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須
張良微笑著看著她,并沒有否認(rèn)的想法。 “難得有這么好的機會,我自然不會錯過?!?/br> “你!” 林依依瞪著他,有些氣乎乎的,但是她也只能生生悶氣,難道還能殺了他? “你什么時候懷疑的?” “很早了,最初的時候,只是覺得你很像,總是讓我想起以前的你。后來,有一次你無意中說漏了嘴,我便有了懷疑,或者說,我那個時候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的肯定,再后來,信兒跟我說了一件事……” 他看了林依依一眼,緩慢道:“他說,你有個巨人一樣的弟弟,叫大牛,我就差不多可以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了,至于剩下的那一分,昨晚,你也親自給了我答案?!?/br> “這個小混蛋?!?/br> 林依依簡直想把那個不講信用的小混蛋抓過來好好修理一頓,明明和他說過,不能告訴張良的,他也答應(yīng)了,怎么到最后,還是告訴張良了? “我說漏了嘴?什么時候?” 林依依暫時放下大牛那一條,說到底,也是她當(dāng)時忘記了,直接將大牛帶去見了張信,最后暴露了身份,她自己也要負(fù)一大半的責(zé)。 但是另外一條,她仔細(xì)想了想,卻還是什么也想不起來,于是便問了出來。 張良看了她一眼,道:“當(dāng)初,漢王被項羽困在了咸陽,你去找我,建議我去找陳平?!?/br> “唔,這件事么?” 林依依很快便想起了這件事,可是,她還是沒能想起來倒底哪句話暴露了她的身份。 張良看她迷惑的樣子,不由笑著提醒道:“當(dāng)時,你自言自語地說,陳平應(yīng)該是劉邦的人。那時,漢王還不叫劉邦,而是按照排行叫作劉季,大家尊稱他為沛公。而我會知道劉邦就是漢王,還是你告訴我的,我不相信會那么巧,會有另外一個人和你一樣,知道歷史與將來。” 林依依睜大了眼睛,原來竟是一個名字暴露了她! 但是她當(dāng)時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吧?那么小的聲音他都聽到了? “萬一,就是那么巧呢?”林依依下意識地掙扎。 “所以我不能夠完全確定,只能有七八分的把握,而這七八分的把握,其實也已經(jīng)很高了,它們來自于我對你的熟悉,以及心里那種無法控制住的想要與你親近的感覺。” 張良讓自己坐的更加端正了一些,看向林依依的目光也更加專注了一些,因為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很認(rèn)真。 “當(dāng)我忽然之間想到你可能并沒有死,而是變成了眼前的赤松子時,我其實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這個想法的,因為當(dāng)時,我是親眼看著你……但是,我又想到,當(dāng)時你被大牛帶走,去找滄海君,也許滄海君會有什么辦法能夠救活你??墒牵悻F(xiàn)在的樣子,不但長相變了,而且還變年輕了那么多,甚至比你當(dāng)時被大牛帶走的時候都要年輕的多,最主要的是,你扮得赤松子太像男子了,我完全看不穿你的女兒身。所以我又有些懷疑,以為你是借尸還魂,但卻復(fù)活在了一個男子的身體里。” “我其實想過問你的,但是又怕我這一問,嚇到了你,再把你嚇跑,我也許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想你不肯明說,大約是有什么苦衷吧,所以這么久了,我一直都忍著不問,等著你主動告訴我的那一天??墒?,我一直沒有等到,所以昨天遇到那樣好的機會,我就沒能忍住?!?/br> 林依依呆呆地看著張良,沒想到他的心里居然想到了這么多,而且居然在她面前半分不露,甚至還借機算計了她,讓她自己將一切都坦承在他的面前。 “我其實……并沒有什么苦衷……” 林依依低聲道,說到一半?yún)s又覺得這話也說不下去了,沒有苦衷?那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是為了耍著他玩兒嗎? 果然,張良看著她,問道:“那是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來找我?為什么你明明回到了我的身邊,卻不肯與我相認(rèn)?” “我……” 林依依輕輕咬了下唇瓣,微微偏了偏頭,視線有些躲閃地看向一邊道:“過了這么多年才來找你,當(dāng)然是因為之前沒辦法來找你,至于為什么會以現(xiàn)在這個身份出現(xiàn)在你面前,最初的時候,是怕會嚇到你,也怕你不會相信,后來,就是擔(dān)心……擔(dān)心你會不會……”她再次咬了咬唇,卻沒有說完。 “會不會什么?”張良追問,林依依現(xiàn)在的樣子看上去就是一副心虛的樣子。 “會不會變心!”林依依被他追問,一時有些惱羞成怒,狠狠瞪著他大聲道。 張良先是一愣,她說怕會嚇到他,或者怕他不相信她,都還說的過去,可是,怎么會覺得他會變心呢? 他想起了她回來后首先見到的竟然是張信,也就心中明了了。 連兒子都有了,她如何會不誤會他? 難得的是,在知道了他有了一個兒子后,還愿意出現(xiàn)在他身邊,雖然現(xiàn)在她也已經(jīng)很清楚了,信兒并不是他的親子,但是她會有所擔(dān)心,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為什么一想到她居然會對他如此沒信心就覺得心酸無比呢? 他怎么可能會變心? 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變心的話,也就不會在結(jié)識了“赤松子”之后那么的糾結(jié)難受了。 想到這里,他忽然又是一愣,或許,這才是她會這么做的原因? 她就是故意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甚至是一個男人的形象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為的就是對他的考驗與試探? 張良當(dāng)然不知道其實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林依依的掌握之中。 她早就知道張信和他的關(guān)系,而她之所以以赤松子的身份出現(xiàn)在他身邊,她剛才所說的這些或許都是原因之一,但還有其它的原因,比如,她的惡趣味,再比如,她不甘于做一個內(nèi)宅婦人,尤其還是一個亂世之中的內(nèi)宅婦人,然后空守著家園,等待著自己在外建功立業(yè)的良人。 她更想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去她想去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只等到時機成熟,就把張良拐走。 “我怎么可能會變心。” 張良覺得他還是得再強調(diào)一下自己對她忠誠的心。 因為他也不敢肯定,在和他相處的日子里,自己那些失態(tài)的表現(xiàn),放在愛人的眼中會有什么樣的解讀,萬一她鉆了牛角尖怎么辦? 他卻是不想想,如果林依依解讀錯誤,他現(xiàn)在還能夠隔三岔五的見到她? 昨晚她醉酒了后會那樣熱情地對待他? “這么多年來,我的心里從來就只有你一個?!?/br> 張良再接接勵,同時,這也是他的心里話。 過去的這么多年來,他多么的想當(dāng)著她的面對她訴說,可是他有的,除了她的畫像,就是她的牌位。 “依依,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br> 張良伸出手去,小心地握住林依依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緊緊地。 我也好想你。 林依依心里嘆息一聲,嘴上卻沒能說出來,只是伸出了另外一只手,與他的雙手交握。 城門外的大道上,林依依正在與張良告別。 幾名身著普通衣衫的護衛(wèi)牽著馬站在不遠(yuǎn)處等著張良。 另一邊,大牛也牽著林依依那匹白馬站在不遠(yuǎn)處。 既然真身已經(jīng)暴露,而且張良還早就從張信嘴里知道了大牛也在她身邊,那她也沒有必要再讓大牛委委屈屈、可憐巴巴的躲在暗處了。 “依依,真的不能再多陪我兩天嗎?”張良看著林依依,有些不舍地道。 好不容易相認(rèn),卻又要馬上分開,雖然他也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但是真的很舍不得啊。 他現(xiàn)在顛沛流離,整天都在忙著打仗,也確實不適合將她帶在身邊,尤其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她還是女兒身的情況下,但是,只是在這個小城中多陪他兩天,勉強還是可以的吧? 林依依卻搖了搖頭,道:“既然漢王已經(jīng)回了沛縣,他一定正在等著你,你再在這里逗留下去,對你并不好。我知道,你的處境并不輕松,如果不是漢王信任你,以你沒有絲毫戰(zhàn)功卻占據(jù)高位的情況,一定會有很多人不服你、嫉妒你。至于我,等我辦完手上的事情,就會去找你。” 張良無奈地笑了笑,點了點頭,道:“那你要照顧好自己。” 說完又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大牛,大牛正背對著他們。 他知道,大牛大概還沒能放下對他的成見,畢竟,他差點害死了她,哪怕是后來滄海君用不死藥又救活了她,也用了很長的時間來恢復(fù)。 這是林依依說的,雖然沒有說清楚這個很長的時間到底是多久,但是在他的理解中,當(dāng)然就是他們分開的這近十年時光了,否則的話,她一定早就來找他了,根本不知道,其實在林依依恢復(fù)后,更長的時間里,是因為滄海君感覺到了自己時日不多怕她離島后來不及見他最后一面才不讓她離島的原因。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記住你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的事情,你之前做的很好,繼續(xù)保持。我不想有一天天下太平了,卻沒有你在身邊陪伴?!?/br> “你放心,我會比以前更加用心地保護自己?!?/br> 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頭天晚上醉酒中,她摸著他的胡子說不好看,顯老,跟她不般配。 現(xiàn)在看看,還真的如她所說,雖然到不了祖孫那么夸張,但若說像父女絕對一點都不夸張。 于是他有些猶豫地低聲問道:“我蓄須真的不好看、顯老嗎?要不,我把胡須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