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節(jié)
經(jīng)過他這樣一鬧,徐北盡心中翻騰著的情緒總算是和緩下來。 林檎無法去到窄樓頂層的意外,讓徐北盡猝不及防,有些慌了神。 但是,事情從來不會一帆風(fēng)順的,況且他們是在做這種意義重大的事情。 他應(yīng)該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徐北盡沉默了片刻,隨后真正平靜了下來。那些剛剛還在沸騰的情緒,似乎已經(jīng)徹底被清空了,就像是被什么東西,輕柔卻無可辯駁地按了下去。 就好像林檎剛才那樣輕柔而無可辯駁地說,他們一定會成功的。 徐北盡覺得自己被林檎說服了。 他看了林檎片刻,嘴唇動了動,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飛快地說:“這地方不行,別的地方還是可以商量一下的?!?/br> 林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在林檎說出更多令他覺得羞恥的話之前,徐北盡趕忙轉(zhuǎn)移了話題:“我得走了。你……你就在這兒等我,明白嗎?” “明白……”林檎愉快地說,“等你回來……” 他還是向徐北盡要了一個纏綿的吻。 片刻之后,林檎注視著徐北盡的身影消失在光幕之中。 在那之后,他臉上的笑意逐漸變淡,最后消失。他靜默地站在那兒,面無表情,冰冷而堅定。 黑暗仿佛在一瞬間覆蓋了他的身周,又仿佛永遠無法侵蝕他的身體。 他安靜地等待著。 牧嘉實等人在窄樓底層中,也安靜地等待著。 他們回到了窄樓底層,與丁億、蔣雙妹、戴無、蘇恩雅等人見面。除了神婆,神婆自然是回去找她的女兒去了。 甲一和甲二也沒有回到更高層,他們停留在窄樓底層,等待著一個結(jié)果。 盡管他們是中途才參與進來的,但是他們也是這件事情裹挾著的群體中的一員,他們也想第一時間得知自己的命運。 這些人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徐北盡噩夢的事情。 蔣雙妹對此大呼小叫,完全不敢相信,窄樓中居然還有這種地方。 于是,他們聊著聊著,就總是不自覺地看向窗外,看向那片終日翻滾著的灰霧。他們都習(xí)慣了窄樓外灰霧的存在。 窄樓中,每一間房子,外側(cè)的窗戶都可以看到灰霧。 在此之前,那些霧氣好像就僅僅只是天氣陰沉的象征。畢竟,窄樓中從來不見太陽。 但是現(xiàn)在,他們都知道了,灰霧的每一個分子,都象征著一個人的崩潰。 丁億怔怔地看著外面。 在這一刻,她想,蔣雙姊也在那兒嗎? 蔣雙妹在最初的震驚與意外之后,同樣安靜下來。 場面陷入了一種異樣的寂靜。 所有任務(wù)者,還有窄樓居民,或多或少都知道或者認識一兩個沉淪的人類。 他們瘋掉了,然后消失了。然后他們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窄樓中。 人們好奇他們的去向,但是無從論證。 好像也有一些奇怪的傳言,說他們其實是在窄樓之外—— 可這并不是因為他們真的懷疑起了灰霧,而是基于一個簡單的邏輯,既然窄樓中沒有,那么也就只能在窄樓之外了。 有些人甚至以為,說不定他們瘋掉了,就離開了這座該死的窄樓呢? 然而沒有人敢于嘗試這一點。 那些瘋子在瘋掉之前,以及瘋掉的時候表現(xiàn)出來的,令人恐懼的瘋狂以及自我的迷失,都讓人們望而卻步。他們不敢使用這么危險的辦法去嘗試逃離窄樓。 也或許他們嘗試了,而這些嘗試的人,當(dāng)然,也已經(jīng)消失了。 總而言之,現(xiàn)在留在窄樓中的這些人,多多少少都還是有那么一份理智的。 你看即便是那些追求死亡的任務(wù)者,不也還是會在不同的噩夢中見機行事嗎? 所以丁億等人要做的事情,其實進展也不錯。 他們很快就將話題從徐北盡的噩夢,轉(zhuǎn)移到了徐北盡讓他們?nèi)プ龅氖虑椤?/br> 丁億誠實地說:“能聯(lián)系到的都已經(jīng)聯(lián)系過了。但是……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br> 她疲憊地捏了捏鼻根,“現(xiàn)在的問題是,高層的任務(wù)者還有很多,需要足夠的時間,等待這個消息的發(fā)酵?!?/br> 牧嘉實冷靜地問:“需要多久?” “起碼三天。”丁億遲疑了一下,然后回答,“這只是估算?!?/br> 一旁,坐著輪椅的戴無興致勃勃地摻和了一句:“如果讓窄樓居民去通知呢?” 在ne放寬了限制的現(xiàn)在,戴無和蘇恩雅都可以坐在這兒和任務(wù)者們一起交流了,盡管他們完全不想和彼此對話,并且隔得遠遠的。 沒人知道這兩人究竟為什么如此針鋒相對。 順帶一提,戴無和蘇恩雅能出現(xiàn)在這里,也讓他們確信,ne果然是站在他們這邊的。這也讓他們更加的信心盎然。 如果徐北盡知道他們此刻的盲目樂觀,那他或許會不自覺苦笑吧。 任務(wù)者和窄樓居民,反倒比他擁有更大的自信。 戴無的提議讓其他任務(wù)者都楞了一下,他們的目光不自覺看向這名坐在輪椅上的窄樓居民。 一旁,蘇恩雅……不,現(xiàn)在還是謝霽,陰陽怪氣地說:“可是誰知道那群任務(wù)者會不會相信你的手下?” 戴無聳聳肩:“他們會相信的,我們起碼可以試試。窄樓居民只需要通過噩夢就可以傳遞信息,不需要特地跑到更高層。況且,現(xiàn)在窄樓的更高層已經(jīng)徹底亂了起來。” 相比之下,反而是窄樓底層更加平靜一些。 當(dāng)初緋和巫見傳遞信息的時候,因為種種意外,導(dǎo)致窄樓居民有問題的事情,在更高層傳得沸沸揚揚。 加之更高層的窄樓居民多半都有些自暴自棄,所以當(dāng)這件事情傳出來的時候,他們幾乎是毫無顧忌地表現(xiàn)出,沒錯,他們就是有問題。怎么,你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啊? 在那之后,更高層的任務(wù)者紛紛感到巨大的震驚和惶恐。 他們意識到,當(dāng)他們連窄樓本身的真相都沒有清楚了解的時候,又談何逃離窄樓呢? 可是在了解了部分真相之后,他們反而又更加頹喪起來。 窄樓居民也是他們的同胞,好,不錯,他們知道了——可這除了讓他們意識到,幕后黑手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可怕之外,還能帶來什么嗎? 希望? 狗屎的希望! 于是在這條消息之后,窄樓的更高層已經(jīng)混亂了許久。 當(dāng)然,再往后,關(guān)于終極噩夢的消息,似乎的確是讓醉生夢死的任務(wù)者和窄樓居民清醒了一些,可也就僅此而已了。 丁億對消息傳遞的效率面露難色,多多少少也是因為,現(xiàn)在窄樓更高層實在是過于混亂。 在他們進入徐北盡的噩夢之前,就已經(jīng)有不少人,帶著終極噩夢的消息去往了窄樓更高層。 然而幾天過去了,仍舊沒有任何的回復(fù)??雌饋?,他們還是處在某種特殊的困境之中。 混亂。 牧嘉實苦笑了一下,他忍不住喪氣地說:“看起來,在我們想要拯救他們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自暴自棄了……” 賀淑君毫不留情地吐槽他說:“我看你才是自暴自棄第一名?!?/br> 牧嘉實:“……” 幾名任務(wù)者全都不留情面地笑了起來。 似乎自從他們意識到牧嘉實究竟為什么會把「失敗者」這三個字掛在嘴邊之后,他們就逐漸開始了這種行為。牧嘉實心中惱火,但是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他自暴自棄地想著,行吧。傷疤總應(yīng)該撕開。他不能永遠沉溺在過去的失敗之中。 況且那也不能說是,「失敗」。更確切地說,他只是認清了自己的本質(zhì)。 人總是會在某一刻認清自己,好的或者壞的,正義的或者偽善的。 想了片刻,牧嘉實就搖了搖頭。 賀淑君見好就收:“說真的,你不能總覺得事情要往壞的方面發(fā)展?!?/br> 她的語氣輕松,“最壞的我們都已經(jīng)熬過來了,還能比那時候更壞嗎?我說的就是,剛剛進入窄樓的時刻。” 其他任務(wù)者也不由得走神。 或許是因為這個時刻比較特殊,所以他們不自覺順著賀淑君的話想了起來。 關(guān)于……他們剛剛進入窄樓,那個混亂、野蠻、血腥、黑暗的年代。 那個毫無希望的年代,充滿了殺戮與背叛。人們想盡一切辦法去往窄樓的更高層。 毫無秩序。 有時候秩序意味著偽善,而那起碼是一種秩序。 現(xiàn)在任務(wù)者們不緊不慢,不那么著急忙慌地去往窄樓更高層,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絕望了??墒沁@樣的絕望反而令情況變得平靜下來。 他們不再針鋒相對,不再互相坑害。現(xiàn)在,卡販子都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了。 在一開始,可不是這樣的。 任務(wù)者們沉默了下來,他們幾乎都經(jīng)歷過,并且從那個時代幸存。 而那些沒幸存的? 看看窗外的灰霧吧,那就是答案。 氣氛恍惚變得沉靜了不少。剛才的浮躁與焦慮慢慢褪去。 他們繼續(xù)等待著。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安排好,只等待著徐北盡與ne的對話…… 想到這里,緋忍不住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個猜測。 徐北盡與ne的關(guān)系…… 她猶豫了一會兒,咬了咬嘴唇,又看向巫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