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什么?” “那個穿著紅裙子,說要眼睛的玩偶!她不見了!” 馬尾妹子微微皺眉,思索了一下,然后說:“看來,她確實是和吳伸有一點關系??赡苁菂巧煸谂畠菏й欀?,親自制作的玩偶?模仿了女兒的樣子……睹物思人?” 眼鏡男皺著眉,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也許……是這樣?” 杠精沒那么多想法,他性子急,直接大步就走出去:“那我去把隔壁房間的信拿過來!” 他去了,眼鏡男和馬尾妹子立刻將目光投向了吳伸。 果不其然,不過片刻,吳伸的眼珠子就突然動了一下。他的表情依舊十分呆板,在看見房間里有兩個陌生人的時候,也只是緩緩問:“你們……是誰?” “他這是醒了還是沒醒?”眼鏡男忍不住問,“怎么這么瘆人呢?” 馬尾妹子也皺著眉,小聲回答:“這不好說。” 她又看向吳伸。 吳伸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整個肢體、關節(jié)的活動都非常的僵硬。此時的他真的就像是一個玩偶,甚至是比他制作的那些玩偶還要行動遲緩一些。 他坐在床上,四肢如同玩偶一樣,僵硬地展開著。他正要站起來。 “小純。”馬尾妹子突然說,“吳小純,你的女兒。她失蹤了?!?/br> 吳伸僵在那兒,他愣了很久,然后說:“是的……是的……小純……我的女兒……” 他現(xiàn)在的反應與之前的也截然不同,那種形于外的悲傷與絕望消失了,取代的是一種深刻的茫然與疲憊,仿佛他已經(jīng)被迫無數(shù)次面對這個事實,于是,麻木地承認了。 他說:“小純……不見了……” 眼鏡男用一種打量的目光看著吳伸,他苛刻地評價說:“說實話,我真看不出來,他居然有可能對自己的女兒下手。” 馬尾妹子看了他一眼,慢慢點了點頭:“確實。他看起來真的很愛小純?!?/br> 吳伸渾渾噩噩地坐在那兒,嘴里含糊地說著些什么。他渾濁的目光在這樣渾濁的空氣中轉(zhuǎn)悠著,仿佛他已經(jīng)分不清現(xiàn)實與虛幻,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實的。 下一秒,他突然站了起來。他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的表情,但是卻對著馬尾妹子和眼鏡男視若無睹,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就在他走出房間的那一瞬間,整個噩夢的場景也隨之刷新。房間里凌亂骯臟的場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稱得上整潔干凈的布置和光潔如新的地面。 那種隱隱彌漫在空氣中的惡臭消失了,一陣沁人心脾的芬芳彌散在呼吸間,令人精神一振。 房間里,那張看起來臟舊不堪的床,也突然變成了有著白色精雕木板床頭的公主床。 馬尾妹子看向房間的窗簾。本來已經(jīng)發(fā)黃發(fā)霉的窗簾,現(xiàn)在又變回了白色半透明的紗質(zhì)布料,隨陽光一起輕柔地落在地板上。 眼鏡男說:“噩夢發(fā)生了改變?!?/br> 馬尾妹子肯定地說:“看來我們剛剛觸發(fā)了一個特殊的事件?!?/br> 她又從窗戶探出頭去看街道上的場景。 屋內(nèi)整潔明亮,但是屋外仍舊是荒廢的街道,僅僅只有隔壁的書店開著門。 馬尾妹子說:“只有玩偶店發(fā)生了改變。這應該是……回到了過去吧?說明可能是什么東西觸發(fā)了吳伸的回憶,讓噩夢衍生出了一段新的場景。” 她與眼鏡男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說:“小純失蹤的那一天?!?/br> 噩夢中偶爾會發(fā)生這樣的情況。 噩夢終究是噩夢,有很多無法確定、荒謬的東西。比如在這個噩夢中,他們只能在荒廢的街道、書店和玩偶店三個場景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而現(xiàn)實當然不可能是這樣的。 有時候,隨著任務者對于噩夢的探索,或者對于噩夢的主人的刺激,噩夢就會發(fā)生改變??赡艹霈F(xiàn)新的可探索的場景區(qū)域,可能出現(xiàn)新的人物,可能…… 就如同現(xiàn)在,吳伸這個噩夢的主人,在夢中回憶起了過去發(fā)生的事情。 這些規(guī)則,對于任務者而言,并不是非常明確的。因為每一個噩夢都不一樣,每一個窄樓的居民,都有著屬于他們的,獨特的過去和由此衍生的獨特的噩夢。 在噩夢中會發(fā)生什么,不同的任務者,甚至會有著不同的經(jīng)歷與體驗。 這種復雜的局面,再加上任務者們對自己在噩夢中的經(jīng)歷總是諱莫如深,噩夢的規(guī)則就成了難以辨清的各種流言,誰也不知道其真假。 不過如果要讓徐北盡來說的話,這些規(guī)則,對于他們這些扮演者,是非常明確的。 什么呢? 就是臨時加戲或者改戲。 扮演者是在主腦提供的劇本中進行扮演的演員。他們身上有著重重的束縛,阻止他們做出與劇本不相符的動作。 但是任務者們并不是。 任務者們在噩夢中橫沖直撞、肆無忌憚,有時候就會走出主腦的劇本范圍之外。 這個時候,主腦就不得不隨機應變,對既定的劇本做出調(diào)整。 而對于扮演者來說,這同樣是一個機會。因為,調(diào)整之后的劇本可能會出現(xiàn)一些疏漏或者矛盾,這可就是扮演者自由發(fā)揮、暗中給任務者提供線索的好時候了。 不過這和徐北盡無關。 這種臨時加戲,那基本都是給主角或者重要的配角的。 他一個群演? 想太多了,不可能輪得到群演加戲的。 此時,因為玩偶店場景的突然變化,所以直播間的觀眾也發(fā)出一陣驚呼。 “哇!好突然!布景好棒!” “真想嘗試一下這個游戲啊……現(xiàn)在的很多解謎游戲都太套路了,還是按部就班的殺人現(xiàn)場、嫌疑人、證人等等挨個調(diào)查的安樂椅偵探模式,那都是幾百年前玩的把式了!” “大佬,大佬,那是因為您太大佬了……對于我這樣的小菜雞來說,你說的這種解謎游戲一個兇手我都找不出來[瑟瑟發(fā)抖]” “別聊了,那些玩家跟著吳伸出去了!” 徐北盡也津津有味地看著直播間里的畫面。 其實這個時候,他蠢蠢欲動地有點想出去走走。 因為,此時直播界面上顯示,這三名任務者以及吳伸,都在名為“吳伸的回憶”這個場景里。這意味著,現(xiàn)在的玩偶店里空無一人,他完全可以去逛逛。 可惜…… 他覷了一眼坐在那兒,像門神一樣的林檎,只能無奈地放棄了。 雖然他不知道群演在不需要進行扮演的時候,走出自己的活動區(qū)域在主腦那兒算不算違規(guī),但是,在有任務者在場的情況下,扮演者做出與噩夢中要求的行為不符的動作,那顯然就是違規(guī)了! 主腦,真的是…… 徐北盡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心不在焉地看著直播間的畫面,想法逐漸飄遠,目光變得幽深而晦暗。 林檎突然扭頭看向他。 他想,這個時候的徐北盡……就讓他覺得,十分強大,無法匹敵。 這種感覺,唯獨只有徐北盡能帶給他。 然而徐北盡卻不愿意和他打架…… 林檎默默地嘆了一口氣,繼續(xù)坐在那兒無所事事地發(fā)呆。 書店里,兩個男人,都因為對方的存在感到了煩惱。 另外一邊,馬尾妹子和眼鏡男,跟著吳伸一起走出了房間。杠精也茫然地從隔壁房間走出來,兩手空空——剛才他還拿著那幾封信,但是隨著噩夢場景的變幻,信件也突然消失了。 馬尾妹子快速地跟他解釋了一下現(xiàn)在的情況,他也點了點頭,明白過來,然后也看向吳伸。 就好像他們幾個是看不見的幽靈一般,吳伸壓根不看他們,徑直走到了工作室那邊,坐下,然后開始認認真真地制作玩偶。 那副認真專注的樣子,也不愧他玩偶店老板的名頭。 眼鏡男去樓梯口看了一眼。一樓也已經(jīng)變成了光彩亮麗的玩偶店,顯然會十分吸引小孩子的目光。 他嘗試下樓,卻好像被空氣墻擋住了一樣,只能無奈地回返,等待吳伸這邊的變動。 過了一段時間,當三名任務者都有點不耐煩的時候,突然…… “爸爸!” 玩偶店一樓傳來一聲小女孩的呼喊。 那聲音沒什么特殊的,就像是女兒遇到了什么事情,于是喊了爸爸一聲。并不慌張、并不害怕,也并不開心、并不驚訝。 仍在俯首工作的吳伸猛地回神,站起來擦了擦手,然后回應了一聲:“小純怎么了?爸爸這就來。” 他解下工作服,關上工作室的門,走向了樓梯,打算去玩偶店一樓,看看女兒有什么事情。 三名如同幽靈一般的任務者,也跟在他的身后。 就在此時,玩偶店二樓明亮、溫馨的場景像是斷了電一樣,猛地暗了下去。當光線重新幽幽地照進來的時候,三名任務者已經(jīng)回到了那個骯臟、破舊的玩偶店中。 馬尾妹子驚詫地說:“怎么回事?回憶突然中斷了?!” 第18章 除了你 “兩個可能?!?/br> 眼鏡男說。 “第一種可能是,吳伸失去了那個時候的記憶??赡苁且驗楫敃r發(fā)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比如他可能眼睜睜看著女兒被歹徒奪走,甚至于殺害,這種場景造成的刺激過大,所以本能遺忘了那段記憶。 “第二種可能是……吳伸不愿意讓我們看到那段記憶!也許就是他對吳小純下了毒手!” 眼鏡男斬釘截鐵地這樣說。 直播間里,推理大佬補充說:“之前玩家們和吳伸交流的時候,他并沒有說,在吳小純失蹤的那天,他其實下樓了。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全程窩在工作室里,根本沒注意到女兒的情況。這個隱瞞是不應該的?!?/br> 馬尾妹子卻皺起眉,看著眼鏡男說:“可是,在他走下樓之前,他的表情、動作和肢體語言都是非常正常的。他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發(fā)瘋,要對自己的女兒下手?” 眼鏡男卡住了。 是的,這根本沒法解釋。一個聽見女兒呼喊所以下樓的父親,為什么會突然一下子對女兒痛下殺手? 杠精不耐煩地說:“所以,果然還是第一種可能性更可靠一點吧。” 眼鏡男顯然是認定了吳伸就是兇手,這個時候頗為不服氣地想要反唇相譏,卻一時間想不出什么可靠的證據(jù)。 吳伸很可疑——好吧,老板娘也很可疑。隔壁書店老板說不定也有嫌疑。 所以,證據(j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