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jié)
“謝夫人?!毙l(wèi)承卻拱了拱手,道謝之后轉(zhuǎn)向了右手邊落座。 “小侯爺真是太謙虛了?!比~氏覺得衛(wèi)承雖然跟容昭年紀相仿,但畢竟已經(jīng)承襲了爵位,而容昭還只是個世子,怎么說也不該坐在衛(wèi)承之上。 “惜之是我衛(wèi)氏一族的恩人,理應坐在上位?!毙l(wèi)承說道。 “哦?”這倒是讓葉氏頗為意外,因扭頭看容昭。 “行了,不吃飯嗎?那么多廢話。”容昭卻提著袍角上前來在衛(wèi)承對面坐下,“不就是個座位嗎?左邊右邊有什么區(qū)別?不都是一樣吃飯?” 葉氏忙回頭吩咐丫鬟:“快把飯菜擺上來吧?!?/br> 幾個丫鬟各自提著食盒上前來,把一道道早點擺在桌上:韭黃雞蛋餡兒的煎餃,蔥花兒餅,有素花卷兒,鹽水蠶豆,涼拌白菜心兒,醬蘿卜條兒,還有一個鹵味拼盤。最后端上來的是一大盅八寶粥。 趙沐也不客氣,率先端起粥碗來喝粥。打了一早晨衛(wèi)承也早就餓了,伸手抓了蔥花兒餅汪嘴里填。 容昭看了看兩個人,便拿了筷子夾了一點涼拌白菜心兒放到衛(wèi)承面前的盤子里,說道:“來,嘗嘗這個,白菜心兒這樣涼拌味道很好。” “嗯,謝謝。你也吃吧?!毙l(wèi)承忙道。 趙沐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沒人理會自己,便涼薄的斜了衛(wèi)承一眼,自己拿起筷子來去夾白菜心。 “你身子弱,不能吃這個涼的?!比菡颜f道。 “哎呀,是我不好,竟忘了這個。廚房里燉著鴿子湯呢,這就好了?!比~氏說著,忙又轉(zhuǎn)頭催促丫鬟:“還不快去?你們盧大娘不在,一個個都不知道該怎么做事了嗎?” 丫鬟忙答應著下去,葉氏又向趙沐說抱歉,這幾個丫頭是新買來的,還沒調(diào)教好,云云。 趙沐看了一眼容昭,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說道:“夫人,有件事情也沒必要瞞著你了?!?/br> “噢?王爺說的是什么事?”葉氏看著趙沐的眼神,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唇角的笑意也漸漸地冷卻。 “你的那個貼身仆婦……就是你剛才說的盧氏,已經(jīng)死了?!壁w沐說道。 “什么?!”葉氏手里的湯勺一下子從手中脫落,連湯帶水的掉在裙子上。然而她卻顧不得,立刻前傾了身子焦急的問:“怎么會死了?是不是王爺你弄錯了?!” “沒弄錯,的確是死了,我叫人殺死的?!比菡训恼f道。 “什么?你,你為什么要殺死她?你……為什么呀!”盧氏扯著容昭的手臂一疊聲的問。 容昭不耐煩的瞪了趙沐一眼,皺眉道:“你就不能讓我們安靜的吃個飯嗎?” “你……你這……”盧氏被容昭吼了一嗓子,心里自然生氣的很,卻又不好當著趙沐和衛(wèi)承的面訓斥容昭,只背過身去抹眼淚。 “紫姬?”趙沐喊了一聲。 “奴婢在。”已經(jīng)處理好傷口的紫姬從廂房里出來,走到趙沐等人跟前,福身行禮。 “你去跟你家主母把事情的經(jīng)過細細的說一說。讓本王和你家公子以及衛(wèi)小侯爺安靜的吃頓飯?!壁w沐說著,舉起筷子夾了一顆鹽水蠶豆放進容昭的碗里。 容昭看著自己碗里的蠶豆皺了皺眉,夾到嘴里用力的嚼。 * 紫姬跟葉氏說起早晨的事情時只用了三句話:第一,盧氏是東靈邪教的西圣使,干的是謀逆造反的營生,為了控制靖西候府才到了夫人你的身邊。第二,您當年死去的兒子被她暗地里養(yǎng)成了藥尸人——藥尸人你知道是什么嗎?就是不吃飯不喝水,用一些藥粉養(yǎng)大的孩子,這些孩子只是殺人工具,只聽從某種聲音或者某種味道的控制,誰都不認。那個把京城攪和的天翻地覆的殺手就是你的親兒子。第三,盧氏已經(jīng)死了,她和她的教眾的尸體都有鎮(zhèn)國將軍處置,我們大家誰都沒辦法做主,而且只能配合徐將軍的調(diào)查。相信今天夫人會被傳訊去問話,該怎么說,夫人可要想仔細了。 葉氏頓時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紫姬站在葉氏面前沉默著,等著葉氏慢慢的恢復。 過了好久,葉氏才問:“你說我兒子還活著,那他現(xiàn)在在哪兒?” “我沒說他活著,我是說他被養(yǎng)成了藥尸人。藥,就是毒藥的藥,尸,就是尸體的尸。如此你可自己想想這藥尸人究竟算不算活著。”紫姬跟葉氏沒有任何感情,所以說話很是直白,不留任何余地。 葉氏一聽這話立刻哭了,哽咽道:“這么說,我兒死都沒能安生??!” 紫姬想了想還真是這回事兒,于是淡淡的說道:“你若這么說也可以?!?/br> “可是……可是……他現(xiàn)在在哪兒,他若是落在鎮(zhèn)國大將軍的手里,那么……那么……”葉氏一想到容昭的身份會暴漏在陽光下,頓時慌得說不出話來了。 紫姬自然明白她的擔憂,然心里也更加鄙視她,遂冷笑道:“夫人放心,他沒有落在別人的手里?!?/br> “噢——”葉氏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又忙問:“那他現(xiàn)在在哪里?我要見他!” “他暫時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不過夫人現(xiàn)在不能見他。因為盧氏的緣故,只怕徐將軍和大理寺的人很快就要到了。你還是好好地想一想該怎么應付他們才不至于引火燒身吧?!?/br> 葉氏一聽這話頓時又慌了,因問:“我該怎么說呢?你們是怎么說的,快跟我說說,別回頭我們都說漏了嘴!” 紫姬想了想,說的:“夫人把剛剛我跟您說的那些話都忘了,就該知道怎么應付那些人了?!?/br> “忘了你說的那些話?”葉氏喃喃的說道。 “對!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盧氏是淑妃娘娘的奶娘,是你的仆婦。關(guān)于今天早晨的一切您都忘記,這樣就可以了?!弊霞дf完,抬腳便往門外走。走到門口又忽然轉(zhuǎn)頭,盯著葉氏的眼睛說道:“如果你不能忘掉我剛才說的那些話,公子和我們,還有你和整個靖西候府都會灰飛煙滅?!?/br> “是啊……都會灰飛煙滅,灰飛煙滅……”葉氏站在原地,喃喃的重復著。 紫姬看她那樣子覺得有些不放心,但又不愿再多說什么,便叫了梅若來說道:“夫人身體不舒服,你好生照顧她,我還有事,先走了。” “jiejie放心吧,這兒有我?!泵啡舸饝?/br> * 下午,果然有大理寺的人來容宅,說是請靖西候夫人去大理寺走一趟。人容昭還真是擔心葉氏一個人應付不來,剛好他和衛(wèi)承都是當事人,便陪同葉氏一起去了一趟大理寺。 大理寺卿會同徐攻,唐驪兩位大臣以及刑部尚書等人一起也沒在容昭的嘴里問出個一二三來。最后這事兒便以東靈邪教圣使盧氏潛藏靖西候府,并豢養(yǎng)刺客大鬧京城試圖逼驚喜后獅子就范,以謀逆造反之罪結(jié)案。所以盧氏等一干人的死不但成了理所當然,還被曝尸三天。 至此,去年冬天一直到今年元宵節(jié)的盜匪搶劫殺人連環(huán)案算是結(jié)了案。那些不知內(nèi)情的百姓們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京城里的氣氛也隨著天氣的回暖而回溫,皇上的心思開始被科考的事情牽住,連帶趙沐也沒精神跟衛(wèi)承爭風吃醋了。而周皇后也在為安平公主出嫁北燕而忙碌。好像所有的人都把心放進了肚子里,除了容昭。 當晾在菜市口的幾十具尸體腐爛變臭最后被曬成了rou干,京兆府尹便回了皇上,雜役把那些干尸用草卷起來丟到車上,弄到了城郊的亂葬崗子去了。 這日自己從外面回來,把這消息跟容昭一說,容昭頓時起了心思,因問紫姬:“衛(wèi)承這兩天沒過來了,忙什么呢?” “安平公主的婚期近了,徐公子心情不好,這幾天一直拉著衛(wèi)小侯爺在酒館喝酒呢?!弊霞o奈的說道。 “找個人給他送個信兒,叫他晚上過來一趟。有些人有些事,終究是要去面對的。”容昭輕聲說道。 “好,奴婢這就去辦。”紫姬答應著又轉(zhuǎn)身出去。 梅若剛端了一碗銀耳羹進來卻跟紫姬走了個對過兒,因問:“怎么剛回來就走?什么事情這么忙,好歹也歇一歇再去啊?!?/br> 紫姬伸手把梅若手中托盤上的湯碗端起來喝了兩口,把剩下的半碗又放回去,一抹嘴巴說道:“好了,我走了?!?/br> 梅若看著紫姬的背影,無奈的問:“是什么事情這么著急?” 容昭低聲說道:“你去收拾一下,晚上我們?nèi)ヒ娝??!?/br> “看他……公子?!”梅若明白了容昭話中的意思之后緊張又興奮的上前兩步,小聲問:“真的?” 其實容昭也很緊張,但他還是故作輕松的捏了捏梅若的臉頰,笑道:“你若是不想去可以留下來看家。” “我要去!”梅若忙道。 容昭拍拍梅若的肩膀,低聲說道:“去就趕緊的準備夜行衣?!?/br> * 衛(wèi)承這幾天借著陪徐堅喝酒的機會,把盧氏控制藥尸人的那枚戒指給弄到了手,像這種東西雖然在案子之中是關(guān)鍵的物證,但結(jié)案之后就沒什么用處了,反正是謀逆的鐵案,將來也沒有翻案的可能,一個小小的物證就算是丟了也沒人在意。 入夜,容昭換了一身墨色的衣裳,帶著同樣換了夜行衣的梅若,紫姬,兩個人與衛(wèi)承匯合,悄悄地潛入了夜色里。這次他沒帶盛穹,也想辦法躲開了霍云的眼線,倒不是不信任他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太過詭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行人悄然穿行在深夜之中,無聲無息的進鎮(zhèn)南候府西北角門,然后在衛(wèi)承的帶領(lǐng)下進鎮(zhèn)南候府的祠堂。容昭看著衛(wèi)氏祖先的牌位,忍不住搖頭道:“你這家伙做事真是邪性,你就不怕你衛(wèi)家祖宗托夢罵你???” ------題外話------ 親愛滴們, 昨晚你們團圓了嗎? 團圓的滿足嗎? 不滿足今晚繼續(xù)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哦! 嘻嘻…… ☆、第七十六回,置之死地 容昭的話讓衛(wèi)承一怔,他頓時就想到了父親在世的時候經(jīng)常因為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罵自己的情景,于是忍不住抬頭看著父親的靈位,半晌才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罵就罵唄?!?/br> “對不起,是我不好。”容昭上前去按了按衛(wèi)承的肩膀。 “不,沒有。”衛(wèi)承恍然回神,低頭看了一眼容昭的一臉歉然,忙指了指靈位后面:“走吧,他在那里?!?/br> 這里是衛(wèi)氏祠堂,自然不用容昭擔心安全問題,當下便帶著紫姬梅若二人隨著衛(wèi)承轉(zhuǎn)過那一排排靈位汪后面去。后面的空間很狹小,但對于一個不言不語也不動的藥尸人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容昭看見用一塊木板臨時搭起來的榻上躺著的那個人,竟有些無所適從。 “他一直就這樣,不吃不喝,不醒,但我試過了,有微弱的呼吸?!毙l(wèi)承說道。 “這……真的是公子嗎?”梅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容昭,又看那個躺在榻上的人,一樣的臉,不一樣的感覺。身邊的公子活力四射嬉笑怒罵都叫人覺得親切,而那個躺在榻上的……分明只是一具尸體。 “若兒,你去看看?!比菡阎挥X得自己雙腿沉重根本邁不動腳步。 “好?!泵啡舻男睦镆彩抢撕欤犚娙菡逊愿?,她再猶豫也得上前去。 “我陪你?!弊霞种心笾菡呀o的那枚可以吹出詭異哨音的戒指和梅若并肩上前去。 兩個姑娘走到木榻跟前一起蹲下身去,梅若先是把手放在真“容昭”的臉上,輕輕地拂過他的臉頰,脖頸,然后手指勾著他黑色的粗麻布衣領(lǐng)看著他耳后脖頸上的一枚褐紅色的芝麻大小的痣,雙腿一軟便坐在了地上。 紫姬看了一眼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的梅若,輕聲說道:“不是應該早有心理準備了嗎?怎么還嚇成這樣?” “這……這太不可思議了!他,他居然真的是公子!他沒死……他居然沒死……若是夫人知道,我們公子……不,我們姑娘也不會受這么多年的苦……”梅若一邊說著,眼淚便洶涌而出,撲簌簌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梅若一哭,容昭便從那種莫名其妙的怯懦中掙脫出來,他上前兩步彎腰把梅若拉起來,輕聲說道:“他其實已經(jīng)死了,所以我依舊是你的公子。今晚我?guī)銈冞^來就是想讓你們明白,這世上容昭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而他——不過是一個被人用藥煉成的殺人工具而已?!?/br> “可是,公子……”梅若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忽然轉(zhuǎn)身撲到容昭的懷里嗚嗚的哭。 “紫姬?!比菡殉霞c了點頭。 紫姬抬手把那枚戒指放到唇邊,輕輕地吹了一下。 隨著那聲曾經(jīng)劃破上京城人無數(shù)美夢的哨音,原本躺在榻上毫無聲息的人忽然一下子坐起來,以詭異的速度起身,移動到了紫姬的身邊。 旁邊眾人包括容昭,即便心里早就知道會這樣,但還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他只聽哨音,根本不認識任何人?!弊霞Э嘈Φ?。 “試試讓他攻擊?!比菡颜f道。 “能行嗎?我還不能掌握著哨音的長短高低,我怕一個不小心他會傷了公子?!弊霞牡恼f道。 “沒事,有小侯爺在,他還能傷了我?”容昭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