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想到這兒,景琰忍不住嘆一口氣。 算了,只要歡顏高興就好。畢竟這孩子,也難得有個喜歡的東西。只是自己,到底有些不甘心罷了…… “封嶸。”景琰喝道,“以后你要好好照顧歡顏,要是敢對她不好的話,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封嶸一怔,然后笑道,“放心吧,大舅哥?!?/br> 大!舅!哥! 景琰咬牙。 怎么辦,自己還是好討厭這個臭小子,好想弄死他??! “哈哈?!眲蛳瘸鰜泶驁A場,“景老弟跟郝小姐的感情可真好啊?!?/br> 景琰自豪的挺起胸膛,“那可不,我就這么一個meimei,自然是心疼的?!?/br> “也是,家人和睦比什么都重要。”劉勻先感慨良多,眼底卻是一片晦澀。 先前剛捉到綁匪的時候,劉勻先還抱有一絲懷疑。他這兒上一刻才和景琰談生意,下一刻自己的寶貝兒子就被人抓了,還無巧不成書的讓景琰的meimei給救了,覺得這事怎么看都太過于蹊蹺了。 感激之余,生性謹(jǐn)慎的劉勻先也不免腦補(bǔ)出一系列的陰謀詭計,甚至打算在事后再好好查查。 正當(dāng)劉勻先浮想聯(lián)翩之時,警察卻從王大虎口中問出了幕后指使的一些蛛絲馬跡,目標(biāo)竟直接指向了劉勻先家族里的一些人。 劉勻先大駭,瞬間打消了對景琰和郝歡顏的懷疑。 劉家是政商結(jié)合的大家族,在上京都是有權(quán)有勢的。 劉勻先是劉家嫡系,家主的二子。打小精明能干,一成年就借著家族的扶持和對上頭動向的預(yù)知而創(chuàng)辦了劉氏企業(yè),而且規(guī)模越做越大。 豈料家族大了,權(quán)利多了,人心欲壑難平,難免滋生了不少害蟲。這些人看劉勻先的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竟腆著臉想要分一杯羹。 無奈吃相過于難看,自是被手段高明的劉勻先給狠狠地收拾了一頓。他們心有不甘,既然明面上動不了劉勻先,索性考慮著在暗地里使些腌臜手段。 剛巧劉勻先要來s市出差,他的小兒子因為舍不得爸爸非要跟著過來。這些人就趁機(jī)生了一條毒計,竟不顧骨rou親情,想要借著劉勻先唯一的寶貝兒子來牽制他。 劉勻先當(dāng)即怒不可遏,更多的卻是心灰意冷。 相較與身為外人卻能奮不顧身救人的郝歡顏,如此心狠手辣的親人何嘗不讓讓劉勻先痛心疾首,失望透頂。 如此鮮明的兩相對比,讓劉勻先不由得對郝歡顏更加感激涕零。 他正了正神色,誠懇道,“郝小姐,再次向你表達(dá)感謝。要不是你,我這兒子怕是就生死難料了。這是我劉氏集團(tuán)旗下產(chǎn)業(yè)通用的一張頂級貴賓卡,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盡管去我那兒免費消費。要是不小心遇到什么麻煩了,也大可來找我。只要我劉某人力所能及,必定幫你到底?!?/br> 郝歡顏看了一眼封嶸和景琰,待到他們點頭后才接下那張卡片,淡淡道,“我知道了,謝謝你?!?/br> 于是乎,在白蹭了一頓飯之后,郝歡顏又收獲了大靠山一枚。 眼瞅著天快黑了,景琰和劉勻先告辭后,帶著郝歡顏和封嶸上了車,準(zhǔn)備送他們回家。 在車上,景琰猶豫半響,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顏顏,我記得你以前沒學(xué)過什么武術(shù)格斗啊,怎么突然就有了那么大本事,能救了那個孩子呢?” ☆、第十一章 聽了這話,郝歡顏抬頭,奇怪道,“為什么要學(xué)?” 咦? 景琰和封嶸頓時懵逼。 “速度快點兒,力道重點兒,看人家打過來就躲著點兒,看他露破綻了就死命揍,這么簡單的事情為什么還要人教???” 郝歡顏一席話說得兩人啞口無言,面面相覷。 好……好像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我竟無力反駁……可為什么就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呢…… “對了,歡顏?!焙鋈幌肫鹆藙e的事,景琰轉(zhuǎn)了話茬道,“咱媽聽說你這次去參加考試了,心里高興得不行,可又怕打擾你,所以不敢給你打電話,你看你哪天有空,給她打一個吧?!?/br> 郝歡顏一頓,眨巴眨巴眼睛,狐疑道,“你是說mama很想跟我通電話?她……會因為我的事情而很高興?”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眼睛卻是亮的發(fā)光。 “這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你是媽唯一的孩子,她疼你還來不及,怎么可能不想聯(lián)系你呢!還有咱爸,他也歡喜得很,心里也惦記著你,一直嚷嚷著要給你增加零用錢,還跟媽不停商量著回來時給你帶什么禮物呢!”景琰好笑道。 后面的話郝歡顏卻是沒聽進(jìn)去了,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怔怔地看著不遠(yuǎn)處,神情多了幾分晦澀。 俗話說,沒有不孺慕父母的孩子,郝歡顏自然也不例外。她打小跟父母不親近,不是不想親近而是不知道該怎么親近。 郝父郝母卻不明白,他們愛自己的孩子,卻不會照顧她,不懂得如何與孩子溝通讓他們垂頭喪氣,日益加深的夫妻矛盾更加讓他們心力交瘁。到最后夫妻感情無力挽回,以至于家庭破碎,曾經(jīng)最親密的三個人終究形同陌路。 像是要給自己一個支撐一般,郝歡顏不自覺地死死攥緊了封嶸的手。封嶸有些吃痛,卻始終沒舍得放開。 晨光熹微,俊秀的少年郎執(zhí)劍而舞。劍氣劃破上空,招式變幻莫測,發(fā)出凜冽的殺意。又是一個橫劈,驚起飛鳥無數(shù)。 少年倏地戛然而止,停頓片刻,方才收回劍招,擦了擦額角密布的細(xì)汗。 他回頭,只見不遠(yuǎn)處的小亭子里,一個相貌艷麗,絕世無雙的漂亮女孩正一手撐著頭,一手斜持著一把劍,半倚在桌上呼呼大睡。 少年搖搖頭,然后走了過去,輕輕地拍了拍女孩的頭。 “顏顏,快醒醒?!?/br> 輕柔的呼喚聲并未將女孩從甜美的夢中驚醒,額頭上溫暖的熱度反倒讓她更加沉醉。 封嶸無奈,只好佯裝道,“葉將軍,你來了。” 郝歡顏猛然睜開眼睛,一個小跑就沖到空地里揮劍,嘴里還不停大聲道,“舅舅,我沒有偷懶,我剛剛只是休息了一下下,我馬上繼續(xù)練劍,你不要生氣了,我真的不想再被罰抄兵書了?!?/br> 等待良久,郝歡顏卻始終未曾聽見那個讓她驚懼交加的聲音,反而傳來少年清脆的笑聲。 “哈哈,傻丫頭,被嚇著了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偷懶!” 事到如今,郝歡顏如何看不出來自己上當(dāng)受騙了,她氣惱的丟下劍,鼓起腮幫子就要去打封嶸。 可人高馬大的封嶸那是她能打著的,不過幾個轉(zhuǎn)身就輕輕松松的制住了張牙舞爪的郝歡顏。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逗你玩呢。你看你,明明這么聰明,那么多武功招式不過一眼掃去,就能牢記于心,又能融會貫通,小小年紀(jì)就獨創(chuàng)劍招,喜得葉將軍天天夸你是武學(xué)奇才。怎么就是愛犯懶,不肯認(rèn)真練習(xí)呢!別忘了葉將軍上次可是放下狠話了,說是再抓到你偷懶,必要罰你把書房里的兵書全部謄寫一遍,到時候我可不會再幫你了。”封嶸戳了戳郝歡顏圓鼓鼓的腮幫子,幸災(zāi)樂禍道。 郝歡顏瞪了封嶸一眼,然后哼哼唧唧的靠在他背上,悲傷道,“誰叫舅舅非要我每天起那么早練功啊,還說什么葉家的女兒個個都該是文武雙全,我娘親早逝,他就得幫娘管教我。自打從邊關(guān)回京,就借著教導(dǎo)皇子武功的名義,天天來督促我,逼得我又要舞刀弄槍,又要學(xué)些錦繡經(jīng)綸,從早到晚就沒個休息的時候。晚上睡不好,早上又起得早,叫我哪里有精力練武啊?!?/br> 封嶸捏了一把她的臉,笑道,“少來。你要是真那么累的話,哪里還有空跟別人去掐架斗惡。別以為那時候我在江南巡游就不知道,你上次跟廉安侯家三小姐在燈會上打起來的事?!?/br> “她那是活該,誰叫她私下說你不好來著。若不是郝歡月伙同其他幾個丫頭攔著,我非撕爛了她的嘴不可?!?/br> 封嶸微微一怔,心卻不自覺的軟成一灘水。他熟練的將郝歡顏散落的發(fā)絲挽起,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臉頰,輕嘆道,“真是個傻丫頭,這樣的話你的名聲該怎么辦???” “我早就沒名聲了,憑著我那好繼母和meimei不留余力的宣傳,還有慧敏公主的推波助瀾,滿京城里誰還覺得我是個好的?若不是為了留下陪你,我早就離宮去舅舅家,不去受她們那些鳥氣了。” 說完,郝歡顏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又道,“你看我都對你這么好了,你還不好好報答我,以后可得警醒點兒,幫我望風(fēng)。要是又不幸被舅舅給逮住了,我受罰時你也得幫我,知道嗎?” 封嶸失笑,拍拍她的腦袋,無奈道,“說得好像我哪次沒幫過你一樣。你這懶丫頭,真是讓我cao不完的心,看來我這輩子都不能離開你了,要不然你受委屈了,誰還能護(hù)著你啊?!?/br> 郝歡顏頓時高興了起來,她一下子跳上封嶸寬闊的后背,摟著他的脖子笑道,“那可不是,你這輩子攤上我了,就別想別我甩開。說好了,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永遠(yuǎn)不能離開我,知道嗎?” “好?!狈鈳V笑道,“我永遠(yuǎn)都不離開你,永遠(yuǎn)都會保護(hù)你?!?/br> 少年和女孩笑作一團(tuán),照耀了彼此的青春歲月。 …… …… …… 又是一年,黃土飛揚(yáng),彎月殘陽。 戈壁沙漠里無數(shù)具尸體層層疊疊的堆積在一起,紅色的血與黃色的沙融成一片,成了最血腥的地獄。 戰(zhàn)號驟響,活著的將士們怒吼著又沖了上去,廝殺,戰(zhàn)斗。武器沒了就用拳頭砸,用牙齒咬,總能分出個你死我活的勝負(fù)來。 其中一人最是勇猛,兩把短劍揮舞的熠熠生輝,不過一掃便收割了無數(shù)人命。溫?zé)岬孽r血染過她黑色的盔甲,如同那年那人暖心的體溫。被陽光烤成蜜色的容顏美麗依舊,只是那曾如水波般蕩漾的清澈卻已是染上一層滄桑。 “太后,您受傷了,請您以鳳體為重,去后方休息吧,剩下的讓臣等來就可以了!”年輕的小將殺出重圍,不顧女子凌厲的劍勢,苦口婆心的勸道。 女子又是一擊,震落了前來偷襲小將的一名敵軍,不耐煩道,“滾開,別礙事!” 小將心有余悸的看向那名已被女子殺掉的敵軍,咬咬牙,又沖了上去。 塵埃落定之后,女子半跪在地上,凝視著周圍散落一地的殘骸,眸中卻是無悲無喜。 “太后!”打贏了這場勝仗,興奮不已的小將帶人前來,尋找女子,跪在她的身前,驕傲道,“恭喜太后,此戰(zhàn)我軍大勝,打得那幫齊國人落花流水,占取他們國土千里,我們大煊……”小將話語一頓,陡然驚呼道,“太后,您中箭了?!?/br> 女子冷漠的掃了小將一眼,起身道,“哀家知道。”然后手抖也不抖的就直接把劍從胸前拔了出來,血噴一地,她卻是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小將焦急的扶住女子,連聲喚道,“快叫太醫(yī),叫太醫(yī)?!?/br> “叫魂啊。”郝歡顏一把推開小將,一步一步的走向后方的軍營,只留下一句,“放心,哀家死不了,也不會死?!?/br> 是啊,她遠(yuǎn)在京城的孩子,她丈夫留下的錦繡江山……這么多這么多的牽掛,這么多這么多的責(zé)任,她怎么能死呢? 只是…… 在即將邁進(jìn)軍營時,郝歡顏忽然倒地,大大小小的將臣太醫(yī)們心急如焚的圍了上來,她卻一個也不理,只是無言的看著夕陽西下的天空,目光渙散。 我永遠(yuǎn)都不離開你,永遠(yuǎn)都會保護(hù)你。 是誰曾在她耳邊輕喚,許下一生諾言? 又是誰曾與她定下白首之約,卻狠心離去? “騙子……” 眼淚不由自主的從郝歡顏眼中淌出,在她布滿血漬和灰塵的臉上滑過,留下一道道傷痕。 郝歡顏忽然從夢中驚醒,迷茫的盯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看了半響,還未回過神來卻突覺手上一片濕潤。 她側(cè)頭,就見封嶸正坐在地上,上身卻倚靠在床上。他的兩只手牢牢地握緊郝歡顏的一只手,臉頰緊貼著。明明已是熟睡,眼睛里卻流出豆大的淚珠,落在郝歡顏的手上,燙在她的心里。 郝歡顏有些不安,著急的推推封嶸的肩膀,喚道,“阿嶸,阿嶸,你怎么了?快醒醒!” ☆、第十二章 今日發(fā)生了太多波折,無論是封嶸還是郝歡顏,生理和心理上都受了不少累。 于是一回到小區(qū),看見了仿佛霜打的茄子般蔫頭蔫腦的景廉后,兩人也都沒心思招待了,痛快的接過他送來的東西后,然后在景廉一臉你無情你無義你無理取鬧的痛心指責(zé)中,將他如同秋風(fēng)掃落葉一般,毫不客氣的掃地出門了。(景廉:寶寶心里苦。) 夜已深,郝歡顏有些抗不住了,坐在沙發(fā)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好像小雞啄米似的就開始打瞌睡。 封嶸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然后輕柔地把她抱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