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拒絕文莎莎之后，文莎莎明顯沒有之前那樣熱絡了，畢竟年少，做不到明知得不到所求還笑臉相迎，和林曦隨便寒暄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不過按說文莎莎想要地址可以找張成杰要啊，難道張成杰不肯告訴她？林曦也沒想那么多，她洗漱之后就上樓了，從背包里拿出茶葉和巧克力放進柜子里，然后就在書桌前拆開趙子昱的信看了起來。

    信不長，一張信箋紙上寥寥幾行字，但是字跡卻很好看，行書的鋼筆字瀟灑中帶著銳氣，可以說是賞心悅目。

    他說覺得林曦是個讓人覺得很舒服的人，就算回了帝都，也還是想要交林曦這個朋友，所以寄了點小禮物過來，也都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沒有什么長篇大論的贊美，也沒有什么怎樣華美的辭藻，意外地讓人覺得很真誠。

    林曦都可以想象出他那樣說話的樣子，還是很冷淡不好接近的樣子，但是眸子卻會直視著你，語聲也帶著一點點的疏離，卻不會讓人覺得不被尊重。

    后面就提了他那天臨時回家的理由和回家后的狀況，都是很簡潔的陳述，不帶任何感*彩。

    他的大表姐交往了對象，是學校里一個玩攝影的才子，在遭到他姥姥的反對之后，她不但不好好和家里人談，兩個年輕人居然瞞著家里悄悄把證給領了，老人家年紀大了總是有點毛病，本來就有些高血壓，知道自己從小疼著的大孫女居然這樣不聽話，直接被氣得腦溢血住院了。

    林曦倒是覺得這樣的事情太正常了，年輕人總是容易覺得自己的**情感天動地，越是有人阻礙，他們越是要**得轟轟烈烈，覺得可以拋棄一切只要有**情就可以，從小就循著大人要求成長的大家閨秀，一旦叛逆起來，就來得更激烈了。

    他姥姥腦溢血情況不是非常嚴重，發(fā)病那天順利搶救回來了，但是現(xiàn)在卻還有點語言障礙和輕微意識障礙的后遺癥，于是趙子昱回帝都之后，一邊回學校上學，一邊每天都要到醫(yī)院去看姥姥，他mama江雪也在醫(yī)院陪床，幾天內就也憔悴了很多。

    雖然趙子昱沒說什么關于自己的，但是既然他mama和他姥姥那么親，他應該也很為姥姥擔心的吧。

    看完信之后，林曦就開始每天例行的看書和做練習了，但是一下筆，想想剛才看到的趙子昱的一手好字，再看她自己寫的，人比人果然氣死人啊。雖然她從重生回來就開始練字，但是她之前那一手字絕對是慘不忍睹，這才沒到一個月呢，林曦練的楷體字雖然看著勉強有點像那么回事了，但是只是得了一點形而已，只要細看筆畫和字體結構，就會感覺很生硬別扭，她真心不太想以這樣一手蹩腳的楷體字給人回信啊。

    林曦前世很早就進入社會了，見識到社會上陰暗面太多，剛出去打工的時候，她要不是還想要爭一口氣，要證明沒有爸爸她也能活得干凈漂亮，恐怕就被一個做裝修公司的老板包養(yǎng)了，后來則是覺得，當初自己就因為不肯出賣自己才吃了那么多虧，要是虧了都吃過了，最后也沒守住底線，那就太不劃算了。重活一次，她卻已經(jīng)沒多少少女的天真，知道這個貌似和諧的社會里，人其實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她不想諂媚討好，也不想被那些自以為高貴的人所鄙視，所以才不想像張成杰、白莎莎他們那樣去和趙子昱結交。

    但是當趙子昱真的表現(xiàn)出這份誠意來的時候，她也就沒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理由了，想著還是要回贈他一樣東西才好。

    10月的第一個周末，林爸爸去湖南那邊收黃連回來了，林曦就和林mama去秀水村陪林爸爸了，不過林曦還有另一件事情。

    鄰市和l市比鄰，但是游客數(shù)量不管是在現(xiàn)在，還是在后來，都比風景和氣候條件更好的l市要多幾倍，就是因為鄰市最高峰上有一座頗有名氣的高山寺廟，這寺廟不像法門寺一樣出土了釋迦牟尼佛指骨舍利、銅浮屠、八重寶函、銀花雙輪十二環(huán)錫杖等佛教至高寶物，也不像少林寺一樣因少林功夫名揚天下，只是峰頂之上一間小寺廟，其寺甚至無寺名無碑刻，唯獨以其平安符而出名。

    林曦這段時間，除了因為彩票和黃連的事情稍微花了一點點時間，其他精力全是撲在學習上了，也剛好缺乏戶外活動，就準備上山去求這個平安符了。

    第22章 第一次全校第一

    第二十二章第一次全校第一

    這間寺廟沒有寺名，不過因為建在海拔2400多米的山上，林曦他們這邊的人也沒什么講究,習慣地稱為高山寺。

    高山寺寺小僧少，從主持大師到掃地沙彌,一共不足十人，然而寺中規(guī)矩森嚴,凡此寺中剃度僧人，一生不下此山、一生不觸錢幣、一生不染世俗,凡是采買供給之事都由一對俗家弟子負責。而且山路崎嶇險阻，上山之人只能步行上山,上山后拜過佛祖、添過香油,再在佛前誠心跪拜、由大師傅領著誦經(jīng)半個時辰,才能求主持開光的平安符。

    林曦跟林爸林媽說想去高山寺沾沾佛氣,林mama就非常贊成，雖然他們都不是佛教信徒，但是對于佛祖觀音都是很有一份敬意的，林mama就對高山寺的主持的本了大師很神往，據(jù)說大師自文革結束那年上山,已經(jīng)有20多年不曾下山了,還叫林曦千萬記得叫佛祖保佑黃連真的會大漲。林曦沒說，99年年底到00年年中黃連注定會一路瘋漲，而任世事變遷，再過15年之后，這位大師都沒有下山，只是乖乖地答應了林mama的囑咐。

    林曦和秀水村里的一對兄妹一起去的，這對兄妹是要為在外面開長途車的爸爸求平安符的，三個少男少女早早背著背包出門，天亮的時候就乘第一班車到了山腳下，足足爬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寺前。高山寺寺門半開，寥寥幾間屋宇，如在云霧之中，知客僧長相普通、皮膚黧黑，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灰色僧袍、面無笑意地雙手合什為禮，卻別有一番出家的人的氣度，明明僧袍下擺和布鞋都灰撲撲，卻讓人覺得不染塵俗。高山寺外觀普通到略顯寒酸，寺中就連佛堂也簡樸至極，簡陋的石刻佛像俯視著終生。

    林曦不信佛，但跪拜下去的時候卻十分虔誠，她衷心感謝上天能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盼望父母能夠平安健康地到白發(fā)滿頭，最后，也希望佛祖能保佑趙子昱的姥姥早日康復。

    捐過香油，林曦和兄妹倆就要一起去誦佛經(jīng)，兄妹倆雖然是誠心想為爸爸求平安符，但年紀小、念佛經(jīng)根本坐不住，熬滿半個時辰就迫不及待地走了，看林曦還專注著就先下山去了，又有新來的人，在林曦身后的蒲團上盤坐下來。

    林曦卻是很喜歡大師傅清冷的佛偈，享受放空大腦、一句句誦讀佛經(jīng)的感覺，她從重生以來，看似平靜沉穩(wěn)步步打算，但其實一直都在焦躁著，急著改變林爸爸的習慣，急著提高學習成績，急著掙錢攢資本，直到這一刻才靜下心來，明白所有的改變都要慢慢進行，要保持一顆平和的心，才能在人生路上走得更穩(wěn)更好。

    大師傅領林曦等人誦的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對世俗人來說最淺顯易懂的入門佛經(jīng)，“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內容簡短，但卻意蘊無窮。

    待林曦若有所悟而起身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兩條腿已經(jīng)發(fā)麻發(fā)木到站不起來了，還是旁邊的僧人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被告知她已經(jīng)盤坐了快一個半時辰了。

    林曦被帶到休息室坐了十多分鐘，自己給自己按摩一番，才能行走自如。被知客僧引到本了大師的禪室外室，取了一張用紅繩系著的平安符，沒能像某些小說一樣，一到什么寺廟就見到什么大師，得到什么箴言，林曦也是暗暗笑自己，小說里的情節(jié)哪有那么多真的呀。

    謝過知客僧之后，林曦就下山了，從山上下來看到公路上路過的公交車的時候，林曦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氐角嗌芥?zhèn)，林曦把求到的平安符，放到小時候姥姥親手綉給自己的褔字錦囊掛飾里面，就到郵局寄給趙子昱了。

    雖然她覺得趙子昱很有可能會鄙視她的一手字，但是她還是寫了一篇《心經(jīng)》一起寄過去了。

    趙子昱收到的時候，他人在學校上課，是江雪在家里簽收的，看著h省l市青山鎮(zhèn)這個地名，她很驚訝，是那種有點高興的小意外的感覺，把小小的袋子拿給趙子昱的時候，江雪最近因為照顧母親而累得蒼白的臉上，都顯出了略顯俏皮的笑容：“阿昱，沒想到我們在l市那么短時間，你還有交到朋友呢。”

    江雪會這么說，是因為趙子昱從小到大朋友真的不多。

    雖然趙子昱小時候成長環(huán)境算是很幸福，趙博偉雖然工作忙應酬多，但對趙子昱還是很重視的，江雪自認也是放了很多心思在小朋友的教育上，以前還經(jīng)常給小趙子昱講睡前故事，在小趙子昱自己表示并不想聽之后，才不再每晚守著趙子昱睡了再睡。但是人的性格有的方面就是天生的，有的人天生內向，有的人天生喜歡說說笑笑靜不下來，趙子昱就從小便不**和人說話，什么事都喜歡自己一個人做，一個人玩拼圖、一個人看圖畫書、一個人寫字、一個人算算術。再加上很小時候，接觸的小孩都是他們的圈子里的，小孩子也懂得自己家里的大人說話，是很多人都要聽的，幾乎人人都很自傲，趙子昱不喜歡和他們在一起，大點了接觸到圈子外的小孩，孩子們卻已經(jīng)懂得些事故，又難免對趙子昱討好。

    漸漸地，趙子昱的性格就更冷了，連江雪這個母親也不得不承認，她這個兒子從某方面來說很難處?，F(xiàn)在處得好的，除了家里有親戚關系的幾個，就只有李老家的李君儼，不過李君儼那孩子就不像她們家趙子昱，見誰都是笑笑的，討人喜歡多了。

    趙子昱點點頭，“嗯，偶然認識的?！?/br>
    “林曦？”江雪看趙子昱心情還不錯的樣子，試探著問：“女孩子嗎？”

    “對。”趙子昱也不介意說出來，“媽，我回房間了。”

    留下江雪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一邊看著趙子昱的背影，一邊偷偷地笑。

    趙子昱真的沒有猜到林曦會寄平安符過來，而且他也沒有想到林曦的鋼筆楷字這么生澀，明顯是剛練沒多久的，他覺得自己有點先入為主了，覺得林曦人看起來很清爽舒服，寫字就應該也那樣子。不過還是看得出應該是仿的柳體，部分筆畫緊密穿插、使寬綽處特別開闊，但是沒做到筆畫細勁、棱角峻厲。

    林曦寫信就不像寫作文那樣了，還要先打好提綱，布局全文，就是想到哪兒寫到哪兒，首先寫了她怎么去的高山寺、求護身符，在寺里誦《心經(jīng)》覺得很靜心，才寫了一份一起寄過來。但是林曦寫的鄰市、秀水村這些地名，趙子昱都完全沒有概念，在h省頗有名氣的高山寺，身在帝都的趙子昱也不了解，為此他還從書房了翻出了中國地圖冊，對照著h省的行政區(qū)劃圖和地形圖來看。

    然后林曦說那個裝平安符的錦囊是她姥姥綉的，簡單的倒褔字，四周有象征富貴平安的牡丹花，還有幾分精致。

    林曦姥姥六十都好幾了還能下地種菜，平時拎著城里壯小伙才拎得的一桶豬食，都能很輕松地到家里地下室喂豬，過年吃大湯圓的時候，林曦姥姥能吃12、3個，但林曦和林mama最多吃上4、5個都到頂了，身體倍兒棒。所以林曦祝趙子昱姥姥能夠早日康復的同時，還說老人家也不能太養(yǎng)尊處優(yōu)了，適當?shù)倪\動是很重要的，而且趙子昱mama和趙子昱也可以陪著一起。

    趙子昱想想還真是，他姥姥現(xiàn)在65歲，已經(jīng)退休下來了，不像他姥爺還身處高位每天忙綠，平時就閑在家里，照顧的保姆就有兩個，他大舅江河和二舅江漢孝順的方式就是這樣，什么事兒都安排得好好的，不勞老人家自己動手，聶金鳳又不是跟他大舅媽鄧蘊秀一樣**交際，經(jīng)常抱怨無聊得緊。

    最后林曦就說了上次趙子昱寄的三樣禮物，那罐高大上的茶葉，她至今還沒有找到用武之地，甚至由于她不懂茶葉，根本沒能從上面的茶葉圖案看出那是什么茶葉。簽名照的話，林曦并不怎么追星，不過她班上的同學為了那幾張簽名照現(xiàn)在對她很仰望，覺得她肯定有個很牛氣的親戚，五張簽名照她送了兩張給同學，送了一張給自己老媽。

    最后說，“趙子昱，我和我朋友都覺得他送的巧克力還是挺好吃的，謝謝你?！?/br>
    看完信，趙子昱居然覺得有點愧疚，要是折算成錢的話，他送的東西好像要有價值得多，但是不過是從別人送他的禮物里直接翻出來的，林曦的，卻是一大早自己爬山去求的。

    林曦再收到趙子昱回信的時候，是和一個比上次大了幾倍的箱子一起寄過來的。

    收到東西那天，撫橋初中剛剛期中考試不久，林曦之前的各個單元考都已經(jīng)基本名列前茅，這次期中考，林曦就成了全校最大的一匹黑馬，一舉殺出成為全校第一名，而且數(shù)學、物理、化學三科全是滿分，總分距離總滿分只差二十多分。全校前50名成績榜在宣傳欄上貼出來的時候，所有同學都驚呆了。

    辦公室里，班主任王穩(wěn)老師面對其他班驚訝的老師，一直保持著：“不要看林曦現(xiàn)在進步這么大，其實我早就料到了”的高冷姿態(tài)，心里卻的的確確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