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醉花間、唯一的星光、將軍叼回個小嬌娘(重生)、北上寒川、余念、來生勿入帝王家、妖孽國師滾邊去、魚水歡歡歡、今天也愛我一下、我的民宿紅遍陰陽兩界
他聲音里帶著笑意,杜景一聽就徹底沒脾氣了。 “你樂意摸就摸,我睡了?!?/br> 說罷杜景就閉了眼,沒想到鐘衍文還真把手放上來,輕輕地搭放在他的腦后。 很快發(fā)泄后的兩人就一同沉沉地睡去。杜景摟著鐘衍文的腰,鐘衍文虛攬著他的腦袋,姿勢是兩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親密。 第18章 回憶 “……” 鐘衍文在睡夢中似乎并不安穩(wěn)。 很多亂七八糟的聲音越過桌椅,書本,仿佛箭矢直奔耳膜而來。 “聽說他平時都自己去菜市場買菜做飯哎……” “哇,和家庭主婦一樣嘛那不是?!?/br> “他是不是有自閉癥?” “沒有吧?不然才不會來上學啦?!?/br> “他爸媽呢?” “離婚了……我聽說啊,因為他媽賭博,他爸不要他們了?!?/br> 鐘衍文沒有抬起頭,隔著長長的劉海瞄了說話的人群一眼。 那邊的幾個男生看到他偷瞄這邊,頓時低聲笑了起來,轉(zhuǎn)了個方向,避開他的視線。 “你們這樣當著面討論人家很可憐誒!” “這種話你們怎么當面講啦。” 旁邊幾個女生隨口教訓旁邊的同學,卻沒注意到鐘衍文將身體縮得更加厲害,像是要把自己隱藏在角落消失不見一般。 “反正他也沒吱過聲,應該不在意吧?!?/br> 不要看我…… 不要議論我。 鐘衍文眼神發(fā)直地看著自己面前的課桌發(fā)呆,瘦小的身軀在寬大的校服里空蕩蕩的。 不論是惡意的討論,還是看似善意的話語,都像是針芒一般,從四面八方指向身體。對于普通人而言正常的學校生活對鐘衍文來說十分可怕,沉重又昏暗。 這天中午有人笑嘻嘻地跑來和他說讓他去隔壁樓的美術(shù)辦公室,有老師找他。 鐘衍文一聲不吭地去了,到了那里發(fā)現(xiàn)果然是被耍了。不夠這種事他早就司空見慣,所以也沒有因此感到憤怒。 轉(zhuǎn)頭回教室的路上他路過cao場,瞄到半個場的這邊正好是他們班幾個同學湊在一起,他低下頭,想趕緊快步繞過去。 “喂——!那邊那個!幫我們撿個球!” 鐘衍文看了一眼滾到自己這邊的球,雖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彎腰去撿了。 “踢過來!” 鐘衍文從來沒踢過足球,被一群人吵鬧著一起哄,更加緊張,一腳輕飄飄地踢出去,球才滾了幾米遠就停下來了。 那邊的幾個男生頓時笑作一團,夸張的差點趴到地上去。 鐘衍文抿了抿嘴唇,往前走了幾步,又彎腰撿了起來。他這次沒有再踢,而是拿在手里走過去放在他們面前。 見面前的一群人只是不住地笑,沒有再說話,鐘衍文就松了口氣,轉(zhuǎn)身急忙往回走。沒料到他才走到球場邊緣,足球又一次從腳邊擦過,還猛地別了一下,讓他一個踉蹌險些沒站穩(wěn)。 “不好意思嘍!麻煩你再撿一次吧——!” 這次絕對是故意的。鐘衍文站著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還是朝球走過去。 但他還沒彎下腰,球就從他身邊“嗖”的一聲飛了出去,正好落在草地中央。 鐘衍文抬頭,正好視線和剛才踢飛了球的人對上——單方面的對上。對面那個人大概是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的。 “哎?剛才那是你的球?我不知道你要來撿哈,順腳就踢回去了!”對面那個男生朝他擺擺手,爽快地一笑。 對面這個男生叫杜景,是隔壁五班的。 鐘衍文聽說過他,恰好是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健談,開朗,人緣很好。 太久沒有正常和人對話過,鐘衍文一開口就有點磕巴:“不、不是我的。我也是……路、路過?!?/br> “哦,這樣啊……我還有事,先走啦!”杜景顯然沒有深談的意思,說了一句話就擦肩而過地跑了。 鐘衍文回過頭,看著杜景的背影發(fā)愣。 那之后他就總?cè)滩蛔】炊啪啊?/br> 就因為那次,杜景像和對其他人一樣,和他說了話。 而且杜景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坦誠地直視自己,沒有任何惡意,也沒有那小心翼翼的“關(guān)心”。 第二次交談已經(jīng)是一年之后的事情。 放學的時候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陰霾之中。鐘衍文沒有帶傘,他知道不會有人來接他,于是特意等雨小了一些才出校門,結(jié)果運氣不佳,沒走兩步路雨又忽地大了起來,他不得不就近找了個公交站躲雨。 公交站里坐了個人,杜景本來正擺弄手機,感覺旁邊有人影,就回頭看了一眼。 鐘衍文的衣服都濕透了,頭發(fā)也濕噠噠地粘在臉上,簡直不能更狼狽。 “杜、杜景?!辩娧芪奈米右话愕亟辛艘宦?。 杜景又轉(zhuǎn)過頭里看他,仔細辨認了一會兒,似乎完全記不得認識這號人。 “你認識我?” “嗯……運動會頒獎儀式上,聽過你的名字……”鐘衍文沒有提之前撿球那次簡短到可以以秒計算的交談。他剛進入變聲期,聲音有點啞,但又偏細,一開口就覺得有點丟人。 杜景倒沒在意,“哇”了一聲:“你記憶里真好?!?/br> 公交站的等車座位只有兩個,鐘衍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一邊,不敢坐下。 杜景看他縮在角落,有些奇怪:“坐???站著不累嗎?” 鐘衍文鼓足了勇氣坐到杜景旁邊。他默默地注視了杜景很久,那次后卻從來沒和他說過話。一是沒有機會,二是……他覺得自己這樣在乎一個男同學,非常不正常。 他不想讓對方也覺得自己不正常。 “杜同學……填中考志愿了嗎?”鐘衍文聲音很小,差點被雨聲給蓋了過去。 “零志愿寫了市二中,離家近?!倍啪罢Z氣平常地回答道,“話說杜同學是個什么叫法???你不知道我叫杜景嘛,就叫杜景唄?!?/br> “啊,好……” 市二中…… “你呢?” 鐘衍文沒想到對方還會主動問起自己,緊張得舌頭又打結(jié)了:“還不、不知道?!?/br> “哈哈,是挺糾結(jié)的,我也是瞎填的?!倍啪靶α诵?。 天空陰沉無比,鐘衍文偷偷瞥著杜景的側(cè)臉,心想…… 就像太陽一樣。 很快杜景家里的司機就開著車來接他了。他瞧著自己這個同學還在苦哈哈地等雨停,正好車上有把傘,就順手給了出去。 那之后鐘衍文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把傘還給對方。 或者說是那天下雨的對話耗盡了他的勇氣,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在學校里主動去找杜景。而杜景則是徹底地忘了這碼事。 鐘衍文暗地里做了個決定。 他想改變自己……變成可以讓杜景記住的人。未來有一天他們可以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地聊天。 到那時候,他可以抬起頭來大方地向?qū)Ψ浇榻B自己說:“我叫鐘衍文。” 傘……也可以等那時候再還給他。 學校的老師都覺得奇怪了,上課永遠在盯著課桌發(fā)呆的鐘衍文竟然開始認真聽課了。他們早就放棄了這個學生,畢竟這個孩子家長不管,自己也悶不作聲,難以溝通。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小孩肯努力就是好事。 中考錄取結(jié)果出來后,鐘衍文特地跑去了學校。他只知道自己被錄取了,但看不到別人的成績。 而學校的升學名單上,分明地寫著杜景:s市二中。和他自己的那一欄結(jié)果一樣。 那個暑假大約是令鐘衍文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夏天。 他去剪了頭發(fā),在理發(fā)師的建議下修了一個清爽干凈的發(fā)型。在開學前的日子里他對著鏡子練習抬頭挺胸,努力地嘗試讓自己看起來更有自信一些。為了避免說話的時候舌頭打結(jié),他一個人在家里自言自語,睡覺前后都要念一遍自我介紹。 懷著煥然一新的心情,鐘衍文迎來了高中的生活。 但那兒卻沒有他期盼的人。 鐘衍文在開學典禮上掃遍了全禮堂的人,也沒有看到杜景。后來他疑惑之余還跑去對著分班表一個個對照了,然后去了人家班里,追問他們的班主任。 “杜景?好像是有這么個人,你找他?……我看看,啊,他啊。我這名單上是還有這個名字,但聽組長說他沒有來報道,好像已經(jīng)轉(zhuǎn)學了?!?/br> “轉(zhuǎn)學?轉(zhuǎn)、轉(zhuǎn)去哪兒?”鐘衍文愣了。 “也不算轉(zhuǎn)學,人家是出國留學啦?!?/br> “……” “你是隔壁班的吧?你認識他啊?” “也……不算認識,”鐘衍文失魂落魄地轉(zhuǎn)過了身子,“……謝謝老師?!?/br> “你別在教學樓里跑啊……!哎呦,這孩子怎么回事?” 鐘衍文覺得心里堵得難受。 他好像是哭了?還是沒有? 記不清了。 他的太陽不見了。 鐘衍文無比后悔,如果他早一點改變,早一點把雨傘還給對方的話,是不是還能在離別前讓杜景記住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