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哦?!崩桤笞咴诹酥x蘊寧前面,搶早飯去了。 謝蘊寧提醒得沒錯,山里飯店不僅房間緊張,早飯份額也很緊湊。黎珞打了一碗粥來到商言和林佳綺坐著的小桌子。生化所氣氛很融洽沒有錯,還是比較講輩分,所以黎珞端著粥經(jīng)過謝蘊寧那張大圓桌,即使看到了幾個空余的桌位,還是走到了商言和林佳綺那張小桌子。 周小樹端來了一碟腌制的黃瓜,黎珞夾了一塊嘗了嘗,只覺得口感清爽香脆,十分美味。黎珞對小樹說:“小樹,你也坐下來吃啊。” “好?!敝苄潼c了下頭,盛了一碗粥過來,同時帶來一盤白饅頭。 商言禮貌地往旁邊挪了下位置,旁邊,林佳綺撓了撓手臂的一塊紅包,可憐兮兮地起來:“不知道昨晚被什么東西咬了?!?/br> 昨晚林佳綺在小樹那邊睡覺,商言不好和林佳綺討論這個問題。他轉了轉話題,同林佳綺說了起來:“佳綺,小樹和你同齡,她也是今年高考的考生。” 林佳綺:“不會吧,那么巧。我還以為小樹比我大一些。” 黎珞低下頭,掰開了一個饅頭。不遠處老板端了一份土雞蛋到謝蘊寧那桌子。黎珞抬起頭同老板張望了下,撞上了謝蘊寧歪過來的視線。重新低下頭,黎珞用饅頭蘸著糖吃了起來,耳邊是林佳綺追問周小樹說:“小樹,那你考上大學嗎?怎么沒有去讀啊?!?/br> 然而,還像昨晚一樣,小樹沒有過多的回答,只是簡簡單單說一句:“沒什么,入學名額被一個有錢人頂走了?!?/br> 林佳綺輕輕地哦了一聲,沒繼續(xù)追問了。 “你知道哪個人嗎?”商言問道。 周小樹搖搖頭,看著商言:“壞人作惡,你覺得會讓人知道嗎?” 小樹突然的一句,讓商言微微一愣。他剛剛轉換話題,一方面是避免尷尬,一方面是想從小樹這里了解更多的信息。出于對小樹的可惜,昨晚他將車鑰匙還給小舅舅的時候,特意問了問小舅舅:“小舅舅,能不能幫忙查一查小樹的情況?” “我吃飽了,出去玩下?!绷旨丫_站了起來,離開了小方桌。 林佳綺走出了外頭,心情已經(jīng)不是用復雜可以形容的,當小樹說出名額被人頂替時,林佳綺心就空了。她覺得不可能那么巧,那個頂替小樹的人會是自己??墒牵奶摼拖褚粡埫苊苈槁榈木W(wǎng),一下子捆住了她。 原本她也不知道自己頂替了別人的名額,她是無意間聽到爸媽兩人在房間說話。房間里大事終于落實,他爸爸問起來:“佳綺要進瀾大,真的要頂一個人名額下來嗎?” “方子文,你覺得瀾大是任何人想上就能上嗎?每年的招生人數(shù)是明確的。我們佳綺要上,自然要有人下來。除非找謝老幫忙,但是這種事找謝家?guī)兔δ阌X得合適嗎?我一直告訴謝靜怡佳綺成績可好了……要怪就怪你女兒,考成這樣。” 這是她mama的回答。 林佳綺從小讀得外國語學校,一直以來,她對自己成績好壞并不在意,反正她mama會幫她解決好一切。好比今年她還是成為了一名瀾大新生。 原本瀾大入學之前,林佳綺即使聽到爸媽那場交談,也沒有覺得有什么良心不安,她又不認識那個人。這個世上倒霉的人那么多,大學也那么多,那個人即使不上瀾大也可以去別的學校……只是當那個人出現(xiàn)在她面前,林佳綺真的心慌了。這是一種來自心底的畏懼和害怕,尤其是在小樹輕輕說出“有人頂著我名額上了瀾大”的時候,她承認自己很羞愧。 林佳綺坐在外面的石頭圓凳,腦子亂七八糟地想著,平復著心緒。她覺得自己沒有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她也只是接受父母的安排上瀾大,是不是? 黎珞也吃好了,望了眼外面坐著的林佳綺。對面小樹已經(jīng)開始收拾桌子,雙手不怕油膩地掃蕩著一桌子地殘羹剩飯。一樣的年紀,一樣如花女孩,一個未來有各種挑選,一個唯一出頭機會被剝奪。這個世界的確很不公平,但是有一樣利益是任何人都沒辦法染指,那就是每個人靠自己努力獲得的東西。 等會就要出發(fā),黎珞心不在焉地靠著墻,突然手里塞了一個圓圓的還微熱的……雞蛋。黎珞看向站在她旁邊的謝蘊寧,謝蘊寧將手插回口袋,交代地說:“下次想吃什么,自己過來拿,沒有人會說你?!?/br> “我……”她哪有? 黎珞捏著雞蛋,琢磨自己是表錯情了么?她剛剛是張望了幾眼,但是沒想讓謝蘊寧拿雞蛋給她吃啊!心窩莫名一熱,黎珞聲音悶悶地對謝蘊寧說:“謝教授,你對我真好。” “咳……”謝蘊寧咳嗽出聲,扯了下嘴巴,直接走了。 一個雞蛋就好了?倒是很容易知足。 謝蘊寧給的雞蛋,黎珞留到了中午加餐。今天一整天都是野外拉練活動,她、謝蘊寧、周北和商言一個小組;跟著周北就是不會太辛苦,周研究員一路扛了野外燒火的工具,打算中午野炊用。所以中午飯點時間一到,黎珞便盤坐在山里溪水的石塊,等周北開火煮面。 溪里有魚,溪邊有伸展的枝葉落下來。謝蘊寧和商言一塊卷起褲腿下河摸魚,黎珞趴在石面,時不時給他們指指方向,“商言,你左邊有一條大的……謝教授,你快看你后面……” 謝蘊寧抬起頭;黎珞安靜地閉嘴了。 一天的野外活動,晚飯結束大家陸陸續(xù)續(xù)回房間休息,謝蘊寧同樣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山里夜黑得很快,謝蘊寧打開了照明燈,脫掉了長衣長褲,看起了一本地方志。 帳篷外多了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立在他的帳篷外,隨后傳來一道輕微的試探聲:“謝教授,你睡了嗎?” 謝蘊寧閉了閉眼睛?!啊裁词?!” 大晚上的,外頭的黎珞真的很抱歉,不過她還是摸了摸鼻子,繼續(xù)商量地問出來:“謝教授,我想下山一趟,可以借個車嗎?” ☆、chapter19 夜里的山間,黑壓壓一片。 黎珞跟著謝蘊寧來到他的車旁。今天大伙都休息的很早,黑燈瞎火里,她瞄了瞄打開駕駛座車門的謝蘊寧,感覺像是兩人一塊出去做壞事。 “磨蹭什么,上車。”謝蘊寧對她說,聲音略沉,還有一些啞。 黎珞麻溜地上車了。 謝蘊寧啟動車子,四驅越野車發(fā)動的聲音,在靜寂的山坳聽起來像是怪獸嘯叫,驚起了旁邊老樹里的鳥兒。黎珞看了看時間,八點一刻。這個時間點,對她的作息來說,還不能算夜晚,但是謝蘊寧本要休息了。 剛剛謝蘊寧問她下山做什么,她撒謊說:“晚飯沒吃飽,下山吃宵夜。” 謝蘊寧從帳篷里出來,一臉不相信她的話。如果他不相信她,就不會借她車,所以她只好實話實說了:“……買女性用品?!?/br> 只是當她說出自己來例假時,謝蘊寧看她的眼神更那啥了,一副她怎么連自己的生理假期都記不住。 事實黎珞也委屈啊。她身體蘇醒之后,例假一直沒有來。雖然她身體狀況做過最精密的檢測,科學證明她的身體年齡就是二十來歲,包括皮膚和各種器官都是二十歲女孩的狀態(tài);然而一直沒有來例假這件事,黎珞差點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絕經(jīng)了;結果今天回到房間,見紅了。 傍晚回來的時候周北一路都在稱贊這座山頭風水極好。果不其然,這里的山頭風水的確很好,硬生生將她二十五年沒來的大姨媽招來了。 “小樹她們沒有嗎?”出發(fā)之前,謝蘊寧還是問了問她。 黎珞搖搖頭,同樣覺得自己有些麻煩。她對謝蘊寧比劃了一下說:“小樹有是有,但是她只有這么長,但是我要那么長的……” 什么這么短那么長的。謝蘊寧清俊的臉幽暗的月色里看不出神色,但是他的語氣聽出了對她的嫌棄。黎珞也覺得自己好麻煩,但是她一貫就這樣啊。何況她根本睡不著,就想下山玩一趟。所以在謝蘊寧還沒有決定跟她一塊下山之前,黎珞不忘提出了回報說:“謝教授,我回來之前,再幫你把油箱加滿……” 哼。他還圖她那么點汽油錢! 山路崎嶇,謝蘊寧一路開著遠光燈,穩(wěn)穩(wěn)地握著方向盤環(huán)繞而下,途經(jīng)兩個村莊。從鐵嶺山頂?shù)骄嚯x最近的白山市陶縣,三十公里,謝蘊寧開了40分鐘。 陶縣是一個旅游小城,小而熱鬧,夜市文化更是繁華。黎珞走在謝蘊寧旁邊,目光打轉著街頭的小攤小販,得寸進尺地問謝蘊寧:“謝教授,好不容易下來一趟,要不我們逛一會,怎么樣?” “不可以?!敝x蘊寧一口拒絕,同時提醒她,“快去買你需要的?!?/br> 附近便有一家24小時日常藥店,黎珞進去買了一大堆,付了錢將它們全部放入了帶來背包里;視線往外飄了一眼,謝蘊寧等在玻璃門外頭,身形頎長地站著。 黎珞和藥房姑娘要了一份熱水,拆開一塊付錢買來的感冒沖劑,背對著謝蘊寧泡好了一杯熱乎乎的感冒靈。 謝蘊寧今天的確有些感冒,沒什么癥狀,但是聲音變沉變啞了。黎珞也是從謝蘊寧說話的聲音里聽出來。投桃報李地,她將這杯泡好的感冒沖劑送到謝蘊寧面前。 謝蘊寧微微凝眉,望著眼前這杯感冒沖劑,淺棕色,正冒著熱氣。 “你感冒了,我給你買了兩盒藥。”黎珞開口說,“不過輕感冒,隨便對付。你先喝這個,明天應該就沒事了?!?/br> “……謝謝?!敝x蘊寧拿過黎珞手里的沖劑;握在手里,有些溫燙。 像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好事。黎珞樂了樂,轉過臉,面色愉快地站在謝蘊寧旁邊,然后時不時瞅瞅喝感冒靈的謝蘊寧。謝蘊寧同樣笑了下,喝完了這杯暖人心的感冒靈,他將杯子丟進了一旁垃圾桶,莫名想起王教授那句話,自己帶過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對上黎珞投來的視線,謝蘊寧偏了偏目光,語氣淡淡道:“走吧。既然來了,我們逛一會?!?/br> 逛一會,便是從街頭逛到了街尾;慢慢地遠離鬧區(qū),一下子顯得夜深人靜。 前方就是停車的地方,黎珞走在謝蘊寧旁邊。經(jīng)過今晚,她和謝蘊寧越發(fā)的親近了,所以她和謝蘊寧走得也很近,近到她稍微靠近一點,就會挨到謝蘊寧。 謝蘊寧稍微拉開了兩人距離,黎珞沒有察覺謝蘊寧有意拉開距離,又挨了過來。 謝蘊寧不管她了。 不知道為什么,今晚黎珞特別開心,不知道今天是經(jīng)久不見的大姨媽終于來了情緒高漲,還是她渴望在這個世界得到的溫暖多了一份。謝蘊寧是黎博士之后,第二個對她那么好的人。 黎珞低著頭走路,她從不吝嗇地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她對謝蘊寧說了起來:“謝老師,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你了?!?/br> 怎么又來了這一出了……謝蘊寧耳朵聽著,雙手插口袋,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黎珞繼續(xù)說:“我覺得你人很好,面冷心熱,雖然有時候嘴巴壞了一點,但是你是真心為人。你很怕麻煩,但還是常常替我解決麻煩……總之,我覺得你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崩桤笳嫘恼f著心里話,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謝蘊寧同樣聽出了兩分情意,兩分柔軟。低低地,他又應了一聲:“哦……” “嗯。”黎珞點頭。沒想到自己對謝蘊寧的評價居然那么高,可能是她曾經(jīng)絕望過,憎恨過,迷失過……直到在乎的東西越來越少。她很肯定地想,認識謝蘊寧,是她回到瀾市最開心的一件事。開心有那么一個人,即使他和她不太熟,但是他相信她,關心她,將她當孩子一樣對待。 總之,黎珞越想越感動,她再次抬起頭,表達內心的感受:“謝教授,我真的喜歡你?!?/br> 上次喜歡是假的;但是這一次是真的。 不止一次被表白的謝蘊寧,他望著黎珞,沉默不語地抿了下唇。這是一杯感冒靈就要把他拿下么? 一時間氣氛就像兩個人之間的空氣,安靜無聲里有風帶過,輕輕柔柔地,吹過了心間。 謝蘊寧正打算開口, “但是,你放心?!崩桤筮肿煨σ恍?,鄭重地保證說,“我對你的喜歡絕對不是男女之情,真的只是很喜歡你對我那么好?!?/br> 謝蘊寧:“……” 頓了頓,謝蘊寧還是:“……” 輕輕吐了一口氣,不知道是舒了一口氣,還是嘆了一口氣,一切該有的不該有的念頭都如同塵埃落地,謝蘊寧對黎珞開口:“走吧,回去休息了?!?/br> “好嘞。”黎珞興奮走到車旁,回過頭,再次提出請求,“謝教授,你讓我開吧?!?/br> 謝蘊寧還是沒答應,黎珞繼續(xù)說:“你相信我,我車技真不錯,我玩自駕很久了?!崩桤笳鏇]有吹噓,她玩自駕的時候,連阿爾卑斯山最高處都上去了,離地9090英尺,一路延伸至風景旖旎的地中海邊。 口說無憑,謝蘊寧仍然拒絕:“夜里行車不安全,以后再給你機會表現(xiàn)?!?/br> 黎珞坐在車里,歪著腦袋看一路夜色山脈,感覺謝蘊寧是花花公子的外表,老干部的靈魂。回到山區(qū)飯店,黎珞走下車,仍然亮著的車頭大燈前方,有一個人影。 黎珞走到謝蘊寧旁邊,商言也朝他們走了過來。 “小舅舅,你和黎珞下山了?”商言問,嘴角扯著。 “還沒睡?”謝蘊寧不答反問。 “睡不著,出來走走?!鄙萄曰卮?,又看向了黎珞。 “晚飯沒吃飽,我和謝教授一塊出去吃宵夜了?!崩桤蟾嬖V商言說,然后她從包里拿出一袋吃食,“別吃醋,給你的,謝教授請客?!?/br> 別吃醋,黎珞的意思自然別吃謝蘊寧偏心只帶同她下山的醋。只是經(jīng)黎珞那么一說,商言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話里有幾分醋味。 “舅舅還真偏心黎珞了?!鄙萄皂槃荻拢_了玩笑話。 “沒錯。”謝蘊寧還真承認了下來,拍了下商言的肩膀說,“怕打擾你談戀愛,只帶了黎珞?!?/br> 商言:“……” —— 商言和林佳綺提前一天走了,因為林佳綺身體臨時不舒服,水土不服發(fā)起了高燒。不過第三天活動,黎珞同樣呆在飯店里休息,基本也沒有參加,久別重逢地感受大姨媽的威力。 第二天回瀾市的高速公路上,黎珞一直懨懨地躺在后座,謝蘊寧忍不住問了一句:“怎么了?” 黎珞:“痛經(jī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