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叫一聲，然后身體不受控制地騰空轉(zhuǎn)了半個圈，待雙腳重回地面驚魂未定地她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是紀(jì)北平抱住了她的腰。

    “你，你……”她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這才是實(shí)打?qū)嵉卣{(diào)戲婦女。

    他來干什么？報復(fù)？

    看著毫無歉意的紀(jì)北平，王嬌氣得咬牙，如今真是好人難做，好歹那天是她幫沈雨晴解了圍，怎么到頭來吃虧的成了她？就算報復(fù)也不應(yīng)該找她呀。

    媽的，誰叫她靈魂高尚那天非要多管閑事。北京有句土話說得好：多管閑事多吃屁，少管閑事少拉稀！

    看著憤怒的王嬌，紀(jì)北平只抱著雙臂冷冷一笑?！芭率裁矗矣殖圆涣四?。”

    這時，冰面上的李永玲完全崩潰掉，大聲呼喊：“來人啊，來人啊，紀(jì)北平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紀(jì)北平皺眉，不耐煩地?fù)]揮手，示意身邊兩個小嘍啰去管一管李永玲，“趕緊讓丫閉嘴，別一會兒把狼招來?！?/br>
    “是！”

    這地方人煙稀少，離連隊還有一兩公里，除非有人正好路過否則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沒人過來相救。王嬌不清楚她們倆從何時就被紀(jì)北平盯上了，如果是碰巧遇到還好，如果真是故意伏擊，那今天兇多吉少。

    自古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從學(xué)來的知識看，此刻決不能激怒他。王嬌告訴自己要冷靜，往后退兩步，見那兩個人只是指著李永玲說著一些威脅的話，手上并沒有什么齷齪的動作。暗松口氣，故作一臉輕松，不卑不亢地問紀(jì)北平：“這么冷的天出來，找我有事？”

    北平挑眉，沒想到王嬌還挺鎮(zhèn)定，一般女生看見他這樣必定會嚇得大哭，悠悠然地說了句：“其實(shí)，也沒什么特別重要的事?！?/br>
    他冷笑著向前走，她滿身戒備地向后退。

    嗵！王嬌后背撞到了一棵白樺樹，紀(jì)北平順勢把手往樹上一按，把王嬌卡在中間，臉靠近她幾分。

    樹咚？

    “紀(jì)北平，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嬌，別那么緊張。”

    王嬌皺眉，嘴唇緊抿成一條冷冰冰的弧線，眼睛看著紀(jì)北平那張流里流氣的臉，一字一句地警告道：“別叫我名字，咱倆不熟，還是稱呼王阿嬌同志吧?！?/br>
    “噢?！奔o(jì)北平并未生氣，嘴角上揚(yáng)但眼神冰冷，“也對，我當(dāng)然不如容川了，你倆什么關(guān)系呀。我怎么能跟他比對不對？”頓一下，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故作好奇地問：“你倆膩歪的時候，他也是這么叫你吧？”

    “你……混蛋！”王嬌揚(yáng)起手就照著紀(jì)北平的臉揮了過去。似乎早有準(zhǔn)備，他一點(diǎn)都不費(fèi)勁地擒住她手腕，王嬌又揮起另一只手，結(jié)果同樣悲催，紀(jì)北平一不做二不休，他手大，只用左手就輕松扣住她兩只纖細(xì)的手腕，然后右手抵住王嬌下顎往上一抬，刻意壓低嗓音說：“別跟容川了，跟我好吧?！?/br>
    “跟你大爺！”王嬌抬起膝蓋照著紀(jì)北平襠部就是一擊。

    紀(jì)北平實(shí)在沒想到王嬌還有這一手.

    下三路！居然是下三路！

    女流氓！

    這一膝蓋著實(shí)不輕，幸虧穿了棉褲，不然不全廢掉，也得廢一半。北平氣啊，從小到大第一次挨女生打居然就落在這個部位，“王阿嬌，你……”他想沖過來，卻不想王嬌從地上撿起一根手腕粗細(xì)的白樺樹枝，走過來二話不說照著他就是一頓狂抽。

    動作又穩(wěn)又準(zhǔn)又狠！

    “王阿嬌，你……哎呦！”

    王嬌不打別處，就沖著紀(jì)北平的臉去。樹枝沾滿白雪，揮起來時雪花飛濺，濺到北平眼睛里又濕又疼，他什么也看不見，只覺露在外面的臉頰被樹枝剮得生疼。

    “別打了！”他抱頭躲避。

    王嬌卻緊跟不放，邊抽邊罵，“臭流氓！叫你胡說！叫你胡說！”

    因?yàn)樯兑部床灰?，北平越躲越偏，然后一步踏空直接翻滾著掉在了冰面上。

    “北平！”不遠(yuǎn)處，那兩個小嘍啰見他跌落進(jìn)河里，趕忙跑了過去。北平呈“大”字仰躺在濕冷的冰面上，帽子掉落一邊，滾了三圈停在不遠(yuǎn)處。

    幾秒鐘后，北平從眩暈中清醒，睜開眼，他看到了蔚藍(lán)蔚藍(lán)地天空。媽的!老子還活著??！被兩個小嘍啰攙扶起來，他摸著已經(jīng)滲血的眉角和嘴唇，其中一個小嘍啰“呸”了一聲，擄擄袖子，說：“別上火北平，哥們這就給你報仇去?！?/br>
    說著，從冰面上撿起一塊碎石頭朝著剛剛走下斜坡的王嬌大步走了過去。

    “你丫回來！”

    “?。俊毙D啰愣住。

    北平嘴角疼，懶得一字一句地說，吼一嗓子：“我他媽讓你丫回來！”

    “放，放過她了？”

    北平不說話，捂著發(fā)疼的左臉望著王嬌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直到爬上對岸她也沒回頭看自己一眼。誰說南方人好欺負(fù)？

    對岸，因?yàn)槔钣懒釃樀酵溶?，爬上去后，王嬌?fù)責(zé)背書包。

    “阿嬌，紀(jì)北平剛才沒對你怎么樣吧？”

    李永玲驚魂未定，還以為紀(jì)北平要對王嬌……

    “沒事，他就是一個嘴炮?！蓖鯆珊敛辉谝獾卣f，胸口卻還撲通撲通地狂跳。天知道剛才紀(jì)北平的臉離自己只有幾分遠(yuǎn)時，她嚇得差點(diǎn)犯心臟病。

    不過也正是離得這樣近，王嬌才忽然發(fā)現(xiàn)為何第一次看見容川時會覺得他有點(diǎn)眼熟。他的眉目與紀(jì)北平的眉目長得非常像，幾乎一模一樣，仿佛用同一塊模板印刻。

    “阿嬌，你想什么呢？”李永玲忽然問。

    “嗯？”

    “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剛才？剛才說啥啦？王嬌壓根就沒聽見。但懶得重新問，胡亂應(yīng)一句：“噢，聽見了?！睂?shí)則心里還在想著那□□揚(yáng)的眉目。

    ☆、第33章 入v第一更

    春節(jié)到了。

    大年三十這天早上，王嬌正坐在床上編辮子，李永玲抱著臉盆跑進(jìn)來，“阿嬌！阿嬌！”

    自從那天小河邊被紀(jì)北平突然”伏擊”，這幾日李永玲遇到啥事都是一驚一乍的，張小可笑道：“咋的啦永玲，天塌下來啦？”

    “別胡說！”李永玲回身趕緊把門關(guān)上，雖然遠(yuǎn)離政治中心，但隊里也有不少耳聽八方的積極分子，“小可，不是我說你，就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如果是在北京，早拉出去——”永玲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張小可吐吐舌頭，今天過節(jié)，一時高興就有些忘乎所以。

    “永玲，急急忙忙跑進(jìn)來到底啥事??？”王嬌已經(jīng)把頭發(fā)梳好，兩條麻花辮又黑又亮。

    永玲把臉盆放在鐵架子上，有些興奮地說：“今天不是過節(jié)嘛，隊里讓董力生和張寶良去豬圈挑選兩頭rou好的大豬，一會兒就宰了，要不要去看？”

    王嬌崩潰，誰要去看那個？“永玲，你好血腥啊……”沒想身材如此瘦小的她居然長了一顆氣拔山河的大心臟。

    “什么叫血腥？”李永玲瞪大眼睛特別不能理解的樣子，“小可，你要不要去？”

    張小可正趴在桌前寫日記，想了想然后說：“去！”

    王嬌翻白眼兒，心想看完殺豬你倆還能安心吃下豬rou么？反正王嬌是不行，記得上大學(xué)時去幾個同學(xué)一起去一家內(nèi)蒙古餐廳吃飯，經(jīng)理推薦了烤全羊，王嬌說那就來一只，過會兒，大廚領(lǐng)著一只半大小羊崽子來到他們桌前，問，這只羊行嗎？王嬌摸摸小羊毛茸茸的腦袋，也沒明白啥意思，點(diǎn)點(diǎn)了頭，其實(shí)心里說的是好可愛。結(jié)果她手剛離開羊腦袋，大廚拉過小羊一刀就捅死了……

    當(dāng)時一桌女生嚇得嗞哇亂叫，王嬌更因自己是殺死小羊的罪魁禍?zhǔn)锥y過了好幾天。

    從那兒以后，王嬌得有三四年不敢碰羊rou，路上遇到烤羊rou串的攤位也是繞道走。

    豬是拉到連隊里殺，小黃豆進(jìn)屋時順著門縫王嬌已經(jīng)聽到了幾聲豬的慘叫。

    “咦，阿嬌，你沒去?。俊?/br>
    王嬌囧，心想難道我長了一張血腥殘暴的臉么？“殺豬有什么可看的，我才不去呢！”

    小黃豆坐過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愿意跟王嬌說話了，畢竟兩人住一個宿舍，原先也沒啥矛盾。她兩只小手堵著耳朵，對王嬌怯生生地說：“你仔細(xì)聽著，一會兒豬不叫了記得告訴我一聲啊?！?/br>
    王嬌哭笑不得，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大概十幾分鐘后豬才停止慘叫，小黃豆把手放下來，問：“阿嬌，咱倆看看去吧。”

    “看啥？”

    “看宰豬啊！”

    .......七零年代的姑娘們膽子都這么大嗎？

    王嬌跟小黃豆走到后廚宰豬的地方時，董力生正奮力把豬腸子掏出來。地上的血水已經(jīng)清理干凈，空氣里漂浮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大花豬橫躺在地上，肚皮處割開一條大縫。李師傅站在一旁邊抽煙邊指揮，“哎呀，你小子慢點(diǎn)地，力氣大了腸子該斷了。”

    “可力氣用小了出不來??！”董力生第一次干這活，沒經(jīng)驗(yàn)，力量松了，感覺腸子根本扯不動。

    李師傅嘴巴不屑地撇撇，使勁嘬兩口煙，沖力生揮揮手，“你個生瓜蛋子，真笨，看我的！”他蹲下，大手伸進(jìn)豬肚子里，非常有經(jīng)驗(yàn)地說：“看，就像這樣……”

    “呼啦”一段血淋淋的腸子被揪出來。

    王嬌實(shí)在待不下去了，快步跑出去站在戶外一陣陣干嘔。正巧廖春生上完茅房繞過來，看見她蹲在地上吐，忙跑過去問：“阿嬌你病啦？”

    “沒，沒事，嘔——”

    等吐得差不多了，王嬌才說了實(shí)情，春生笑呵呵的，邊幫她拍著后背邊理解地笑道：“惡心是正常表現(xiàn)，別說你一個小姑娘，就是我們剛來連隊時看見殺豬心里也慎得慌，不過咱們一年就吃這幾回豬rou，多想想這個也就不惡心了?！?/br>
    這時張寶良從后廚大搖大擺地走出來，胸前掛一件黑色膠布大圍裙，上面血跡斑斑?？匆娡鯆珊痛荷?，他伸手一指，“你倆咋還有心思聊天？廚房里大家都快忙瘋了，趕緊進(jìn)來！”

    “干啥呀？”春生搞不清狀況。

    寶良瞪他一眼，“還能干啥？洗豬大腸唄?！?/br>
    王嬌轉(zhuǎn)身想跑，卻被廖春生一把揪住，“跑啥？”

    想想豬大腸里的東西，三天都不想吃飯了！

    “不是跑，是忽然想上廁所?！彼焖倬幜艘粋€理由。

    春生笑笑，看出她就是嫌臟，但也不點(diǎn)破，抓著她手腕就往廚房里走，“廁所一會兒再去，咱們?nèi)硕嗍帜_又都麻利，豬大腸幾分鐘就能洗完。別怕，我教你哈。”

    誰要學(xué)那個……

    后廚水池旁，王嬌深吸一口氣拼命忍住惡心將戴著塑膠的雙手伸進(jìn)冰涼的水中。幾位知青里，春生與張小可比較有經(jīng)驗(yàn)，兩人分頭教著其他人。見王嬌苦瓜臉，拿起一段腸子不知如何下手，春生捂嘴偷笑，然后告訴她洗豬大腸跟洗衣服差不多，‘腸子很有韌性，輕易揉不破，但是縫隙處要注意清洗干凈，不然吃的時候就不知誰倒霉了。”

    “哎，一看見這玩意就想吃炒肝。”小可生無可戀地說。

    王嬌知道炒肝是老北京的一種小吃，但具體長啥樣不清楚，就認(rèn)真地問：“小可，炒肝到底是咋炒的？”

    炒肝，炒肝，肯定得放油炒吧？

    張小可與其他幾位北京知青先是一愣，互相看一眼，然后集體爆發(fā)出哄笑聲。

    “哈哈哈，阿嬌你太幽默了！”

    “阿，阿嬌，我，我服你……”

    王嬌臉紅，不明白自己說錯啥了?！拔?，你們別笑了！”她很生氣，兩手緊緊攥住豬大腸，張寶良笑趴在地上，感覺快抽過去，“再笑我把洗腸子的水潑你們身上了！”

    見她真急了，不像是開玩笑，幾位北京知青忙正色，小可擦擦眼角滲出的淚，呵呵笑兩聲才說：“大小姐，炒肝不是炒的，是煮出來的……”她大致講了一下炒肝的做法，先把豬腸用堿鹽侵泡揉搓，文火煮熟后切成“頂針段”，豬肝則是切成“柳葉條”，再用大料生蒜黃醬做一個料汁……

    張小可口齒伶俐，說起愛吃的小吃，句與句中間連標(biāo)點(diǎn)符號都不加，王嬌也沒完全聽清，但也大致清楚原來炒肝跟炒字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看來確實(shí)是自己孤陋寡聞了，但心里還是有點(diǎn)不甘，“你們北京人真奇怪，這哪里是炒肝，明明就是煮肝嘛，名不副實(s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