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為什么?”謝蘊寧站起來,穿上了大衣。整個人溫文爾雅謙和矜持。 黎珞找了兩理由:“第一,我覺得我們談戀愛不能影響了合群性;第二,我們老是一起吃飯不帶商言,不好吧?” 謝蘊寧望了望黎珞,第一個理由他能理解,第二個理由他真不明白了,舅舅和小舅媽吃飯不帶外甥有什么不好的……隨便了,謝蘊寧同意在食堂吃簡餐。 —— 中午食堂里,黎珞和謝蘊寧兩兩相坐著,沒什么胃口,謝蘊寧給她夾了一次菜。對上謝蘊寧的湛墨如黑眼睛,黎珞腦里只有一個聲音:怎么分,她能怎么分! 身后商言和周北一塊過來湊人數(shù)。怕自己太打擾了,周北立馬找了話題說起來:“今天有個新聞熱點,你們知道嗎?” 商言附和了下周北:“周老師,什么社會熱點?” “就是關(guān)于收養(yǎng)引起的矛盾?!敝鼙闭f了下來,“一對夫婦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小孩,發(fā)現(xiàn)養(yǎng)著養(yǎng)著不太好,就不想要了,然后被公諸于眾討伐,各種聲音都有……你們怎么看?” 商言發(fā)表想法:“我覺得父母小孩都有問題,當(dāng)然父母問題更大。” “沒錯。”周北肯定,抬眼詢問謝蘊寧。 謝蘊寧敷衍地來一句:“……孩子總歸親生的好?!?/br> 黎珞突然問謝蘊寧:“教授,如果你有一個領(lǐng)養(yǎng)的小孩和親生的孩子,你會偏心嗎?” 謝蘊寧轉(zhuǎn)過頭,問黎珞:“我為什么要□□?” ……不是打比方嗎? 謝蘊寧同樣看著黎珞說:“我只要親生的。” 黎珞qaq:放心,絕對不會是隔壁老王的。 夜里鳥巢里,黎珞抱著電腦上網(wǎng),看了看周北說得新聞熱點。這個收養(yǎng)事件的確在網(wǎng)絡(luò)引起了小小的風(fēng)波?,F(xiàn)在這個網(wǎng)絡(luò)時代,只要有出格的新聞任何社交平臺都會引發(fā)討論。然后她不知道這個新聞怎么觸發(fā)林希音那顆孔雀水晶心。林希音用微博小號轉(zhuǎn)發(fā)了新聞報道,同時用犀利的語言鞭打了這對夫婦的不負(fù)責(zé)任。 底下,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林希音有個小號,比起“林林林林大小姐”這個大號,小號更貼近她的真實人格。大概每個人都需要一定的秘密領(lǐng)地,林希音在小號里除了各種曬貨曬逼格之外,還曬了她很多她對另一個男人的感情日志。 這個隱秘的小號,黎珞會知道,也是來源一次偶然。 只是她很好奇,林希音既然那么義憤填膺,為什么不用“林林林林林大小姐”這個大號轉(zhuǎn)發(fā)這條新聞? 很多時候,黎珞最心疼的還是自己的爸媽,所有付出和心血不能理解就算了,還被全盤地誤解和否定。有一次林希音作得mama哭了,她因為氣不過出口傷人讓林希音滾出這個家。 這話說得很不應(yīng)該,作為meimei她沒資格讓林希音滾出林家。至今她也很后悔為什么要對林希音說那個話。如果沒有說,是不是可以減少一點矛盾,然后也沒有了那場悲劇…… 那晚mama也教育了她,她同樣委屈地躲在房間里難過。委屈是一種偏激的個人情緒,她委屈,林希音也委屈。事情到底誰對誰錯呢?只是不管個人情緒如何,做人還是要講道理,講感情,不是么? 也是那晚,她知道了林希音為什么會成為爸媽的女兒。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待產(chǎn)房里,她mama因為體質(zhì)問題失去了一個即將到臨的女兒,還被認(rèn)定以后都不會有小孩了。那天,同樣有一個女嬰因為父母是未成年少男少女出逃意外降臨了瀾市醫(yī)院。那對未成年男女完全沒有能力以及經(jīng)濟(jì)實力撫養(yǎng)這個幼小的女嬰,她父母就要了這個孩子。 未成年小情侶對她爸媽感恩戴德。 爸媽領(lǐng)養(yǎng)這個女嬰,黎珞現(xiàn)在多少能理解,就像mama對她說的,當(dāng)時動了兩分惻隱之心,又覺得有兩分緣分。當(dāng)然還有一份慰藉的心情。 所以,連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都沒有,如同自己親生閨女一樣帶回了家。 只是兩年后,爸媽還是有了她。她小時候身體不是很好,又很貪玩,所以mama或多或少特別照顧著她,然后那些行為落在林希音眼里,都成了偏心的證據(jù)了。 …… 手機(jī)里,出現(xiàn)了一條benson抵達(dá)瀾市的提醒消息。黎珞沒辦法接機(jī),和benson約了周四一塊吃個飯。作為多年的老同學(xué)老朋友以及她的私人理財師,即使兩人目前不適合見面,她也要請benson吃個飯,以表謝意。 只是最近她所有的飯都和謝蘊寧一塊吃,周四晚上她要單獨去見benson,還需要找個理由跟謝蘊寧“請假”一下。 周四中午,兩人一塊在外面吃午餐,黎珞對謝蘊寧說了晚飯她有事不能和他一塊。謝蘊寧并沒有多問,直接答應(yīng):“可以,不過你到家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視頻的?!?/br> 黎珞連連點頭。 謝蘊寧目光一轉(zhuǎn),扯了下唇,隨意地問:“晚飯是要和別的朋友一起嗎?” 黎珞猶豫了半秒,點點頭。 謝蘊寧一下子看到了黎珞那半秒猶豫,直接問:“男性,朋友嗎?” 黎珞抬起頭,將嘴里的鰻魚飯吞下去。 謝蘊寧忽然一笑,很大方也很自信地靠了靠椅子說:“以后要見什么朋友,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不用找理由,直接對我說……我想我應(yīng)該不是一個愛吃醋的男朋友。” 黎珞:“……”過了會,點了下頭。 謝蘊寧立馬地:“所以,真的去見男性朋友?” “……嗯?!崩桤鬀]有騙謝蘊寧,“他是我美國大學(xué)同學(xué)。”只是二十五年前的大學(xué)同學(xué),不算撒謊。 “可以,美國同學(xué)過來的確該請人吃飯?!敝x蘊寧靠了靠椅背,抽了一張紙巾,“記得替我問好,下次有機(jī)會我們再一塊請他吃個飯?!?/br> 嗯!黎珞點頭答應(yīng)。隨后心里又有些發(fā)慌,她到底要怎么跟謝蘊寧提分手???要不學(xué)他?請他吃一頓好的,然后…… 晚上7點,黎珞開著跑車來到天瀾中心的大廈,車子駛?cè)氲叵露峭\噲?,正要倒車入位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戴上了藍(lán)牙耳機(jī),她一邊倒車一邊接聽來電。 來電的人是她高價聘請的職業(yè)拍客,職業(yè)素養(yǎng)一流。上次他多給了她一個消息,這一次同樣送給她一個消息說:“l(fā)orna,你被跟蹤了……” “謝謝。” 黎珞從跑車?yán)锵聛?,身上穿著是長款紅色大衣,搭配一頂紅色毛線帽。大衣還連著一頂帽子。按了電梯上了六樓,兩個小時之前她和benson約好在六樓的一家餐廳吃本地菜。 慢悠悠地等在六樓,benson還沒有過來。 黎珞靠了靠餐桌,拿出化妝鏡補了一個口紅。大概等了五分鐘,黎珞抬了下手,招呼了一個服務(wù)生過來:“請問洗手間在哪邊?” 服務(wù)生禮貌地回答了她,商場餐廳的衛(wèi)生間都在外面。 “謝謝。”黎珞抽了兩張紙巾。很快,離開了餐廳。 早在電梯上六樓之前,她給benson發(fā)了消息說:“benson,我突然想到有一家瀾市本市餐廳更好吃,我們約在那邊吧。麻煩你改下地址?!?/br> 六樓的本地餐廳,黎珞久久沒有回來,只留下一張整齊疊著的紙巾。紙巾被跟蹤的人攤開來,是兩個大寫的字母——“sb”。 字母,是用口紅涂寫而上。 然后這張紙巾和紙條上的字,應(yīng)該會轉(zhuǎn)給了那位雇傭方。 ☆、50.chapter50 黎珞和benson改約在了淮北南路87號的圣庭餐廳,就是她和謝蘊寧第一次見面的那家瀾市本地餐廳。謝蘊寧對食物那么挑剔的人,即使相親應(yīng)該也不會將就自己的味蕾。 所以,她選了這家。 跑車顯眼地停在街道的臨時停車區(qū),黎珞打開車門,再次傾身走下了車。至于剛剛是誰跟蹤她,她相信今天絕對不是第一次被人跟蹤,或許早在前面一段時間她已經(jīng)被人盯梢了。對她充滿好奇又可以把事情做得那么漂亮的,應(yīng)該不會是林希音而是商禹。 黎珞無所謂地撇了下嘴。其實,她很不明白商禹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就像她曾經(jīng)不明白商禹對她的感情。林希音在小號里抒發(fā)自己對商禹的感情,至今仍是人生若只如初見?;蛟S商禹這種心思復(fù)雜的男人對林希音很有吸引力。不過對她來說,一個男人心思太多,很容易失去專注的魅力;影不影響品格不知道,但至少帥得很有限。 黎珞走上了圣庭餐廳的二樓,服務(wù)生替她打開了門;背脊筆直環(huán)視了整個餐廳,她走向靠窗的位子。因為benson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剛剛她停車的時候看到一輛法國車,猜測benson可能已經(jīng)上來了。果然沒有錯。這么多年只鐘愛法國汽車的人,她認(rèn)識里的人只有benson,許正奕,許先生。 不遠(yuǎn)處,沙發(fā)坐著的許正奕同樣抬頭看向迎面走來的人:鵝蛋臉,長眉烏目;一頭長發(fā)已經(jīng)剪成了短發(fā),短而削薄;身上穿著的寬松長款紅色連帽大衣,遮不住削肩細(xì)腰的身姿。明艷大氣里,又透著兩分搖曳生姿的耀眼。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漂亮又年輕女孩會有的氣質(zhì),不應(yīng)該是他這位中年人士老同學(xué)該有的樣子。 黎珞已經(jīng)來到許正奕面前,餐廳暖氣充裕,她脫掉了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卡通毛衣。 那么多年,中間還“沉睡”二十來年,醒來還如此鐘愛同一個卡通動物,許正奕認(rèn)識的人里也只有林清嘉了。兩人相互擁抱,許正奕聲音帶笑地替自己解釋一句說:“去了一趟南極,來晚了?!?/br> “不晚,剛剛好。”黎珞整個人喜笑顏開,落座柔軟的沙發(fā)椅,身子輕靠著坐墊。然后明眸善睞地望著許正奕,嘴角微微翹著。 這樣的黎珞,頗有三分舊時的千金小姐模樣,端莊不缺秀麗可人。 “清嘉,其實我真不想見你……因為每次見到你,我都感到一種深深的刺激。”許正奕開口說。他今年四十五歲,即使穿衣風(fēng)格年輕,娃娃臉和酒窩都削減了他的年紀(jì)。但是對比黎珞他無疑是一枚怪蜀黍了。許正奕摸了摸自己胸膛,感慨地問,“我們還是同歲,對吧?” “對啊,我們同歲?!崩桤髽妨藰?,追補一句說,“我是春天生日,按照月份來算你應(yīng)該比我還小,老同學(xué)?!?/br> 許正奕繼續(xù)感受到了會心一擊。 時隔二十五年,他不是第一次見“蘇醒”以后的林清嘉,但不影響他每次見她都想感慨一會。作為曾經(jīng)的老同學(xué),他已經(jīng)人到中年,他這位女同學(xué)卻正值青春,容顏未變,還是二十出頭的樣子,怎么不令人感嘆! “這個容易,如果你愿意,同樣可以選擇沉睡個百八十年,等我年邁的時候你再醒來,到時候盡管由你刺激我?!崩桤箝_著玩笑說,頓了下,“benson,你還是叫我黎珞吧?!?/br> “ok.”許正奕答應(yīng),不過還是笑著問一問,“作為唯一知情的朋友和你的私人理財師,也沒有任何特殊待遇嗎?” 黎珞淺笑,回話說:“benson,作為我最信任的朋友和老同學(xué),你該拿的傭金可一分都沒有少,我也以為自己可以享受特殊待遇呢?!?/br> “呵……”許正奕被將了一軍,認(rèn)輸。頓了下,他說起來正事:“我前兩天查看你這兩個月消費……lorna,作為你的理財師,我不得不提醒你,你這兩個月錢花得有些快了。” 花錢這個問題,提起來就頭疼。黎珞點點頭,呼了一口氣說:“沒辦法,這錢太不經(jīng)花了。” “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可能需要緊衣縮食了?!痹S正奕開玩笑說,然后拿起菜單開始點菜,連續(xù)點了好幾道大菜,抬了下頭,“別擔(dān)心,這頓飯你應(yīng)該還請得起?!?/br> 黎珞眉頭一挑,滿不在乎地回benson說:“放心,我還不至于小氣這樣。就算你敲我十頓飯,只要我可以吃rou,絕對不會讓你喝湯。” “謝謝,我很感動?!痹S正奕把餐單還給服務(wù)生,目光一頓,琢磨地開口,“l(fā)orna,我總感覺距離上次在美國見你,你有不一樣了?!?/br> “噢,是么?”黎珞眼睛一亮,肯定地點頭說,“我的確有變化,你猜一下?” 許正奕沒有立馬猜測,而是看了看黎珞嘴角還沒有消褪的小塊烏青:“嘴角怎么了?” 這個,黎珞伸手摸了摸,想起她過來之前謝蘊寧對她說的話:“如果你那位男同學(xué)問起,你可以告訴他是被大蚊子咬的……我不介意被誤會?!?/br> 面頰莫名一熱,黎珞回答說:“是大蚊子咬的。” “噢,那一定是吸血鬼級別的大蚊子?!痹S正奕笑起來,猜測起了剛剛的問題,看著黎珞說出答案:“l(fā)orna,你戀愛了?!?/br> 答案,非常準(zhǔn)確。 黎珞樂了下,如實回答:“對啊。”雖然她可能要分手了…… “對方家底怎么樣,是一個有錢人嗎?”許正奕問,絲毫不介意自己的市儈,以及對金錢的敏銳感。 “有錢啊,是一個非常帥的老干部公子哥?!崩桤蠡卮鹫f,身子微微往后一靠,明確地說了一句,“但是我不會跟他借錢的?!本退愫笃谒o衣縮食也不會跟謝蘊寧借錢。她都打算和謝蘊寧斷了,如果再牽扯金錢問題,她簡直是騙色又偏財?shù)膲陌⒁塘恕?/br> 許正奕遺憾表示:“那你后面如果你窮到?jīng)]錢吃飯,可能要跟我開口了?!?/br> “保佑不需要。”黎珞想了想那個場景,撇著嘴說,“不然我肯定還不起你的高利貸?!?/br> “哈哈?!痹S正奕爽快地笑出聲,開口說,“l(fā)orna,你要對你的理財師有些信心?!?/br> 黎珞低低一笑,沒有否定benson的話。如果benson在她這里賺取高額的傭金,他同樣給她帶來了超額回報率的投資收益;替她將二十五前的一筆本金,翻了一百多倍。 她從威爾思得到的專利費是不少,但是那筆錢早被她花光。即使不花專利費,她要拿回林家的一切,還是完全不夠。為什么二十五前她有那么一筆本金?只能說有些事情,像是爸媽留給她的最后一個希望。 她爸媽的確偏心,二十五年前她決定去美國才知道父母買過兩份保險,受益人只有她。爸媽車禍去世之后,林家的一切都被林希音掌控,但是那筆保險賠償林希音卻不知道,或許林希音知道但也沒辦法。她是那兩份保險唯一受益人。那是一筆對當(dāng)時她來說很巨額的賠償,但是她卻想離開這個世上。最終選擇“沉睡”之前,她找到了benson,當(dāng)時benson是華爾街剛上任的天才理財分析師,卻不小心得罪人丟了工作。 這個世上,大概真存在這兩分機(jī)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