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無病的地雷x2 ☆、【花吹雪】 在宮中住了幾日,端王被禁足的事容螢多少也聽說了,饒是如此仍不覺得解氣。 殿閣外都是守衛(wèi),平時出入很不方便,像是把自己也圈禁起來了似的。 帝王的心思誰也猜不透,容螢只好耐著性子等消息,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日子一久,之前青黃的臉色也逐漸開始好轉。 這里吃穿不缺,樣樣都好,但唯一不好的是,陸陽不能留在身邊。 平時有人伺候,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殿外站著,天寒地凍,容螢好幾次想拉他進屋,都被他眼神一瞪給瞪回去了。 轉眼到了月末,正逢皇后的壽辰,容螢由內侍殿頭領著前去赴宴。 皇家的女人聚在一塊兒沒事可說,她難免成為最被可憐的那個焦點,幾位王妃一個接著一個抱了在懷里心疼。 “瘦得都皮包骨了,聽說在外頭風餐露宿,起初我還不信,瞧瞧這臉,捏著都沒幾兩rou?!?/br> 齊王妃摟著她,順便在臉上揉了一把,給一旁的太子妃看。 皇太子妃膝下無子,一兒一女都是早夭,聽到這些難免有些傷情,“吃了不少苦吧,這么小的年紀……”她抓了把果子塞到容螢手里,“多吃點,正長身體呢?!?/br> “膳房里送的吃食還吃得慣么?”皇后溫聲問她,“皇上前日里也和我提了提,說該給你補一補,明日我讓人燉點燕窩粥來。” 深宅后宮里的女子對前朝的事所知甚少,即便互相猜忌,在這種場合里還是裝出一片和諧。 晚宴到戌時二刻才散,盡管是皇后的壽辰,容螢卻白得了不少好東西。 出了仁明殿,天上又下起了雪,鋪得那夾道上一路都是白茫茫的。她興致勃勃的抬手接了一點,跟前撐傘的侍女忙低呼道:“小郡主,當心涼……” 容螢悻悻地收回手,“走吧?!?/br> 回來依舊是內侍引路,寒風漸漸凜冽,哪怕抱了個手爐似乎也不大頂用。遙遙看見殿閣的門,她剛松了口氣,隨后又在那門前看到兩個渾身落滿雪的人。 容螢當下一怔。 她不禁加快了腳步,越走越疾,最后竟跑了起來,身后的侍女險些跟不上。 “小郡主,你等一等……” 她跑到門邊,陸陽剛轉過眼,她仰起頭看他,抿了抿唇,不由分說牽住他的手就往屋里走。 在場眾人都是一愣。 “螢螢!”陸陽壓低聲音叫她,容螢愣是沒回頭,直接把他摁到桌邊坐下。 眼下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余光發(fā)現(xiàn)一旁的侍女正盯著他滿目驚愕,陸陽愈發(fā)窘迫。 容螢像是沒看見,把手爐放到他懷中,拉過兩手來捂住。他手背僵得像一塊冰,瞧著心中實在難受。 盡管坐著,陸陽還是高出她半個頭。 容螢將他的臉捧著,仔仔細細擦去發(fā)絲上的雪花。門邊的侍女個個兒瞠目結舌,她扭頭狠狠道:“干什么?看戲???還不去燒熱水!” 底下人趕緊應聲,手忙腳亂地準備。 趁著屋中沒人,陸陽輕嘆了口氣,把她手拿下來,“丫頭,這是在宮里,我不能隨便進來的。” 容螢咬著嘴唇看他,“可他們讓你吹冷風?!?/br> “我在當值?!彼m是無奈,又覺得有些溫暖,可能做夢也沒料到她會這么在意自己,“你要記住,在宮中,你是主子,我是下人,我不能逾越。” 身份的差別他上回就提過了,那時容螢還不曾放在心上。今日一見,不禁覺得酸楚。 “我不管!”她跺了跺腳,“皇爺爺金口玉言,答應過要你留在我身邊的,這才是身邊。” 陸陽啼笑皆非,眼見四下人少,才敢伸手去揉她腦袋,柔聲道:“你聽話,咱們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對付端王,在此之前,別惹出其他事端來,能答應我么?” 容螢沉默了好半天,才悶悶地點頭:“知道了……” 她朝手里呵了口氣,小小的手掌貼在他臉頰,問道:“還冷么?” “不冷?!?/br> “對了,我給你看點好東西?!比菸灠阎暗玫哪切┵p賜拿出來給他瞧。 玉石、金銀首飾,什么都有,她在匣子里喜滋滋的數(shù)著。 “這么多?”陸陽笑道。 “是啊,我要把它們都收起來。”容螢把東西撥到自己懷中,“我現(xiàn)在沒有積蓄,必須得攢錢?!?/br> 他奇怪,“你攢錢作甚么?” 她神情認真,“自然是為以后做打算,要扳倒四皇叔,肯定需要不少錢?!币怀簧咭昱戮K,逃亡路上的經歷已讓她心有余悸。 “你放心,寧王爺?shù)娜f貫家財全都是你的,這個無需擔憂。至于端王……我會想辦法?!?/br> “本來就是我家的事,總不能什么麻煩都推你?!比菸炏肓艘魂?,又嘆氣,“可惜我現(xiàn)在幫不上忙?!?/br> 驀地又似想到什么,“不過你放心,我還可以嫁人。等我再長大點,挑個能和四叔抗衡的人嫁了,就可以幫你了?!?/br> 陸陽有一瞬失神,幾乎脫口而出:“不行!”說完,才發(fā)覺失態(tài),又改口,“……終身大事不能兒戲,還是要嫁一個你自己喜歡的……明白么?” 容螢看了他一陣,似懂非懂地頷首:“明白了。” 她現(xiàn)在已經習慣了不去問陸陽原因,相處久了也開始懷疑,那個父親有恩于他的說法會不會的確是真的? 皇后壽辰一過,派去常德鷓鴣嶺查案的人就回來了,果然沒有查出什么線索,不過卻告訴容螢已將寧王與王妃的尸骨送回劍南厚葬。 嘉定州離京城中間隔了多少山山水水,她有些想家了,得到消息的時候大哭了一場。 皇爺爺膝下不缺皇孫,現(xiàn)在對她再好也不過是一時憐惜,這份心意還能持續(xù)多久,誰也說不準。 在宮中住著并不開心,處處都像是受人監(jiān)視,可是寧王府尚在修葺,而且陸陽似乎還有別的打算,暫時是出不去的。 日子過得百無聊賴,早上去給皇后娘娘請了安,容螢領著侍女慢條斯理地往回走。 厚厚的積雪在腳下咯吱咯吱作響,容螢踢著雪玩了一會兒,驀地似聽到墻的那邊有什么人在說話。 她所住的地方在禁中最偏的位置,與內諸司僅一墻之隔,從門里望出去,遠處的宮墻下站著兩個人,容貌雖不很清晰,但從身量看隱約能辨認出來。 她暗道了聲奇怪,“他們怎么會在這兒。” 心中正好裝了些事情想問,容螢遲疑片刻,轉身對侍女道:“你別跟著了,就在這兒等我,我去去便回?!?/br> 宮女明顯有點猶豫,等她轉身,又偷偷想跟上來。 容螢反應極快,猛地扭頭,冷眼盯著她:“叫你別跟著,你聽不懂我的話?” “小郡主……” “我不說第三遍,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就直接去浣衣局吧,我也懶得費口舌了?!?/br> 浣衣局是什么地方,宮里當差的心中都有分量。迫于她的yin威之下,那宮女只得垂頭應了聲是。 容螢拐過門,沿著墻徑直往前,然而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岳澤身邊的竟不是伯方。 “等會見了齊王世子,說話定要謹慎,他吩咐什么你照做就是,不要特意去出風頭。” 岳澤邊體會邊點頭。 那人頓了頓,隨后又補充:“還有,這是在宮中,有什么脾氣都收斂起來,叫你跪的時候就跪。” “見誰都跪?” “得看情況?!?/br> 說話的人年紀輕輕,看上去比岳澤大不了幾歲,卻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老成。 余光瞥到容螢過來,兩人的神色都不同程度地發(fā)生變化。 岳澤又驚又喜,“是你!” 容螢摟著身上的斗篷,顰眉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很是不解:“你如何在宮里?……你來這兒當太監(jiān)的?” 他忍不住嗆回去:“你才來這兒當太監(jiān)呢!” “不是?”容螢皺了皺眉,“宮里除了太監(jiān)就是侍衛(wèi),侍衛(wèi)你還不夠格。” 盡管不是頭一次被她鄙視,岳澤還是不自在地別過臉,“齊王世子學騎射缺個陪練的,伯方叫我來碰碰運氣。” “原來是這樣,這么說……他也在?”說著,視線往旁邊一轉,身側的少年與她對視,隨后淡淡地彎下腰一言不發(fā)地朝他施禮。 “你是誰?”容螢奇怪,“我們見過么?” “天儒是我表親?!痹罎商嫠卮?,“目下跟在世子身邊做侍讀?!?/br> 容螢盯著他看了半天。這人眉眼有些冷漠,書生氣息很濃,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 裴天儒站直了身子,眼瞼卻垂著,“郡主找伯先生有事?” 他嗓音沉沉,說話似乎不帶語氣。 容螢仰起頭來:“對,我找他有事?!?/br> “先生在御書院給幾位公主世子講課,郡主往這邊走就是了?!?/br> 她多瞧了他幾眼,這才低頭往門內走。 裴天儒剛要跟上去,岳澤卻一把拽住他,他手勁大,習武之人從來不分輕重,后者只得停下。 “干什么?” “你……你們……她……她是郡主?” 他仿佛看白癡一般轉過頭,“你是傻的嗎?” “……” 御書院和天章閣離得近,回廊冗長,房內果真看到伯方拿了一卷書搖頭晃腦的吟誦,門外的內侍朝她躬身行禮。 因為這地方是給幾位小世子講學的,宮里的公主和郡主也有不少來湊熱鬧,內侍沒有攔她,容螢走進去撿了個空座等伯方講完。 她不大喜歡讀書,聽他滿口之乎者也,好幾次差點睡過去。 就在容螢支著腦袋走神的時候,外面卻早已亂成一團。 侍女站在原地里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良久不見人回來,大著膽子進門一望,甬道里空空蕩蕩,哪里還見得到人影。當下心急如焚,又去問當值的守衛(wèi)和內侍,哪知一干人等齊刷刷的搖頭。 郡主不見了!侍女這下子慌了神,急忙跑回去告訴禁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