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江憑闌幾乎是被兩人拖進浴池的,原本倒還不情不愿,可真泡了熱騰騰的池水卻又覺渾身都活了過來,舒暢得忍不住在里頭多待了一會。候在外頭的宮婢眼見攝政王久久不出來,在門口喚了好幾聲都沒聽見回應(yīng),又礙著她不喜歡人伺候沐浴不敢進去,只得憂心忡忡跑去陛下的書房找柳瓷與商陸。 正與柳瓷議事的微生玦一聽這話就斂了眉,“唰”一個閃身不見了蹤影,旁側(cè)的商陸瞠目望著微生玦遠去的方向,忙要跟上阻攔,卻被身后柳瓷一把拽住了,“怎么怎么,在皇甫待了兩年就改了姓了?不將陛下當主子了?” 商陸結(jié)舌道:“可……可憑闌她……” “一絲/不掛?一絲/不掛才好,就主子這小火慢燉的功夫,我看著都心急,趕緊生米煮成熟飯,豈不一個痛快舒爽!” 商陸“咕咚”一聲咽下好大一口口水,耷拉著眉看向了對頭的憑欄居。 不過,理想是美好的,而現(xiàn)實卻是,當微生玦以奔馬的速度沖向浴池的時候,因過度勞累睡著了的江憑闌立刻就醒了,以至侍候在外頭的宮婢霎時聽見一聲驚天怒吼:“微生玦你還要不要這雙眼睛了!” 分明被水汽懵得什么也沒看清的破軍帝十分無辜且狼狽地被一記掌風給掀了出來,苦著臉暗暗嘆息當初下了重本將某人培養(yǎng)成了一代巾幗高手,卻到頭來反倒作繭自縛了。剛一回頭就見幾名宮婢咬著唇想笑不敢笑,憋得十足辛苦的樣子,他登時怒從中來,揮揮手將所有人都給趕了走,“都出去,誰敢往外多說一個字,朕割了她的舌頭!” 一直眼巴巴望著憑欄居的商陸眼見一大串宮婢都被斥退出來,心下一驚就忙離了微生玦的書房,上前去問出了什么岔子。 領(lǐng)頭的那位宮婢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只顧著頷首搖頭,“商姑娘,攝政王無礙,您就別問了?!?/br> 商陸心底“咯噔”一下,傻在了原地,腦袋里將可能發(fā)生的事想了一百八十來遍,直到呂仲永提著個藥箱走到她跟前,朝她晃了晃手,“商姑娘,您杵在這里做什么呢?” 商陸還未全然回過神來,聞言就喃喃道:“生米好像煮成熟飯了……” 呂仲永一愣,“什么生米,什么熟飯?你是說一會的宮宴嗎?”說罷就四處嗅了嗅,“我怎得沒聞著飯香氣?” “哪是什么宮宴,是陛下與憑闌……” 呂仲永嚇得手一抖藥箱都摔在了地上,“你說什么?這生米可是‘那個’生米,熟飯可是‘那個’熟飯?你再說一遍,誰跟誰生米煮成熟飯了?怎得就生米煮成熟飯了?哪能生米煮成熟飯的?” 商陸被他這連珠炮似的問題一炸倒是終于回過神來了,只是她年紀雖不小了,卻好歹也是尚未出閣的姑娘,反應(yīng)過來時就禁不住紅了臉,懊惱怎得方才一時失神說漏了嘴,只好蒙混道:“呂先生,就是你想的那樣,具體情形如何我哪里會曉得,我這不也納悶著呢嗎?” 呂仲永霎時瞠目結(jié)舌,一挽袖子就是一副要沖進憑欄居的模樣,“這不行,這如何能行!他們這是剛要煮,還是已經(jīng)煮了?我得去阻止他們!” 商陸傻了眼,也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忙就拽住了呂仲永,苦著臉道:“呂先生,煮沒煮我不曉得,可您怎能這么沖進去呢,萬一……!”她說到一半就沒往下去,又皺了皺眉,“不對,呂先生,您這是做什么?實則憑闌遲早都是大乾的皇后,陛下要真過了點頭……也……也沒什么的。” “怎么會沒什么呢!”呂仲永眼睛都氣紅了,實在是被這番話和內(nèi)心的遐想沖昏了頭腦,就口不擇言起來,“陛下與憑闌這般,可叫殿下怎么辦?殿下前頭為憑闌忍的辱,負的重,作出的犧牲,難道就全不算數(shù)了嗎?殿下遠在甫京替憑闌萬般籌謀,她又如何能夠……!” 商陸一愣再愣,聽到最后才算確認了他嘴里的“殿下”是誰,只是確認以后反倒更疑惑了,“呂先生,您說什么呢……?” 呂仲永這才意識到了自己都說了什么昏話,下意識就捂住了嘴。商陸見他這副模樣就愈加不能放過了,皺著眉道:“您方才那話是什么意思?” 呂仲永好像都能看見皇甫弋南那種淡淡一瞥就要將人置于死地的眼神了,嚇得往后大退一步,慌忙去撿地上的藥箱,一面道:“商姑娘,你今日什么也沒聽著,我……我先走了?!?/br> 商陸實則也是個性子烈的,尤其真遇上事的時候,她三兩步追上去就攔住了呂仲永, “呂先生,事關(guān)重大,您必須與我說清楚?!?/br> 呂仲永真是要哭了,“商姑娘,你就放我一馬吧,我若與你說了個清楚,回頭小命可就沒了!” “那行,我這會就去找憑闌,將您那番話原原本本講了,想來憑闌比我聰明,該能聽明白的!” 她說罷反倒繞過了呂仲永,緊著步子朝憑欄居去了。這下追人的換成了呂仲永,“住手!等等!且慢!商姑娘……”他這聲音聽起來都快哭了,“我說,我說還不成嘛!” …… 酉正開宴,江憑闌倒是不想太惹人注目的,卻因前頭在浴池里睡著了,梳洗不免晚了些,以至當微生玦入了龍座后,她才姍姍來遲。 流水席間,沒人敢發(fā)聲責難,卻都在心里暗暗記了一筆。微生玦眼見眾人這臉色便曉得他們的心思,朝一身蟒袍正服,男子扮相的江憑闌道:“攝政王倒是來得快,這就將朕交代你的事辦完了?” 江憑闌當然曉得微生玦的意思,不動聲色笑了笑,也順著這莫須有的話拱手道:“陛下吩咐,臣自是不敢怠慢?!?/br> 幾位老臣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點,只是眼看她坐在幾乎要與龍座齊平的席上,心里難免還是有些惶恐與芥蒂。 江憑闌在甫京與那些人物縱來橫去口蜜腹劍膩了,眼下就是少說話多打仗,活像個滿身戾氣的煞神似的,遇到這般場面一句客套話也不講,全丟給微生玦去。她旁若無人自顧自吃著,實在早便習慣了底下那些不大友善的目光,畢竟她也可謂如今三國之內(nèi)最俱非議的女子,倘使真那么在乎旁人的看法,干脆就挖個坑埋了自己,別出來見人得了。 不過,她這怡然自得沒能保持多久,宴行過半的時候,兩名侍衛(wèi)匆匆奔進了大殿,因事態(tài)緊急,也顧不得場面不對,跪禮道:“陛下,有賊人擅闖宮門,我等阻攔不及……” 他這話還未說完便被后頭忽然冒出的一個聲音打斷了:“你小子說話注意些分寸,誰是賊人?” ☆、三年之約 果真是阻攔不及,這人可不都到了承乾殿門口了? 江憑闌早便習慣這套路了,畢竟但凡她吃過的宮宴,多半都是不能安生收場的。宴行過半,總有那么幾號太監(jiān)侍衛(wèi)之類的人物要急急沖進來,大喊“陛下,大事不好了”。 不過,雖是爛大街的劇本了,卻回回都很有意思。尤其這一次,倒叫她也十分很好奇,什么樣的賊人有能耐闖過她和微生玦親自布置的皇宮戍衛(wèi)。正這么奇怪著,就聽見一個相當耳熟的聲音,電光石火一剎,她想起了一樁事。 今日是正月初五,三年前的這天,她與一個人定下了戰(zhàn)約。 一干宮衛(wèi)俱都流水般向來人涌去,眾臣大驚失色,無不起立擺出護駕姿態(tài)來,卻見他們的攝政王忽然拍案而起,聲色清麗道:“前輩,您這來勢不謂‘賊人’謂何?” 來人“哈哈”一笑,“江丫頭,你如今可闊氣了,這么大桌子的好菜都不喊我?”說罷“蹭”一下就沖出了三重宮衛(wèi)的圍堵,一閃上到前頭去,快得連影子都捕捉不著。 眾人無不瞠目,這什么詭異的功夫?還有,這來歷不明,一身破麻衣,邋遢得連面容都瞧不清的賊人怎竟敢如此稱呼他們的攝政王? 江憑闌卻早已不在坐席上了,一個騰起便躍到了半空,提氣越過了無數(shù)顆懵懂的腦袋,“前輩若有能耐,大可如三年前那般用搶的!” 她話音剛落,來人低喝一聲,流水席間一只外酥里嫩色澤鮮艷的燒雞便浮了空。燒雞這東西,本是上不了宮宴臺面的,可誰叫攝政王喜歡呢,御廚就變著法子將燒雞做成了精致貌美堪登大雅之堂的模樣,意圖來討這位聲名赫赫的大人物開心。 “我狂藥別的沒有,多的便是能耐!” 狂藥的名號在江湖上是十分響亮的,可這些官場之人卻未必都有耳聞,即便曉得也必然看不起這般亡命之徒,因而聞言并無太大反應(yīng),倒是微生玦閑閑舉杯抿了一口酒液,“眾卿都站著做什么?” 眾人心道這賊人都闖進承乾殿了,他們哪里還坐得住,卻到底沒敢違抗圣命,硬著頭皮坐了回去。只是坐回去也不能像他們的陛下那般氣定神閑視若無睹繼續(xù)吃酒,他們的腦袋全都仰著,張著嘴望著半空中與賊人對招的宛若仙人的攝政王。 燒雞浮空一剎,江憑闌已至狂藥身前,隔空一揮衣袖便將到他嘴邊的燒雞給斥退了足足半丈余。 狂藥張著嘴停在那里,“你這丫頭進益不錯,算我沒白赴這三年之約!” 江憑闌笑了笑沒答話,人還在半空,也不回頭,“陛下,臣斗膽借您破軍劍一用!” 微生玦頭也不抬,食指輕輕一敲桌幾,安置在龍座旁側(cè)劍架上的長劍便脫鞘而出,朝江憑闌那廂飛了去。江憑闌一手接過,劍尖一挑便串起了那只燒雞,“前輩想吃雞爪子還是雞屁股?” 狂藥朗聲一笑,“我若非要吃雞腿呢?” “您不如問問我手中的劍?!彼f罷一個旋身,手中長劍亦跟著蕩過一圈,那只可憐的燒雞又落到了空中,只是再定睛細瞧,雞屁股已然不見。 狂藥看也不看朝自個兒面門飛來的玩意兒,食指一動便將那塊雞屁股給彈了老遠,“咚”一聲,不知哪位大人被濺了一臉的羹湯水。隨即只見他一個閃身上前,五指分錯成爪,低喝一聲“起”,那只將將要落地的燒雞便重又回到了半空,繼而被他一把揪在了手心里,“丫頭,你攔不住我!” 江憑闌彎了彎嘴角,手起劍落,隔著老遠的距離不偏不倚卸下一只雞腿來,“前輩,您也吃不著!” 一眾朝臣的背脊淋淋漓漓下了一層的汗。這可是微生皇室的傳世劍,如今卻被拿來切燒雞? 半空里的兩人招式快得出奇,實難看得真切,一片片形似雪花的雞腿rou跟著飄落下來,瞧得人目不暇接。觀者無不屏息凝神,一面覺得這畫面詭異萬分,一面卻又不禁贊嘆起cao刀人近乎謫仙的翩然身姿。 這幅綺麗畫面,怕終在場之人一生也難忘卻。 一只好端端的燒雞很快便只剩了骨頭,狂藥忍不住嘖嘖嘆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隨即大手一抄,便將那些將將要落地的雞腿rou都給撈了起來,嘴一張吃了個心滿意足,又含糊道,“好滋味,酒來!” 一場“燒雞戰(zhàn)”不分伯仲,兩人好歹肯落到實地上,狂藥隨手丟了雞架子,將滿手的油水往自己那身破布似的衣裳上抹,江憑闌則接過侍從手里的巾帕,細細擦拭起了手中的劍,一面緩緩道:“再給我三年,您必然一口rou也吃不著?!?/br> 實則狂藥若不是三年前為救皇甫弋南耗了半身功力,今日也不至于給江憑闌討著好,不過他倒也無甚介意的,“哈哈”一笑道:“卻不曉得,三年后你這丫頭又要去了哪里,叫我好找!” 江憑闌聞言默了默。時移事遷,當初與狂藥定下三年之約的時候,她又何曾想到了今日的情形,再有三年,她人會在何方,的確難以預(yù)料。 她最終彎了彎嘴角,“那便由我去尋前輩履行諾約吧?!?/br> …… 一場宮宴吃得一眾朝臣心驚膽戰(zhàn),他們那位事不驚人死不休的攝政王卻及早離了席,優(yōu)哉游哉飛上了自個兒寢宮的房頂,與那位神秘的賊人喝酒去了。 狂藥豪氣沖天地坐在房頂橫梁上,向江憑闌討了一壺宮廷佳釀,迎著寒風喝得十分愜意,笑笑看她,“丫頭,也快三年不見你了,卻是不論身在天南海北都能聽著你的消息,你倒是混得風生水起。” 江憑闌坐離狂藥三尺近內(nèi),也給自己備了一壺酒,聞言就抿了一口,淡淡道:“我江憑闌豈是平庸之輩,既來之,則翻天之?!闭f罷又似不想多說那些,指指屁股底下這根橫梁,“前輩也是好福氣,這大乾皇宮的橫梁,您是第一個坐上的人?!?/br> 狂藥聞言大笑起來,“連寢宮的橫梁都給我坐了,你倒是對我毫無戒備的。” 江憑闌也跟著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起來淡淡凄惻,“我該戒備前輩什么,因為我親手殺了您的嫡妹,所以您要尋我報仇嗎?又或者,因為我如今是您親外甥與親侄子的敵人,您要幫著他們對付我嗎?您若想如此,早該動手了,又何必非要等到三年之約的今日?” 他聞言默了默,灌下好大一口酒,似乎也不意外她會曉得自己的身份,過了好久才前言不搭后語道:“這酒可真是烈啊。” 江憑闌也跟著灌下一口,緩緩眨了眨眼,“倒是沒有那一夜的風雪烈?!?/br> 素來嗜酒如命,沒心沒肺的人竟也沒能說出調(diào)笑之言來,過一會道:“丫頭,我既然留在了局外,就不預(yù)備再踏進去了。只是你要記得三年前我與你說過的話,凡事都不能輕易看表象。” 她自嘲地笑笑,“若是當年聽了前輩之言,興許也就不會有今日了吧?!?/br> “我可不是在說這個。世人都道你殺了人,卻實則不是如此,可見世人都道的事,未必就是真。人的眼能看見的東西,往往都是自個兒想看見的。只是丫頭啊,像你這樣敢愛敢恨的女孩家,可不該落個自欺欺人的性子。” 江憑闌皺了皺眉,“前輩究竟想說什么?” 狂藥笑了笑,舉了舉手中的酒壺,“沒什么,吃酒吧?!?/br> 第二日清早,江憑闌頭疼欲裂地醒了來,立即被商陸送上了一盞醒酒湯。實則她的酒量不差,且又因平日里十分克制,除卻初來異世客居沈府的那個除夕夜外,還不曾如此醉過,因而商陸也蹙著眉頭頗有些憂心的模樣,試探道:“憑闌,昨夜來的那位前輩,可是三年前曾救了殿下一命的高人?” 江憑闌還不大清醒,連昨夜是如何回來的都記不起,也就沒意識到商陸對皇甫弋南用了“殿下”這般如今看來不大合適的敬稱,點了點頭便當是回答了。 商陸眼見江憑闌接過了玉盞,就繼續(xù)問:“前輩昨夜都與您說了什么,叫您醉成這樣?”她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并不清楚狂藥的另一個身份,擔憂的無非是這位看似與皇甫弋南息息相關(guān)的人物會提及叫江憑闌不高興的事。 “喝酒就是喝酒,聊天做什么?”江憑闌自己都沒理清楚狂藥的意思,自然也不曉得如何與商陸講,便這么敷衍過去了。咽下苦得要命的醒酒湯,整個人神智的都被刺激得清明起來。 商陸咬了咬唇,想起昨日從呂仲永那里聽來的話,忍不住就蹙緊了眉,猶豫一會又試探道:“憑闌,你昨日在浴池怎得了,我瞧陛下慌里慌張的?!?/br> “睡著了而已?!?/br> “那陛下他……!” 江憑闌一面翻身下榻,一面覷她一眼,“他怎么?他敢怎么?他敢怎么我打斷他的腿?!?/br> 商陸好歹吁出一口氣,眉開眼笑起來,“沒怎么就好?!?/br> 江憑闌剛覺得商陸這反應(yīng)有些不對勁,想問個明白,就被宮人的通傳給堵住了話頭,隨即便見柳瓷風風火火進來了,“憑闌,出事了?!?/br> “別慌里慌張的,但凡不是皇甫打進了南回就沒什么可緊張的。”她淡淡一句,示意柳瓷慢慢說。 “那倒的確不是大事,只是說小也不小。你曉得的,此前主子得以借西厥之力建國大乾,是與當初的西厥老王,如今的順王做了交易的,定都南回后,順王為免淪為棄子,要求瓊公主留在西厥王庭為質(zhì)。” “繼續(xù)說?!?/br> “主子今早收到了瓊公主冒險傳來的密信,得知西厥王庭的反動勢力近日里有了動作,怕要對順王不利。” 江憑闌已然穿戴齊整,端過一杯茶水匆匆漱了口,又道:“烏舍納絕非良善,當初會與微生合作不過是因無力收束王庭內(nèi)亂所作的權(quán)宜,待到西厥內(nèi)部危機徹底解除,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過河拆橋。微生心知這點,因而預(yù)備了后手,替烏舍納平定內(nèi)亂的同時也給王庭留下了一顆不□□,那就是烏舍納的弟弟,烏倫瓦利。這個弟弟一日不除,烏舍納就一日忌憚,也因此一日不能與微生撕破臉皮。如今烏倫瓦利要有動作了,烏舍納必然要求助于我們?!?/br> “那咱們幫是不幫?”柳瓷皺了皺眉,“幫了,就意味著西厥王庭的危機將徹底解除,順王必然要因此加緊腳步獨立出大乾版圖??刹粠?,那烏倫瓦利一旦上位,怕更不會顧及前頭順王與主子簽訂的協(xié)議,結(jié)局似乎也是一樣的?!?/br> 江憑闌笑笑,“那么,你可曉得烏舍納與烏倫瓦利這對兄弟最大的區(qū)別在哪?” “性子。前者疑心重,顧慮多,極能忍耐,后者則年輕氣盛,鋒芒畢露?!?/br> “既然西厥注定要與大乾割袍斷義,那么,何不令如此不對盤的兩人先且自相消耗一番?手足相殘的戲碼,不是最好看了嗎?” 她語氣清淡,似乎不過在說今日午膳要用什么菜,柳瓷聞言忍不住悄悄屏起息來,只覺得她如今也真是越來越狠厲了。只是這話并沒有錯,主子叫她來過問江憑闌的意見前,也是這么打算的。 半晌后,柳瓷點點頭,“主子也是這個意思,只是如今又有個難題。一來,瓊公主尚在西厥王庭為質(zhì),咱們行事必然要受到掣肘。二來,依照大乾眼下的形勢,您與主子萬不可能離開南回朝廷,去到高原那地界,如此,就缺了個人去控制西厥的‘火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