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大姑娘,三公子!將軍也來了!大公子跟將軍是一起來的!”青荷朝著身后喊了一嗓子。 身后的人立刻回去報信,容朔趕過來的時候容悅正拿著容暉的斗篷往容昭身上披呢。 “你們兩個……沒事吧?”容朔擔心的問。 “父親?!比輴偦仡^看見容朔,微微一笑:“還好,我們都還活著。” 容朔走到容昭跟前,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翻,伸手拍拍容昭的肩膀對容悅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吧?!?/br> “好?!比輴傸c了點頭,抬手扶著旁邊的青荷踩著厚厚的雪跟容朔容暉等人往山下走。 飛云澗前后方圓幾十里都沒有村莊房舍,不過容朔是長年帶兵打仗的人,安營扎寨是基本常識,他手下的人一起動手,沒多會兒的工夫就把破損的馬車給收拾好了,雖然不如之前,但至少能遮風避雪了。青荷等人又把紅泥小爐和銀雪炭找出來取暖,士兵也把那些尸體一一清點,受傷的都集中起來送到臨時搭建的帳篷里醫(yī)治。 “父親,一千二百名護衛(wèi),除了死的,傷的,那些莫名失蹤的人一定要把名單整理出來給我一份?!比輴偣鹤涌吭隈R車的角落里,淡淡的說道。 “你要這個名單做什么?”容朔納悶的問。 “所謂的失蹤,就是逃跑了。臨陣脫逃在兩軍陣前是死罪?!比輴偫渎曊f道。 “這事兒還用你說?我自然會傳令下去,那些臨陣脫逃的全都抓回來軍法處置?!?/br> “抓回來?您還能抓回來嗎?”容昭輕聲冷笑出聲。 “你這話什么意思?你是懷疑我包庇他們?!”容朔不滿的瞪向容昭。 “父親!你別生氣,昭兒沒什么意思?!比輴偯竦溃斑@件事情皇上肯定會問的,現(xiàn)在連陳公公都生死不明,等到了上京城我該怎么跟皇上說呢?您盡快把那些下落不明的人弄清楚,將來見了皇上,女兒便把這些人的名單呈上去,該怎么辦,皇上自會定奪。而且如此您也不會擔太大的干系,對不對?” 容朔還沒說話,馬車外邊傳來容暉的聲音:“父親,我們找到了陳公公!” “陳公公?在哪里?!”容朔忙抬手掀開馬車的車簾子,便看見被兩個護衛(wèi)左右架著的滿身血污的陳存孝,因關切的問:“陳公公,你怎么樣?傷的重不重?!” 陳存孝苦笑著朝著容朔拱了拱手,說道:“多謝侯爺關心,咱家身上的血基本都是那些賊寇的,我也就是腿上中了一箭,不然也不能掉進溝里去……不過,也他娘的幸虧掉進溝里,不然這把老骨頭就埋在這里啦!” “快,快叫軍醫(yī)來給陳公公把傷口包扎一下,一定要用我們軍中最好的金瘡藥!”容朔吩咐道。 “侯爺不用擔心,剛他們把咱家救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包扎過了,聽說娘娘和世子爺沒事兒?這可真是老天保佑?。 标惔嫘⒄f著,雙手合十朝著天空拜了拜。 容悅從馬車里出來,一臉凝重的說道:“陳公公,我沒事。你的傷要不要緊?” “多謝娘娘關心,老奴沒事兒?!标惔嫘⒄f道。 “那好,既然沒事兒,我剛好有件事情要你去做。這次我們一千二百精銳護衛(wèi)居然被一群匪類給打的稀里嘩啦,這事兒若是讓皇上知道了是什么后果你應該比我更清楚?!?/br> “是是是!娘娘您說的對?!?/br> “所以,我覺得龍禁衛(wèi)里面有內jian,這次我們是被人家內外夾擊所以才一敗涂地。你說呢,陳公公?” “娘娘說的沒錯!”陳存孝本來還一腦子漿糊不知道這事兒該怎么跟皇上交代呢,被容悅一提醒,立刻就恍然大明白。 “我們靖西候府的護衛(wèi)由我父親去查,那龍禁衛(wèi)里面的內jian就交給你了?!比輴傉f道。 “娘娘放心,老奴一定把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陳存孝拍著胸脯保證。 容悅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向自己的父親,容朔知道自己說什么也沒用了,便也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之前容悅的要求。 “好了!這個時候我就不多說什么了,大家各自休養(yǎng),兩天把這里的事情弄清楚了咱們好上路。”容悅說著,轉身進了馬車。 容朔把容暉和陳存孝叫到一起細細的查對死傷的人員名單,并下令在方圓十幾里之內展開搜尋,傷了的救回來,死了的抬回來,失蹤的記下來。 容悅和容昭兩個人則躲在馬車里圍著厚厚的狐毛毯子對著小泥爐喝湯取暖。 “昭兒,你說父親這次能查明真相嗎?”容悅靠在軟枕上悠悠的問。 “恐怕他已經(jīng)猜到真相了。他可是久經(jīng)沙場的人,那些弓箭,那些火藥,怎么可能是一般劫匪能拿得出來的?”容昭冷笑道。 “說的沒錯。”容悅點了點頭,自嘲的笑道:“只怕這又是一筆糊涂賬?!?/br> ☆、第三十八回,俘虜盛穹 皇妃進京的車架被劫,護衛(wèi)損失十之八九,這可不是小事,就算皇上不寵愛這個妃子,那也是啪啪打臉的事情,更何況容悅現(xiàn)在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 容朔和陳存孝都不敢怠慢,連夜加緊排查死了活著的所有人。 半夜時分,容昭正所在自己馬車的角落里迷迷糊糊的睡著時被人推醒:“公子,公子!梅jiejie有消息了!” “什么?!”容昭立刻睜開了眼睛,看著近前的青荷,皺眉問:“人呢?可受傷了?” “公子,梅jiejie抓住了兩個劫匪,說是不好帶過來給陳公公和老將軍見著,所以他們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只是叫米蘭jiejie瞧瞧回來報信說公子若是方便要親自過去一趟才行?!鼻嗪尚÷曊f道。 容昭此時已經(jīng)徹底的清醒了,按照當時的安排,梅若和綠云帶著蘭蘊等四個丫鬟一起留下來拖住對方,然后伺機逃脫。一別三天,容昭一直沒有這幾個丫頭的消息,雖然有信心她們可以保命,但也未免不多想。如今看來,這幾個丫頭定然是抓住了重要的人。 “父親呢?”容昭又低聲問。 “老將軍和大公子都在營帳里審問那些受傷的賊匪,陳公公身體不支已經(jīng)睡了?!?/br> “現(xiàn)在出去方便嗎?” “公子放心,只要血點兒留在馬車外邊,就不會有人起疑心?!蹦裂蛉c兒現(xiàn)在名頭比容昭還大,連容朔見了它都會愛憐的摸摸它的腦袋,只是這家伙很是高冷,除了容昭之外,誰的帳也不買。 容昭一邊拿了自己的斗篷披上下車,一邊說道:“你也留下,若有人來,就說本公子有些發(fā)熱,剛吃了丸藥發(fā)汗睡下,見不得冷風。” “公子放心,奴婢明白?!鼻嗪删璧目纯醋笥?,然后彎腰抱住要跟著容昭去的血點兒。 容昭依然是月白色的銀狐斗篷,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好像是自帶的隱形色,跟在同樣一身護衛(wèi)服的米蘭身后,偶爾碰到一個護衛(wèi)問起來,他只說是去方便一下,大家見有人隨行保護遂也不多心。 主仆二人避開眾人的耳目沿著僻靜的山谷走了一段路,終于在一片柴草堆里找到了梅若以及重傷的綠云。梅若看見容昭,頓時把之前的堅強冷靜拋到一旁,只叫了一聲:“公子?!北慵t了眼圈兒。 “若兒,你受苦了?!比菡寻戳税疵啡舻募绨蛞允景参浚謫枺骸熬G云的傷怎么樣?” “傷在胸口,幸虧我們身上帶了上好的外傷藥,只是她失血太多,這會兒還昏沉沉的?!泵啡敉低档厝嗔艘幌卵劬?,悶聲說道。 “她是替jiejie受的傷,我和jiejie都很感激她?!比菡颜f著,先去查看了綠云的傷情,知道她性命已無大礙之后又問:“你們是不是捉住了盛穹那個混蛋?” “公子英明,我們正是捉住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所以才沒敢直接把人帶到老將軍面前去?!泵啡粽f道。 “做得好?!比菡言俅闻呐拿啡舻募绨?。他知道若是把盛穹交給容朔,那廝的命肯定是保不住了,就算他不是納西部落的將軍,單憑他半路伏擊搶劫這一條也夠砍頭的了??扇羰撬娴乃懒?,jiejie這輩子都不會開心了。 梅若借著雪光看容昭的神情,又低聲說道:“奴婢覺得——有的人,活著比死了更有用?!?/br> “說的沒錯,這個混蛋在哪里?我要見見他?!比菡岩а赖馈?/br> “奴婢叫人撿了一堆枯樹枝把他埋起來了,一來預防被老將軍的人發(fā)現(xiàn),而來也怕他被凍死。就在那邊,奴婢帶公子過去?!?/br> 梅若帶著容昭繞過一片濃密的樹林走到一堆被積雪覆蓋根本看不出是柴是石的柴堆旁,梅若彎腰去抽木柴,容昭警惕的看看周圍,見這雪林之中萬籟俱靜除了悉悉索索的抽柴聲什么都沒有,便忍不住輕嘆:“你們還真是聰明,這樣偽裝,別說是容暉那些只知道沖殺的驃騎營了,連本公子也很難發(fā)現(xiàn)?!?/br> “公子過獎了,實在是對面的那些人太厲害,我們若不細心點,恐怕已經(jīng)成了他們的刀下鬼了?!?/br> “對面那些人?看來跟盛穹這混蛋不是一伙兒的了?”容昭冷笑著問。 梅若說話間已經(jīng)把柴堆抽空了一個洞,然后身子探進去,一把拉了一個人出來往容昭面前一推,咬牙道:“若不是這廝腿上受了傷,奴婢們也捉不住他,他身邊僅存的二百多名手下?lián)p失殆盡。這回他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容昭……”盛穹見著容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容昭緩緩地蹲下身去,一把揪住盛穹的衣領看著他臟兮兮的臉,雪光下他原本棕色的眼眸也是深不見底的黑色,棱角分明的五官此時也斂盡鋒芒,看著這張曾經(jīng)神采飛揚不可一世如今卻灰敗毫無生機的臉,容昭原本想狠狠揍這混蛋一頓的心思也沒了,只是狠狠地把他推倒在雪地里,冷笑問:“被人利用了,把最后一點家底也敗光了,心里舒服了?” “容昭,你jiejie沒事吧?”盛穹啞聲問。 容昭剛壓下去的那股怒火頓時又燒上心頭,狠狠地踹了盛穹一腳,低聲罵道:“你還有臉問我jiejie?若不是綠云穿了我jiejie的衣裳挨了那一刀,現(xiàn)在死的就是我jiejie了!” “你……你殺了我吧!是我該死!”盛穹悶聲道。 “想死?”容昭氣呼呼的又抬腿踹了盛穹一腳,罵道,“你死了,我jiejie就安全了?你他娘的是不是個男人???!你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暗算,然后在心甘情愿的把自己送上去給人家當槍使?!然后只求一死?!” “我!我也想報仇的!可是……”盛穹任憑容昭踹自己卻像是毫無感覺,只是眼神空洞的看著漆黑的遠方,喃喃自語,“我真是該死啊……居然沒想到那些人是想要悅兒的命!” “你就是只豬!”容昭心里總有一千個想要捏死盛穹的想法,也知道此刻不是糾纏此事的時候,隨轉身吩咐梅若:“此地不宜久留,你挑兩個人送他去前面的紅河鎮(zhèn),那里有個孫山酒館是江湖人最喜歡的落腳地,紫姬在那里呢,把這混蛋交給紫姬就行了。” ☆、第三十九回,長兄護送 “奴婢記下了。還是要找兩個不起眼的人去,否則回頭在人前不好說。”梅若低聲說道。 容昭想了想,說道:“讓米蘭和一品紅去吧,他們兩個平時最不起眼了?!?/br> “我自己去。”盛穹忽然開口說話。 “你說什么?”容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自己去紅河鎮(zhèn),從今以后我就跟著容公子你了,我做你的隨從,暗中跟著你,隨時聽候你的差遣。”盛穹說著,緩緩地從雪地上站了起來。 容昭眼看著那個縮成一團破布的男人站起來后又是偉岸挺拔的一枚,因笑道:“你聽我的差遣?我容昭有這么大的面子嗎?” 盛穹轉頭看著容昭的眼睛,緩緩地說道:“只要容公子能替我一雪前恥,盛穹愿意一輩子追隨你。” “一輩子?”容昭驚訝的看著盛穹,半晌又問:“追隨?” “是的?!笔Ⅰ烦谅暬氐馈?/br> 容昭又沉默了半晌,方道:“一輩子太長,至于追隨么……我這個人胸無大志,你若只是因為報仇而追隨我實在不必,因為就算你不追隨我,我也一樣會報仇。這個世界上想讓我死的人都必須死在我前頭。所以,你說的這話我可以當做沒聽見?!?/br> “容公子!”盛穹急了。 “你先別著急,你聽我把話說完?!比菡烟质疽馐Ⅰ烽]嘴,“你說你自己去紅河鎮(zhèn),好,我相信你這一次,你就自己去,到了我說的那個客棧等一個紫衣女子找你,然后跟她一起在那里等我?!?/br> “容公子,我是真心想要追隨你的?!笔Ⅰ氛f的。 容昭看著他眼睛里的認真,知道這只漢子骨子里是納西部落那種執(zhí)拗的說一不二的性子,但也不想就這么答應他,因道:“所有的事情,等到了紅河鎮(zhèn)再說。” “好,我去紅河鎮(zhèn)等公子?!笔Ⅰ饭笆终f的。 容昭看著他一改往日的桀驁而變得恭敬的樣子,心里默默一嘆。 “公子,還有一個人是跟盛將軍一起被我們捉住的,這人是個太監(jiān),他當時夾裹了咱們的金銀細軟就往山上跑,這種時候還想著斂財?shù)目隙ㄊ莾萰ian!”梅若咬牙道。 容昭聽了這話,氣得笑了:“很好,居然抓了活口!” …… 經(jīng)過連夜盤查,陳存孝和容朔各自交上了一張名單,容悅粗略看了一遍就遞給了容昭。容昭則認認真真的看了兩遍,然后把這兩張名單仔仔細細的折起來踹進了懷里。 “四百龍禁衛(wèi)戰(zhàn)死一百六十五人,重傷四十九人,失蹤十二人。余者雖然能動彈,但基本也不能保護娘娘了。十二個太監(jiān)和宮女,除了兩個太監(jiān)找不到尸首,還活著六個……”陳存孝見狀,心里便有些著忙,因轉頭問容朔:“侯爺,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那些尸體,有家人的叫家人領回去發(fā)放銀兩安葬,家人不在西涼的,就火化了把他們的骨灰?guī)Щ厝グ?。受傷的由本候帶回西涼城去養(yǎng)傷,潛逃的本候會派人去抓。另外,這護衛(wèi)之事至關重要,為父想了想,別人都不可全部信賴,還是讓你們大哥帶著驃騎營的人護送你們兩個吧。”容朔嘆道。 “兄長的驃騎營可是西涼城的精銳主力,護送我們進京是不是大材小用了?”容昭說著,扭頭看容悅。 容悅點頭說道:“的確,我也覺得西疆初平,西涼駐防離不開兄長和他的驃騎營?!?/br> 容朔擺擺手:“當務之急,沒有任何事情能跟悅妃娘娘的平安相提并論。另外,出了這樣的事情,皇上那邊是瞞不住的。我肩負著西疆的駐防沒有圣旨不能隨意離開,容暉就替本候進京去皇上跟前請罪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