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對哦!黑衣人不見了!” “就是因為噩夢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黑衣人被捕,所以他就不見了?” “等等,那這個噩夢不是徹底崩了?黑衣人不是搶跑了,是開局直接閃現(xiàn)到終點?” “對啊這噩夢不就沒了嗎……” 徐北盡說:“其實這就是我剛剛想明白的一個問題。黑衣人被捕,這一點應該是遵照現(xiàn)實來的。也就是說,小男孩的父親已經(jīng)接受了法律的懲處。 “但是,小男孩仍舊困在母親死亡的噩夢之中出不來,這段經(jīng)歷,不停地在他的睡夢中回閃、復現(xiàn)、循環(huán)…… “黑衣人在小男孩的噩夢中始終是一個幻影,一個象征物,象征著他瘋狂的父親。盡管他的父親已經(jīng)被審判,但是小男孩無法遺忘那段夢魘。 “所以,關(guān)于這個噩夢的結(jié)局……” “哦!我好像明白了?!?/br> “是,小男孩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噩夢之中?” “他的父親在噩夢之外已經(jīng)接受了審判,甚至可能已經(jīng)處以死刑。唉,雖然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但是,小男孩需要走出童年的夢魘?!?/br> “……我明白了。好慘啊,不斷重復著在黑暗臥室里報數(shù)的場景。如果任務者不來的話,很有可能還要一直聽著母親的慘叫聲吧?!?/br> “但是……唉。真的希望他能走出來,不要沉湎于悲傷和痛苦。他的mama也會希望孩子一切都好吧?!?/br> 徐北盡低聲喃喃:“是的……他把自己永久困在了童年的噩夢之中,現(xiàn)在,需要幫他走出來?!?/br> 當徐北盡明白過來的時候,牧嘉實、自私鬼,以及之后抵達服務區(qū)的老三、丁億等人,也紛紛領(lǐng)悟。 說到底,當時間推進到第七輪噩夢的時候,當整個噩夢的背景故事,都已經(jīng)在他們的面前清楚明了地展示出來的時候,這群經(jīng)驗豐富的任務者,自然都能瞬間反應過來。 就連老大就摸了摸頭,嘀咕著說:“殺人犯都被判刑了,這小屁孩還在夢里循環(huán)mama死了的場面干嘛?找虐嗎?” 盡管這樣的話聽起來毫無同理心,但是這群腦子里只有打出真結(jié)局、通關(guān)噩夢、去往更高樓層的任務者們,對小男孩的心態(tài)也確實是沒有太多的感嘆。 有,但不會很多。 他們自己都困在窄樓,日復一日地在他人的噩夢中穿梭來去。對于一個npc,他們實在是無法賦予更多的同情與憐憫。 而即便是知道小男孩真實身份是一個扮演者的徐北盡,其實也僅僅只是感嘆著這名扮演者的劇本而已。 真實? 在窄樓這樣一個地方尋找真實,是毫無用處的。 盡管,徐北盡也不免想——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小男孩呢?就像上一個噩夢,如果真有一個那樣遭遇的小純呢? 童年、孩子,噩夢、殺戮。 徐北盡真誠地希望,這一切就真的只是游戲、只是劇本,只是一場演出。 他靜靜地坐在柜臺后面,目光幽深地注視著直播間的畫面,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直到任務者似乎有所行動,他才終于回過神。 他不禁皺眉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感慨人不睡覺果然還是不行。就算他是在游戲中,理論上已經(jīng)不需要睡眠了,但是,長久的不入睡,還是讓他的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 但是他不敢睡覺。 他打了個哈欠,苦笑了一下。他想,窄樓中唯一一個不會睡覺的怪物,而他的目的僅僅只是不讓其他人進入他的噩夢。 這聽上去更加怪物了。 他已經(jīng)不知道堅持了多少年。從進入窄樓之后,直到現(xiàn)在。人類,也已經(jīng)不知道在窄樓中困了多少年。 困……說實話,他現(xiàn)在就挺困的。 他可能很久很久,都沒有享受過溫暖的被窩、慵懶的賴床和愉快的美夢了,盡管最后一種,任誰都無法在窄樓中享受得到。 徐北盡又是走神片刻,當他回過神,直播間的畫面里,小男孩已經(jīng)哭了起來。 在他出神的那片刻,性子急躁的老大,已經(jīng)搶先開口說:“你爸都被判死刑了,你知道嗎?” 其余任務者來不及阻止,只能看小男孩聽到這句話之后的反應。 而小男孩也……不負眾望地哭了起來。 老三疲憊地嘆了一口氣。他說:“這一輪噩夢……很有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機會。” 這是第七輪噩夢。 誰知道這個噩夢最終會持續(xù)多久呢? 有那么一瞬間,老三想,之前報數(shù)一共報了八個數(shù)字。說不定,這個噩夢也就只會持續(xù)八輪。而如果結(jié)束了……誰知道是永恒的崩潰,還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壞結(jié)局? 牧嘉實緩慢地點了點頭:“是的。因為,黑衣人被捕,就相當于完成了他的路線。這一輪噩夢中沒有危險,但是下一輪……誰都不知道,噩夢會變成什么樣子?!?/br> 這個噩夢已經(jīng)崩壞得非常厲害了,但是總的來說,最大的危險就來源于第五六輪,他們?nèi)绻荒塬@得全部的信息,放任黑衣人亂殺五分鐘的話,那么他們才是最無能為力的。 盡管自私鬼說,噩夢是無邏輯的,牧嘉實的分析,以及老三的眾多腦內(nèi)分析,可能都沒什么用,但是,分析噩夢的模式本身,就可以幫助他們知道,噩夢大概會變成什么樣子,從而在噩夢的不斷循環(huán)中保持清醒的思考。 但是,誰也沒想到,他們會陷入這樣的困境,甚至連林檎都無能為力了,雖然這位大佬仍舊站在一邊,老神在在地置身事外。 可是黑衣人不見了。他們甚至連達成普通結(jié)局的機會都沒有了。 而小男孩顯然是抗拒父親已經(jīng)被捕,甚至死亡這個事實的。他不停地哭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根本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樣。 ……是的,父親受審。可是,這能帶回他死去的母親嗎?能帶回他的家庭嗎? 顯然不能。 任務者們無奈地想,難道,就只能放任噩夢繼續(xù)崩壞嗎? 這個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甚至幾乎沒在噩夢中說過幾句話的丁億,突然開口了:“所以,我們現(xiàn)在就是,需要讓小男孩明白,他應該走出自己的噩夢?” 牧嘉實和老三同時點頭。 丁億也點了點頭。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蹲在小男孩的面前,溫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讓他抽噎了一聲,停下了哭泣。這個時候,丁億的身上充滿了一種安定人心、值得信賴的力量。 在此時的小男孩看來,這個青色頭發(fā)的女人,就像是他已經(jīng)死去的mama一樣。 望著這一幕,牧嘉實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些許的疑惑。 說起來也是,從一開始,小男孩似乎就更加信賴丁億。他只愿意和丁億說話,只躲在丁億的身后。雖然是因為丁億的性別加成,但是,似乎也太夸張了一點吧? 難道噩夢的任務者中沒有女性,小男孩這個噩夢的主人,就不會和任務者們對話嗎? 還是說…… 在牧嘉實的思索中,丁億已經(jīng)用溫柔的語氣開口:“你喜歡mama嗎?” 小男孩呆呆地看著她,然后用力地點了點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mama……mama會給我做好吃的,會買我喜歡的東西給我。mama最愛我了,所以……所以小和也愛mama?!?/br> “你叫小和呀?!倍|說,“小和是不是……在做和mama有關(guān)的噩夢呢?” 小和嘴一撇,似乎又要哭了??墒撬套×?,他小幅度地點了點頭,輕聲說:“mama……走了?!?/br> 對于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他已經(jīng)能夠懵懵懂懂地意識到死亡那可怖的力量。他親眼所見他的母親的死去。 丁億說:“mama不會希望小和做噩夢的。mama希望,她在小和的夢里,永遠是最好看、最漂亮的樣子。” 小和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迷茫地說:“可是……我忘不掉?!彼聊艘粫海终f,“12748635。我一直記得。” 丁億不由得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這個小男孩。 那串數(shù)字。他的母親的生命倒計時。 丁億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她抱了抱小和,然后輕柔地說:“mama只是變成了星星。小和喜歡星星嗎?” 小和眼睛一亮,連忙點點頭:“喜歡!mama說,出門就是想去看星星。” 丁億就說:“mama變成了星星,會一直照亮著你。如果想mama的話,就抬頭,看看天空。你會看到mama變成的星星的?!?/br> “星星……”小和念著,他又說,“我也想變成星星。” 丁億一怔:“什么?” 小和說:“我想變成星星。我想照亮mama。”他說,“臥室好黑?!?/br> 丁億凝望著他。 她想,在現(xiàn)實中,在噩夢之外,那個戴無口中不知所蹤的小男孩,是不是,就變成了星星呢? 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面上卻笑了一下。她溫柔地說:“你會的,小和。” 終于,小男孩不再是那副怯怯的樣子了,他也鼓起勇氣,對著丁億露出了一個笑容。 而其余的任務者,也總算是笑了。 雖然他們不太明白,為什么丁億三言兩語就能把小男孩說服,但是,總之這個結(jié)果是好的,他們也就不多想了。 牧嘉實旁觀著這一切,終于明白過來。 丁億的青色頭發(fā)、她內(nèi)向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商人的性格、還有這獨特的親和力…… 一張詭計卡。 改造卡或者融合卡的確可以改變?nèi)蝿照叩耐庑?,但是這種改變的時間不會持續(xù)很久。但是,丁億這名日用品商人,當她的名聲傳揚開來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是這樣獨特的青色頭發(fā)了。 這么長時間的特殊外表,只有可能是詭計卡造成的。 使用詭計卡之后,可以進行一次迷惑他人的詭計。詭計的成功率取決于己方與對方在魅力值上的判定,一般來說,超出一倍以上,是必然判定成功的。 但是由于個人面板上的魅力值只有自己能看到,即便使用面板卡也不可能看到精確的數(shù)字,所以這種判定過程,真的非??茨?。 當然,任務者也可以選擇收集魅力卡,臨時或者永久增加自己的魅力值,通過這種辦法,提高謊言卡和詭計卡的判定成功率。 但是不管怎么說,魅力一系的道具卡,包括謊言卡、詭計卡和魅力卡,都是非酋任務者深惡痛絕的一類道具卡。 而如果牧嘉實能夠看到丁億個人面板上的這張詭計卡,他大概就更要感嘆,為什么連《逃出生天》這種逃生類游戲,都要檢驗一個人的歐氣呢? “牌名:無條件信賴 “牌面圖案:(青色頭發(fā)的無臉女人) “釋義:你將擁有青色的頭發(fā)。任何人看向你,都將對你的話深信不疑。那個癲狂的女人把自己的頭發(fā)染成了青色之后,在情人毫無防備的時候,選擇殺死了他。 “使用次數(shù):當你不主動攻擊他人時,這張卡的使用次數(shù)將是‘隨時生效,效果恒定’。一旦攻擊他人,這張卡將立即作廢。” 終于,當小男孩破涕為笑,用力地點點頭,好像答應了以后要好好生活下去的時候,主腦ne那中性的聲音便冰冷地響起在任務者們的耳邊。 “恭喜達成噩夢的真結(jié)局。請選擇是否前往更高的樓層:是/否。”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噩夢化為潰散的灰霧,任務者與扮演者的身影,一個一個地消失在無窮無盡的霧氣之中。 有人前往更高的樓層,而有人固守窄樓底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