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雞獲得9票, 雞茸蛋獲得11票，口袋松子雞米獲得18票，而雞粥和早紅橘酪雞意外地票數(shù)相同，都是56票。

    魚莜看到這個投票結(jié)果有些意外，悄悄瞟了白子燁一眼，只見他眉頭微皺，似乎也對這個結(jié)果頗有幾分不滿。

    學(xué)員們的投票結(jié)果統(tǒng)計完畢，接下來輪到八位評審?fù)镀薄?/br>
    學(xué)員們投一票記一分，八位評審手中的一票則記十分，兩兩相加，按積分從高到低決出最后的名次。目前從學(xué)員們的投票結(jié)果看，懸殊還是很大的。

    不出意外，八位評審?fù)镀钡慕Y(jié)果決定著魚莜和白子燁誰是第一第二名，而其他三位學(xué)員就看誰運氣好，能拿到第三的名次。

    現(xiàn)在每位評審的面前都擺著從一到五的數(shù)字牌，分別對應(yīng)著他們五人的序號。

    到了亮牌的時間，孫寶田和竇歡等前三位主副廚舉起的號碼為“4”，錢昆等后四位主副廚均亮得是“5”號牌。

    動作慢了一瞬的何美心，掃向面前的五張?zhí)柎a牌，毫不猶豫地拿起了第四張亮了出來。

    四票對四票。

    魚莜和白子燁再次打平。

    全場愕然。

    今天的這場內(nèi)部廚藝大賽是沁園春舉辦的第二十二屆，學(xué)員 主副廚投票計算積分的這個方式很難會撞平票，在以往的二十一場比賽里，從未發(fā)生過這樣的狀況。

    評審席的主副廚們也沒想到大家這么心有靈犀，紛紛側(cè)開身子，在交頭接耳地討論什么。

    趙得凱撓撓鬢角：“都是96分，這也太巧了吧?！?/br>
    錢昆看向?qū)O寶田，意有所指地說：“那你得問問孫師傅，為什么每回他跟趙、周副廚的投票都如此巧合地一樣？”

    孫寶田面不改色，笑呵呵地回擊道：“我倒覺得錢主廚和葉副廚的投票也總是一樣呢，難道這是你們夫妻間的心靈感應(yīng)？”

    都是護犢子的主，臺下的學(xué)員還沒怎么樣，臺上的老師傅們倒是快掐起來了，李奕山趕忙來打圓場，建議道：“要不我們這季度設(shè)一對雙冠軍？”

    何美心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臺下，一邊撫弄指甲一邊說：“往年從來沒有過雙冠軍的先例，名次什么都好說，但冠軍的獎金怎么算，額外多出來的獎金，李主廚您來給解決？”

    李奕山被她噎了噎，思考了下，這比賽獎金的設(shè)置是為了激勵學(xué)員們參賽，其實也沒有多少，冠軍也僅是獎勵三萬塊，回頭跟大老板說一下，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他剛想再度開口，只聽何美心道：“冠軍只能有一個，我們還是討論下4號和5號之間選誰吧。”

    說完，何美心美目微瞇，目光放在臺上唯一的那位女學(xué)員身上。

    聽說，面點房前陣子爆火的什錦鲃魚鍋蓋面，最開始是一位學(xué)員在員工餐考核中做過的面食。

    那么上回面點房贈送免費醬料以推銷新面的事件，大概也跟這個叫魚莜的學(xué)員逃不了干系。

    那一次，她可算在客人面前丟盡了面子，就算事后她修改了新的員工守則，也難平心頭這股氣。

    她何美心從來沒有吃了虧不討回來的時候。

    何況現(xiàn)在革新派與守舊派鬧得正激烈，這場比賽冠軍的歸屬就顯得格外重要。誰要是拿了亞軍，誰的氣焰便矮了一頭，她怎么可能將這第一名的位置拱手讓給一直和她作對的面點房？

    想拿第一名，也得先問問她允不允許。

    二十分鐘后，評審席仿佛商討出了結(jié)果。

    主廚李奕山在學(xué)員們的躁動聲中，站起身來，公布了最終的結(jié)果。

    叫花雞的烹飪學(xué)員排第五，趙乾第四，陳燊則是第三名。這三名大家都沒有爭議，學(xué)員們關(guān)注的是最后第一名的歸屬。

    “我們有兩位學(xué)員的得分是一樣的，但是關(guān)乎年終獎金，只能有一個第一名，所以我們商討后決定，早紅橘酪雞在菜色和裝盤上更勝一籌，因此，熱炒區(qū)學(xué)員白子燁，為本季度內(nèi)部廚藝大賽的第一名……”

    魚莜原本輕松的身形，在聽到李奕山宣布的話后，陡然僵住，黑亮的眼眸一點點變得暗淡。

    她沒有聽完李奕山的話，便回到鍋爐前，把廚刀一把把洗凈擦干，收進了箱子，隨即拎著廚具箱走下了臺。

    白子燁聽到這結(jié)果，表情也有些愕然。

    他都已經(jīng)做好準備迎接他參加的六次比賽以來，唯一一次雙冠軍的頭銜了，結(jié)果李主廚就這么宣布自己獲勝了？

    重點是，并非說他廚藝更出色，而是說菜色和裝盤上更勝一籌，這是什么鬼？

    白子燁隱隱覺得哪里不對，扭過頭，瞧見得是魚莜拎著廚具箱徑直離開的背影。

    直到熱炒區(qū)的學(xué)員們涌上臺，團團圍住他笑著相互擊掌慶賀，他都沒有感覺到絲毫的興奮和開心。

    忽然間，他伸手撥開圍在面前的人群，走到魚莜擺放著菜品的五號圓桌前。

    砂鍋里的粥還剩下一點點鍋底，白子燁仿佛忘記了在上一輪才對郭寶寶說過的，不會去吃一道失敗品的話，直接拿過一只沒用過的塑料碗，給自己舀了一勺。

    粥入口的溫度還是溫?zé)岬?，白子燁越喝神色越不對了?/br>
    將塑料碗重重地撂在桌上，他大步朝魚莜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

    一口氣跑到無人的走廊，魚莜放緩腳步，蹲了下來，莫名覺得眼角有些發(fā)酸。

    明明票數(shù)相同，卻沒有任何理由地被判了輸。換做誰，都無法平淡地接受這個結(jié)果。

    對于她來說，這也是第一次同臺和別人切磋廚藝，第一次就迎來失敗，這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她已經(jīng)盡力去完成這場比賽了，卻依舊無法改變結(jié)果，最后李奕山說的那句輸在菜色和裝盤上的話，她也無法認同。

    魚莜伸手撫上廚具箱，她有些后悔參加了這個比賽，她甚至覺得在這樣的比賽里，用到祖輩留下來的寶貝廚具，是對這套廚刀的侮辱。

    聽到身后有腳步傳來，她并沒有回頭。

    “怎么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了？”

    白子燁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慵懶，若不是有些氣息不穩(wěn)的喘氣聲暴露了他，光聽聲音，大概會真以為他是兩手插兜、閑庭散步散到這里來的。

    魚莜沒有回答他，而是微垂著腦袋說：“我跟你的賭局，我輸了……”

    “這場比賽的結(jié)果并不公平，賭局當然也作不得數(shù)?！?/br>
    白子燁說著向前走了一步，在他邁開步子的同時，魚莜抱著腿也往旁邊挪了挪，明顯是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臉。

    白子燁無聲嘆了口氣，輸了比賽，小姑娘八成是哭了。

    “……輸了就是輸了，我不會賴賬的?！?/br>
    魚莜倔強地說，她可不想落得既輸了比賽又丟了人品的下場。

    “那好吧，其實我來，是想給你看看這個……”

    身后傳來一陣窸窣聲，白子燁似乎從口袋里掏出了什么紙質(zhì)的東西，攤開來后，越過她肩膀上方，遞到了她的面前。

    魚莜擦擦眼睛，接過來看了一眼，是一張花花綠綠、頗為浮夸的宣傳海報。

    海報上用金色加粗字體組成的巨大標題，明晃晃地映入了她的眼簾。

    “八大菜系，逐鹿中原——蘇州站，尋找傳統(tǒng)蘇菜的守護人?！?/br>
    第32章 舊友   苦rou計。

    白子燁微微彎下身子, 靠在走廊邊的扶手上，對正在看著海報的魚莜說：“這個比賽是中華美食協(xié)會舉辦的，分別在八大菜系的發(fā)源地設(shè)立了報名點。前些天知道這消息的時候, 我已經(jīng)報名了……這回的比賽不算, 我們再比一次?！?/br>
    一聽到比賽這個詞，魚莜手下一抖, 直接把海報還丟給他：“我不會參加的?！?/br>
    連沁園春內(nèi)部舉辦的小比賽都有黑幕，更別說這種面向全國的比賽, 冠軍肯定早就被內(nèi)定了。吃一塹長一智, 被黑幕cao控的感覺, 她不想再經(jīng)歷了。

    白子燁眼疾手快地接住, 微挑了挑眉：“你確定？沁園春給的獎金跟這比賽比起來，可是小巫見大巫了, 據(jù)說比賽的獲勝者可以去往京都，同其他地區(qū)的獲勝者比拼，倘若贏了, 那就不單單是獎金的好處，哪怕是一塊季軍的含金量, 可比一張?zhí)丶墢N師證還管用?！?/br>
    魚莜將背抵在墻壁上, 眼眶還有點紅, 抱著蜷起的雙腿, 活像一只剛睡醒的蝸牛, 對于他引誘的話, 左耳進右耳出, 并不為所動。

    “那好，”白子燁似乎也發(fā)現(xiàn)自己在白費功夫，當即換了個方法, “你輸給我的賭注是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我的條件就是陪我參加這個比賽，”他雙手環(huán)胸，唇角浮上狡黠的笑，

    “你剛才說過不會賴賬的?！?/br>
    “……”

    魚莜頓時氣結(jié)，這人怎么可以這么無恥？

    魚莜仰著脖子道：“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你師父和其他兩位副廚暗地里做綁定投票的事，我拒絕了他的招攬后，他便處處針對我……你既然已經(jīng)贏了比賽，還拉著我不放做什么？”

    面對魚莜的責(zé)問似的話，白子燁的目光沉了下來。

    他知道孫寶田喜歡挖墻腳，熱炒區(qū)好幾個優(yōu)秀的學(xué)員都是他從面點房和冷菜間挖過來的，這種行為雖不光明，卻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事，沒什么好指摘的。孫寶田是他名義上的師父，平時對他的照顧也頗多，他沒資格去說什么，至于比賽投票的黑幕……

    “不管你信不信，我對這件事真的不知情，”白子燁緩緩開口，頓了下，繼續(xù)道，“你放心，這場比賽有很多業(yè)界有名的美食評論家及名廚參加，當?shù)孛襟w也會監(jiān)督和報道，保證公平公正，不會有所謂的黑幕，不然我也不會報名?！?/br>
    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和魚莜比一場，不為別的，只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這次的廚藝大賽有黑幕，那之前呢？

    本來決賽有學(xué)員投票這一環(huán)節(jié)，對于占據(jù)了人數(shù)優(yōu)勢的熱炒區(qū)學(xué)員來說很討巧，但對于其他部門的學(xué)員，其實是挺不公平的環(huán)節(jié)。

    他現(xiàn)在很想弄清楚，自己這個天才學(xué)員的名頭里，除開部門優(yōu)勢和他師父暗箱cao作出來的成分，有多少是他的真才實學(xué)？

    他以為在沁園春的同齡人中，論廚藝沒有人能和他比肩，加上聽多了周圍人的夸贊和奉承，難免會滋生出傲氣和自負。

    直到魚莜來到沁園春，連續(xù)三次拿到考核餐評定，做到了他當年做到的，而且完成得更出色，這讓他感受到了壓力。

    白子燁又想起方才那碗粥，軟糯的口感是因為糯米多于粳米，濃郁的鮮香則是由雞胸rou、豬肥膘和上等的魚肚炮制出來的，軟糯中帶著滑爽是因為其中加了雪蓮果和百合。

    雪蓮果既是水果又是蔬菜，口感脆嫩清爽，完美地化解了葷rou的膩，而百合花瓣有清心安神的作用，這兩者才是讓那碗粥喝完讓人神清氣爽又余味綿長的根本原因。

    他第一次知道雪蓮果還能這么用。

    明明每樣都是很普通的食材，到了她的手里，通過巧妙的組合和搭配，卻能煥發(fā)出不可思議的效果。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子燁在喝完那碗粥后，才確切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僅是一家餐廳都會有魚莜這般厲害的人到來，那么外面的世界呢？

    他的志向并不在這小小的沁園春，他想站在最高處，看一看最遠的風(fēng)景。

    白子燁將海報重新折起，放在魚莜的身邊：“距離報名截止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有充分的時間考慮?！?/br>
    沒有等她答話，白子燁雙手插兜，信步走遠了。

    ***

    激烈的內(nèi)部廚藝大賽過后，后廚又回到了往?？菰锴颐β档娜兆印?/br>
    錢昆對于魚莜錯失冠軍這事也有些自責(zé)，他已經(jīng)盡力為她爭取名次，但奈何在這個階級分明、職位大過天的后廚，他還沒有那個本事去決定這場比賽的輸贏。

    但他不可以，有人可以，當時他們八個人各持己見，身為行政總廚的何美心咬定了不松口，所有人都沒有辦法。

    郭寶寶經(jīng)過這一次的事件后，并沒有喪失自信，反而比以往更加努力地去鉆研廚藝。但郭寶寶也并不知因為他，魚莜和白子燁打了個賭，并且把她自己也賠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