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老林輕描淡寫:“可能也是跟你們的陳主任有些齟齬吧?!?/br> 又一條好漢倒在了老陳的刀口下,聯(lián)想自身經(jīng)歷,刑鳴頗不痛快:“虞老師……不知道這事?” “知道啊?!哆@也是中國》的預(yù)計招標(biāo)金額是八千萬,經(jīng)你們陳主任一番推廣運作,結(jié)果超額完成了兩個多億?!鳖D了頓,老林強調(diào)一句,“這成績虞叔很滿意。那導(dǎo)演就是他親自簽的勸退信。” 輕飄飄一句話,刑鳴的心卻一下沉底。甭管虞臺長的書法多飄逸,畫技多精湛,他本質(zhì)就是商人。商人重利輕別離。當(dāng)棄則棄,不會有絲毫留戀。 改了主意:“先不回虞老師那兒了,回臺里?!?/br> 老林問:“周末回臺里?” “新聞中心的同事不少都把家安那兒了,這個點臺里一準(zhǔn)有人?!毙跳Q學(xué)著虞仲夜的樣子仰靠于后座,闔上眼睛,“晚一些你再來接我,去胡四爺那兒。” 下了車,上了樓,還沒踏進自己辦公室,便看見一群人堵在總編室附近。刑鳴朝人群看了一眼,各色新鮮面孔扎堆,男的俊,女的美,還都透著一臉不諳世事的青春朝氣。想了想,明珠臺與國內(nèi)數(shù)所知名大學(xué)簽訂了“青年電視人扶持計劃”,這些人應(yīng)該都是畢業(yè)以后來臺里實習(xí)的。 老資歷的電視人都很雞賊。希望員工們吃的是草,擠的是奶,完成的是節(jié)目,創(chuàng)造的是效益。所以每當(dāng)新員工入職,都會對他們開展理想主義教育。有時還真能唬住一些。 這會兒老陳正站在人群中央夸夸其談。 “流行的東西一直在變,早些年是平民選秀,近兩年是明星綜藝,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滿屏都是韓綜的熱鬧,美綜的激烈,十個里頭九個是追逐流行下的劣質(zhì)節(jié)目。明珠臺不追逐流行,明珠臺本身就是流行。但明珠臺也有宗旨,那就是好東西一定要做,但好東西也是要掙錢的。” 老陳說話時眉飛色舞,一臉功勛卓著的得意之態(tài)。即使與老陳積怨已久,刑鳴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人雖是新聞中心的毒瘤,但確實是個能掙錢的。 最近明珠臺深陷離職潮傳聞,新聞中心主任陳立南被輿論推向風(fēng)口浪尖。但他一點也不擔(dān)心。 似乎也的確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年一度的畢業(yè)季又到了,明珠臺負(fù)責(zé)臺聘的部門每天都能收到雪片一般數(shù)量的簡歷,有關(guān)系的托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的強行找出關(guān)系也要托關(guān)系,多少懷抱熱望的理想青年又將獻身這個行業(yè)。前赴后繼。無怨無悔。 回到辦公室,刑鳴打開電腦查資料,又翻了翻手頭一些編輯搜集的采訪提綱,為晚上與胡石銀的面談做準(zhǔn)備。阮寧也來了。由“隨傳隨到”進步為“不傳也到”,嘴里喚著“老大”,鞍前馬后地伺候著。 關(guān)于胡石銀,有兩個不知真假的故事最為人津津樂道。 一個是說某天總理到當(dāng)?shù)匾暡旃ぷ?,警車開道,整條長街寂無人聲,結(jié)果就他胡四爺一個人,開著一輛破吉普,從總理的紅旗車邊大搖大擺地駛了過去。 還有一個是說這人雖無惡不作,但卻待女人極好,還不僅僅停留于好色這樣的膚淺水平。傳聞胡石銀曾親自帶著手下人解決了一個跨境拐賣婦女的團伙。改革開放以后,政府出重拳打黑,本來胡石銀也是要槍決的。正因為念著他有這點功績,最后還是招安了。 都是幾十年前就被人嚼爛了的故事,還都觸及法律底線,沒法播出。刑鳴還沒正式做節(jié)目就開始暈場,面對許真許假的諸多舊聞,腦子里一團亂麻,真不知道自己得跟人聊什么。 昨兒一宿沒睡,頭愈發(fā)昏,腦愈發(fā)脹,喊了一聲阮寧,讓他去買咖啡。 阮寧沒及時回來,倒是另一個人端著咖啡走進了他的辦公室,也沒出一點聲響。 刑鳴抬頭,看清來人樣貌,目光立馬退縮了。林思泉被迫離職怎么都與他刑鳴撇不開干系,這種欠著別人的感覺令人很不舒服。 該是刻意收拾過,林思泉瞧著精神不錯,雖不至于紅光滿面,倒也一掃前陣子的頹靡不振。他將紙杯咖啡放在刑鳴跟前,笑著問:“這么拼?” “下周節(jié)目就回歸了。”刑鳴接過咖啡,點了點頭,“不拼不行?!?/br> 林思泉詫異地瞪了瞪眼睛:“急性心肌炎不是小毛病,你這身體能直播?” 刑鳴搖頭:“不是直播,也不做深度新聞,就做兩期紀(jì)實訪談,趁熱打鐵,算是過渡?!?/br> 林思泉盯著刑鳴看了半晌,忽然莫名地點點頭,笑了:“虞總還真是什么類型的節(jié)目都讓你嘗試?!?/br> 林思泉的眼神很奇怪,很陌生。先是兩束幽光死死盯著,跟要楔進你的骨頭里似的,然后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又松散了,妥帖了。刑鳴被林思泉盯得頭皮發(fā)麻,差點把手邊的咖啡杯碰灑了。 第56章 刑鳴與林思泉就這么直著眼睛,互相看著,以最苛刻的目光打量對方的品相。帶著點不甘服輸?shù)呐时刃睦怼?/br> 平日里“林國嗓”清俊端莊,但有時端過了頭,反倒像截枯木頭。今天的林思泉看著卻與往常大不一樣,明明眉眼如初,輪廓依舊,但好像突然就伶俐了,風(fēng)情了,像枯木又逢春,開始吐艷了。刑鳴不知怎么想到一個詞兒,回光返照。他盯著對方看了許久,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才把眼光挪開。有些心虛地問:“你怎么來了?” “趁雙休日人少來收拾東西,人多了,怕就舍不得了?!?/br> “你是去意已決,那蕾姐呢?” 林思泉那篇告別感言絕對不能算是對明珠臺的炮轟,但“離職潮”的新聞仍在網(wǎng)上鬧得雞飛狗跳。明珠臺的新聞中心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貌似天下太平,卻經(jīng)不得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這或多或少會讓莊蕾在明珠臺的地位很尷尬。 “她當(dāng)然是想留在臺里?!绷炙既空f一句話都要笑,也不知到底哪句話惹他發(fā)笑,“她也希望通關(guān)系讓我留下來?!?/br> “既然舍不得,為什么不試著留下來?”刑鳴其實不能理解對方就這么“封口”了,從那篇轉(zhuǎn)發(fā)量驚人的告別信來看,這個男人曾想為這個行當(dāng)奉獻終身,字里行間那些留戀也都真情流露?!凹幢悴荒芰粼诿髦榕_,那去別的臺不好嗎?東亞?上視?” 林思泉搖了搖頭:“我確實留戀,可我寫那篇東西不是為了留戀。我得給支持了我那么些年的觀眾一個交代,我也得給自己一個交代。” 刑鳴沉默片刻,安慰人的話他嫌別扭,只說:“你不后悔就好?!?/br> “我們關(guān)系不算親近。你瞧不上我,這我能感覺得出來?!辈坏刃跳Q辯解,林思泉聳聳肩膀,自己輕松地說下去,“我看了《東方視界》的第一期,才明白,為什么虞總待你不一樣……差太遠了,真的差太遠了……” 他說,他在虞總的別墅后院里種了兩棵胖大海,每次去都會悉心打理,胖大海的生長期大約需要十五年,他一直守望著那兩棵樹能開花結(jié)果,可惜已經(jīng)不差幾年了,最終還是沒守成…… 他說,虞總工作常常廢寢忘食,有時累到極處,頭會疼,胃會痛,頭疼的時候你就給他輕輕按摩,胃痛的時候你就吩咐菲比煮軟食,叮囑他吃藥…… 他說,那種氣味獨特淡凈的香氛浴液是他出國時帶回來的,虞總那么些年就一直沒換過別的牌子…… 他說,虞總臥室里那面落地窗特別神奇,一入深夜,從某些角度,你會清楚地看見自己,欲望、迷戀、委屈、不甘……全在臉上寫著呢…… 刑鳴不知道林思泉為什么跟交代臨終遺言似的,跟自己說上那么多。 他好像又知道了。 到最后林思泉瀕臨失態(tài),幾乎哽咽,我就問你,那天在虞總家二樓躲著的那個人,是不是你? 咖啡已經(jīng)冷了。不加糖不加奶的清咖,冷了以后苦味尤其重。刑鳴低下頭,慢悠悠地喝上一口咖啡,含在喉嚨口,待會厭處的味蕾充分體會這種苦味,才咽下去。他抬起臉,盯著那雙淚光盈盈的眼睛,良久,回答說,是。 這個時候阮寧買了咖啡回來,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林思泉抬手拭了拭眼睛,沖刑鳴笑笑,轉(zhuǎn)身出去了。 阮寧端著兩杯咖啡進了門,見林思泉走出去,滿滿一臉驚訝:“林主播這時候還來臺里?老大,他沒跟你說什么吧?!?/br> “能說什么?”刑鳴沒來由地心煩意亂,冷著臉回應(yīng),“跟臺里和平分手,跟同事告?zhèn)€別?!?/br> 阮寧更驚訝了。他說老大你養(yǎng)病期間,臺里都鬧炸了鍋了。不知怎么就有個傳言,林主播離職不是另謀高就,也不是受不了駱優(yōu)的擠兌,而是他人為制造直播事故,新聞中心決定不姑息這種造假的行為。然而后來又聽說,直播事故也是有人提點的。教唆殺人也是犯罪呢。估計林主播想殊死一搏,把始作俑者咬出來,有錯共同承擔(dān),也不至于非得離職不可。 可是,沒成。 林思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莊蕾,莊蕾立馬跑去告訴老陳,老陳找了那天直播間里的工作人員聊了聊,一路輾轉(zhuǎn),事情就傳開了。林主播向來與世無爭,人緣一直不錯,所以大伙兒都覺得他很無辜,該殺千刀的是那個始作俑者。臺里的輿論一度彈壓不住,都請求對林思泉寬大處理,后來還是虞臺長親自把人傳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長談一下午。談話內(nèi)容誰也不知道,但林主播離開臺長辦公室后失聲痛哭,整片辦公區(qū)都聽見了。 阮寧幽幽嘆氣,那畫面簡直教人不忍卒睹,因為你想象不到,素來溫文爾雅的林主播會哭得這么撕心裂肺,這么絕望。 第57章 上回群演事件造成的不良影響,已令他鬼門關(guān)前命懸一線,硬是拼盡全部的力氣運氣與能耐,才把自己的主播事業(yè)挽救回來,至今仍然扎根未穩(wěn)。《東方視界》作為一檔重在追求新聞高度、關(guān)系民生問題的深度新聞欄目,媒體公信力至關(guān)重要,而主持人的個人形象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節(jié)目能否被公眾所信賴。何況明珠臺里,多少雙眼睛多少張嘴,林思泉與自己的地位本就不一般,一個招人疼,一個惹人厭,再鬧出一回造假風(fēng)波,哪怕虞臺長還愿意網(wǎng)開一面,他自己也沒臉再留下來。 林思泉本可以魚死網(wǎng)破的。刑鳴以己推人,如果哪個王八羔子敢睡我的女人,搶我的工作,非扎他個三刀六洞,我不好過,也決不讓你好過。 心臟一陣陣發(fā)緊,他有些顫抖著問:“臺里人都知道是誰出的主意了?” “不知道啊,可能有小部分人知道吧。老陳像是私底下要把事情鬧大,但虞臺長親自下了封口令,所有的知情人都不準(zhǔn)透露半個字。”阮寧把自己那杯咖啡的杯蓋揭開,喝了口多奶多糖的淺褐色液體潤潤嗓子,繼續(xù)八卦,“從臺長辦公室出來當(dāng)天晚上,林主播就在自己的微博上宣布離職,說是要先去讀書,繼而回歸學(xué)校,教書育人。他第二天還進了新聞中心,結(jié)果莊蕾當(dāng)著幾十號人的面兜了自己老公一個耳光——老大,你說,莊蕾跟林主播瞧著一點不恩愛,她是不是真跟老陳有一腿?。俊?/br> 刑鳴冷聲呵斥阮寧:“沒親眼見的東西,別到處亂說?!?/br> 阮寧及時收聲,疑惑地偷撇刑鳴一眼,靜靜退出辦公室。 林思泉說的那些興許還只是豹之一斑,十年,三千多天,多少激情歲月多少纏綿過往,那老狐貍真是鐵打的心腸,對著這么一個知冷知熱的小情人兒,怎么能毫不動心呢? 刑鳴替林思泉感到心寒。他無意于蹚這趟渾水,可這趟渾水卻已攪成旋渦,把他卷在里頭,徹底滅頂。 咖啡更冷了。比那種頂烈的酒還難以下咽。 下午四點多,老林準(zhǔn)時來電,電話里說已聯(lián)系好了胡四爺,要接他去那里。刑鳴放下手頭的采訪稿,實則心猿意馬一下午,什么也沒看進去。他讓老林把車停在園區(qū)外相距兩條街的地方,從離開明珠臺到上了賓利車,跟賊似的偷偷摸摸。 瓜田李下,他不敢明目張膽地表現(xiàn)自己是臺長的新寵。一點不光榮。 胡石銀常去的帆船俱樂部附近有一處度假勝地,名為“水岸香榭”。名字有點惡俗,但硬件軟件一應(yīng)俱全,用現(xiàn)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很有逼格。在能眺望大海的觀景露臺上,刑鳴見到了胡石銀。 像是剛剛下水回來。和那天在慈善趴體上見到的不太一樣。銀發(fā)被夕陽染紅,濕漉漉地貼在他的臉上,緊身泳衣令上了年紀(jì)的身材暴露無遺,肌rou的形態(tài)有些松懈,肚子微微腆出來。刑鳴注意到胡石銀一左一右摟著兩個姑娘,一個稍豐腴,一個略干瘦,豐腴的那個五官更美,干瘦的那個氣質(zhì)更佳,但都笑得甜,甜到膩。 白天船上拼搏,晚上床上奮戰(zhàn),環(huán)肥燕瘦,軟玉溫香。 刑鳴把虞仲夜的字畫送上去,客套兩句。胡石銀接過畫軸,打開又闔上。 “勞虞叔費心了。”笑得架子全無,“你們臺長現(xiàn)在是大忙人,極少舞文弄墨,這幅筆墨可真是價值連城了?!?/br> 刑鳴覺得挺有意思。虞仲夜管胡石銀叫四爺,胡石銀管虞仲夜叫虞叔,一個爺,一個叔,輩分都錯亂了。 采訪對象平易近人,但談話一度進展困難,可能得歸咎于他的心情自打林思泉離開,就一直不怎么不平靜。聊胡石銀酷愛的帆船或者高爾夫,刑鳴壓根插不上話。聊那些商場上的殺伐決斷,他也太顯稚嫩。魯班門前弄大斧,刑鳴一時竟把采訪大綱忘了干凈,半晌沒憋出一句話。他面紅耳赤,暗罵自己愚蠢,如果駱優(yōu)坐在這里,多艱澀的場面都能舉重若輕,一定不會那么難看。 搜腸刮肚地聊天其實是很累的。刑鳴捱了四十多分鐘,便感精疲力盡??戳丝囱矍皟晌幻琅?,思來想去,跟這位老當(dāng)益壯的胡四爺,還是聊聊風(fēng)月場上的事情吧。 胡四爺果然談性頓起。 他跟他談女人。怎么會有男人不喜歡女人。女人多好啊,貌美,膚白,身子軟。他說,你們臺長就是我最不懂的那類人。 他跟他談愛情。小年輕容易一頭熱,其實你到了我這個地位年紀(jì)就會明白,這世上哪有愛情,不過是一個個新人取代舊人,像剛剛開壇的酒,轉(zhuǎn)眼變成沏過多遍的茶。聽得刑鳴毛骨悚然。 離開前,刑鳴約胡四爺周一去臺里把節(jié)目錄制完成。沒幾天就得回歸的《東方視界》,時間太緊,怎么都得揮快刀斬亂麻,硬著頭皮上場。 沒想到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會點頭,似乎對他的印象還可以。他打量刑鳴一眼,說出一句令他更感氣餒的話,虞叔眼光不錯,小孩子確實挺漂亮的。 出了胡石銀的度假屋,老林問他:“回誰的家?” 刑鳴稍一咂摸老林的問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先前犯了個不可饒恕的大錯誤,他把那奢華冰冷毫無人氣兒的地方當(dāng)作“家”了。 老林見刑鳴不說話,又告訴他,虞叔雇了一位營養(yǎng)師,專門照顧他的飲食起居,讓他安心養(yǎng)病。 家的定義是什么?不是幾百平米的豪宅大院,不是一個男人對自己小情兒一時的心血來潮。 但他想去看看那兩棵胖大海樹。 刑鳴回答老林:“回虞老師的家。” 第58章 回到虞仲夜的地方,刑鳴告別老林,不往別墅里扎頭,反而轉(zhuǎn)身投入花園。曲徑通幽處,大叢藤本薔薇攀墻盛開,鮮妍茂密,看得出平日里陶紅彬勤于打理,整個花園被夜霧浸泡其中,宛似仙境。 陶紅彬正準(zhǔn)備完工回家,看見刑鳴出現(xiàn),喊他一聲:“虞總?cè)ッ绹耍@兩天不在家?!?/br> 估摸對方以為自己來找領(lǐng)導(dǎo)辦事兒,刑鳴也不多話,點一點頭:“知道?!?/br> 問陶紅彬,崔文軍他們父子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如何?剛做完五一特別節(jié)目,人就倒在了直播廳里,直到這會兒他才有功夫向?qū)Ψ酱蚵犇菍Ω缸拥慕鼪r。 挺好。瓜娃子的那些事情不能說都放下了,但老崔表示自己一定會試著去理解。陶紅彬說,第一期《東方視界》播出之后,引發(fā)大量關(guān)注,某藥企通過那期節(jié)目輾轉(zhuǎn)聯(lián)系上了老崔,愿意為他兒子的病毒性肝炎進行免費醫(yī)治,據(jù)說能替他們家省下幾十萬元的醫(yī)療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