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劉偲冷冷掃視一周,見包圍圈略有松散,趁著這空檔趕忙棄馬,足下一點,拔出幾丈遠(yuǎn),與這幫子殺手拉開了一段距離,朝前飛掠而去。 那黥面殺手們見他縱躍而走,卻也不追:“他那樣精湛的輕功,咱們這樣追,又哪里追的上?不過此人似乎很著緊駝隊,咱們干脆直接往那處去?!逼渲幸幻麣⑹痔嵝训?,幾人略一點頭,又打馬朝駝隊追去。 —————————————————————— 就在劉偲被那九人拖住的空檔,駝隊這邊確實遭了大殃。 卻說這群六十幾人的賊匪,離駝隊不過一二里,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便就能打馬追上,這些個盜匪一個個手持大刀與馬鞭,將十幾人的駝隊團團圍住,嚇得手無寸鐵的旅人們根本就不敢動彈。 馬車?yán)?,泉瞳玥裹在毛氈,正時冷時熱燒的難受,忽聞外面怒罵聲,哀哭聲,馬蹄聲,驚叫聲,聲聲交織在一處,吵的她頭痛欲裂,難以忍受。 泉瞳玥抹了一把汗?jié)竦念~頭,將幾縷貼在臉上的發(fā)絲撥開,她強撐著身子趴在車壁上,吃力地去掀那車簾朝外看去,卻見沙丘上突然涌來大隊人馬,一個個手握明晃晃的大刀,將那些年輕力壯的旅人們砍翻在地。 沙塵之中小吉與阿爺兩個正倉惶四逃,卻被那兇狠賊匪一腳踹在地上,按在黃沙里頭亂踩亂打,有那婦人將孩子緊緊保護在懷里的,卻被活生生強硬拆開,丟下毫無用處的孩子,一把拖過婦人摟在懷里盡情褻/玩。 泉瞳玥耳朵聽到的,是那一聲聲不絕于耳的悲苦凄厲地慘叫聲,還有布帛被崩斷的撕裂聲,眼睛所看到的,是茫茫黃沙里,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女老少,被賊匪打殺□□。 那些被賊匪打傷推倒的老人與小兒,滿眼都是,有的婦女嗓子已經(jīng)哭啞,披頭散發(fā),哭嚎婉轉(zhuǎn),鮮血與眼淚流淌滿面,身上衣服也大都?xì)埰撇蝗?,有的人則是奄奄一息,匍匐在沙堆之中,泉瞳玥見此慘況,心里難受至極,淌著眼淚惶然四顧,一心只尋那高大頎長的身影,可除了虐/打施/暴的賊匪,與生生受難的旅人,又哪里看得到他? 泉瞳玥從來沒有如此期盼過劉偲能夠出現(xiàn),然而,這幫惡賊人數(shù)眾多,他來了又能如何?不過是白白送死罷了。 就在泉瞳玥絕望地偎在車壁上之時,有兩名賊匪在四處張望之間,發(fā)現(xiàn)了一輛馬車,他們見這馬車依稀熟悉,似是上次在斷崖下劫過的,兩人對視一眼,抬腳就往這邊走。 其中一名賊人急急掀起車簾,果見有人躲在車?yán)?,賊人湊近了,一把扯下女子的紗羅,觀其面容,滿臉驚喜:“小美人兒,可算是見到你了,叫爺幾個好找!” 賊人癡癡地盯著眼前的小人兒,只見她秀眉微顰,薄怒輕愁,嬌妍無匹,妙目含嗔,不是上次那極致絕色的女子又是誰?這廂伸手將佳人攬入懷里,卻驚覺此女通身guntang,滿面潮紅,氣息微弱,頻頻顫抖,顯然是寒邪入體,高熱不退。 賊人不顧泉瞳玥掙扎,一邊拖著她出來,一邊皺著眉頭道:“這小娘子病怏怏的,可怎么好?” “你個牛嚼牡丹的蠻子,還不趕緊輕些,輕些!沒見她難受嗎?”另外一個賊人見美人兒面露哀戚,強忍痛楚,這便心疼上了。 泉瞳玥本就在病中,掙扎了半天,又哪里是那賊人的對手?眼見掙脫不得,她的內(nèi)心十分絕望,想著今日只怕難逃一劫,死了倒還好,這樣殘破的一具病體,沒得拖累旁人。 她這廂想著,正要咬破自個兒的舌根,一了百了,卻遙聞空中響起了極輕微的異聲,那兩個賊人俱是疑惑的抬頭一看,卻見烈日高空中,似有一抹黑點,漸漸近了,竟是一道石青色的影子逆著光,凌空飛墜而來。 賊人不知是何情況,嚇得大退了一步。 來人正是劉偲,他見泉瞳玥被人抱在懷里,呲目欲裂,怒喝一聲:“狗賊,休拿你的臟手碰她!” 在獵獵風(fēng)聲之中,那聲音也跟冰渣子似的,凍的人遍體生寒:“上回在斷崖,本想放你幾個一條生路,你們自去官府也就罷了,想不到你幾個死性不改,又來生事!既不愿去,休怪本少爺送你們?nèi)ラ愅跄莾?!?/br> 話音未落,一件斗篷從天而降,正好蓋住了泉瞳玥的頭臉,緊接著一道銀光閃過,摟住她的一雙賊手竟然被齊腕斬斷,賊人正是哀嚎不已,那快似疾風(fēng)的身影,出手如電地擰斷了另外一名賊人的脖子。跟著又回手平掃,將這沒了手的賊人胸骨穿透。 兩人還未來得及哼一聲,便統(tǒng)統(tǒng)倒在了馬車前的黃沙里。 泉瞳玥被遮住了視線,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整個人已經(jīng)落入了一個寬闊溫?zé)岬膽驯Ю铩?/br> 她聞著這熟悉清冽的男性味道,自然知道是劉偲,正要抬手取下斗篷,卻被他握住了柔荑,送到薄唇邊吻了吻,就好似那天夜里在斷言處一般,誘哄著:“別取下來!外面不好看,我先把這幫孫子收拾了,晚點再來尋你,你在這兒乖乖的。” 泉瞳玥只覺一股好似涓涓清泉的暖流,流入了她的心田,撫平了她那倉皇不安的心。 這廂說完,劉偲動作輕柔地將她抱回車?yán)?,轉(zhuǎn)過頭來,卻見那七名黥面殺手業(yè)已尾隨而至。 劉偲神情一肅,將長/劍往沙地上一挑,整個人借力飛身一躍,便穩(wěn)穩(wěn)地落到相隔馬車兩三丈遠(yuǎn)的地方,他的目的十分明顯,想將這幫賊人擋在外圍,不得靠近馬車。 其他賊匪見這魔星心狠手黑,一出手便折了兩名好手,俱也都謹(jǐn)慎起來,其中有幾個上次未去斷崖的賊人,自然沒見識過這劉偲的手段,他們仗著人多,也不怵他,只沒頭沒腦地舉刀朝劉偲亂砍亂劈。 劉偲本就是個不講情面,不留活口的人,如今心愛之人在身后的馬車?yán)铮遣粫俗尠敕帧?/br> 劉偲眼見有人上來送死,冷冷一笑,倏地抬腕使了個“寒風(fēng)颯起”,眾人只見銀光劃過,那幾人忽似斷線風(fēng)箏一般,身子一歪,倒在沙子里頭,連掙扎一下都不曾。細(xì)細(xì)看去,這幫子倒霉鬼,俱都是被攔腰斬斷,或是齊肩被削,皮rou寸斷,絕無粘連。 不多時,日頭漸高,眾人凝目看去,烈光照在劉偲身上,那頎長如松的身姿,五官冷毅且清雋,本該是個顛倒眾生的如玉公子,此刻卻搖身一變,成為了令人心生寒意的黑面修羅。 劉偲所到之處,便有賊人無一幸免地倒下,鮮血順著他手上的寶/劍蜿蜒而下,落入沙土里,形成了一道道黑色的小溪,漸漸地又看不見了。 那幫子賊匪見劉偲如此心狠手辣,哪里還敢上前追殺,俱都站在一處,不敢輕舉妄動,只等著那些個黥面人過來解圍。 若說先前這些黥面殺手還不知劉偲的弱點,此時卻是看得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這般殺人不眨眼,戾氣深重,為的卻是身后那輛馬車罷了。 既然找準(zhǔn)了劉偲的弱點,七人上前將他團團圍住,而其他賊匪則是趁著劉偲分身乏術(shù),快速行去馬車,欲將里頭的人兒拖出來,方好拿捏這魔星。 這幫人的心思劉偲又哪有不明白的?他一邊與那七人對持,一邊還要分神留心馬車的情況,等那殺手來勢洶洶地朝劉偲攻來,他卻是足下一點,往后躍出兩丈,以雷霆萬鈞之勢,使了一招“長虹貫日”,那長/劍被灌入了真氣,銀光暴漲,立時便將幾人斬殺劍下,生生地隔開了馬車與這幫賊匪。其后便寸步不離地守著馬車,叫人不能靠近。 賊匪見到一地的尸體,殺氣深重,哪里還敢前行? 然而那七名黥面殺手卻是狡猾無比,他們眼見劉偲護著馬車,也不管這幫子賊匪的死活,揚手就撒出數(shù)把鐵蓮花。 卻說這名叫鐵蓮花的暗器,最是狠毒,看去比珠子大不了多少,通體均是鋒利銳角,并經(jīng)毒水浸過。這暗器雖小,卻是十分尖銳,不管多堅實的東西也能穿透,若是打中了人身要害,更是難以活命。 這些鐵蓮花勢頭又急又猛,眼看著就要砸中車身,若是穿透了進(jìn)去,在里頭毫無功夫的泉瞳玥,肯定沒命可活的,劉偲深知厲害,只將一柄長/劍挽做一朵劍花,牢牢地將那鐵蓮花擋飛。 哪知就這空檔,賊人又繞去側(cè)面,故技重施,只見寒星暴雨自四面八方,飛擲過來,劉偲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他自己擋的過,可馬車?yán)锏娜h卻是無處可躲。 劉偲在別無他法之下,直接在車轅上一撐,整個人破車而入,毫不遲疑地將泉瞳玥密密實實地壓在身下,霎時間,數(shù)枚鐵蓮子通通打在了他的身上—— 泉瞳玥本就發(fā)著高熱,正是頭暈眼花,呼吸難以順暢,朦朦朧朧間,突覺身子一重,她氣若游絲地掀起了一絲兒眼皮,卻見劉偲放大的俊顏映入眼簾,正是將她死死地壓在身下,根本撼動不得分毫。緊接著又見數(shù)道星光點點的銀光,沒入劉偲的身體。 泉瞳玥瞠大了水漾雙眸,吃力地想要起身,劉偲身上中了數(shù)枚暗器,已是痛極,那鐵蓮毒很快便滲入到身體里,他喉頭腥甜,一口鮮血被強自忍著咽了回去。 劉偲抬手撫了撫泉瞳玥那清麗的臉龐,張嘴無聲地說了二個字,從口型判斷,正是“別動”。 鮮血,從那骨節(jié)分明的指縫間流出,慢慢蜿蜒而下,順著泉瞳玥的脖頸,落入了她的衣襟里。 劉偲在陷入黑暗之前,腦海里還在想著:雖然這般死法有些窩囊,不過能夠死在她身邊,倒也不是那樣憋屈了,想她百般拒絕自己,到了最后,還不是要同他死在一塊兒? 只不過,世事也總不是那么盡如人意的,他這廂賠了銀子不說,把命都賠上了,也沒把玥兒娶到手,思及此,劉偲又有些不甘心,老子愛了這么久的女人,還沒睡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