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奪妻為后、渡劫失敗后我成了金手指[星際]、前男友組團(tuán)來襲怎么破!、食色佳人、總裁你是不是有病、橫店戀人[娛樂圈]、王府里的小娘子、重返1999、醫(yī)冠楚楚、學(xué)霸男神撩妻入懷
她嘴角的笑意森涼而苦澀,死死盯住了宮門前的那具尸體,好像看見了被皇甫弋南親手除掉的自己。 從頭到尾,動情的人是她,愿意為他舍命的人是她,被蒙在鼓里的人也是她。 而對皇甫弋南來說,救她也好,娶她也好,不過都是將她當(dāng)作與神武帝對抗的籌碼。她的價值,在于她對神武帝的價值,一旦神武帝不再需要她,那么同樣的,他也決然舍棄了她。 那一箭分明沒有射在她心口,卻讓她如受切膚之痛。 江憑闌這邊尚在愣神,忽覺背心似有些冷。她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走漏了心跡,不知何時手中劍松了松,竟讓神武帝到了她后頭。 她一剎醒神,身體先過思維作出了防御的動作,卻不想這地方狹隘,神武帝又太快,在她回身出手意圖迎上那掌風(fēng)前便先一掌拍向了她的心口。 神武帝雖年事已高,年輕時卻也以一身了得功夫叱咤一方。他是一位武帝,這一點(diǎn)江憑闌從未忘記,所以即便甬道里只有他們二人,她仍舊全神貫注沒有放松警惕。 卻偏偏在這關(guān)口失了神。 這一掌毫不留余力,江憑闌整個人因巨大的沖勁往后退去,后背抵到磚門仍不夠,直直撞散了磚石飛了出去,“砰”一聲踉蹌倒地。 宮門處的守衛(wèi)聽見異響霍然抬頭來看,這一眼便看見了浴血的江憑闌和同樣有些狼狽的陛下。 一眾禁衛(wèi)軍流水般朝宮墻涌來。 江憑闌嘴角鮮血狂涌,眼暈得幾乎要看不清神武帝的臉,卻仍舊分辨出了眼下的情狀,身后的敵人很快就到,倘若她無法站起來,那么等著她的就是死路一條。 神武帝奪門而出就要掠去,本該傷重暈厥的江憑闌卻忽然暴起,一個橫掃攔住了他,隨即停也不停,一掌拍向他的天靈蓋。 他一個仰身讓開去,手腕一翻,化掌為拳,朝向江憑闌的前心。 電光石火間,她腦中忽然閃過一副畫面,曲水縣縣牢里,狂藥臨走前給她演示的招式! 原來……原來狂藥和神武帝師出同門! 她立即模仿著當(dāng)日所學(xué)去拆招,一個九十度倒仰,腳尖一踢整個人翻過一個跟頭。她人尚在空中,手卻閃電般伸出,隔空使力一拳擊在了神武帝的后頸。 她畢竟內(nèi)力不若狂藥深厚,招式是對了,卻只將人打了個踉蹌跪倒。 神武帝愕然回首,眼底訝異一閃而過,還要起身再戰(zhàn),卻被迎面而來的掌風(fēng)逼得只得狼狽躲閃。 下一瞬,他重新回到了江憑闌手中。 與此同時,禁衛(wèi)軍近至跟前,當(dāng)先一名弩手剛要一箭射出,拉弓拉到一半霍然停手,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要出宮?!苯瓚{闌微微仰起頭,冷冷看向身前密密麻麻足有上萬的禁衛(wèi)軍鐵蹄,眼見那群人都震驚到忘了動作,她緊了緊揪在神武帝前襟的手,“我再說一遍!所有人,下馬,繳械,我要出宮!” 神武帝偏頭掃一眼她染血的衣襟,最是清楚,如她這般之人,越到強(qiáng)弩之末越不可小覷,默了一默,朝禁軍首領(lǐng)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眾禁衛(wèi)軍齊齊下馬繳械,流水般散開了一條道。 江憑闌衣衫染血,發(fā)絲散亂,傷重到幾乎隨時都能暈過去,可她的手卻分明穩(wěn)穩(wěn)鉗住了神武帝的脖子,眼底怒火熊熊,活像一頭黑夜里看見獵物的豹子。 這是皇甫歷史上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有膽量有能力挾天子的人。 這是一個女子,自她踏進(jìn)這座巍峨寒涼的皇宮起,便注定了有一日要以這樣的方式走出。 她偏頭向神武帝,以余光對敵,死死盯住了他的眼睛。 神武帝亦回看她,再無法掩飾眼底濃重的殺氣。 忽然便記起那一年壽宴,彼時的他高高在上,含笑滿意道:“是弋南信中提及的那位江氏吧?抬起頭來,給朕瞧瞧。” 那一瞬抬首,四目相對,殺機(jī)泄露,便早早預(yù)見了今夜的結(jié)局。 江憑闌步伐沉穩(wěn),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忽然道:“陛下,您知道自己輸在哪里嗎?” 他也微微笑起來,“朕不覺得朕輸了?!?/br> “是,今夜你或許不算輸,但你永不會贏。我告訴你,”她的語氣平靜,卻像一句讖言擊在人的心底,叫人無端毛骨悚然起來,“終有一日,您會輸給您近乎自負(fù)的自信?!?/br> ☆、傾國相救 挾天子的人一路行至宮門,在那具與她長得如出一轍的尸體邊微微停了停。銳利的冷箭在女子前襟開出了一朵詭異妖冶的花,而她的眼像一柄刀子,剜了腳下一眼,似乎是想用力記得。 宮門外,遠(yuǎn)遠(yuǎn)有人高踞馬上,蹙著眉看向她。 她仰起頭,那眼神就好像只是瞧見了一個陌生人,“想不到目力卓絕如寧王殿下,竟也會失算認(rèn)錯了人?!彼龔澚藦澴旖?,“陛下有令,所有人下馬繳械,殿下,您這是在抗旨么?” 神武帝眉心一跳。皇甫弋南與江憑闌決裂是真,可他的這個兒子,卻不可能著緊他的性命。他目光一沉,看向?qū)γ?,“弋南,私怨與大局,你要分得清?!?/br> 這一句話看似是讓皇甫弋南暫且拋開弒母仇怨,其實(shí)卻是在提醒他,倘若他借此機(jī)會除掉自己,也不可能得到皇位。 皇甫弋南當(dāng)然清楚其中利害,也似乎根本沒有謀逆之心,翻身下馬,恭敬讓開去,“父皇訓(xùn)誡得是,兒臣沖動了?!?/br> 江憑闌鉗著神武帝繼續(xù)往前去,與皇甫弋南擦身而過時,不知怎得心間一陣鈍痛,神志都似要跟著渙散開去,步子也漸漸變得游離起來。 她很清楚,倘若不是洗髓丹在關(guān)鍵時刻起了保護(hù)作用,方才正中前心的那一掌足夠要了她的命。只是那股盤桓在丹田的氣勁尚未完全成形,雖是替她擋下了一半的力道,卻也令她生生受了另一半。 她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了。 她用力咬了咬舌,靠著舌尖傳來的痛感和腥甜勉力支撐住自己,然后半回身,伸手拉過韁繩,“殿下,借您的馬一用?!?/br> 說罷她一腳踢開神武帝,大力翻身上馬,手中鞭子一揚(yáng)。 以她眼下的身體狀況,不可能再一路挾持神武帝出京,她只能趁著自己還沒倒下策馬離開,至于能不能逃走,能逃到多遠(yuǎn),就看運(yùn)氣了。 卻偏偏有人不愿讓她如意。 鞭子揚(yáng)起的那一剎,煙灰色人影雷霆般到了跟前,衣袖一拂,狂風(fēng)四起,原本便搖搖欲墜的江憑闌一個跟頭跌下來,摔在了泥地里。 光是用嗅的便能曉得,她的嘴角又溢出了新血。 江世遷看了無動于衷的皇甫弋南一眼,掌心一翻便多了一枚冰磧,隨即他出手,冰磧倒射而出,朝江憑闌后心襲去。 宮里的積雪在白日里便被下人們清掃了個干凈,宮門外卻還有些殘余,江憑闌的指尖浸在霜雪里,感覺到鉆心的涼。 甫京城里最厲害的兩個角色都意圖要她的命,他們一個是她的竹馬,一個是她的丈夫。 她忽然慘笑起來,其實(shí)竹馬從未是竹馬,丈夫從未是丈夫,這一切,不過都是她自以為是的一廂情愿罷了。 冰磧破空,離她后心不過一寸之遙,忽又是一陣狂風(fēng)平地起,一個身板小小的人影快得像一抹閃電,轉(zhuǎn)眼便到江憑闌跟前,一掌拍碎了冰磧。 “大人!”來人低喝一聲,一把攙起江憑闌,將她護(hù)在了自己身后。 江憑闌一陣眼暈,晃了晃腦袋才看清來人,“猴子,你不是跟著他們走了嗎?” “大人有難,我等怎能坐視不管?”清瘦的少年毫無畏懼地看向神武帝,看向他身后上萬禁衛(wèi)軍,烏黑的眸子里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自信,“大人您撐住,援軍很快就到了。” 江憑闌愣了愣,不大明白是猴子燒壞了腦袋還是自己燒壞了腦袋,她在這京城如今孑然一身,還有誰會向她伸出援手?而且……如果她沒聽錯的話,猴子說的是,援軍。 神武帝朝后擺了擺手,上萬禁衛(wèi)軍霎時碾壓而來,與此同時猴子一閃上前。他擺手的動作輕柔無比,卻有強(qiáng)大的氣勁自他周身逼射而出,剎那間,在場所有人都被風(fēng)迷得睜不開眼來,連江世遷和皇甫弋南都微微偏過了頭。 無數(shù)驚馬仰頭嘶鳴,靠得近些的禁軍被顛得狼狽摔落,江世遷剛欲出手,忽見遠(yuǎn)遠(yuǎn)有一騎守城軍策馬前來,一面揚(yáng)鞭一面大喊:“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大乾的軍隊(duì)來了!” 神武帝先前也受了不小的傷,此刻聞言身子一晃險些栽倒,嗔怒道:“你說什么?” 那士兵嚇得一屁股從馬上滾落,連“回稟陛下”的套話也來不及講,“大乾的軍隊(duì)不知何以繞過了大昭北境,進(jìn)入我皇甫境內(nèi),眼下已到了城門口,破軍帝正親率眾軍攻城,恐怕……” 他話未說完便被打斷,神武帝面沉如水,“多少兵馬?”既然是一支能夠繞過兩國邊境偷偷潛入的軍隊(duì),它的人數(shù)就該不足為懼。 “只有三千!”那士兵快速答,卻在上首那人松了口氣的時候又緊接著道,“可是……可是……那是藏龍軍!” 神武帝踉蹌后退一步。 藏龍軍,藏龍軍,那是一支只忠于微生皇室的秘密軍隊(duì),人數(shù)配置不過寥寥三千,可卻人人都是以一敵百的精英。 北國建朝之初,根基尚未穩(wěn)定,當(dāng)年的微生皇帝便曾以三千藏龍軍深入皇甫內(nèi)陸,險些致使北國全境淪陷。 那幾乎不能被稱為一支軍隊(duì),而是毀天滅地的利器。 正要叩開甫京城門的也不是區(qū)區(qū)三千人,而是三十萬大軍! 神武帝心神動搖之際恍惚間想到了破軍帝的身份,想到了眼前的這個女子,立即明白了其中關(guān)聯(lián),他手一揚(yáng),“拿下她!” 猴子冷笑一聲,拎起江憑闌就將她往馬上大力砸去,隨即一刀子扎向了馬腹。 馬吃了痛長嘶著奔出,江世遷一掌拍開那擋路的少年就追了上去。 江憑闌半個身子掛在馬上,還來不及穩(wěn)住身形,霍然回首便見猴子倒在血泊里,忍不住驚聲喊道:“猴子!” 忽有踏踏馬蹄聲卷著風(fēng)逼近,其勢迫人,似雷動九天,這樣一支軍隊(duì),他們身下的馬竟能在積雪阻擋下依舊所向披靡。 天青色身影一躍浮空,自三千藏龍軍后方一剎到了最前頭。他人在半空,手里長槍一挑韁繩便穩(wěn)住了迎面疾馳而來近乎癲狂的那匹黑馬,隨即以長/槍搭橋,腳尖一點(diǎn)旋身而至,穩(wěn)穩(wěn)坐在了馬上,扶起堪堪要摔落的女子,將她打橫抱在懷里。 “憑闌!” 江憑闌知道來人是誰,卻顧不得他何以能夠出現(xiàn)在這里,她仰起臉,回想起方才猴子倒在血泊里那一幕,剎那便紅了眼眶,“微生,微生……我不要權(quán)勢,不要天下,只想好好活著!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我想活著,卻有那么多人為了我死去?”她的眼角溢出guntang的淚液,聲音崩潰到近乎凄厲,“為什么他們都得死!” 微生玦勒停了馬,垂眼看向懷里狼狽到了極點(diǎn)的女子,用衣袖去擦拭她眼角涓涓涌出的淚,真覺得似有一把刀子劃在了自己的心口。 分離近兩載,只在半年前于尚原城郊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面,當(dāng)時的她雖然瘦了不少,卻依舊是那般鮮艷張揚(yáng)的模樣,可如今懷里的人,她渾身的傷,滿眼的淚,整個人仿佛輕得像片紙,被風(fēng)一吹就能散了架。 微生玦一手替她擦淚,一手把著她的腕脈,感覺到她內(nèi)息紊亂,幾乎隨時都可能丟了性命。他的手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憂心與憤怒摻了半,隨即抬起頭瞇了瞇眼,看向緩緩打馬而來的皇甫弋南,還有他身后一萬宮廷禁衛(wèi)軍。 他曾以為這個人足夠保護(hù)她,所以才甘心情愿放了手??傻筋^來,她卻在這寒冷的北國遍體鱗傷,因?yàn)樗亲砸詾椴┐蟮姆攀帧?/br> 江憑闌微微偏過頭,目光掠過層層疊疊的禁衛(wèi)軍和行在最前頭的皇甫弋南,很快便明白了究竟。 至少在這件事上,皇甫弋南取得了神武帝的信任,這是他歸京近兩年來第一次有機(jī)會拿到兵符,為了……對她趕盡殺絕。 她的目光從那人握著韁繩的左手落向他干凈齊整的衣襟,再往上,兩雙眼將將相觸,她卻忽然停下,別過頭向微生玦懷里鉆去。 她很累了,真的很累了,她不想再放狠話,不想再看見那人眼底的漠然。微生玦來了,她可以休息一會了,就讓她休息一會吧。 微生玦感覺到懷里人的動作,一手將她攬緊,一手入懷取出瓷瓶里的藥遞到她嘴邊,笑著低下頭去,“有點(diǎn)苦,吃了它睡一覺,醒來就到家了?!?/br> 江憑闌點(diǎn)點(diǎn)頭,將藥和著血淚吞下,閉上了眼睛。 皇甫弋南高踞馬上稍稍垂眼,目光掠過江憑闌環(huán)在微生玦腰間的手時微微一停,一停過后,他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身側(cè)的江世遷。 他比自己先到一步,似乎也在觀望微生玦意欲何為。 那人卻忽然笑了,朗聲道:“今夜這陣仗倒是挺齊?!?/br> 確實(shí)很齊,當(dāng)世最卓絕的三名男子齊聚于此,烏墨、天青、煙灰各占一角,為了一個女子。 三人懷著三種不同的心思,一人想殺,一人想救,還有一人含笑回道:“早便聽聞大乾破軍帝無雙風(fēng)采,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br> 微生玦頗有些訝異地“啊”了一聲,“王爺原是認(rèn)得朕的?那朕可就覺得奇了,既是認(rèn)得,您何以不跪呢?” 微生玦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再怎么說皇甫弋南也不過一介親王,“跪”倒不至于,只是按兩國會面的禮制,確實(shí)該給他行個禮的。 皇甫弋南似乎很好脾氣,也不動怒,“您說笑了,敵我兵戎相見,談何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