,只是不停的在陸黎耳邊說學(xué)校中有趣的事情。 也是,像顧硯這種學(xué)校里的學(xué)霸,社會上的白領(lǐng),他當(dāng)然將接受知識當(dāng)做頭等大事。 陸黎垂下了還帶著水光的眼睫,鼻頭發(fā)紅,窩在被子里默默流淚。 他也不想哭,可這具身體的淚腺太發(fā)達(dá)了,金豆豆掉了一顆又一顆,真是沒完的節(jié)奏。 顧硯停下了要說的話,心疼的用手抹去陸黎眼角的淚,他輕嘆了一聲,把孩子小小的身體抱進(jìn)懷里,溫?zé)岬氖终戚p撫著他的背。 陸黎伸手揪住顧硯睡衣的前襟,水珠將布料染成濕濡的一片。 假裝睡著的陸黎又聽到顧硯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接著床頭的燈被關(guān)掉,室內(nèi)陷入一片黑暗。 半夜,陸黎猛地驚醒了過來,他奮力的睜開眼睛,思索著自己的計劃。 他小心的瞅了眼睡著的顧硯,確定男人是真的睡沉之后,接著又小心的拿開他放在自己腰際的胳膊,撩開被子,翻身下了床。 陸黎拖著毛絨絨的小鴨子拖鞋,打開陽臺的門,吹進(jìn)來的冷風(fēng)讓他瑟縮了一下。 在短暫的猶豫過后,他還是決定義無反顧的走出去。 吹了大半夜冷風(fēng)的陸黎回到臥室,上床縮到了角落里,環(huán)抱著自己的身體就疲憊的睡了過去。 陸黎又冷又熱,仿佛一會置身于冰天雪地,一會又置身于灼熱燃燒的火爐里。 他夢到了有個五百斤的胖子壓在他身上,無論如何也弄不走。 在他胡亂的想要掙脫的時候,一個溫?zé)岬氖终谱钃趿怂膭幼?,接著,陸黎落入了一個舒適的懷抱。 隨后,一個能夠撫平他內(nèi)心煩躁的聲音傳了過來:“寶寶乖,不鬧。” 不知是不是那聲音太過熟悉,讓因為生病而內(nèi)心脆弱的陸黎一下子就咧開了嘴,閉著眼睛,無聲的哭了起來。 他哭的全身顫抖個不停,拉住男人的胳膊,嘴里胡亂的嘟囔著什么。 陸黎夢到了熟悉的一幕。 只是這個夢又和以往的夢境大不相同,在以往循環(huán)不止的噩夢里,都是他滿身鮮血的躺在柏油馬路上,而那個男人在撕心裂肺的哭。 可是這次,他夢到了兩人處于相反的位置。 男人在車撞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將他推到一邊,而自己卻因躲閃不及被車撞倒,滿目的鮮血不停的溢出來,讓他眼中只剩下一片通紅。 陸黎跌跌撞撞的上前抱住男人,他的手在發(fā)抖,他用顫抖的手將男人嘴角的鮮紅抹去,眼淚毫無預(yù)兆的落了下來。 陸黎看到男人輕輕蠕動著,他在向自己說著什么。 陸黎把耳朵貼近他的唇。 男人說:“你真傻,我不恨你了?!?/br> 我不恨你了。 我不恨你了。 不恨你了。 虛幻的夢境徹底破碎,落在地上成為耀眼的玻璃碴。陸黎腦子里一片空白,胸腔難受的幾乎爆炸,讓他只能緊緊的去浮空抓住什么東西,來試圖挽救破碎的虛無。 那清潤好聽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說著:“寶寶乖,不哭?!?/br> 陸黎努力睜開浮腫的眼皮,在看到抱著他,近在咫尺的男人之后,控制不住的水珠像斷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顧硯把手放到他還在發(fā)熱的額頭上,皺著眉,眼中都是心疼和無奈。 顧硯安撫著他,說道:“是爸爸錯了,寶寶不想上學(xué)的話,就不去上吧。寶寶想要做什么事就做什么,好不好?” 意識模糊的陸黎只聽到“不用上學(xué)”四個字,渾渾噩噩的點了個頭,就又睡了過去。 針頭扎進(jìn)手背的刺痛讓陸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接著就有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輸了進(jìn)來,讓他哆嗦的更厲害了。 有溫?zé)岬氖终圃谒成陷p撫,感覺到安心的陸黎不再緊皺著眉,放松了下來。 陸黎醒過來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睛,眨了眨眼,讓模糊的視野變得清晰。他呆呆的看著熟悉的天花板,忘了今夕是何年。 守在一旁辦公的男人見孩子醒了過來,他把筆記本放到了一邊,湊上前道:“寶寶醒了?” 陸黎睡眼朦朧的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顧硯把手掌放到了他額頭上,探了探體溫,然后說:“餓了嗎?” 陸黎搖了搖頭,他拉住顧硯的一片衣角,盡管嗓子里干澀的疼痛,還是問道:“不去上班了嗎?” 顧硯說:“寶寶生病了,我怎么能丟下你去上班呢?!?/br> 陸黎在這時也聽到了系統(tǒng)對他說:“劇情確實發(fā)生了改變,幫助白落的不再顧硯,而是另外一個小職員。也許他們會迅速墜入情網(wǎng),那之后的就沒顧硯什么事了?!?/br> 陸黎一聽瞬間放下了心來。 他心情很好的彎了彎唇角,向男人伸出了胳膊,說道:“爸爸,抱抱我?!?/br> 顧硯依言上前抱了抱他,笑著輕斥道:“真愛撒嬌?!?/br> 陸黎甜甜的說:“好喜歡你呀。” 顧硯嗯了一聲,說道:“我也好喜歡寶寶?!?/br> 陸黎覺得他們兩個的話有歧義,陸黎說的喜歡是想上他,而顧硯說的喜歡,分明就是在寵孩子。 第101章 養(yǎng)父(四) 顧硯說話算話,說不讓陸黎去上學(xué),果真就沒再提過上學(xué)的事情。 還是陸黎在病好之后繼續(xù)享受著悠閑的美好生活,系統(tǒng)看不過眼才提醒道:“你再不讓他去上班,公司就要把他給辭退了,你就只能喝西北風(fēng)去吧?!?/br> 陸黎嘴上哼了一聲,心里卻幡然醒悟過來,意識到必須要顧硯回公司的重要性。 陸黎伸出小手拉了拉顧硯的衣角,正拿著梳子為他梳理頭發(fā)的顧硯疑惑的嗯了一聲,問道:“怎么了?” 陸黎躊躇的看了他一眼,說:“我想去上學(xué)?!蹦阋踩ド习?。 他本以為顧硯至少會問一下自己為什么又這樣決定,又或者憤怒的斥責(zé)他的想一出來一出,然而顧硯只是動作一頓,接著莞爾道:“好,寶寶想去上學(xué),就去上學(xué)?!?/br> 這唯命是從的態(tài)度,還有百依百順的語氣讓陸黎整個人都不好了。 陸黎抬頭看他,黑眸里憂心忡忡,生怕男人腦子是哪里瓦特了,他抿了抿唇道:“爸爸,你也去上班?!?/br> 顧硯了然的笑了笑,他的眉眼真好看,笑起來更是溫柔俊雅的不可思議,他的嗓音和他的人一樣,像一涓緩緩流淌的溪流溫潤好聽,他輕輕的說出一個字:“好。” 陸黎被電的全身都酥了。 顧硯垂下了眼,認(rèn)真的將孩子軟軟的頭發(fā)梳理起來。 陸黎舒服的瞇起了眼。 在陸黎要求去上學(xué)的第二天,顧硯將他早早的叫了起來,為睡眼朦朧,還稍稍有起床氣的孩子穿衣洗漱。陸黎睜著迷蒙的雙眼,在顧硯把粥送到唇邊的時候迷糊的張開了嘴,把粥咽了下去。 陸黎不想早起,但他愣是沒說不去上學(xué)這種話,否則顧硯這變態(tài)肯定得當(dāng)真不行。 直到被抱進(jìn)車?yán)锏臅r候陸黎才清醒過來,他打了個哈欠,抹去眼角的淚珠,趴在車窗上看外面移動的風(fēng)景。 車行駛的路程不是很長,陸黎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刻在黑曜石上“晨曦小學(xué)”這四個燙金的大字,在看到學(xué)校名字的時候他驚詫的瞪大了眼睛。作為e市屈指可數(shù)的貴族小學(xué),不得不提的就是晨曦小學(xué),可相應(yīng)的,學(xué)費也就高的離譜。 兄弟,你這是把娶媳婦的老本都拿出來啊。 陸黎內(nèi)心波濤洶涌,可當(dāng)顧硯牽著他的手進(jìn)去的時候,又換做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左顧右盼。 顧硯找到了一年a班的班主任,陸黎的班主任姓楊,是個中年的女人,看起來并不嚴(yán)厲,在班上也很得小孩緣。 老師笑著牽起了陸黎的手,說道:“顧曦是嗎?來,跟哥哥再見,和老師一起去班上見同學(xué)吧?!?/br> 顧硯也笑著回答道:“不是哥哥,我是曦曦的爸爸?!?/br> 老師有些詫異,因為就算顧硯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但給人的感覺仍舊像稚氣未脫的學(xué)生,完全看不出來已經(jīng)是一個六歲孩子的父親。 陸黎一開始還默默聽著兩人的對話,后來他就左顧右盼起來,露出對外界什么都好奇的興奮表情。他踮起了腳,看外面高年級的同學(xué)在為球場上練球,裝作把男人拋在了腦后的模樣。 陸黎也不想這樣,可他知道如果自己一表現(xiàn)出‘不情愿’的表情,說一聲“不想上學(xué)”,男人肯定立馬就帶他走。 顧硯向他揮了揮手道:“寶寶,爸爸走了哦。” 陸黎敷衍的點了點頭,說道:“爸爸再見。” 顧硯看起來還有點依依不舍,直到目送著老師牽著孩子的手消失在走廊里,他才轉(zhuǎn)身離開。 陸黎有了同桌。 他的同桌叫方天琪,是個很聒噪的小蘿卜頭。 陸黎表示被他打擾的煩不勝煩。 方天琪捏了捏陸黎軟軟的臉頰,說道:“曦曦,你真可愛。” 方天琪拿起陸黎的小黃鴨橡皮:“曦曦,我也想要這個?!?/br> 方天琪在陸黎睡覺的時候:“曦曦,你不要睡呀?!?/br> 曦、曦、曦!曦你妹??! 不過方天琪不僅是個煩人的小屁孩,還是個很好收買的吃貨,在看到陸黎從小書包里拿出顧硯為他特意準(zhǔn)備的零食時,陸黎看到他的雙眼都冒綠光了。 陸黎把一根巧克力棒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孩的眼神幾乎黏在了上面,接著對陸黎露出了討好的笑。 陸黎警告他:“不許再吵我,聽到?jīng)]有?” 方天琪點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