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虞仲夜邊吻邊問他,明天的節(jié)目準備好了? 刑鳴如實回答,蘇清華定的選題,內(nèi)容是關(guān)于殯殮行業(yè)如何趁亡打劫的陷阱黑幕。他還是有些嫌棄這個選題太小,紅白喜事,家長里短,根本不夠余地供他發(fā)揮。傳媒圈內(nèi)兩類人最吃得開,要么口銜尖刀,要么舌燦蓮花,刑鳴自認脾性態(tài)度與后者不符,所以卯足了勁兒要做前者中的佼佼者。 虞仲夜的手自刑鳴胸膛滑至小腹,打著圈揉劃,唇又回到刑鳴耳邊,沿著他耳朵頜骨那道美妙的弧線吻著,吮著。既是情人也是導師,刑鳴被撥弄得幾乎勃.起,虞臺長倒是氣息不亂,還能忙里偷閑,教刑鳴如何見微知著,他就新一期選題提出幾點建議,寥寥幾語還真就把人點撥了。 兩個人衣衫不整地在車內(nèi)纏綿好一陣子,虞仲夜從身后將刑鳴圈入懷中,替他又將襯衣扣子一顆顆扣好,抬了抬他的下巴,吩咐他直播結(jié)束別約人,就在上回接他的地方,老林會等著接他去環(huán)湖別墅。 上回鬧了笑話,刑鳴一時犯傻,還扭著臉問,去那兒辦什么事情? 似怪對方明知故問,虞仲夜伸手在刑鳴的腦門上彈了一下,淡淡笑道,傻瓜,當然是辦你。 刑鳴仍遲疑著,這回不準推我下去。 虞仲夜幾乎笑出聲來,又把刑鳴帶進自己懷里,只要我們鳴鳴懂事,什么都依著你。 賓利里的車燈倏地暗了,刑鳴費勁地扭著脖子,與虞仲夜在黑暗中接吻。起初是虞臺長霸道地以舌攻占,最后卻是刑鳴完全依依不舍,他將虞仲夜的手臂環(huán)在自己腰間,與他十指緊扣,毫無保留地以自己的唇舌投入這個深吻,生怕吻了今次,再沒下次。 虞臺長現(xiàn)在確實都依著他,甚至不用他以rou體為交換,主動提出要求?!稏|方視界》即將試播期滿,收視表現(xiàn)搶眼,雖然未必超過《明珠連線》,但作為一檔創(chuàng)新型的深度新聞評論節(jié)目,能在短時間內(nèi)扎穩(wěn)腳跟已不容易。所以想加薪的都能加薪,想轉(zhuǎn)正的終能轉(zhuǎn)正,還有那個想要個戶口結(jié)婚買房的,女友肚子已經(jīng)大了,估計孩子沒出世這事兒就能解決了。 這些都是《東方視界》創(chuàng)辦之初,刑鳴為自己手下向虞臺長爭取的條件。 加班到這個點的組員們在外頭狼吞虎咽,刑鳴獨自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反反復復撥轉(zhuǎn)著手中的派克筆。 一直到下車,他也沒機會問出,澄清真相的這期《明珠連線》到底還播不播? 他在網(wǎng)上查了查紅十字會的高層,很快發(fā)現(xiàn)馬術(shù)山莊里那個謝頂是商業(yè)紅十字會的負責人,說白了就是紅十字會里專搞三產(chǎn)的,跟明珠臺旗下的子公司還有業(yè)務往來。 雖然虞仲夜只字不提劉崇奇的案子,但他卻能感覺到他別的話里充滿暗示,一切理應到此為止。 先是《東方視界》挑唆,再由《明珠連線》煽動,一個錯誤,經(jīng)無數(shù)巧合拼湊,又由無窮惡意慫恿,它已經(jīng)積重難返,誰也糾正不得了。公檢法公平正義,紅十字會依然仁善,媒體最大程度地扮演了一個監(jiān)督英雄的角色,公眾們的知情權(quán)與窺私欲一并得到滿足……就連劉亞男,或許都因此一償夙愿。 這場全國范圍的鬧劇,每個參與者都得到了最能令他們?yōu)橹老驳慕Y(jié)局。 除了劉崇奇本人。 除了真相本身。 周四早晨下了點雨,不大,牛毛也似,但天被泡得陰冷灰白,沒有盛夏的氣象。 刑鳴幾乎在辦公室里熬到天明,回家洗漱一下小盹片刻,又開車回到了明珠園。在電梯口撞見有陣子未曾謀面的駱優(yōu),還有這次臺慶晚會的一位副導演。副導演一直沒機會將兩位主持人湊齊,便在電梯里爭分奪秒,將整臺臺慶晚會的流程簡而化之與他們過了一遍,又另約排演時間。 駱優(yōu)笑看刑鳴,一張俊美的臉熠熠發(fā)亮,說我沒意見,全看刑主播的時間安排。 駱少爺還是識大體的,沒為了一個獎項就鬧情緒,跟刑鳴你來我往,談笑風生地過招。然而副導演離開之后,狹小的電梯空間內(nèi),氣氛就陡然詭異起來。兩人同時陷入沉默,直到駱優(yōu)率先道歉:“不好意思,上周末家里有事,沒來準備臺慶?!?/br> 刑鳴不說話,只是不冷不熱地瞥了對方一眼,心里那點傲勁上來,駱優(yōu)之于他,不管是金話筒還是虞仲夜,都差不多可以歸檔于敗者一類。 駱優(yōu)不以刑鳴的態(tài)度為忤,笑笑說:“恭喜,今年金話筒提名是你。” 刑鳴心里在乎,嘴上卻說:“我不稀罕?!?/br> “不稀罕這榮譽也是你的。我也不稀罕,但我習慣了?!睆牟磺谌讼碌鸟樕贍?,習慣了所有榮譽、褒獎與注視都是自己的,他突然伸手將一排樓層的按鈕全部按下,“我外公還受邀參加了臺慶晚會,可惜臺上領(lǐng)獎的不是我?!?/br> 電梯每一層都得停下,等于把他倆暫時困在了一起。刑鳴微微蹙眉,不解對方要干什么。 “虞老師沒有告訴你嗎?”駱優(yōu)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了,你也就配知道一些床上的事情?!?/br> 狹小空間內(nèi)氣氛愈發(fā)壓抑,駱優(yōu)的臉孔倒映在電梯門上那面反光玻璃上,經(jīng)光線折射,五官微微錯位,俊美得近乎猙獰。 但刑鳴面露微笑,坦然接受挑釁。他完全不打算跟這人再爭口舌之快,他倆在這兒劍拔弩張,結(jié)果淪為全臺人的飯后談資,何必? 駱優(yōu)對著鏡子整理衣領(lǐng),慢悠悠地繼續(xù)說下去:“準備澄清節(jié)目的時候又去做了采訪,劉崇奇突然中風了,一把年紀屎尿不禁,瞧著很是可憐。明明話都說不利索了,還見人就拉著袖口,求著還他一個清白。上頭希望檢察機關(guān)盡快起訴,一審法院盡快判決,但我認為沒必要,該搶救的搶救,該取保的取保,板上釘釘?shù)陌缸?,若不按司法程序來,反倒容易招人話柄……?/br> 電梯時升時停,刑鳴看著駱優(yōu)兩片美妙的嘴唇不停翕動,兩耳轟鳴。 “澄清節(jié)目確實做了,但沒打算播出。虞老師看得出那封伸冤信是蘇老師的筆跡,他沒跟你說的我來告訴你,最好別把你師父也扯進來。劉崇奇的家屬已經(jīng)想通了,說到底,劉老師年事已高,性侵女童原本也判不了多少年,臺里已經(jīng)有高層為此受了處分,不算處置不公,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才是最皆大歡喜的結(jié)果……” 電梯終于停在了《東方視界》小組辦公室所在的樓層,但刑鳴一動不動,門打開時刑鳴的一個組員正打算進來,但看見門內(nèi)兩個祖宗神情異樣,猶豫一下,又止住了腳步。 電梯門緩緩關(guān)上,電梯繼續(xù)上升。 “虞老師有他的眼界與計劃,這個關(guān)乎調(diào)任晉升的時間點上不想生事。金話筒是我主動放棄的,我永遠不會讓虞老師為難,我知道他想給你補償?!?/br> 刑鳴冷笑,這人這話多高明,還真成了輔佐霸業(yè)的賢臣,用心良苦,用情至深。 電梯停在了《明珠連線》小組所在的樓層,也不知是否巧合,他當時搶了刑鳴的辦公室,又正好在他新辦公室的上頭,有意無意地就壓了這么一頭。 駱優(yōu)出門前回頭看了刑鳴一眼,嫣然一笑。 “你不用去找虞老師理論,他今天不會進明珠園,我外公請他下棋去了?!?/br> 周五的《明珠連線》播出什么內(nèi)容不是秘密,稍一打聽就一清二楚,國際板塊討論的是朝鮮核武器危機,國內(nèi)改版部分的選題則是《最后的民間手藝人》。 刑鳴有些茫然地問《明珠連線》里一位還算相熟的編委,下一期呢,播什么? 那人神態(tài)輕松地回答,日本國會的黨首辯論與《十年徒步中國——傳奇探險之路》,不是快到余純順誕辰了么,這兩年不怕死的探險家層出不窮,這種精神可畏也可嘉,正好做個專題…… 《明珠連線》的編委同志還在絮叨,刑鳴已經(jīng)不告而別,掉頭走了。其實不必多此一問,這期、下期、下下期……再不會有一期節(jié)目為劉崇奇正名。臺前歌功頌德,臺后井然有序,這就是象征著國家臉面與群眾喉舌的明珠臺,能播什么不能播什么,這里頭的彎彎道道他太清楚。 哪有拱手河山討你歡的君王?刑鳴在這一刻忽然想明白了,虞仲夜這些日子出入都把他帶在身邊,哪是喜歡,哪是珍視,無非是怕他再生事端,損了明珠臺的臉面,影響他虞臺長的仕途。 他是溫水里那只青蛙,被一點溫情消磨了意志,被一派蜜意湮滅了血性,慢慢沉默又慢慢死去。 刑鳴一個人懵然地走,不知不覺就來到臺長辦公室門口,他知道虞仲夜不在里頭,但仍在門外徘徊不去。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完全可以預見虞仲夜的反應,無非是以暴力征服,以溫存誘哄,無非是勸他,懂事一些。 刑鳴幾次把手抬起,想狠狠擂一把門,鬧出驚天動地的響聲。但再大的動靜也于事無補,他的眼淚慢慢滑下來,只想問問,這人活著,到底怎么才算懂事兒呢? 刑鳴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虞少艾傳進來,問他,多少人知道你是虞臺長的兒子? 虞少艾沒想到對方居然會開門見山這么問,老實回答,臺里有點資歷的,應該都知道。 刑鳴笑了笑,說,好。 節(jié)目開始前,刑鳴與虞少艾找到負責延時系統(tǒng)的現(xiàn)場導播,告訴她獲得虞臺長首肯,關(guān)于上一期全國勞模性侵案的內(nèi)容,這一期節(jié)目尾聲得臨時加播一則聲明。 現(xiàn)場導播絲毫不疑。一來上回夏教授制藥案已有先例,虞臺長對《東方視界》的播出尺度似乎放得很寬,允許主持人時不時驚世駭俗一把;二來她對臺里那些桃色新聞也略有耳聞,在她看來,眼前一個是太子,一個是寵妃,自認開罪不起,也就甘愿相信,這的確是臺長已經(jīng)準許的行為。 “這里是東方視界,我是刑鳴。” 這期節(jié)目收尾得早,如往常一般念罷了贊助商的廣告內(nèi)容,刑鳴面向鏡頭微蹙眉頭,他表情嚴肅得近似悲壯,刻意放慢語速,每個字都鏗鏘分明。 “上期節(jié)目報道了全國勞模劉崇奇性侵女童一案,但在案件尚存諸多疑點,在完整證據(jù)鏈尚未形成且未對知情人的爆料進一步核實的情況下,就對此案做出有罪推定,做出失實的、具有明顯導向性與煽動性的報道,作為《東方視界》的總負責人與這期節(jié)目的首要策劃,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節(jié)目剛剛結(jié)束,電視臺的電話就爆了,刑鳴的手機也爆了。 現(xiàn)場導播意識到這則聲明可能出了問題,但延時只有幾秒,這位臺前的主持人已經(jīng)說的太多了。 刑鳴動作迅速地關(guān)了機,把一切喧囂隔絕在外,說不出的一身輕松。事兒來得急,但再急也是震天動地一件大事兒,刑鳴在全場觀眾與工作人員的起立注目下離開,脊梁挺直,下巴微抬,一副誰也入不了他眼的拿勁姿態(tài)。其實他心里清楚得很,可能這回闖了大禍,可能這一步邁出去就再也踏不進這間演播廳了。 可誰的錯誰兜著,因誰而起,便該由誰終止。 夜晚又開始下雨,依然是蒙蒙細雨,一邊消解城市暑氣,一邊將水泥馬路洗刷一新。新皮鞋穿了一天,有些磨腳,刑鳴便脫了鞋,提在手里,在雨中奔跑。 他怕去遲了老林就不等他了。 夏天真的來了,滿街都是茁壯的綠意,刑鳴在憧憧樹影下奔跑,腳踩出噼噼啪啪的水花,沒頭沒尾地就想了很多。 他當初決定棄醫(yī)從文,一個非科班出身的南方人,為了通過普通話“一甲”的測試,跟牙牙學語似的一遍遍矯正自己的發(fā)音與唇形,又覺人前這樣太失面子,只敢半夜里躲進廁所,一宿一宿地練。 又或者跟著蘇清華在剪輯室里熬通宵,明明靠臉就能混個娛樂節(jié)目主持人,興許還能混得不錯,但他偏偏還將記者編輯那些活計從頭學起,多少辛勤暫且不表,總算學有所用。 這世上把哪行干精彩了都不容易,何況一個半路出家的門外漢,凡此種種,經(jīng)他眼下不舍地回憶、留戀地醞釀,又自他眼前一章章一幕幕地掠過,囫圇成形,彌久不散。 街對面還是那家便利店,刑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容易喘勻了以后特意進去問了一聲,有沒有一輛賓利來過? 店員姑娘其實沒留意街對面的情況,只得茫然地搖頭,賓利?那么打眼的車鐵定會有印象,所以應該沒來過吧。 刑鳴特別慶幸地笑了,說罷謝謝,就走回原位,耐心等著。 平常沒有戴表的習慣,關(guān)機以后也就再弄不清楚時間。他等在虞仲夜說的那個地方,等著老林開車來接,一直等到腿酸,索性不顧形象地就地坐下,抱著手臂膝蓋,把臉埋進肘彎里。 那輛賓利直到天亮都沒有出現(xiàn)。 第91章 刑鳴坐在路邊等了一夜,還不知道,就在《東方視界》播出的當晚,有人爆料出他是刑宏的兒子,那個明著為民請命卻身陷強jian罪行的“鐵血記者”,只因他個人遭遇,才格外同情性侵罪犯,發(fā)表了這樣偏頗的聲明。 幾百萬粉絲的南嶺還貢獻了一個轉(zhuǎn)發(fā),以雪當日刑鳴不寫推薦之恨。 有信的,有不信的,也有半信半疑的,有罵刑鳴的,有罵明珠臺的,也有罵紅十字會的,說話只需一張嘴兩層皮,人人都以唇憤怒地翕動,以舌盡情地翻滾,一時間,網(wǎng)上的消息亂成一鍋粥。 輿情發(fā)酵了,民意沸騰了,《朝韓核武器危機》告吹了,《最后的民間手藝人》擱淺了,周五的《明珠連線》最后播出了劉崇奇案的自查節(jié)目,連頭帶尾,整整一期。 明珠臺這樣的電視臺,向來懂得不能逆民意而上,先澄清,再道歉,疏勝于堵。雖仍免不了上下都討不得好,但這跟壯士斷腕一個道理,再不應急就真的遲了?!睹髦檫B線》播出之后,再雇水軍大量發(fā)帖,花了一個周末的時間,網(wǎng)上的輿論才算勉強控制住了。 只不過,尤會長那邊的招呼徹底白打了,原以為擺平了劉亞男,這陳年舊賬就算了清了,正惦記著怎么償還虞臺長這份大情呢,沒想到對方出爾反爾,澄清節(jié)目還是照播不誤。 影響?影響當然是很壞的。權(quán)為尊,官本位,這官場上的權(quán)宜與交際,身為老油子的明珠臺臺長不該不懂。 刑鳴仍舊沒開機,沒上網(wǎng),在家悶頭大睡躲了一個周末,但他知道虞仲夜若想找他一定找得到,這房子的鑰匙不還攥在老林手里么? 虞仲夜沒找他。 周一早晨,刑鳴把自己收拾得特別水綠山青,一進辦公室就把派克金筆還給了阮寧,然后在大伙兒的目送下,主動去臺長辦公室請罪。 蘇清華在,老陳也在,完全不對盤的兩個人正襟危坐,可見形勢非一般嚴峻。 老陳率先開口,說網(wǎng)友很快就倒戈了,罵得驚天動地轟轟烈烈,我也就奇怪了,好像一開始興風作浪要致劉老師于死地的不是他們,但網(wǎng)民這么鬧還算是好的,比網(wǎng)上形勢更嚴峻的還是來自上頭的壓力。 老陳不是危言聳聽,這從虞仲夜此刻的神情就能判斷出來。 這個男人面無表情時看著就極其威嚴,身上仍有淡淡一股招人的氣息,是混合煙草混合香水的味道,聞的著,摸不到,莫名令他亦近亦遠,瞧著愈發(fā)不真切。 “飛蛾撲火,先斬后奏?!庇葜僖箍粗跳Q,也沒多余表情,嘴角微微一勾,竟似還笑了笑,“你很好?!?/br> 刑鳴手里拿著臺里金話筒的推薦文件,他將這一沓打印紙直接遞給虞仲夜,特別輕松地表示,周四《東方視界》的直播事故我負全責,我不是這次金話筒提名的合適人選。 這已經(jīng)不是他頭一回身陷四面楚歌的境地,卻是頭一回心平氣和毫不慌張,刑鳴直直望著虞仲夜,安安靜靜等候發(fā)落。 “你不要金話筒提名,”虞仲夜沒從刑鳴手里接過這沓象征著主持人最高榮譽的紙,只是問他,“你要什么?” 這話馬術(shù)山莊里虞仲夜問過他。他當時短于思考,怯于作答,這會兒卻突然有了勇氣。 刑鳴動了動嘴唇,以不響亮但卻堅定的音量道:“我要事實真相。” 虞仲夜似對這個答案置若罔聞,竟然又問一遍:“你要什么?” 刑鳴把背挺直,把音量拔高,索性都豁出去了:“我要公義天理。” 這個答案算是漂亮的,漂亮但也大逆不道。虞仲夜依然沒什么表情,靜靜看了刑鳴一晌,突然抬手抄起刑鳴手中文件,朝他的臉上狠甩過去。 刑鳴完全沒躲,在老陳的驚呼聲中,生生受下。 紙張嘩啦啦地飛散出來,打著飄兒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