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
她們是受了別人的囑咐,要去武陵郡一個叫姚村的地方,去給那里的一些人治傷。 那囑咐她們的人也是順路捎話,聽她們答應(yīng)了就給她們指了個方向便走了。 因此桃兒心里有些不滿,覺得那人太過怠慢,哪有這樣請醫(yī)師的?居然連路都不帶。 再加上天氣炎熱,所以桃兒便不是很積極。 “桃兒,你沒聽那大嫂說嗎?那村子里有好多人都受了傷。受傷可和生病又不同,再加上現(xiàn)在這么熱的天氣,拖的時間越久,就越麻煩,萬一要是傷口潰爛、發(fā)炎,可是會要人命的。我們早一點(diǎn)趕到,他們就能早一點(diǎn)解除病痛?!?/br> “哪......好吧?!?/br> 桃兒有些遲疑,最后還是同意了,畢竟,她也只是心里有些小小生氣,倒底還是心存善良。 于是兩人繼續(xù)前行。 大約走了有半個時辰左右,她們終于看到了一個村子,村口立著一塊石頭,上面刻著“姚村”兩字。 “小姐你看,姚村到了?!?/br> 桃兒一眼看到那塊石頭,立刻高興地叫了起來。要知道這一路可真是夠累的,又渴又熱,如果再不到,她怕是一定要休息了。 林依依此時也是渾身是汗,她臉蛋紅撲撲的,將肩上的藥箱換到了另一邊笑著應(yīng)了聲:“嗯?!?/br> 就在兩人準(zhǔn)備進(jìn)村時,就聽到不遠(yuǎn)處有小孩的喊聲傳來。 “打他,打他,他是個怪物。” “對,趕走他!” “他捏壞了我家的大車,還掰斷了我家老牛的角?!?/br> “他還弄傷了我爹和哥哥,趕走他,趕走他!” “就是,不能讓他再呆在村里了,我娘只是可憐他,給他一塊地瓜,他居然就捏傷了我娘的手。” …… 林依依和桃兒相視一眼,一起順著那聲音的來源尋了過去,就看到村口不遠(yuǎn)處的一棵大樹下,一群大大小小的少年正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一邊向著站在另一邊的一個赤著上半身的少年丟著石塊。 那少年身材非常高大,但是可能是營養(yǎng)不良,皮膚有些暗淡,明明是一副寬大的骨架,卻給人一種皮包骨頭的感覺。 林依依皺了皺眉。 聽那些孩子話里的意思,這少年似乎有些暴力傾向,所以才引得這些孩子拿石頭砸他,可若他真是有暴力傾向,這些孩子這么對他,不是在激怒他嗎?到時他若是狂性大發(fā),那這些孩子可就要糟糕了。 但是再看看那少年此時的樣子,林依依又覺得似乎不對。因?yàn)槟莻€少年一點(diǎn)反抗的意思都沒有,甚至就是連躲避的行為都沒有,就那么低垂著頭站在那里,任由那些孩子用石頭砸他。 這些孩子年齡大小不一,所以有些石塊因?yàn)楹⒆恿θ?,還沒到那青年跟前便掉到了地上,但也有一些砸到了那青年身上,甚至是頭上,將那青年頭上砸破了幾個口子,有鮮血正在緩緩流下。 林依依的眉毛皺的更厲害了。 這哪里像那些孩子所說的樣子? 如果這少年真的如他們所說那般兇殘,他如何會乖乖站著任他們打的頭破血流都不還手? 林依依看不過去了,她正要開口阻止那些孩子,就聽遠(yuǎn)處有人已經(jīng)先開口了:“哎,你們這群小逸崽子,還不住手!”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正大步走了過來。 他的一支胳膊似乎斷了,被白布裹著掛在胸前,另一支手則小心地扶著。 一群小孩聽見他的喊聲,倒是停下來了,但卻亂七八糟地嚷嚷著,似乎對這老人的叫停及不滿意。 “三伯,他弄斷了你的胳膊,你還替他說話?” “就是啊,他就是個怪物,不能讓他再留在村子里了,不然我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受傷呢?!?/br> “還有東西,他碰什么什么壞,拿什么什么爛,還那么能吃?!?/br> “是啊,是啊,三伯,你干嘛要攔我們?” 嘰嘰喳喳簡直是群情激憤。 那被稱為三伯的老人瞪起眼睛揮舞著那支好的胳膊吼道:“混說什么?什么怪物不怪物的?那是你們的大牛哥,也是咱們這姚村的孩子,你們怎么能這么欺負(fù)他呢?” “我們怎么是欺負(fù)他?明明是他,又能吃,還不干活,不干活就算了,還把東西弄壞,還動不動就傷人?!?/br> “就是,就是,我爹我娘都說他是個怪物呢?!?/br> “我爺爺說他是個廢物?!?/br> “是怪物!” “是廢物!” “怪物!” “廢物!” 倒底是孩子,說著說著,居然自己吵起來了。 那老人聽他們這么說,有心反駁,最終卻嘆息了一聲,走到那身材高大的少年身邊??吹剿砩系那嘧?,以及頭上的傷口,眼中也閃過復(fù)雜的光芒。 “大牛,你沒事吧?” 他溫聲道,伸出手似乎要幫那青年擦拭頭上的血跡,最終卻又似乎有什么顧忌一樣頓住了,片刻后終于收回了手。 直到這個時候,那少年才抬起了頭,林依依也才看清那少年的臉。 那還是一張非常稚嫩的臉,如果不看他那高大的身材,那完全就是和那群孩子差不多大的年紀(jì)啊。 林依依這時也走了過去,桃兒有些緊張地跟在她身后。 那老人聽到動靜看了過來,看到她們兩背著的藥箱眼睛一亮,連忙向她們兩迎了上來?!澳闶橇轴t(yī)女?!?/br> 他很高興,一眼便認(rèn)出了林依依的身份。 因?yàn)樗吞覂核车乃幭洳煌?,她的更小巧一些,里面除了少量珍貴的藥材外,還有一套銀針,和滄海君為她特制的刀、剪等醫(yī)療用具,而桃兒背著的那個大藥箱里,則全部是一些藥材,有已經(jīng)制好的成品,也有她們路上碰到后新采的新鮮藥草。 林依依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將她背著的藥箱放下、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個水囊、一個小藥瓶和一卷干凈的白布條來。 “老伯您先等等,我先幫他把傷口處理一下?!?/br> 說著,她便要走過去幫那青年處理傷口,卻不防那老人一下變了臉色,一把拉住了她道:“不,林醫(yī)女。你不要碰他,他有可能會傷到你的?!?/br> 林依依不解地看向他,又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那個少年。 “他是瘋子?會打人?” 如果是瘋子的話,她還真不能就這么上去,可是看著不像啊。 那老人嘆了一口氣道:“他不瘋。只是他得了一種奇怪的病?!?/br> “奇怪的?。渴裁床??” “他力大無窮,可是他自己卻控制不了這些力量,所以他碰什么什么壞,碰誰誰傷。而且他還很能吃?!?/br> 老人看了那少年一眼,有些無奈地向林依依說了那少年的事。 少年名叫大牛,今年也才十四歲,原本是個和其他孩子一樣的孩子,一年前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東西,結(jié)果就開始瘋長身體,而且還變得越來越能吃,力氣也越來越大。 不僅如此,他的力氣變大了,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氣,總是會在無意中毀壞東西,就連和人接觸,也總是會傷到別人。 大牛是個孤兒,小的時候便是村子里的人你一口,我一口的照顧長大的。 原指望著他大點(diǎn)也能幫點(diǎn)忙,誰知道卻變成了這樣,村子里不少人都被他弄傷了,很多東西被他弄壞、甚至是家畜都被他弄傷,漸漸地他就被村子里的人們嫌棄甚至厭惡了。 “唉,他也是個可憐孩子啊,可是他這個樣子,村子里也確實(shí)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崩先藝@息著,有些無奈地?fù)u了搖頭。 “林醫(yī)女,最近我們村子里傷了好些人,村子附近又沒有醫(yī)師,所以才托了人幫我們從外面請醫(yī)師,要不,您還是先跟我回村里,幫那些受傷的鄉(xiāng)親們看看?” 老人試探道。 “都是大牛弄傷的?”林依依的目光掃過老人的胳膊,問道。 “唉,雖然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是……也怨不得大家容不下他啊?!?/br> 老人長長嘆息一聲。 林依依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點(diǎn)明白事情的緣由了。 她想了想,還是拿著東西向大牛走了過去。 “唉,林醫(yī)女,你怎么還過去???” 老人急了,就連桃兒都有些急了,剛才老人所說的話,她可是都在一邊聽著呢。 “小姐,你不要命了?那人……那人是個怪物……” 桃兒一把拉著林依依的胳膊,一邊目露驚恐地盯著大牛,似乎他馬上就會變成一個怪物來吃了她一樣。 “桃兒!” 林依依有些生氣地回頭看了一眼桃兒,“他是人,不是怪物?!?/br> 說完就掙開了她的手,走到了大牛面前。 大牛很顯然將他們的交談全都聽到了耳朵里。 原本一張麻木若死的臉上,此時卻有了變化,那雙還有些稚嫩的眼睛忽然慢慢地變紅,漸漸地有霧氣迷漫,最終化作淚水涌了出來。 林依依抬頭與他的眼睛對視,然后柔聲道:“你別怕,我是要給你處理傷口,所以,你不要動就好了,會有一點(diǎn)點(diǎn)痛,你忍一忍,好嗎?” 大牛含著淚,不出聲,只是堅(jiān)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退后一步慢慢地蹲低身子,好方便林依依夠得著。 林依依就開始給他清理傷口,然后灑上藥粉,再給他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