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鳴仔細想了想，還真還不上。虛榮是他骨頭里的蟲，一直啃咬了他十來年。市中心租著兩室一廳，開名車，穿名牌，光手工含量極高的意版或英版西裝就好幾件，什么羊毛的，真絲的，羊毛真絲混紡的，使得他每每出現(xiàn)在鏡頭前都艷光四射，像只孔雀。

    刑鳴低下頭，悶悶不樂好一會兒，努力勸說自己心安理得，然后扶著床沿爬起來。方才被向小波沒輕沒重地鬧了這么一下，這會兒氣有點提不上來，胸腔里頭還有怪聲，像捶了一通鼓后留下的雜音。

    虞仲夜問他，上哪兒。

    刑鳴回答，廁所。自己摘了吊瓶，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往衛(wèi)生間方向移動。過程中他極力避開與虞仲夜的目光接觸。他很討厭這個男人眼中這樣的自己，頹喪又失敗，虛弱又無能，精氣神全沒了，哪里還像孔雀，分明像條落水狗。

    高干病房的衛(wèi)生間也比別處的干凈，亮堂，盥洗臺上擺著盆花，就連馬桶都散發(fā)出佛手柑一類的香薰味道。刑鳴很艱難地把自己挪到馬桶前頭，還沒摸出家伙就站不住了。心竅一陣陣發(fā)冷，他垂著頭，一層細密的冷汗浮在額頭上，突然，身后一只手攬住了他的腰，一副寬闊的胸膛成了他的倚靠。

    虞仲夜的另一只手伸進刑鳴的病號褲，替他把槍掏了出來，托扶著。

    溫熱帶繭的掌心摩挲過滑膩的莖身，刑鳴一個激靈，只覺鈴口微微發(fā)燙，原本的尿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回去大半。

    他面紅耳赤，心驚rou跳，尷尬得無所適從。

    虞仲夜的下巴抵著他的脖子，嘴唇貼著他guntang的耳朵，笑道：“怎么，小解都不會了？”

    這么好聽的聲音，低沉溫柔，帶著一點點煙嗓的渾厚。罷了。這個男人面前他闖過大禍，出過大糗，已經(jīng)觸底了，又何必再拘泥于所余無幾的一點臉面。須知臉面這種東西，除了作繭自縛，根本沒別的意義。刑鳴把自己完全卸進虞仲夜的懷抱里。舒坦了。

    待尿液排盡，虞仲夜擰開籠頭洗了洗手，將刑鳴橫抱起來，又送回病床上。

    刑鳴后腦勺落在枕頭上，一眼不眨地看著虞仲夜，看他替自己蓋上被子，把吊瓶又掛回吊瓶鉤上。

    護士們不敢在高干外賓病房專區(qū)嬉鬧，十幾層樓高的窗外也沒有鳥聲與風聲，屋里屋外都特別安靜。虞仲夜的手擱在刑鳴頭頂，撫摸過他微微帶燒的額頭，又撫摸他的臉。虞臺長仍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但眼神似有變化，不再是靜得一絲波瀾也無，相反還挺壯闊。刑鳴完全分不清這雙眼睛傳遞的情緒是喜是怒。

    兩個人對視著，沉默著。

    半晌，虞仲夜極不易為人察覺地嘆了口氣，報出幾個名字，都是些舞文弄墨的當代大儒，或者功勛卓著的名門之后，也都是通常情況下不可能接受采訪的人物。

    “把身體累垮了不值得。先養(yǎng)病，往后幾期節(jié)目就做口述歷史或人物專訪，你師父也是這個意思。”

    《東方視界》的節(jié)目初衷是以具有思辨性的話題事件為選題，結(jié)合熱點新聞與人物，進行深入報道和評論。但虞仲夜的這番話意思很明顯，節(jié)目還是你的，你要愿意歇著就歇著，不愿意歇著就做幾期幾無含金量的訪談節(jié)目，內(nèi)容別人定，稿子別人寫，你就臺前照本宣科，擺擺花架子得了。

    刑鳴當然聽懂了。人脈就是生產(chǎn)力，這是高位者與高位者的交情，如今毫不吝惜地全賞給了他這個無名小輩。多體貼？多周到？多該哭哭啼啼地接受，然后五體投地，謝主隆恩。

    即使拋開臺里那些破事兒，刑鳴也并不滿意這樣的安排，就昨天他還給阮寧打了電話，吩咐組員繼續(xù)開選題會，由蘇清華過目確認后，馬不停蹄地送審。

    夏致遠的那件事兒也在上報的選題里頭。

    “這么一改，連節(jié)目初衷都改了，和外頭那些人物訪談還有什么區(qū)別?！毙跳Q假裝不懂虞仲夜的好意，搖頭道，“說好半年時間，《東方視界》由我cao持，收視率也由我負責，還立了軍令狀的?！?/br>
    虞仲夜道：“不作數(shù)了?！?/br>
    刑鳴挑眉：“不能吧？堂堂臺長，朝令夕改？”

    虞仲夜仍不置氣，以一種對付小孩兒的笑容與口吻道：“你身子吃得?。俊?/br>
    刑鳴打定了主意不配合：“怎么吃不??？這幾天我天天跟洪書記下棋，棋盤上斗智斗勇，一點沒落下風?！?/br>
    虞仲夜忽地皺眉：“你跟老先生見面了？”不待刑鳴作答，又問：“你們聊了什么？”

    “沒什么，家常而已。洪書記很客氣，約我明天再續(xù)，估摸著對我印象不錯?！毙跳Q能察覺出虞仲夜的不痛快，卻故意視若無睹，繼續(xù)說，“還有一件事，盛域主辦的那個慈善晚宴，我會去參加?！?/br>
    試播的三期《東方視界》，收視率和網(wǎng)絡(luò)口碑都不錯，廖暉滿意自己投入的五千萬物有所值，決定假慈善名義辦個趴體，找?guī)讉€明星樂一樂，順便犒勞一下節(jié)目組。盛域的人直接把邀請函遞進了明珠臺，阮寧在電話里都跟刑鳴匯報了。

    “你想?yún)⒓?？”虞仲夜一早就知道了慈善晚宴的事兒，冷冷盯著刑鳴，“不準去。”

    刑鳴順理成章地反抗：“《東方視界》我記頭一功，我應(yīng)該去，必須去?！?/br>
    “別去招那位老先生，也別去惹廖暉?！庇葜僖钩跳Q壓下上身，眉頭蹙得更緊，臉色愈發(fā)不善，“你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沾不起?！?/br>
    刑鳴仍不愿意跟虞仲夜這么近距離地獨處，他又想像上次那樣，招來一個李夢圓把對方攆出去。可手指還沒觸上呼叫鈴，已被虞仲夜搶先一步握住了。

    他能感覺出虞仲夜的五指飽蓄力量，硬如鋼筋，它們一根根插入他的指縫，密不可分地將他的手攥緊、鎖住，形成十指相扣的姿態(tài)。

    這回沒能把護士招來，刑鳴反應(yīng)也快，又忙伸手去解虞仲夜的褲鏈。沒想到再一次被對方捉住，摁在胯間。虞仲夜皺著眉，目光冷冷地逼迫過來：“干什么?！?/br>
    “干我啊，干什么?！毙跳Q以不卑不亢的眼神頂撞回去，一時半刻掙不開虞仲夜的手，所幸就帶著他的手，一齊往他的襠部擠了擠。他叉開腿，一條腿凌空輕輕一蹬，就掛在了虞仲夜的腰上。

    刑鳴嫣然一笑，笑得媚態(tài)萬千，娼氣十足。

    “虞總，您還忍得？我看您已經(jīng)硬了吧。”

    刑鳴這頭的戲演過了，自己泛起雞皮疙瘩，一陣惡心，虞仲夜那廂也被撩至頂點，那種掠食者才有的眼神又出現(xiàn)了。

    年輕美好的rou體在松松垮垮的病號服里恭候著，什么禮義廉恥，都是虛無縹緲的枷鎖。虞仲夜抬手扯掉刑鳴的輸液管，針尖劃破白皙皮膚，濺出一道殷紅的血線。

    他低頭咬住刑鳴的唇——不是吻，是真正的碰合上下牙，揉磨拉扯，狠狠地咬。刑鳴的嘴皮子破出了血，虞仲夜轉(zhuǎn)移陣地，啃咬完他的下巴，又攻擊他的咽喉。

    這樣的侵犯無疑會帶來痛苦，刑鳴空咽了一口唾沫，被銜住的喉骨在虞仲夜齒間動了動，嗓子愈發(fā)干得厲害。他的體溫驟升，心臟狂跳，呼吸也瀕于停止，今天屢次忤逆圣意，其實還是怵得慌。

    但多數(shù)人滅亡于沉默。

    他是少數(shù)那掛的。

    虞仲夜終于停下這種暴力侵犯。他支著手臂伏在刑鳴上方，也不說話，只以目光威嚇。兩個人再次陷入情緒微妙的對視之中，你來我擋之間，刑鳴臉色慘白，額頭冷汗涔涔。但他伸著脖子仰著臉，嘴角始終噙著一絲過分從容的笑，不掙扎不抵抗不求饒，烈士似的。視死如歸。

    最后虞仲夜起身，摔門走了。

    龍顏大怒。

    老林在賓利里候了有一陣子了。見虞仲夜出現(xiàn)，忙下車給他開門。

    “錢給了，人也教育了一下。以后肯定不敢那么橫?！倍嗄甑慕磺榫毦鸵桓被鹧劢鹁?，老林看出今天的虞臺長有些陌生，好像喜怒哀樂全打翻在了臉上，教人一目了然。

    一般這種地位的人情緒管理是很好的，無喜無悲，人情世故何其練達。他想，這虞臺長難得破了金身，多半跟那小兔崽子有關(guān)。

    老林發(fā)動引擎，繼續(xù)說：“白天不適合打撈，臺里人多嘴雜，那手表的事情指不定被傳成什么樣。晚上才能派人偷偷摸摸地去，但視線太差了，沒那么容易找——”

    虞仲夜突然打斷老林的話：“別找了?！?/br>
    第48章

    刑鳴在醫(yī)院里實在閑不住了，就把小組里的成員全叫過來。他跟所有人鄭重道歉，自己不該掉鏈子。

    客套話說不完三句便故態(tài)復萌，他開始跟大伙兒商量選題，說自己想趁mav關(guān)注度未消，做一期醫(yī)改相關(guān)的選題，手上正有一個極佳的切入點。

    住院的最后一天，駱優(yōu)出現(xiàn)在普仁醫(yī)院的高干病房區(qū)，不為已經(jīng)出院了的洪萬良，卻是來看刑鳴的。明晃晃的正午太陽掛在天上，他推門而入，兩手空空，一進門就笑著說，沒帶東西，我猜鮮花水果保健品，這些日子你都收膩了。大中午的，窗簾子半開半閉，本就不算暗的病房陡然一亮。外頭有護士竊竊私語“好帥啊”，不是蓬蓽也生輝。

    大多數(shù)人認為，比起酣暢淋漓的哭與笑，克制是一種更高階的情緒反應(yīng)。刑鳴從床上坐起來，盯著駱優(yōu)的臉。

    兩個人都盡力克制著自己再向?qū)Ψ綋]出一拳的沖動。

    卓有成效。他們談笑風生。

    聊過半盞茶的功夫，駱優(yōu)坦誠，表是他自己拿的。

    “其實我們做事風格還挺像的。”拿了，扔了，再找不回了，這些在駱少爺眼里都是特別不值一提的事兒，他笑笑，還挺熱絡(luò)地說，“白羊座的人就是沖動又好斗，一報還一報，我們算是扯平了。只是可惜了林思泉，他本來還可以在十一點檔的《夜間新聞》混日子，現(xiàn)在卻不得不離職走人了。”

    “他本就想再讀研深造。”刑鳴雖為兢兢業(yè)業(yè)的林主播感到惋惜，卻也不動氣，不陰臉，“人各有志。不是人人都跟我們一個樣，爭名奪利，心狠手辣?！?/br>
    駱優(yōu)大笑。起身，準備走了。“我今天時間挺趕的，看看你就走。晚上八點是《新聞中國》的直播，十點半就得登機去洛杉磯，離開機場還得馬上進組，拍攝《如果愛美人》的洛杉磯特輯。也就三天的錄制時間，可能得一直拍到半夜?！?/br>
    刑鳴問：“連著幾十個小時不睡覺，不休息一下？”

    駱優(yōu)反問：“換你，你會休息？”

    刑鳴想了想：“不會?！?/br>
    《如果愛美人》為搶暑期檔，正在緊鑼密鼓地拍攝之中。一期三五百人的制作團隊，著實是個大項目。為免拖延進度，駱優(yōu)在連播兩天的《新聞中國》之后馬不停蹄飛往美國。刑鳴還挺佩服，人品暫且不論，至少駱優(yōu)不是那種得靠人喂的主持人。他在《如果愛美人》里扮演的并非只是臺前的花瓶，從擬定嘉賓到游戲環(huán)節(jié)設(shè)定，他都有充分的話語權(quán)，也都能一針見血指出問題，颯得很。

    駱優(yōu)出門前，停下腳步，回頭：“到了洛杉磯，我會告訴虞老師，你出院了。”

    刑鳴恍然想起，也不知是去看兒子還是談生意，這兩天虞仲夜也在洛杉磯。

    上回他惹得龍顏大怒，虞臺長便再未出現(xiàn)在這間病房里，關(guān)于一臺之長的動向，還是自己的組員來探病時，聽他們隨口捎了一句。

    駱優(yōu)走后，刑鳴蒙上被子，在突如其來的沉重倦意里，倒頭又睡。

    誰來誰往都一樣，都是偶爾投影的云，不會攪亂他的波心。

    他告訴自己，不去在乎。

    出院之后沒兩天，刑鳴就精神滿滿地去參加廖暉的趴體。趴體允許帶伴兒，包括阮寧在內(nèi)的組員多數(shù)成雙成對地出席，一個個新聞民工，都西裝革履噴香水，難得瞧著人模狗樣。刑鳴也不是獨自一人，在趴體前的最后一刻，打了電話給李夢圓。

    兩人同行，權(quán)當為了新一期的節(jié)目，采一采風。

    盛域的廖總財大氣粗，包下了臨江而立的五星酒店，嘉賓如云，一片開闊的外草坪上正有專人燃放禮花。滿天的煙與火，一整條江都被映照得光燦燦的。

    明星與名人隨處可見，直到進入晚宴現(xiàn)場，刑鳴才發(fā)現(xiàn)，在場的還有一個他的老相識，即將升任市公安局局長的衛(wèi)明。

    十二年，從刑警大隊副隊長到副廳級的公安局長。升得夠快的。

    大約一年前，刑鳴曾對衛(wèi)明有過一次采訪，時間很短，短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那次采訪被刑鳴搞砸了?；厝ヒ院?，他被輪椅上的蘇清華指著鼻子大罵。

    當時正有一起重大冤案昭雪，因屈打成招被判無期徒刑的“殺人犯”喬某，服刑十年后重見天日，引起社會一片震動。時值人大召開，衛(wèi)明既是“全國特級優(yōu)秀人民警察”，又是人大代表，在他所在的代表團住地，一群記者們將這位魁梧有型的副局長團團圍住。

    衛(wèi)明慷慨陳詞，說他此行提交的議案就是如何遏制行政干預司法，說他自己一直致力于扭轉(zhuǎn)“疑罪從有”與“命案必破”的錯誤刑偵理念，不能讓“地方化”與“民憤”左右審判公正……洋洋灑灑一通發(fā)言，最后他驕傲地說，在他迄今為止的堅持奮斗于一線的職業(yè)生涯中，沒辦過一件冤案，沒錯抓一個好人。

    在場的記者一片掌聲。

    一堆舉著話筒嗷嗷待哺的記者里，唯獨刑鳴得到了提問權(quán)。因為衛(wèi)明覺得這個年輕人看著眼熟。

    有點較真且不合時宜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領(lǐng)，刑鳴把準備好的采訪提綱完全拋之腦后，只對衛(wèi)明提了一個問題，你真的沒抓錯過一個好人嗎？

    衛(wèi)明單肩抖動，揉了揉鼻子，回答道，你問我抓沒抓錯過一個好人？答案當然是，沒有。

    單肩抖動和揉捏鼻子都是撒謊者的微表情，假設(shè)這套神叨叨的東西是對的。刑鳴毫無表情地注視衛(wèi)副局長，不緊不慢地繼續(xù)發(fā)問，所以，你真的沒抓錯過一個好人嗎？

    這次衛(wèi)明沒有回答。刑鳴的話筒很快被一個突然插上來的男人搶走了。

    盡管是十來年前的舊案，刑鳴依然記憶猶新。他骨子里就不是豁達的人，容易記恨。

    他記得那個強jian案的受害者名叫殷曉潔，曾是經(jīng)濟日報的一名女實習生，為了轉(zhuǎn)正的事情來過家里好幾回，每回都拎著大包小包，極盡客套之能。刑鳴見過殷曉潔兩面，大嘴大眼大大咧咧，有五六分顏色，不算十分漂亮。她管刑宏叫師父，管唐婉叫師娘。盡管嘴甜，但刑宏仍不客氣地批評她專業(yè)不精，不適合干媒體人這行。

    刑宏因心臟病突發(fā)猝死于牛嶺監(jiān)獄之后，兩年前的強jian案又被好事兒的媒體翻出來。殷曉潔在接受采訪時哀嘆，欲潔何曾潔，我不怨我?guī)煾福辉杆诹硪粋€世界一切安好，來生做個好人。

    佛里佛氣的說了一通。顯得多么寬仁豁達，女菩薩似的。

    當時殷曉潔已經(jīng)進入明珠臺工作，從強jian案受害者搖身一變成了外語頻道的新聞主播。沒過幾年又因工作關(guān)系結(jié)識了她的現(xiàn)任丈夫，順利嫁去美國，據(jù)傳她的丈夫是一位華裔富商，對熒幕上那個娓娓播音的女主播一見鐘情。殷曉潔的婚后生活堪稱幸福，相夫教子，豪宅名車，偶爾上街買個包還前前后后都有菲傭伺候。她漸漸淡出公眾視野。

    對于刑宏的案子，檢察院批捕之后，公安部門開始為起訴做準備，第二輪搜集證據(jù)。其實也沒什么新證據(jù)需要補充的，衛(wèi)明已將包括書證物證等在內(nèi)的各項證據(jù)準備齊了，殷曉潔在遭受性侵的過程中拼死反抗，遭刑宏暴力毆打致輕傷，傷痕已拍照紀錄，她的指甲里有刑宏的dna，與刑宏臉部、手上的抓傷完全相符，陰部也有刑宏的jingye提取……

    在公安準備起訴的兩個月里，唐婉每天都會帶著刑鳴蹲守在衛(wèi)明的家門口。她堅信自己的丈夫清白無辜，只要衛(wèi)明出現(xiàn)，她便拽著他一通央求，能不能再仔細查一查呀？也許是跟那個女人有過節(jié)而遭她誣陷，也許他們是通jian。

    唐婉不敢拔高聲音，一直憋著嗓子，以至于衛(wèi)明常常聽不清她說的什么，還得扯著嗓門再問一遍。

    唐婉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衛(wèi)明雖嫌這么每天被人蹲守很煩人，卻也從來沒撂過一句重話。有一次，他緊緊挨著唐婉的肩膀，摸著她的手說，也別花那個閑錢找律師了。再找個男人吧，這案子板上釘釘，翻不了身的。

    刑鳴一直在旁邊看著。衛(wèi)明盯著唐婉的那種眼神，就像一頭狼盯著一匹膘厚毛光的羊。

    衛(wèi)明家門外的走道上不時有人經(jīng)過。他們聽見了風聲，收回一開始同情的目光，開始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