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祁瑜對她口中的“好玩的”并不感興趣。 “你回頭看看嘛,那邊坐著一個傻子,吃東西用手的。”瑤香也沒見過吃東西這么不雅的人,頓覺新鮮,觀察了一會兒,更是立下定論,那人肯定是有點病,看著就傻。 祁瑜還是不想理她,但聽她說“用手吃東西”,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果然回頭看了一眼。 看了這一眼,卻很難轉(zhuǎn)回視線。 那不是…… “喂!喂!”瑤香見祁瑜一直看著那個小傻子,一下子又不滿了,他拍拍桌子,“別再看了!” 祁瑜回過頭,瑤香道,“看什么呀,是看那個傻子長得好看嗎?” 祁瑜下意識瞪了瑤香一眼,“傻子”這兩個字讓他對瑤香頗為不滿。 瑤香哪里知道祁瑜和那“傻子”是認識的,只是冷嘲道,“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那么傻的人,連吃飯都不會吃?!?/br> 祁瑜聽不下去了,撂下筷子,站起身就要走。 “誒!祁瑜哥哥!等等我?。 ?/br> 她這一聲“祁瑜哥哥”叫的很大聲,成功吸引了狼吞虎咽的小傻子的目光。 祁瑜急匆匆往外走,身后一直有人“祁瑜哥哥”“祁瑜哥哥”的叫他,他只覺得厭煩,但忽然有一聲“祁瑜哥哥”卻分外熟悉,讓他不由得停下腳步。 鬼使神差的回過頭,不光看見了瑤香,還看見了緊隨在瑤香之后的宋玉珠。 瑤香見祁瑜停下來,還以為是在等她,心里甜絲絲的,心想:縱你面上冷若冰霜,但心里還是掛著我的。 她放慢腳步,美滋滋的走過去,卻不想身邊刮來一陣風,只見剛剛那個醉香樓狼吞虎咽的傻子姑娘飛奔過去,撲到祁瑜懷里。 瑤香看傻了眼。 “祁瑜哥哥!”宋玉珠沒想到會在醉香樓遇到他,雖然只分開了十幾天,但感覺有十幾年那么長,大庭廣眾之下,她緊緊摟著祁瑜的腰不撒手。 感覺路過行人的目光紛紛落在自己身上,祁瑜還是覺得不好意思了,但他更沒舍得推開她。 小姑娘的腦袋在他懷里蹭蹭,委屈道,“我好想你!” 祁瑜摸摸她的頭,看見那宋輝也從醉香樓追出來。 他低聲對宋玉珠道,“你父親來了,乖,先起來?!?/br> 宋玉珠戀戀不舍的松開手,祁瑜這才好好的看清了小姑娘的臉,滿嘴都是油,低頭看她的手,也都是油。 所以……他看自己的胸前,也沾上了油漬。 這個小姑娘,拿他衣服擦手擦嘴了,怪不得剛剛在他懷里亂蹭。 祁瑜有些無奈,從懷里掏出塊手帕,遞給宋玉珠,“去擦擦手?!?/br> 說完,他便主動走向宋輝,給宋輝行了一禮。 宋玉珠聽祁瑜的話,非常認真地擦手上的油漬,瑤香走過來,觀察她的動作,更加確定這人是個傻子。 “不要臉?!?/br> 她看了一眼和祁瑜說話的宋輝,確保宋輝聽不到,才敢這么罵出口。 宋玉珠把手當成貓爪子,爪子臟了可是大事,她認真的擦拭,卻不想耳邊傳來一聲咒罵,她茫然的抬頭,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能聽到這話的只有她一個人。 她無辜的看著瑤香,“你說誰呢?” “說誰誰自己心里清楚?!爆幭阆氲剿钠铊じ绺绫贿@么個人抱了就覺得惡心,即便是她,這么喜歡她的祁瑜哥哥,這么欣賞祁瑜哥哥的才華,這么費盡心機去求太后為他們兩個創(chuàng)造機會,也只想的是徐徐圖之,女子該有的矜持還是有的,哪像眼前這個……“哦,我忘了,傻子不記事,心里怎么會清楚呢!” 宋玉珠被她說的莫名其妙的,眼前這個長得很可愛的姑娘,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呢,“我惹你生氣了么?” 跟傻子講道理,有理說不清,越是這樣,瑤香就越生氣,但看宋輝和祁瑜相談甚歡的樣子,便猜測宋輝應(yīng)該也是有身份的人,所以更不敢當著宋輝的面欺負他女兒,只是幽幽諷刺道,“沒有啊,你沒得罪我,我只是討厭傻子罷了?!?/br> 宋玉珠雖然不能很敏感的聽出對方話里的諷刺,但是她對“傻子”這個詞天生不喜歡,因為她從小到大總被人說這兩個字,所以一聽到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她不喜歡眼前這個姑娘,不想和她玩。 宋玉珠繞開她,回到自己的父親身邊。 瑤香也跟過去,只不過換了一副面龐,落落大方的站在祁瑜身邊。 “原來這位就是瑤香公主?!彼屋x笑著道,“一直聽說太后最寵愛公主,今日竟然有這等機緣遇見,太后壽辰快到了,宮里都打點妥當了?” 瑤香對這番奉承很滿意,面上露出喜色,身子也故意往祁瑜身上靠了靠,“當然打點好了,要不我和祁瑜哥哥怎么能出來玩呢!” 她忽然作出這番姿態(tài),讓祁瑜很是不快,小女孩心里想什么他也猜的出來。 他不動聲色的離瑤香公主遠一些,下意識去看宋玉珠,生怕玉珠會生氣多想。 然而玉珠好像恍若未覺,只是乖乖的站在那,也不說話,只是對著他笑,笑的甜甜的,好像什么都沒察覺,什么都不在意。 臨走時,宋輝對祁瑜道,“今日小女冒犯賢侄了,還請賢侄不要在意?!?/br> 他指的自然是宋玉珠去抱自己的事,祁瑜笑了笑,怎么會在意呢。 宋輝又對宋玉珠道,“和你祁瑜哥哥道歉,以后不許這樣了,成何體統(tǒng)?!?/br> 宋玉珠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但也不知道錯在那里,但既然父親讓她認錯,她只好點點頭。 望著宋玉珠和宋輝離去,祁瑜無奈的搖搖頭,轉(zhuǎn)過臉,卻看見瑤香怨念的看著他,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 ☆、第74章 還沒等瑤香興師問罪,祁瑜就冷淡地轉(zhuǎn)身要走,看都不看瑤香一眼。 “你站住!”瑤香追上去,“你生什么氣啊,我做錯了什么了?!?/br> 她理直氣壯,她承認,她就是吃小傻子的醋了,但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祁瑜會對一個傻子有別樣的情愫,如果祁瑜真的不在意那個小傻子,那她刻意的炫耀又有什么錯。 祁瑜冷笑一聲,“公主沒有錯,錯的是我,根本就不該帶公主出來?!?/br> “你什么意思?” “太后有意撮合你我,公主冰雪聰明,相信也有所感覺,但是……”祁瑜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但是祁某體弱多病,壽數(shù)難言,絕非公主的良配。” 瑤香的眼睛水汪汪的,從小跟在太后身邊被嬌養(yǎng)的小姑娘,從來沒見過這么溫雅的男子,她對他是一見傾心,她還記得,初見時他背對著她,一雙白凈又修長的手輕握著筆,一揮墨、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就擺在眼前,她迫不及待的去看他的臉,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樣,他的一切都符合她對郎君的想象。 她多方打聽,才知道他就是平寧姑姑那位將養(yǎng)在外的兒子,她得知這件事更加欣喜,姑姑做婆母,嫁后也不會為難她,從此更以為勢在必得,私底下她已經(jīng)和太后袒露過心意,太后最是疼她,沒有什么不依她的。 連太后都同意了,他和她還有什么阻礙? 可她萬萬想不到,他竟然不愿意,甚至還對她流露出厭惡的神情。 “你這是借口!”瑤香攔住祁瑜的去路,“你……你今年二十又五了吧!你為什么還不娶妻,你是不是有心儀的姑娘了?” 她不相信,祁瑜若不是心有所屬,會看不上她? 祁瑜根本不想和她說這么多,他這人根本不喜和人進行無謂的糾纏,除非是他愿意,否則他向來誰的面子也不給。 “祁瑜!表哥!你站住!”瑤香對祁瑜的背影大喊,“你回來!” 瑤香站在原地等了半個時辰,才徹底相信祁瑜是真的不回來了。 他……竟然真把她丟在了街上? “少爺,你把公主丟在了街上?”莫少欺懷疑自己聽錯了。 屏風后的祁瑜換好衣服,整整衣襟走出來,莫名其妙看著莫少欺,“怎么?不可以?” “你瘋了啊!”莫少欺道,“她好歹也是個金枝玉葉,就算人家對你有意思,這也不是人家的錯,你把一個小姑娘丟在大街上,太沒有風度了!” 祁瑜道,“我對她,不需要有風度?!?/br> “她也算你……表妹吧?” 莫少欺雖然知道祁瑜這人待人冷淡,卻也沒想過祁瑜對姑娘也這般……絕情。但轉(zhuǎn)念一想,似乎這確實是祁瑜的風格。 他在祁瑜身邊這些年,只見過祁瑜接觸過兩個女人,一個是孟蓉,這兩人具體有何心結(jié)莫少欺也說不清楚,但是祁瑜對宋家的小姑娘可謂是百依百順,好到了莫少欺以為祁瑜對姑娘都會態(tài)度緩和一些。 沒想到…… “你派人給玉洪送封拜帖?!?/br> 莫少欺詫異地問,“你要去懷遠侯府?少爺,你要去懷遠侯府登門拜訪?” 祁瑜鮮少出門,平時和外界更沒有什么往來,能和宋玉洪相識還是個意外,但莫少欺深知,祁瑜骨子里并不欣賞宋玉洪的為人,他竟然會主動拜訪宋玉洪…… 這一切的一切,肯定又是和宋家的小姑娘有關(guān)系。 “少爺,你對宋家的小姑娘是認真的?” 祁瑜道,“不像?” 莫少欺道,“不是不像,是沒想到你能這么上心?!?/br> “你沒想到的事還有很多?!逼铊さ溃拔彝砩暇腿フ矣窈楹染?,你趕緊派人送信去吧,我只有今天有時間,明天又要進宮了。” 宋玉洪也萬萬沒想到祁瑜有主動登門的一天,以至于他一見了祁瑜,就忙不迭追問他,“祁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玉洪派人溫了酒,親自為祁瑜倒上,不管怎么說,祁瑜過去也幫過他不少,若是他真有機會能幫祁瑜做些什么,他倒很樂意效勞一二。 見祁瑜不說話,宋玉洪大膽猜道,“祁煊前幾日也找過我,托我替他從松露馬場搞幾匹烈馬,好讓他在狩獵那天逞逞威風,你來找我也是為這事?” 下個月初一,金陵城的年輕公子會聚在松露馬場賽馬狩獵,圣上也會親臨,這雖然看似是一項輕松的娛樂活動,但很多人都心知肚明,若是在這一日表現(xiàn)的好,被圣上看中,很可能會有謀職的新機會。 別說是祁煊,就連宋玉洪也躍躍欲試,想要大展身手。 放眼金陵城,宋玉洪和祁煊的武藝在這一輩里都是佼佼者,宋玉洪也一直想考武狀元,祁煊則是想從禁衛(wèi)軍調(diào)到御前,所以兩人這次都是摩拳擦掌想要好好表現(xiàn)的。 宋玉洪是松露馬場的???,和那邊的人打得火熱,到時候真上了場,挑幾匹好馬還是有優(yōu)勢的,是以祁煊便想要宋玉洪在其中疏通疏通。 祁瑜“哦”了一聲,雖然對祁煊的事不感興趣,但他深知長公主一直想安排讓祁煊謀個文職,若是知道祁煊想要在這種場合出風頭調(diào)到御前,恐怕又會心生不快。 他暗暗把這事情記下,打算回家提點祁煊幾句,轉(zhuǎn)了話題道,“既然我大哥叫你安排,那就勞你費心了,祁某也在此感激不盡?!?/br> 宋玉洪聽祁瑜這話,“你不是為這事而來?” “不是?!逼铊さ?,“我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br> “你……你別那么客氣……我害怕……”宋玉洪還沒見過祁瑜把姿態(tài)放那么低,不免暗自猜測,這祁瑜求他的事究竟會有多難辦? 祁瑜道,“祁某二十又五,至今尚未娶妻?!?/br> “噗!”宋玉洪正抿著一口酒,聽這話差點沒噴出來,一口嗆了酒,不免咳嗽起來,咳得臉色發(fā)紅才震驚地問,“你是讓我?guī)湍憧垂媚???/br> “祁兄,你也知道,我平時都在什么地方混,那些鶯鶯燕燕你看的上?”宋玉洪這人只有一點好,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他慣于流連煙花之所,認識的姑娘不少,就沒一個是正經(jīng)人,祁瑜若是想討個媳婦,應(yīng)該叫長公主給他相看,而不是來找他,“我認識的那些姑娘,有幾個活兒是真不錯,你要是想認識,咱們今晚就能去,但我丑話可放在前面,你可別想著娶回家,若是讓長公主知道,肯定以為我把你帶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