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這些事情奴才也說不好,不過是一點淺薄見識,因為擔心娘娘的身體才冒著風險來跟王爺說這么多。想來王爺身邊那么多人才,對這樣的事情早就有了更好的主意。奴才出來的時候不短了,得趕緊的回去了?!痹路颊f著,站起身來朝著趙潤一福,“奴才告退。” 送走了月芳,趙潤轉頭問自己的幕僚:“你們說剛剛這月芳姑姑的話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母妃的意思?” “月芳姑姑是賢妃娘娘身邊的人,這話就算是她自己的意思,也肯定是回明白了娘娘才來的。”一個幕僚說道,“王爺,其實她的辦法也不妨一試。當然,王爺身份尊貴,這種小事兒自然不用王爺出面,由在下去找那容昭談即可?!?/br> 這位自告奮勇的幕僚姓柯,名晨字東明,是肅王府第一食客。平日里肅王府的人都稱他為柯先生,頗為尊重。此人也是肅王趙潤平日里最倚重的人。 趙潤聽了柯晨柯東明的話,深以為然——他們即將求的又不是容昭,不過是容昭的一個侍妾而已。從身份上講,自己這個王爺?shù)纳矸葑匀皇遣缓线m的,王妃也不合適??!據(jù)說那丫頭是江湖人,由肅王府的先生去談再合適不過了。 當容昭聽說肅王府的一個姓柯的先生來拜訪時,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兒,因問旁邊的趙沐:“柯先生是誰?” 趙沐淡然冷笑:“此人是肅王身邊第一食客,肅王平日里干的那點兒事十有六七都是他的主意。今日他登門,想來除了賢妃的病,在沒有第二個緣故?!?/br> 容昭好笑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這么說,他是來求我來了?” “確切的說是來求紫姬姑娘的?!壁w沐說著,皺起眉頭喝自己的補湯。 “就算是求紫姬,那也是‘求’?。俊比菡褑?。 “當然,來的人只是個幕僚而已,自然是‘求’,如果來的人是肅王的話,應該就是命令了。” “他娘的!”容昭忍不住罵了句臟話,“還命令……本公子是他能命令的人嗎?有多遠給本公子滾多遠吧?!?/br> “人家來都來了,不見一見的話有些不禮貌。再者,你不是閑的渾身難受嗎?剛好有點事兒做,干嘛這么快打發(fā)走?”趙沐喝了半碗補湯啊,臉已經(jīng)皺成了包子。 容昭看著他那困難的樣子,抬手敲了敲邊上的小炕桌,說道:“噯噯,那里面可是放了十幾種上等的補藥,花費了本公子好些精神才配制成的,你至于跟喝毒藥一樣的嗎?” 趙沐一想到某人壓在自己身上自己卻無所作為的情景,頓時一股豪氣沖上腦門,干脆眼睛一閉,憋著一口氣把剩下的半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這還差不多?!比菡芽粗w沐難受的樣子心里特別的舒服,于是好心情的吩咐跟前的霍云:“去,把那個什么何先生還是柯先生的叫進來吧?!?/br> 霍云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沒多會兒工夫帶著一個四十歲左右面白無須身材消瘦的男子進來。 “柯晨參見睿王殿下。”柯晨說著,先朝睿王深深一躬。他是讀書人出身,當今皇帝雖然廢除了科舉制度,但讀書人的地位還在,所以柯晨拜見趙沐無需跪地磕頭。 睿王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柯晨又向容昭行禮,拱手道:“見過靖西候世子?!?/br> “嗯,起來吧?!比菡岩颤c了點頭,“你是來找本公子的?” “是,柯晨受肅王之命特地來拜會容世子?!笨鲁空f著,朝著身后揮揮手,立刻有四個人抬著一只大大的樟木箱子進來。 “這是何物?”容昭納悶的問。 柯晨閃身到一旁,“這是我家王爺送給世子的禮物。” 容昭驚訝的問:“送給我的禮物?這無功不受祿啊!你家王爺因何要送我禮物?” “世子果然聰明睿智,我家王爺?shù)拇_是又求于公子?!?/br> “噢?想不到肅王殿下會有事求我?這是不是我的榮幸???”容昭說著,轉頭朝著趙沐笑。 趙沐淡笑道:“肅王一向自視甚高,連本王都入不得他的眼。你能得他一個‘求’字,的確不容易。然而,這也正說明肅王所求之事很難辦,所以還是先聽聽是什么事情再說吧?!?/br> “王爺說的不錯。”容昭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一臉純良無辜的表情轉頭問柯晨,“你都聽見了?先說說是什么事情吧?!?/br> “我家王爺聽說世子身邊有一位姑娘來自巴蜀唐門,通曉解毒之術。而賢妃娘娘纏綿病榻已久,太醫(yī)們想盡了辦法也不見效果,所以肅王想請這位姑娘入宮一趟,為賢妃娘娘診個脈。”柯晨拱手道。 容昭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問:“噢!這么說,你這一箱子東西是診金?” “世子爺錯了,我們王爺另有診金在這里,這箱子里的東西是王爺送給世子的禮物而非唐姑娘?!焙纬空f著,從袖子里拿出一疊銀票交給了旁邊的霍云。 霍云接過這厚厚的一疊銀票,用力的看了一眼柯晨方遞給容昭。 容昭并不伸手去接,只用眼神示意霍云把銀票放在手邊的小幾上,問著柯晨:“肅王果然比平南王大方?;蛘哒f這給母親治病和給兒子治病的心情是不一樣的?肅王果然是個大孝子??!呵呵呵……” “這么說,世子是答應了?”柯晨笑問。 “你哪只耳朵聽見本公子答應了?”容昭笑問。 “世子還有什么條件,盡管提?!笨鲁孔孕诺目粗菡眩孟袷莻€成年人面對一個頑劣的孩子。 “本公子沒什么條件,就是有個事兒忘了告訴你——紫姬不在京城?!比菡演p笑道。 “不在?她不是世子的侍妾嗎?”柯晨愣了。 “誰告訴你是我的侍妾就要天天呆在我身邊?。吭僬f,本公子身邊又不只是她一個侍妾。少了她一個,還有五六七八個呢?!比菡褢袘械恼f道,“所以,這銀票你還是拿回去吧?!?/br> “那請問世子,唐姑娘什么時候回來呢?” “不知道,多則一年半載,少么,三五個月或者十天半月都有可能?!比菡崖唤?jīng)心的說道。 “那……公子可不可以傳信給唐姑娘,讓她早點回來呢?” “她去找藥材了,誰知道會跑到什么深山老林里或者北極雪地什么地方,除非她自己回來,否則這書信都不知道往哪里送?!比菡研Φ溃靶欣?,你別白費勁了。這銀票拿回去,讓肅王爺另請高明吧,可別耽誤了賢妃娘娘的病?!?/br> “這……”柯晨信心滿滿而來,卻完全沒料到是這樣的結局。 “霍云,送客吧?!壁w沐一直旁觀,此時終于開口說話了,“本王累了?!?/br> “是?!被粼乒笆謶艘宦暎锨叭グ涯且化B銀票拿過來遞到柯晨面前,說道:“柯先生,請吧?!?/br> “這銀票就先放到這里,如果唐姑娘這兩日回來,還請容世子務必幫忙。事后,王爺必另有重謝?!笨鲁抗笆殖菡焉钍┮欢Y。 “事后呢,事后再說。你這一箱子東西我收下了,這銀子是診金,我這會兒可不能收?!比菡研Φ?。 “這……世子爺不收,在下回去可沒辦法跟我們王爺交代呀?!笨鲁繜o奈的說道。 “可是收了,本公子怎么跟你家王爺交代呢?”容昭反問。 柯晨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霍云?!壁w沐皺著眉頭看霍云。 霍云忙抬手對柯晨說道:“柯先生,王爺累了,要休息了。您請吧。” 柯晨再不敢多說什么,只好把銀票收起來塞進袖子里,又朝著趙沐和容昭拱了拱手,默默的退了出去。 屋里一沒了外人,容昭就端不住了,張開大嘴巴打了個哈欠便懶懶的靠在身后的枕上。 趙沐手里剛好捏著一顆花生,看著毫無忌憚的打哈欠連捂一下嘴巴都懶得,真想把花生米丟進他的嘴里去。 “不知道那箱子里是什么好東西?。磕阏f肅王府寶貝多呢還是你睿王府寶貝多?”容昭看著柯晨帶來的那只箱子問趙沐。 趙沐好笑的說道:“這種事情我如何知道?你去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來人!”容昭朝著門外喊了一聲。 “公子?!泵啡魬暥?,福身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若兒,打開那箱子,看里面是什么東西?!比菡延媚_尖指了指那箱子。 梅若笑著轉身去打開,便見里面是碼放的整整齊齊的幾個小盒子。梅若隨手拿了一個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只翡翠玉雕的荷葉形碧璽。便拿給容昭看:“公子,這東西雕琢的倒是挺好看的,就是沒啥用處。” 容昭瞄了一眼不怎么感興趣,又問:“還有什么?” 梅若把這個筆洗放下又打開一個盒子,里面是跟筆洗同樣玉質的筆架。 “該是文房四寶一套吧?”容昭好笑的問,“明知道本公子不學無術還送這個,這明擺著是諷刺我呀!” 梅若去把另外幾個小盒子打開,果然——除了筆洗和筆架之外,還有鎮(zhèn)紙,筆筒,硯臺以及臂擱都是同樣玉質顏色,一看便是出自同一塊玉料雕琢出來的。 “這一套東西大概值多少銀子?”容昭問趙沐。 趙沐笑道:“我哪里知道。不到不如問問宋嬤嬤,她或許知道。” “奴婢前幾天剛好去過一個玉器店,大致了解了一下這上京城里的玉器都是個什么行市,就這一組六件玉雕文房,至少能賣八萬兩銀子。”梅若說道。 “嗯,肅王出手果然大方?!比菡研χ榱艘谎圳w沐,見他不動聲色,便又補了一句:“比睿王大方多了?!?/br> ☆、第三十四回,小人合謀 趙沐對容昭的嘲諷并不介意,反而很認真的給他分析緣由。 “這一套東西肯定是柯晨選的,趙潤雖然也讀了幾年書,門下養(yǎng)了許多讀書人,自詡熟讀詩書,實際上骨子里還是個粗人,只喜歡舞槍弄棒的。對這些玉器尤其是文房用具根本不感興趣,也不會挑選這么一套東西送人。反而是柯晨,本身就是讀書人,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就以為別人也會喜歡,所以才精挑細選了這一套送來。”趙沐說到這里忍不住笑了,“我敢保證,他這次回去肯定會被罵的?!?/br> “因為送了這么貴重的東西卻沒辦成事兒?”容昭笑道。 “他來之前還不知道在肅王面前立了什么軍令狀,肅王才舍得讓他去庫房挑這么一套東西出來。肅王雖然不喜歡這些,但卻愛財如命。你拿他八萬多銀子的東西卻連一句準話兒都不給,他差不多要瘋了?!?/br> “才八萬兩而已,不至于就瘋了吧?”容昭搖頭道。 趙沐不屑的哼道:“親王一年的俸祿也只有一萬八千兩。在加上封地一年的糧食牲畜等,全都算上也超不過八萬兩。若不是趙潤前幾年曾經(jīng)跟平南王一起在外邊征戰(zhàn)的時候搶掠了些財物,只怕也拿不出這樣的東西來送人?!?/br> “這么說來,你睿王府也沒多少錢??!”容昭頗有些失望,原本還想著自己傍上個首富呢,沒想到都是些空架子——不過看睿王那地下庫房的那么多東西,應該不至于這么艱難吧? “若是只算俸祿的話,我們兩個都是親王,誰也不比誰差。然而剛剛我說了,肅王府里養(yǎng)了好多食客,就剛剛那個柯晨你知道一年在肅王那里拿多少銀子嗎?”趙沐笑著伸出四個手指頭。 “四百兩?”容昭皺眉問。按照大齊國民經(jīng)濟,四百兩銀子足以養(yǎng)活三十口人過一年豐衣足食的日子。一個幕僚而已,容昭覺得四百兩的工資怎么算都不少了。 “四千。”趙沐搖頭嘆道。 “這么多?”容昭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如此說來去給肅王當食客是個很賺的買賣呀?!?/br> “肅王就是靠這個吸引人才的?!壁w沐說著,又搖了搖頭,笑道:“殊不知那些用銀子就可以輕易收買的人,是沒有什么真才實學的。真正有學問的人,又豈肯為了幾千兩銀子而自毀前途。他用銀錢把一些小人聚集在身邊為他出謀劃策,那些人就算為了自己能得到更多的好處也會竭力的維護他的利益。如此,大齊朝廟堂上就形成一股歪風惡氣,讀書人不思上進只鉆營權謀之術,最終只能走向滅國之路?!?/br> 容昭知道趙沐說得自毀前途是指大齊朝建國之初有個制度,就是讀書人一旦給朝廷官員做了幕僚,留再也不能參加科考再也不能入朝為仕了。于是他悠悠的嘆了口氣,說道:“話可不能這么說?;噬蠌U除了科舉取士這條路,讀書人也要吃飯??!他們十年寒窗報國無門,只好投靠到這些皇族貴人的門下去當幕僚了?!?/br> “所以,廢除科舉取士根本就是趙潤和公孫銓那些人謀取一己私利的陰謀。若天下學子不能為朝廷所用,那簡直就是讀書人的奇恥大辱?!壁w沐憤憤然說道。 容昭極少看見趙沐生氣的神色,這個人不管說什么做什么,總是一副風輕云淡的表情,就算是面臨生死抉擇也總是輕飄飄的,好像沒什么脾氣,讓人覺得他是個老好人,可以隨意拿捏。然而此時他卻看見趙沐眼睛里烈火一樣的憤怒。 這種憤怒之火感染了容昭,讓他覺得胸中憋著一股無名之火,怒道:“要不,咱不管賢妃的事兒了,她死就死唄,她死了,肅王跟公孫銓之間就會有隔閡,這樣你想要搬到他們也更容易些?!?/br> “肅王不是公孫銓的對手。想要讓肅王跟公孫銓決裂,必須有賢妃幫忙?!壁w沐輕聲嘆道:“賢妃這個人,果敢,決絕,敢作敢為,就是為人處事相比周皇后有些張揚,但她這么張揚的性子也能在后宮中安然度過這么多年,可見其手段心機都是不錯的。有她幫著趙潤,才足以抗衡公孫銓?!?/br> “在后宮里生存的女人,沒心機的一定有靠山,就像謹妃。要么一輩子碌碌無為到白頭也別想睡一次皇上。否則早就尸骨無存了。” “嘖,怎么說話呢?”趙沐皺眉道。 “怎么了?我哪兒說的不對?”容昭細想想自己說的話,忽然笑了:“難道那些女人費盡心思不是為了睡皇上?” “算了,不說這個了?!壁w沐覺得容昭的話雖然粗俗,但卻也的確是這個道理。想想父皇也挺可憐的,白天在前朝跟大臣們斗智斗勇,晚上回到后宮再被那么多女人暗中謀算。生活簡直沒有半點樂趣可言,最可悲的是他自己還蒙在鼓里,以為那些女人有多愛他,其實她們愛的根本就是那九五之尊的權利罷了。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王爺休息吧?!比菡芽蹿w沐的樣子還以為他生氣自己說他父皇的壞話,便識趣的起身告辭。 “噯,不是說好一起用午飯的嗎?”趙沐忙問。 “這會兒還早,我想先回去看會兒書。”容昭敷衍道。 “你回去看書?”趙沐好笑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