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葉瀾偽裝出內(nèi)向、沉默寡言的性格,那么其他的任務者就更容易忽略她的存在,也就可以讓她更加方便地觀察其余任務者的動向、思考噩夢的相關線索。 至于實際的效果……只能說見仁見智了。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現(xiàn)在的窄樓底層,壓根就不需要這些陰謀詭計。從更高層下來的任務者,反而比從底層上去的任務者,更快地達成了共識。 他們需要合作。 況且,窄樓底層的噩夢本來就不需要他們相互爭斗。向來見機行事的任務者們,立刻便變換了自己的行事準則。 現(xiàn)在還停留在窄樓底層的任務者,要么是聽到了什么風聲,要么就是自有打算,要么……就是仍舊對可能存在的終極噩夢不死心。 寸頭與葉瀾就是最后一種情況。 倒不如說,他們在更高層的噩夢中摸爬滾打、掙扎度日,已經(jīng)看不到離開窄樓的希望了。在這個時候,他們自然希望,終極噩夢的存在是真的。 比起終極噩夢,他們通過打出一個個噩夢的真結局,一步步往上爬,最終抵達窄樓最高層……后面那個可能性,幾乎為零。 不,應該說,已經(jīng)是零了。 他們不可能做得到的。 比他們更加聰明、理智、冷酷的人都沒有做到,那么他們兩個就更加做不到了。 所以他們可以說是明智,又可以說是莽撞地,回到了窄樓底層,只為了追尋一個可能又不可能的希望。 而如同這兩名任務者一樣的人,此刻在窄樓底層,又有多少呢? 巫見跟隨著葉瀾去了三樓,并且在閱覽室里看見了葉瀾所說的活人。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帶著圓圓的厚底眼鏡的學生。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從圖書館出發(fā)往北行進的三名任務者,也有所發(fā)現(xiàn)。 緋停下了腳步。 她看到眼前的路牌,略微瞇了瞇眼睛,下意識念了出來:“距離航天局,還有,五百米?” 第98章 三點半 緋、牧嘉實、長發(fā)男這一路行來,只覺得自己腦子有點炸。 從理發(fā)店遇上那個瘋子開始,他們的探索之路就好像出了什么問題。噩夢在他們這里,仿佛開啟了一場提前的崩壞。 火鍋店,就不說了。 隨后他們又遇到了把嗓子唱出血的ktv、用頭蓋骨做花盆的花店(這是不是參考了什么恐怖小說里的做法?)、把小孩子的指骨當零食賣的小吃店、用人體做導電的電腦體驗店…… 到最后,長發(fā)男都悶悶不樂地低頭走著。 三名任務者覺得自己的大腦好像被洗刷了一遍,那種瘋狂使他們的理智都搖搖欲墜。 他們?nèi)酥凶顬槠届o的,恐怕就是牧嘉實了。 緋的臉色慘白,看了看牧嘉實,心想,是的,這名任務者此前來過這個噩夢。 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緋長出了一口氣,看向了街邊的路牌。 如果再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繼續(xù)在這條筆直卻令人掉san的街道上走下去,那么緋恐怕自己就要瘋了。 好在,情況也沒有真的一成不變。 他們一直往前走——這條道路沒有什么其他的拐彎——終于來到了一個大的交叉路口。 而再往前,似乎已經(jīng)脫離了繁華的街區(qū),進入了一大片青草郁郁蔥蔥的郊區(qū)。 緋忍不住說:“航天局?”她回頭看了看幾公里之外的繁華市中心,不禁說,“這座蒼城的城市規(guī)劃,有些奇怪吧?” 牧嘉實沉穩(wěn)地說:“或許只是噩夢將這些場景聚集到一起?!?/br> 緋點了點頭,認為這是非常有可能的。 不過隨后她又喃喃自語說:“這樣的話,說明這個航天局,恐怕十分重要吧?不然,不需要大費周折把這個場景安排過來?!?/br> 牧嘉實面不改色地說:“你說得對?!?/br> 既然緋和巫見請求他不要說出關于這個噩夢的信息,那么他也就順理成章地表現(xiàn)出一無所知的樣子。 不過,他卻暗自在想,以這個噩夢的難度,他真的什么都不提示的話,這群任務者會不會干脆利落地失敗??? 這是牧嘉實心中擔憂的事情。 要知道,他當初能解決這個噩夢,完全是因為,他其實是以掘金者的身份進去帶老板的。 換句話說,自然有人為他提前進入噩夢收集好了足夠的信息,牧嘉實自己也對這個噩夢有了一些把握和成算之后,才決定進入噩夢,并且最終成功地打出了真結局。 如果他真的是以對這個噩夢一無所知的狀態(tài)進入的,那么以牧嘉實的能力,他也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打出真結局。 哪怕是當初那個在窄樓底層大殺四方的他。 牧嘉實跟在緋的身后,往那所航天局走去。 他心中苦笑。 這個噩夢中熟悉的場景、諳熟的環(huán)境,都使他不斷回憶起當初自己的失敗。 這使得他心灰意懶、格外沉默。緋或許以為,是因為他不能透露關于噩夢的信息,所以才如此寡言少語。 但實際上,當牧嘉實從更高層回到窄樓底層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是這樣一個狀態(tài)了。 此前與緋和巫見在那個廢墟的噩夢中相逢,牧嘉實之所以愿意站出來,是因為他被蘇恩雅勾起了好奇心,他需要了解蘇恩雅的信息,所以才主動去探索噩夢。 但是…… 想到蘇恩雅,牧嘉實的目光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陰霾與困惑。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蘇恩雅會失蹤? 那與她透露給他的事情,有關系嗎? 她和這個噩夢,又是什么關系?她為什么會知道那句話? 在緋和巫見的提示下,牧嘉實已經(jīng)明白了蘇恩雅究竟在暗示他什么。 窄樓居民…… 現(xiàn)在,牧嘉實已經(jīng)用全新的目光去審視這座窄樓了。 可是,這對于他憊懶的狀態(tài),似乎也沒有什么用處。他仍舊喪氣,時不時在心中對自己嗤笑一番,毫不留情地責問自己當初的失敗。 可那究竟算得上是一場失敗嗎? 還是,只是因為他高傲、自負的本性,使得他無法接受,當他意識到那件事情的時候,他的退縮、無奈、絕望…… 他所有的情緒,都指出,他并非他自己以為的那般強大。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他敗于自己的手中。 牧嘉實垂著頭,又時不時抬頭看看天空。但是他始終面無表情,目光中盡是灰暗消沉。 就在這個時候,緋突然停下了腳步,驚訝地說:“我們到了……這里,是航天局?” 她啞然…… 牧嘉實懶洋洋地抬起頭,看了前方一眼,不明意味地說:“是的,這里就是,這個噩夢中的航天局?!?/br> 當他們走過名為「航天局」的公交站牌,本以為會看到嚴謹、莊嚴的碩大建筑,但是入目所見,這所謂的航天局,更像是一群愛好者的聚會。 航天局本身的建筑已經(jīng)徹底地廢棄了,就連窗戶玻璃也碎了滿地。 更遠處一點,也許是用以觀測星球和宇宙的大型天文望遠鏡,倒還算是健全,看起來仍舊可以使用的樣子。 但是,那群聚攏在航天大樓前方空地上的人們,卻讓緋目瞪口呆。 他們穿著花里胡哨的衣服,大多數(shù)是長裙、長袍,衣服的面料上都畫著,或者印著各種與宇宙有關的東西,可能是一副宇宙大爆炸的圖片,可能是群星排列的星圖,可能是象征著宇宙常數(shù)的公式。 他們臉上都有著狂熱、激動的表情,隱隱也有一種瘋癲的氣息,但是隱藏在那種激動的表情之下的,還有某種令人不安的、暗流涌動的氛圍。 他們激烈地爭論著什么。 在背后荒廢的航天大樓的映襯之下,這群魔亂舞的場面,顯得更加令人不安。 緋不禁喃喃自語:“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如果巫見在這里,特別是讀過《瘋狂:跨越200天的記錄》這本書的巫見。 那么他或許還能為緋翻閱到這本書的其中一頁,然后好好地給她解釋一番。 因為,當瘋狂在人類的群體中蔓延之后,人類就徹底放棄了他們對宇宙的追求與渴望。 他們無能為力,維持現(xiàn)有的秩序已經(jīng)耗費了他們?nèi)康木?,他們已?jīng)無力再向外探索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整個人類文明中的航天航空事業(yè)的相關組織、機構、部門,也紛紛解散或者重組,并且相當一部分被補充進了原本的交通部門。 在這樣的情況下,現(xiàn)在還有余力去研究航天事業(yè)的,也就只有原本的那些航天愛好者了。 但是,他們到底不是專業(yè)的人士,很多人甚至都只是紙上談兵的水平。與其說是航天愛好者,不如說是天文愛好者。 往常他們只是看一下星星,算一下流星抵達地球的日期和最佳的觀測地點,與真正意義上的航天學相距甚遠。 不過,這群人盡可能地保證,原本的那些研究成果不被瘋狂的人類銷毀,并且努力自學與研究。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原本并非這一行業(yè)的從業(yè)人員,現(xiàn)在卻主動來做這件事情,又何嘗不是一種瘋狂呢? 但是,在現(xiàn)在這樣瘋狂的大環(huán)境下,他們的行為又算得了什么呢? 現(xiàn)在聚集在航天大樓門外的這群人,就屬于那些天文學愛好者的一員。 此外…… 當緋靠近那群人,聽見他們爭論的東西的時候,她的臉色慢慢變得古怪。 她想,他們還真的研究出來了什么? 不,應該說,觀測到了什么? 這群人大部分都是觀星愛好者,當瘋狂蔓延至他們的大腦,他們幾乎是不眠不休地進行著計算與研究,并且隔段時間就會進行一次觀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