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jié)
就在這一刻,賀淑君與丁億同時沉默。 因為她們無法反駁這句話。 她們認定老館長的確是瘋了,的確因為博物館的事情而瘋魔了,可是…… 可是她們無法反駁。 “失去記憶,就是失去一切。” 丁億喃喃念著這句話。 她這個時候想到了一些什么? 她想到了他們這群任務(wù)者,他們這群困在窄樓中的人類。 她望著老館長,望著這座博物館,望著這座,似乎仍舊沒有被末日摧毀的城市。 她想,現(xiàn)在,與,過去。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任務(wù)者們究竟遺忘了一些什么?他們?yōu)槭裁磿M入窄樓,為什么會遺忘一切,為什么又被迫進入這些仿佛暗示著什么的噩夢? 性格沉穩(wěn)溫和如丁億,在這一刻也忍不住狠狠地握住自己的拳頭。 痛苦如同荊棘刺進心臟,一瞬間令她難以抑制地哽咽起來。 失去記憶,就是失去一切。 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 當(dāng)他們遺忘過去,當(dāng)他們對真相一無所知,當(dāng)他們甚至無法反抗現(xiàn)在所面對的一切…… 眼淚劃過了丁億的臉頰,盡管她及時地扭頭,沒有被任何人看見。 也同樣是在這一刻,直播間的觀眾們發(fā)現(xiàn),畫面突然切走了。 他們有些茫然地在公屏上打出問號,不明白為什么徐北盡突然切換畫面源……博物館這兒不是正熱鬧著嗎? 老館長顯然還沒有把一些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怎么徐北盡就換場景了? 不過,因為徐北盡及時地切換畫面,所以觀眾們都沒有看見丁億流淚的那一幕。 在新的畫面徹底浮現(xiàn)在直播間的時候,觀眾們都聽見了一道震驚的聲音。 那來自巫見。 “你說什么?!” 巫見驚恐地瞪著眼前學(xué)生模樣的男生。 男生淡定地推了推眼鏡:“我找了幾十份報紙,換了幾十家電視臺和新聞媒體,才終于在這個犄角嘎達的地方,翻到了這條新聞。總算是確認了具體的時間……” 巫見仍舊用那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他。 而這個男生突然露出了一絲冰冷的微笑:“你自己看吧。我不多廢話了?!?/br> 巫見低著頭,看向了那份報紙上的報道。 “疑似有不明飛行物體即將墜落于x國領(lǐng)土?” 下面更有一行小字:“據(jù)專家計算,預(yù)計將于7月23日下午四點左右墜落?!?/br> 巫見幾乎下意識看了一眼三樓的電子鐘。 現(xiàn)在是,下午三點半。 第99章 不被允許 還有半個小時。 巫見幾乎是麻木地想著。 他的大腦中滲透著某種近乎絕望的理智與冷靜,使他可以從容地分析著一切。 他想,恐怕他們得在半個小時之后的災(zāi)難發(fā)生之前,解決這個噩夢。 換句話說,當(dāng)他們進入這個噩夢之后,他們大概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用來搜集線索、解決噩夢。 半個小時之后的那場災(zāi)難,如果真的如同那新聞中描述的那樣,那么恐怕會是無比慘烈的,即便是任務(wù)者們,恐怕也很難逃生,更不用說本來就存在于這個噩夢中的一些人類。 到那個時候,必然會出現(xiàn)死亡,噩夢也必然會重啟。 所以,巫見想,他們得抓緊時間了。 但是,就在這樣果斷、清醒的分析背后,某種令他的思考都全然被凍結(jié)的、可怕的寒意,正在他的身體中蔓延著。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緊緊地掐著那份報紙,直到邊緣都被他的指甲撕裂。 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他身邊的兩名任務(wù)者,也露出著同樣震驚而恐懼的表情。 他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坐著的那個學(xué)生模樣的男生,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正在不自覺地輕顫著。 他突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手指同樣顫抖著,輕輕地搭在男生的肩膀上。 他說:“不要害怕?!?/br> 他自己的聲音都害怕得發(fā)抖,他自己的聲音都干澀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那個男生木愣愣地看著他,許久之后,他輕聲問:“我們會死嗎?” “不……”巫見聽見自己如同夢囈一般的聲音,仿佛從什么遙遠的世界盡頭傳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一些什么了,“不會的,人類怎么會這么脆弱呢?” “可那是天降橫禍。”男生說,“我們的社會本來就已經(jīng)有這么多的瘋子了。天災(zāi)人禍,現(xiàn)在齊全了?!?/br> 巫見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最后,他只是干巴巴地說:“可是,我總該說點有希望的話,對吧?” 男生啞口無言。 在這個關(guān)頭,巫見那種脫線的、口無遮攔的氣質(zhì),也能時不時冒出來一下。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是服了。 “真糟糕,氣氛一下子就沒有了?!?/br> “好家伙,所以這個噩夢的背景故事就是天降隕石,毀滅人類?” “怎么總覺得和之前的噩夢不太一樣呢?” “這這這,怪不得需要這么大的場景啊。不然怎么體現(xiàn)出隕石墜落的可怕場景啊。” “導(dǎo)演組,特效拉滿!拉滿!” “突然心疼這幾個任務(wù)者。以前的噩夢:我想不出來;現(xiàn)在的噩夢:我逃不出去。” “哈哈哈以前都是智斗,現(xiàn)在可是要武斗了?。 ?/br> “怪不得!所以那些瘋子什么的,果然是噩夢中的危險,而不是真相的一部分??!” “emm還是不好說吧,再看看。” “我不太明白的是,如果重點是在天上掉下來的那個東西,那么……博物館那邊又是什么情況?那么大一個場景,也只是危險而已嗎?” “按照現(xiàn)在任務(wù)者們探索的結(jié)果,這個噩夢一共有三個大型的場景:圖書館、博物館和航天局。但是……我總覺得沒法連成一條線啊?!?/br> “我又來問那個問題了:噩夢的主人是誰?” “靠,球球你別用這個問題禍害我的腦子?!?/br> 直播間觀眾們的爭論,讓徐北盡不免失笑。 不過這個時候林檎就坐在他的身邊,所以他還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笑意。 說真的,怎么林檎每次都能在直播的時候,湊到他身邊來? 徐北盡側(cè)頭看了林檎一眼,不免嘆氣。 他十分隱晦地暗示著林檎:“你說他們在樓上,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林檎歪了歪頭:“大概可以吧?” 徐北盡怔了怔,覺得林檎這么肯定的語氣有點奇怪。 林檎又說:“你既然在這里,那這座圖書館里一定有線索吧?” 徐北盡:“……” 這個腦回路……他還真是無力反駁。 確實,既然有一位扮演者就待在這里,那么主腦一定是在暗示這個場景中存在線索。 但是,林檎這樣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就讓徐北盡感到了一絲不可思議。 他是說……林檎還能想到這一點? 這與林檎一向熱愛使用武力值解決問題的手段,大相徑庭。這難道也能用直覺來解釋嗎? 徐北盡看著林檎,一時間有些困惑。 畢竟,絕大多數(shù)的任務(wù)者,其實都沒有意識到,但凡有活人存在的地方,是必然有線索存在的,無一例外,只看他們能不能問到合適的問題,或者達成特定的條件,讓主腦將信息借由扮演者轉(zhuǎn)告給他們。 而很多任務(wù)者,一旦沒能問出什么信息,就會以為這位窄樓居民不知道關(guān)于噩夢的線索; 而實際上,更應(yīng)該說是任務(wù)者沒能掌握問出信息的辦法。 但是林檎卻在這一刻,隨口將這個潛規(guī)則說破。 他說,既然你在這里,那么這里一定有線索。 重點是在「徐北盡」,還是在「這里」? 他是真的明白了那條只有扮演者才知道的潛規(guī)則,還僅僅只是……覺得徐北盡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他向來都覺得徐北盡是特殊的,而后者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但是…… 想著,徐北盡就無奈起來。 他想這么多干什么?說不定只是林檎那超出常理的直覺,又一次發(fā)揮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