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雙妹恐懼地說：“姐……你沒有那種……被注視著的感覺嗎？”

    蔣雙姊遲疑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

    “怎么可能！”蔣雙妹失聲驚呼，“難道它只看著我？！”

    蔣雙姊走到她的身邊，摸了摸她的長發(fā)：“冷靜一點(diǎn)，雙雙。是什么家具？”

    蔣雙妹遲疑片刻，然后目光看向了天花板上的燈具。那是一盞圓形外觀的燈，像是一輪圓月，又像是，人的眼珠。

    蔣雙姊也看了看那盞燈。

    她最終說：“實(shí)在害怕的話，你就站在門口，好嗎？”

    蔣雙妹有些不服氣。她jiejie的意思，分明就是不相信她的說法。說不定蔣雙姊還以為，她的meimei是因?yàn)橹暗乃劳龆缮褚晒恚a(chǎn)生了有什么東西注視著她的幻覺。

    畢竟，蔣雙姊確實(shí)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目光。

    她略微疲憊地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蔣雙妹了。她側(cè)頭凝視著這間公寓……她已經(jīng)在客廳里仔細(xì)翻找過了，并沒有找到那兩張道具卡。

    她猜測，肌rou男多半會把兩張道具卡分開存放。

    而這間公寓里本來就幾乎是空空蕩蕩的，并沒有太多存東西的地方。硬要說的話……

    蔣雙姊若有所思地走進(jìn)了衛(wèi)生間，環(huán)視一圈之后，打開了馬桶的水箱蓋。幾秒鐘之后，她伸手，從馬桶水箱的底部，拿出了一張道具卡。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卻得意地笑了一下。

    藏在這種地方……也并不難找。

    帶著這種想法，她繼續(xù)在這間公寓里翻來找去。廚房、餐廳、臥室……這一次，不管她怎么找，卻都找不到。

    這下先前的得意之情可就徹底消失了，她皺起眉，有些不解地思索起來。

    而蔣雙妹還僵在門口。

    那道視線……來自頭頂?shù)囊暰€，仍舊盯著她。你看，畢竟人類是看不見自己的頭頂心的，人類也看不見自己的后背。

    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東西看著你的頭頂或者后背，那你也不知道對方究竟在看些什么。

    蔣雙妹垂著眼睛，瑟瑟發(fā)抖。她不敢動，也不敢和jiejie說話。她仿佛又回到了1104。

    盡管現(xiàn)在的這道視線溫和而平靜，但是蔣雙妹卻怎么也不信。

    不過……隔了許久，在一片安靜中，蔣雙妹動了動自己僵硬的雙腿。

    確實(shí)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她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抬起頭去看那盞燈。就在她的頭頂，斜前方，就那么熒熒地發(fā)著光。她盯著那盞燈。

    而那盞燈也盯著她。許久之后，那目光中，帶上了一絲催促與鼓勵。

    什……么？

    蔣雙妹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多半是瘋了。

    但是幾分鐘之后，當(dāng)她們?nèi)∠聼粽?，撕下膠帶，拿到那張被粘在天花板上的道具卡的時候，姐妹兩個懷疑人生地彼此看看……這算什么？

    蔣雙妹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說：“它……他，他在提示我們？”

    蔣雙姊將燈罩放回去，輕柔地為他擦了擦灰。

    隨后，她說：“這說明，即便是家具成精，也是有好有壞的?！彼聊似蹋斑@棟公寓樓里有什么設(shè)施是能說話的嗎？或許我們可以……”

    她們對視片刻，突然異口同聲地說：“電梯！”

    姐妹兩個不約而同地快步奔出了408室。但是此時并沒有電梯停在四樓，于是她們選擇跑回一樓尋找電梯。

    就在她們抵達(dá)一樓的那一刻……

    噩夢，重啟。

    蔣雙姊重新在807室睜開了眼睛，第一時間大罵了一句：“cao！怎么回事！”

    *

    時間倒回十分鐘，直播間的視角跟隨著瘦子一行人，一起來到了商業(yè)區(qū)。

    此時肌rou男已經(jīng)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剩余的任務(wù)者兵分兩路，一路去找自己丟失的道具卡，一路則離開了公寓樓。

    徐北盡選擇將直播間的視角對準(zhǔn)瘦子、小姑娘和沈云聚這三個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yàn)樗耘f非常介意沈云聚之前對著商業(yè)區(qū)，露出的那種奇怪的表情。

    而隨著他們在公寓樓附近一無所獲地轉(zhuǎn)了一圈，便決定去往商業(yè)區(qū)之后，那種奇怪的表情，就又一次出現(xiàn)在了沈云聚的臉上。

    他似乎感到，有什么超出常理的、恐怖的事物正在向他逼近，于是膽戰(zhàn)心驚，露出了恐懼的表情，卻又必須保持鎮(zhèn)靜，否則，那頭怪獸說不定就要向他沖過來了。

    瘦子和小姑娘一開始還在憂心忡忡地討論一些別的，尤其是關(guān)于這個噩夢的事情。

    他們現(xiàn)在知道了噩夢中大概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卻沒有發(fā)現(xiàn)噩夢的主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打出這個噩夢的結(jié)局。

    瘦子忍不住感嘆：“如果早知道那不是一個空屋子……”

    就像林檎一樣，他們其實(shí)也以為徐北盡隔壁的那間屋子是空的。

    之前的那位窄樓居民在幾天前已經(jīng)搬走了，而誰能想到，這么快就有新的窄樓居民，在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搬進(jìn)去了呢？

    結(jié)果他們就被迫來面對這個噩夢。

    “慎言。”小姑娘冷冷淡淡地說，“此外，關(guān)于這個噩夢……我似乎曾經(jīng)聽聞過一些什么?！?/br>
    瘦子眼前一亮，他扭頭看了一眼沈云聚，本意是想要看看對方與他們兩個的距離，看是否能讓小姑娘直接把她知道的事情說出口，沒想到卻恰巧瞥見了沈云聚臉上，未曾消散的恐懼。

    沈云聚仍舊陷入在恍惚的狀態(tài)中，連瘦子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變化都沒有發(fā)現(xiàn)。

    瘦子遲疑了一下。

    他們此時走到了商業(yè)區(qū)的入口，只差幾米就可以進(jìn)入。

    瘦子問：“……你沒事吧？”

    沈云聚正抬頭仰望著商業(yè)區(qū)建筑的電子屏幕，他發(fā)出了沙啞的聲音：“不……”

    瘦子和小姑娘都愣了一下。

    沈云聚苦笑了一下：“我不太好。”

    瘦子斟酌著自己的言辭：“呃……如果是和噩夢有關(guān)的話……當(dāng)然我們也不是一定要你……”

    沈云聚抬頭看著這棟商業(yè)區(qū)建筑，用如同做夢一樣的聲音，飄飄忽忽地說：“我曾經(jīng)來過這里。”

    瘦子和小姑娘都怔住了。

    直播間畫面前，徐北盡更是露出了些許震驚的表情。他瞥了一眼彈幕，發(fā)現(xiàn)觀眾們都在說，這個青年是不是之前來過這個噩夢……然而徐北盡卻有些著急。

    顯而易見，沈云聚說的不是噩夢，不是窄樓，而是……

    “……地球?！鄙蛟凭壅f，“在地球上，我曾經(jīng)來過這里。”

    連直播間里的觀眾們都震驚了：“哇！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這個游戲的美工也太敷衍了吧！居然直接拿地球上的建筑做游戲，侵權(quán)警告！”

    “這算不算物理外掛[狗頭]”

    “作為一個普通玩家，我對這種作弊行為深表唾棄……請游戲公司看看我去過的建筑啊??！”

    觀眾們繼續(xù)嘻嘻哈哈，完全沒有意識到沈云聚到底暗示了些什么。

    徐北盡深感慶幸。

    他慶幸的是，推理大佬沒看這一次的直播。

    如果是推理大佬的話，面對這種“只有主播能玩的游戲”，再結(jié)合游戲中其他玩家所說的，“曾經(jīng)在地球上遇到過游戲中的布景”，恐怕就瞬間能聯(lián)想起很多東西了。

    至少徐北盡就是如此。

    他眸光閃爍，盯著畫面中的那個青年……他想，這不可能。

    “……這根本不可能！”瘦子如同被馬蜂蟄了一下，幾乎瞬間就大聲地駁斥說，“噩夢中怎么可能有地球上的建筑？！”

    就連一直冷淡鎮(zhèn)定的小姑娘，表情都忍不住扭曲了一下，低聲喃喃了一句什么。

    沈云聚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聲。他只是說他曾經(jīng)在地球上的時候，來過這樣的商業(yè)區(qū)。他還沒有說，他根本無法從記憶中尋找到，使他產(chǎn)生這種熟悉的感覺的來源。

    他確信自己來過這里，卻想不起更多的東西。他確信……他的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

    但是他不敢說。

    他既不敢面對這個問題，也不敢向別人分享他的收獲。因?yàn)樗腥硕贾?，主腦ne，隨時隨地都注視著他們。

    窄樓中一直有一些傳言，有一些甚至可被稱為是陰謀論。其中自然就有關(guān)于主腦ne的一些事情。

    在那些傳言中，總是有一個幕后黑手，而ne，就是幕后黑手用以監(jiān)視他們的手段。

    盡管ne僅僅只是一個人工智能，它是否會有這種助紂為虐的認(rèn)知仍舊是一個問題，但是，主腦的確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噩夢中發(fā)生的一切。

    有一瞬間，沈云聚幾乎就說出了自己的記憶問題。他一個人根本無法承擔(dān)如此龐大又可怖的真相，所以他想分享出去。不管怎么樣，不要讓他獨(dú)自面對這樣的真相。

    但是，恐懼使得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不管是說出來還是不說出來，似乎都會帶來一些格外可怕的結(jié)局。最終，他還是選擇性地說出了一部分。

    而另外那一部分，有一天，或許會將他逼瘋。

    徐北盡目光深深地望著這名表情僵硬、面色蒼白的青年。他想，他都知道些什么？如果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了，為什么還會表現(xiàn)得這么恐懼？

    此外，就如同直播間觀眾們所說的，如果這片商業(yè)區(qū)，就僅僅只是這個游戲模仿現(xiàn)實(shí)世界中的某地，偷懶之下才做出的貼圖呢？說不定就只是這樣呢？

    這是非常簡單就可以得出的結(jié)論。畢竟他們都知道，這就只是一個游戲。

    所以……為什么沈云聚還會這么害怕呢？

    現(xiàn)在瘦子和小姑娘是被沈云聚的說法給帶跑了，他們或許會以為，窄樓是游戲世界的一部分，而噩夢卻反而讓他們回到了地球。

    但是他們很快就會意識到，噩夢當(dāng)然是游戲的一部分。

    果不其然，就像徐北盡想的那樣，在一開始的震驚過后，瘦子便冷靜了下來，他說：“只是一個場景罷了，并不一定真的就是現(xiàn)實(shí)中的……那個地方?！?/br>
    小姑娘也忍不住點(diǎn)了點(diǎn)頭：“噩夢中的場景，本來就是地球上的風(fēng)格，你覺得相像也是正常的?！?/br>
    “是這樣嗎……”沈云聚神情恍惚地回應(yīng)著。

    瘦子和小姑娘不自覺皺了皺眉。

    小姑娘是不太會安慰人的，但是瘦子還是對他說：“兄弟，我們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事情，是解決這個噩夢，而不是……想其他的?！彼麌@了一口氣，“雖然這話不好聽，但是……糾結(jié)那些有什么用？”

    沈云聚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了一會，然后露出了一個生硬的笑：“是的……是的……糾結(jié)這些并沒有什么意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