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宋玉珠回過頭,發(fā)現(xiàn)一個邋里邋遢的男人正對著她咧嘴笑。 這人誰啊…… “嘖嘖……”那男人蹲在地上,手指頭一下一下點著地,饒有興致的等著宋玉珠過去。 宋玉珠意識過來,不滿的叫了一聲:我又不是狗…… 那男人有心逗弄宋玉珠,宋玉珠偏偏不過去,最后那男人沒耐心了,直接蹲著前行了兩步,把宋玉珠抱了起來。 男人的懷里臭臭的,感覺很久沒洗澡了的樣子,宋玉珠在男人懷里不滿的掙扎,反而讓男人把她抱的更緊了。 “小東西,可叫我逮住你了!” 宋玉珠伸出爪子往男人臉上狠狠的撓了一把,結果被男人輕而易舉的把爪子撥弄下去。 “還鬧?再鬧這事我可就不管了!” 宋玉珠忽然靜了下來,圓圓的眼睛反著水光,好奇的看著男人。 男人拿手指頭輕輕戳了戳宋玉珠的頭,旋即從腰間取下一個酒葫蘆,猛往嗓子眼里灌了幾口。 “小東西,走,咱們救人去!” 男人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把酒葫蘆砸到那火堆里,火花濺起,他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叢林深處。 而離他不到五百米遠的小木屋內。 陳平捏著東籬的下巴,咬牙切齒的逼問,“我最后問你一次,鑰匙在哪兒?” 東籬眼里一片鄙夷。 陳平雖然在外名聲不好,但是怎么也沒被一個下人輕視過,他心高氣傲的,哪里容得東籬這樣身份的人對他不屑一顧,若不是還未從東籬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他非要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丟到山里喂狼! 但是,他縱然有滔天的怒氣,現(xiàn)在也不是發(fā)火的時候。 他想到那傳說中的霄云樓,與傳說中霄云樓藏的名品珍畫寶貝們,哪里還忍不下這口氣呢! 前些日子,他認識了一個偷渡而來的東瀛人,聽那東瀛人說起海上貿易,說起大夏的寶貝是如何低價買入,又是如何拿到東瀛高價賣出供奉為皇家珍品,說起這其中運作的道理乃至謀取的暴利云云……恰逢陳平這些日子手頭緊,聽那東瀛人吹的天花亂墜,怎能不心動,然而他貪心更大,看不上那些蠅頭小利,便一直思索著倒賣什么能賺得最大的利潤。 那東瀛人說,他們那邊最愛大夏的茶葉、絲綢和瓷器,但是近來船只管束得緊,再也沒有批量運貨的機會,所以還是倒賣一些名貴的字畫最為妥當,這倒提醒了陳平,金陵城西那邊有座神秘的霄云樓…… 收藏字畫除了要有經(jīng)濟財力,更重要的是要有鑒別真假的眼光,金陵城里土大款不少,附庸風雅一擲千金的也不少,最后買回家的都是贗品高仿還洋洋得意的更是不少,若說這金陵城最出名的收藏家,莫過于英國公府那位從不露面的祁二少爺。 陳平早就想會會祁瑜了,一則是有著孟蓉這一層淵源,二則是因為他想從祁瑜那里買些珍品字畫。 奈何這祁瑜也不是想見就見得到的,他托人去打聽,回來的人卻說那霄云樓只是用來珍藏,祁瑜從來沒有保值變賣的打算,陳平心里不屑,便派人去查探霄云樓,結果發(fā)現(xiàn)那霄云樓雖然從外面看布防人手有限,然而躲過巡邏的人手,還有重重關卡,一道又一道的鎖,這非是一時半會兒撬動的開的。 所以,陳平早就把目光瞄準了祁瑜身邊的這位隨從。 這個隨從每個月都會代替祁瑜來霄云樓看看,深得祁瑜的信重,恐怕身上一定會有霄云樓的鑰匙,所以陳平的計劃醞釀已久,只是沒想到這個隨從竟然會得罪孟蓉,氣的孟蓉來找他訴苦,他也樂得做順水人情,一不做二不休,假意答應孟蓉解決了東籬,實際上逼東籬交出鑰匙,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如此簡直是一石二鳥之計。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隨從的嘴巴竟然這么硬!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來軟的。 “只要你交出鑰匙,我就饒你一命,除此之外,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銀子,保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你不必再靠祁瑜也能過舒舒服服的日子?!?/br> 東籬哼笑了一聲,朝陳平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你最好別放我出去,否則我一定把你的丑事宣揚出去!” 陳平?jīng)]躲過,被東籬直面的啐了一口,惱羞成怒的揮拳怒道,“你他媽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東籬的半邊臉火辣辣的疼,口中滿是腥味,八成兩顆牙都被打掉了。 “你盡管打!有種把我打死??!”東籬吐掉口中那兩顆牙,有鮮血從他嘴角流下。 躲在門外的男人摸了摸懷里小貓的頭,“這小子,骨頭夠硬啊,可是,他是不是傻?” ☆、第31章 “是誰?誰在外面?” 屋里的人似乎意識到什么,飛速的沖出來,男人甚至都來不及閃躲,只見陳平目露兇光,手里握著一把匕首,匕首上還沾著未干的血液,一步一步朝男人緩緩逼近。 男人臉色瞬間變了,當即舉起雙手,對陳平嬉皮笑臉道,“路過,只是路過罷了?!?/br> 而男人這么一舉手投降,宋玉珠便從男人懷里跳了出去,她不滿的對男人嗷叫了一聲,虧她先前還以為男人是好人呢。 陳平皺著眉,將信將疑的樣子,畢竟也不是殺人成癮,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也不希望手上沾那么多條人命,看眼前男人的打扮,倒像個地痞無賴流浪漢,若不是什么要緊人物,也掀不起什么風浪。 “還不滾!”陳平怒道。 結果,男人未動,就連那貓兒也在原地不動。 “你還不滾?”陳平瞇起眼睛,懷疑眼前這男人是聽出了什么關鍵想要訛錢,若真是如此,那就別怪他起了殺念。 男人終于把手放下,站起身,背著手,一派輕松的模樣,“公子要殺殺,要打打,不用理我,我就在這里,哪也不去,等你發(fā)泄夠了,我再去救人?!?/br> 哪里來的胡攪蠻纏的瘋子?陳平握刀的手緊了緊,根本無心和這瘋子周旋。 “實不相瞞,在下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好歹也是醫(yī)者,與里面那位東籬小兄弟也有幾分交情,公子和東籬有什么恩怨我管不了,但是見死不救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所以,你殺你的人,我救我的人,咱們井水不犯河水?!?/br> 陳平一愣,這人竟然還能叫出“東籬”的名字?可見他絕非尋常人,若是放虎歸山,恐怕后患無窮。 說時遲那時快,陳平迅疾的朝男人撲過去,男人側身一躲,竟讓陳平撲了個空。 宋玉珠見男人和陳平打起來了,哆哆嗦嗦溜進小屋,卻看見東籬歪靠著墻,手腳被繩子縛著,而繩子上都沾了血。 東籬也意識到外面打起來了,開始思忖逃跑的可能性,只是他被綁著,不知如何逃出生天,卻在這時發(fā)現(xiàn)了他家的小奶貓。 如果他沒記錯,昨晚這小奶貓明明棄自己而去逃跑了啊,怎么如今又回來了? 莫不是貓真有靈性,特地趕回來救他? 正在他怔然之際,那小貓已經(jīng)一顛一顛跑到他面前,跳上他的膝蓋,舔了舔他的手腕。 東籬伸直手臂,企圖指揮小奶貓把繩子咬斷。 小奶貓竟然真的能聽懂他的話,張開嘴咬了咬,只是結果卻令人絕望,因為小奶貓的牙還沒長齊,根本沒到能咬斷繩子的鋒利程度。 “啊——” 正在東籬一籌莫展之際,外面卻陡然安靜了。 沒有了打斗的聲音,難道是勝負已分? 東籬心里浮現(xiàn)了不好的預感。 一墻之隔的外面。 段琳瑯收劍回鞘,用腳踹了踹倒在地上的陳平,對方毫無反應,她總算放下心,轉而走向相反的方向,把那位看傻了眼的男人扶了起來。 男人忍不住贊嘆,“女俠真是好劍法,莫少欺佩服、佩服啊!” “你一眼看得出我是男是女?” 男人臉上還有幾分得意的神色,摸了摸脖子:女人是沒有喉結的。 段琳瑯朗朗一笑,把男人拉起來,這才有機會仔細端詳男人的長相。 瘦成竹竿的身形,身上是破破爛爛的衣裳,由于剛剛和陳平纏打落于下風挨了好幾拳,更顯的他此刻狼狽不已,但是細細端詳他的長相,此人倒是不丑,長臉大眼,神色坦然,還有那么一股說不出來的邪氣。 段琳瑯笑了笑,問他,“你也是來救人的?” 莫少欺有些不好意思,“人差點沒救成,倒把自己搭了進去,倒讓姑娘見笑了?!?/br> “你可知里面那人是誰?”段琳瑯問完,對著小屋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正看見宋玉洪攙扶著東籬從屋里走出來。 莫少欺還未答話,東籬已經(jīng)走近了,脫口喊道,“莫大夫?你怎么在此?” 這位莫大夫不是別人,正是前一段時間替祁瑜診治過的莫少欺,也是東籬嘴里常常鄙視的那個“江湖游醫(yī)?!?/br> 這莫少欺忽有一天登門毛遂自薦,說是能治好祁瑜的頑疾,當時國公府的人看他衣衫不整,行為舉止又怪異無常,便當他是個江湖騙子打發(fā)了,誰知他并不死心,日日登門拜訪,終于有一天遇上了祁瑜,祁瑜倒同意他住下來試一試。 他用藥奇猛,又常常想出不少新鮮怪異的偏方,東籬對此人并不信任,但祁瑜卻抱著無所謂的態(tài)度當他的試驗品,奇跡的是,吃了他幾天的藥,祁瑜的身體竟然真的有了起色。 只是,那次祁瑜受了重創(chuàng)命懸一線,長公主不明就里,還以為是祁瑜吃壞了藥,差點遷怒在莫少欺身上,莫少欺恐受牽連,便連夜逃出了國公府,回了自己慣來隱居的山上。 “你是說,這個小屋是你建的?” 東籬沒想到世間竟然有這種巧合,然而他更沒想到這位莫少欺莫大夫竟然家徒四壁,住的地方連國公府的柴房都不如。 “是家?guī)熃ǖ摹!?/br> 東籬脫口道,“你竟然還有師父?”他還一直以為像莫少欺這樣的江湖騙子都是自學成才。 莫少欺聽到這么明顯的嘲諷也不動氣,依舊笑吟吟道,“不過我平時不住這里,從我出師那一天起,師父便讓我云游四海以托懸壺濟世之志,所以我這么多年一直居無定所,這次我回京想看看師父他老人家,結果卻發(fā)現(xiàn)這個小屋廢棄已久,我?guī)煾杆先思野顺梢彩侨ツ睦镌朴瘟?,我便準備留在京城等他些時日,這些日子我無事可做,山上條件又惡劣,便想去國公府借住些時日。”說著,莫少欺嘆了口氣,“只可惜,國公府不收我啊?,F(xiàn)在,不但國公府不收我,我這唯一能住的地方,還無端端被牽涉進了命案,我前兩天采藥回來,發(fā)現(xiàn)有人把我家當作關押之地,嚇的我好幾日睡不好覺了。” 這莫少欺說話坦誠直白,意外的是并不令人反感,段琳瑯道,“莫大夫是有大本事的,若是莫大夫不嫌棄,可到我們段家小住幾日,正好瞧一瞧家父的成年頑疾。” 宋玉洪一聽這話,忙打住說,“段姑娘畢竟是姑娘家,不方便對莫大夫諸多照顧,不如留在侯府吧!” “先前是無處可去,這下子是不知道去哪里好了。”莫少欺拍打著身上的塵土,忽然問東籬,“對了,二公子的病現(xiàn)在可好些了?” 宋玉洪和段琳瑯對視一眼,宋玉洪此時卻要對兩人跪下,“這次多虧了宋二公子和段姑娘,否則……”他現(xiàn)在想想一陣后怕,他不在他們少爺身邊的日子,他真是不敢想象他們家少爺?shù)娜兆邮窃趺催^的。 思及此處,東籬更是氣憤難當,“陳家好歹也是名門世家,竟然會有陳平這樣卑鄙齷齪的子孫,綁了我竟然是覬覦我們少爺霄云樓的藏品,這次我非要捉他去見官!” 東籬情緒激動,宋玉洪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便要捉那陳平見官,段琳瑯卻猶豫,“陳家在金陵好歹也是有一番勢力,這么鬧上臺面魚死網(wǎng)破,傷了陳家和祁家的面子,是不是不太好看?東籬,你還是先請示你們少爺,不要私自做主的好?!?/br> 莫少欺也在一旁附和,“還是段姑娘思慮周全啊。” 東籬雖然咽不下這口氣,但是段琳瑯所說也有道理,莫少欺見他一臉憤恨,便轉移話題道,“東籬小兄弟,現(xiàn)在天這么晚了,咱們下山也來不及了,不如留在山上將就一晚,我也給東籬兄弟處理處理傷口。” 宋玉洪和段琳瑯連夜趕來也累了,宋玉洪想到又有契機與段琳瑯多多相處,哪有不應的道理,只是想到…… 玉珠還留在慈壽寺,也罷也罷,慈壽寺安全的很,他又派了沙彌看著,能出什么事呢,需要擔心的應該是明天帶宋玉珠回侯府會發(fā)生的狂風驟雨才對。 宋玉洪嘆了口氣。 四人擠在一間小屋內,莫少欺替東籬查看傷口,“傷的不重,都是皮rou,沒什么大礙?!?/br> “多虧你們來得及時,我還以為我沒命回去見少爺了呢!”說到此處,他又不禁提到這樁奇事,“都說動物有靈性,我以前還不信,自從遇到了這小貓,我是徹底信了?!?/br> 說著,東籬的目光落在那只累極了蜷縮在角落的小奶貓身上。 宋玉洪聽到“貓”這個詞,“嘖”了一聲。 他想起玉珠和他說的那番話。 正在這時,身邊段琳瑯發(fā)出一聲輕笑,宋玉洪側過臉,發(fā)現(xiàn)段琳瑯把那小貓抱了起來。 東籬道,“這小貓可聰明,一路和我們從國公府來了慈壽寺,這一次,竟然還打算和我同患難,等我回去了,非得把這貓貢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