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音被打懵了，一時回不了話。

    “好?！崩桤罄淅涞乩^續(xù)說，“既然你覺得委屈，今天我們都當(dāng)著爸媽的面說出來，如果你真委屈了，你做的那些齷齪事，我也就找到了緣由。姐妹一場，我少追究一點?！?/br>
    “林清嘉，你……恐嚇誰啊！”林希音站了站身子。

    “啪！”又是一個巴掌。林希音捂著右臉。

    “最后一個電話?！崩桤筇嵝阎窒Ｒ?，“爸爸出事的時候，打給了你。”

    林希音：“哪又如何，爸爸是給我打了電話，他們是掛了電話才出事的！他們就是因為接你回來，才出了車禍，害死爸媽的是你……你居然還敢質(zhì)問我！”

    “啪！”又是一個巴掌。林希音差點被打倒在地上，本就穿著一只高跟鞋，一高一低，很容易重心失衡。

    “林希音，你真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黎珞真變成了女羅剎，她靠近著林希音，聲音低低夾著風(fēng)，語氣是逼人的尖銳：“直到現(xiàn)在，你還撒謊！林希音，你知道我為什么沒有死嗎？因為我是死人活回來的人，告訴你，我已經(jīng)找過爸媽，他們告訴了我一切！”

    什么……林希音差點腿軟，難以置信地睜大著眼睛，然后她回過頭，爸媽正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眼花，林希音感覺爸媽的笑臉不一樣了。

    “既然你不愿意說，我們再換個方式。”黎珞又說，筆直地立在林希音面前。

    謝蘊寧重回到林家老別墅，會館別墅里已經(jīng)沒有黎珞和那位方太太。工作人員告訴他，黎小姐生氣地拽走了方太太，然后開著跑車離開了。

    謝蘊寧面色有些沉。明明他離去之前，交代過這些人，一旦有事立馬聯(lián)系他。

    謝蘊寧撥了黎珞電話，沒有接聽。他上了車，心里不是沒有后悔。下午黎珞希望用兩人方式算清她和林希音的老賬，他能理解。整個下午，黎珞也表現(xiàn)得很好，穩(wěn)穩(wěn)靜靜把往事公開來講；反而得知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情，他比黎珞更沉不住氣。

    現(xiàn)在想想，今天黎珞要和林希音算總賬，又哪會是輕易說出當(dāng)年的事就算了。那不是黎珞，也不會是黎珞的做事風(fēng)格……

    所以，黎珞會帶林希音去哪兒？謝蘊寧坐在駕駛座，穩(wěn)了穩(wěn)心緒，然后快速掉轉(zhuǎn)了車頭，往西山開去。

    西山下面有一條賽車公路，專門用來給賽車選手比賽的高規(guī)格公路。黎珞載著林希音，死踩著油門，車速和轉(zhuǎn)數(shù)在一秒之內(nèi)轉(zhuǎn)了半圈，她輕輕動了下方向盤。

    林希音大叫出聲，整個人被甩到了右邊。

    “當(dāng)年你和爸媽最后一個電話，到底說了什么！”黎珞再次問。

    林希音渾身發(fā)抖，咬著唇，沒有說話。黎珞再次狠踩油門，跑車往另一邊開，再次來了一個急轉(zhuǎn)，林希音被甩到了左邊。

    “最后一個電話，到底說什么了！”黎珞又問，眼眸發(fā)紅，眼淚也快出來了。

    ……

    謝蘊寧開著車上了西山，他沒有猜錯。遠光燈前面，他看到了黎珞的白色跑車……謝蘊寧提高速度追上了女朋友。

    跑車速度很快，時不時急轉(zhuǎn)，像是失控了一樣。但是可以看出，車被人控制得很好；是里面的人有意開成了這樣。

    不好的預(yù)感油然而生，謝蘊寧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的滋味。他知道黎珞玩過賽車，車技很好，只是女朋友在他前面開出了驚人的車速和方式，謝蘊寧真心看得觸目驚心。

    他只能追上黎珞，想辦法控制住著飛馳的白色跑車。

    此時此刻，黎珞逼問林希音的情緒跟她開的車一樣，憤怒、扭曲、強大，同時也脆弱不堪。她換著方式逼迫林希音說出真相，父母到底因為什么出了車禍，最后通話內(nèi)容是什么。

    這兩個問題，是黎珞心里最后的魔，折磨著她，又給了她強大的力量。

    同樣，當(dāng)年車禍真相也是林希音心中的一個魔，埋藏在林希音心底最深的地方。如果不是剖胸取心，打開她的心來，林希音都不愿意回答黎珞。

    父母不是因為她死的，他們是因為接他們的親生女兒才死的……這二十五年來，林希音都是這樣告訴著自己，所以她也恨林清嘉！

    “當(dāng)時爸爸到底對你說了什么！”黎珞最后問林希音。

    林希音沒有回話。

    車速再次提上。

    后面響起了兩道喇叭聲，以及晃了下遠光燈。黎珞根本沒心思顧忌后面的車是誰，她只是往前開著，前面出了賽車區(qū)，再次猛打了一個急轉(zhuǎn)，林希音整個心肝肺腑都要吐了出來，終于，林希音說了出來：“爸爸打電話說……說說說……”

    黎珞有輕微的失神。

    猛地，失去理智的林希音搶了黎珞方向盤，用力地往黎珞那邊狠狠一推。跑車猛地往外飛了出去——

    整個事故發(fā)生的時候，謝蘊寧和黎珞只相隔五十米，謝蘊寧是親眼看著黎珞的跑車以真正失去控制的方式飛出去，直到傳來一聲巨響，停了下來。

    最后的瞬間，謝蘊寧的心臟如同一起受到了重擊，停止了跳動。

    跑車沖破了防護欄，撞上了一棵樹；整棵樹幾乎被撞倒，但也幸虧這棵樹，黎珞得以停了下來。不然，整輛車都要掉進大湖里。

    因為，下面就是瀾市的望月湖。

    謝蘊寧將車停在旁邊，打開車門，踉蹌地下了車，快速上前。然后前面的車門，同樣打開了。失去的魂魄回來了，謝蘊寧仿佛自己也經(jīng)歷了劫后余生。

    ……

    月光清輝，一切的一切，仿佛有什么眷顧著。

    “希音……mama求求你，照顧好清嘉……幫mama照顧好清嘉……”

    這是當(dāng)年車禍發(fā)生之后，林mama最后留在這世上一句話。黎珞想知道，林希音不愿意說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除了樹，屁事都沒有！

    葉珈成：作者，同樣是車禍，你就給我留一口氣？

    嘿嘿。一切都是劇情需要。

    ☆、第78章 hapter78

    風(fēng)聲凜凜地刮過耳邊，在最危亡關(guān)頭的時候，跑車熄停了下來。

    劇烈的碰撞，兩側(cè)安全氣囊已經(jīng)彈出。黎珞腦袋后仰，眼睛微微睜著，一動不動地靠著座椅。擋風(fēng)玻璃上方閃爍微光，是今晚夜空懸掛著寒星，出事的瞬間仿佛綻放出一團團耀眼的火光，熾烈地擋住了她的眼球……她在火光里看到了mama。

    眼淚奪眶而出，意識逐漸恢復(fù)清明。黎珞知道，一切都只是幻覺，沒有火光也沒有mama。后面，有人走下車，像是謝蘊寧，也是幻覺嗎？

    黎珞試圖打開車門，側(cè)了側(cè)頭，謝蘊寧真真出現(xiàn)在她車外。他怎么會來？所以剛剛一直緊跟在她車后面的車是謝蘊寧？

    黎珞叫了一聲：“教授……”她在這。

    他來了，她還在。她最終沒有離開這個世上，最終還是看見了謝蘊寧。如果她真離開了，他一定是她最舍不得的人。

    謝蘊寧替她完全打開車門，將她從車里救出來之前，詢問她情況：“有沒有受傷？”聲音冷靜又著急，一張英俊的臉靠近著她。

    “沒有?！崩桤笄宄卮鹬x蘊寧，“我沒有受傷，也沒有任何不適。不過我被氣囊卡著，需要你幫我解開安全帶?！?/br>
    很好，說話很清楚，意識也很明白。謝蘊寧將黎珞從車里帶出來，再次檢查了一遍，除了額前短發(fā)往上翹，其他都好。

    在剛剛黎珞在他眼前出事的時候，謝蘊寧第一次祈禱神靈。感謝老天，他的女孩完好無缺。

    然后車里，還有林希音。方向盤是往黎珞那邊推，林希音更是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意識恢復(fù)得沒有黎珞那么快。

    副駕駛，林希音耳邊不斷回響著爸媽最后那通電話里的所有聲音，爸爸的怒火、mama的絕望，然后是尖銳拉長喇叭聲和劇烈的碰撞聲。

    爸爸對她說：“希音，爸爸真后悔收養(yǎng)了你。”

    mama對她說：“希音，你要照顧清嘉啊……”

    林希音面容慘白，然后一只帶著火氣的手，將她扯出了車里。林希音被扯倒在地上，又再次被拎起。“想拉我下水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林希音……我成全你！”

    黎珞聲音冷冽而顫抖，謝蘊寧基本明白跑車失控的原因。黎珞的沖動，林希音的瘋狂。今晚這個事故，更像是一場因果交織導(dǎo)致而成。謝蘊寧上前，控制住黎珞這頭固執(zhí)而怒火沖天的小獅子。

    “黎珞，你聽我說?！敝x蘊寧又沉又啞地開口，“我不阻止你繼續(xù)，也不讓你就此收手，但是你答應(yīng)我什么還記得么？”

    如果報復(fù)是一種滿足，是救贖曾經(jīng)的自己，是同原來的命運算總賬。他都會支持她，甚至愿意幫她；唯一不能答應(yīng)，她被曾經(jīng)的往事絆住，從而被拖下深淵。

    黎珞終于安靜了下來。

    謝蘊寧安撫著女朋友，再次開口說：“黎珞，今晚的事情，由我?guī)湍闾幚?。然后，我?guī)闳メt(yī)院再做個檢查。”

    眼睛深沉地凝視著眼前人，謝蘊寧再次確認：“能不能答應(yīng)我？”

    黎珞眼眶紅了紅，點了下頭，答應(yīng)下來：“好?！?/br>
    ……

    深夜，黎珞在仁愛醫(yī)院的單間病床睡著了，面容微微泛白。身體檢查結(jié)果出來，同樣沒什么大問題。謝蘊寧伸手摸了摸女朋友的臉，關(guān)了病房最后一盞小燈。

    然后走到了另一邊的沙發(fā)，坐了下來。

    謝蘊寧離開了嗎？黑漆漆的病房，黎珞睜開了一丟丟眼睛，隱約里看到謝蘊寧只是躺靠在沙發(fā)沒有離去，心底多了一份安然；如同，一艘孤船有了?？康母蹫?。

    那么好的寧寧……當(dāng)時她為什么要分手?。坷桤罂s了縮腦袋，將自己埋藏在被子里，慢慢的，真睡著了。連續(xù)好幾天的“戰(zhàn)斗”，是人都會沒了精神和力氣；今夜的車禍雖然沒有實質(zhì)身體傷害，繃了那么久的神經(jīng)，也要緩一緩了。

    黎珞睡著了，謝蘊寧同樣閉上了眼，但沒有睡著，大腦還清醒地想著事情。今晚的事故，他將黎珞帶上自己的車，然后報了熟人的警。

    他離去的時候，林希音對他說：“謝蘊寧，林清嘉可是感染過a病毒……”

    “所以方太太，你是在提醒我又多了一個追查你的事件么？”

    a病毒，曾經(jīng)是眾人聞而生畏的血液病毒感染疾病，直到三年前攻克了下來。關(guān)于a病毒謝蘊寧了解很多，在下午黎珞給他的那份報告里，他就看出了當(dāng)時黎珞感染過a病毒。

    或許，這還是黎珞二十五年前選擇“沉睡”的原因之一。她沒有告訴過他的那部分往事。

    所以，林希音告訴他黎珞感染a病毒是想提醒他什么？

    很多時候，謝蘊寧看人看事都相當(dāng)冷靜而理性，對于人心的復(fù)雜和骯臟他同樣能冷眼旁觀，因為他理解人性的各種陰暗面。他的工作是從事生化細胞研究，每天都在認識和接觸病毒和細菌，如果說自私和冷漠都是人性的陰暗面，那些衍生出來的惡意和邪念就像是陰處滋生的細菌和病毒，腐化著一個人良知和面目，然后變成一個臭氣熏天面目可憎的人。

    不，最后那種人已經(jīng)不能被稱之為人了。

    ——

    黎珞出事，商禹凌晨五點接到了電話，只知道出了車禍，不知道車禍情況。商禹接完電話的時候，像是多年前從夢中驚醒得知清嘉的死訊。

    整個人有些渾噩，商禹起來穿衣，被吵醒的謝靜怡出聲問丈夫：“……怎么了？”

    “清嘉……黎珞出車禍了……”商禹回答，雙手扣著襯衫紐扣，他對謝靜怡沒有隱瞞，也不想隱瞞了。

    他知道自己的可惡，傷害了自己妻子。只是這二十五年里，清嘉都是存在他心里的一個夢，盡管他事業(yè)成功生活美滿，內(nèi)心深處仍然有個地方迷瀠一片，仿佛身處大霧里走不出來。

    謝靜怡握住了丈夫的手，她同樣著急，但是妻子的尊嚴讓她開口說：“我給蘊寧打電話，先問問情況。”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笨女人。謝靜怡一句話，提醒了丈夫商禹某個事實，也給丈夫找了一個出口。

    手機來電，病床里黎珞還睡著，謝蘊寧第一時間按斷了電話，輕手輕腳走出了病房，他關(guān)上門，站在長廊給自己jiejie回了電話。

    大清早，jiejie打電話關(guān)心黎珞情況，謝蘊寧如實告知了，沒有什么事。他姐知道那么快，謝蘊寧多少能猜到緣由。關(guān)于黎珞承認自己是清嘉身份，后面他要面對一個什么麻煩情形，父母那邊，jiejie那邊？謝蘊寧沒有仔細想過。

    有些問題，他沒辦法仔細想，也不用仔細想。反正，怎么想，他都不會放手了。如果他再不堅定一點，兩個人要怎么在一起。

    “沒什么事……”商家主臥，謝靜怡掛了電話對商禹說。

    商禹：“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