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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出宅記(重生)在線閱讀 - 第210節(jié)

第210節(jié)

    ……

    一夜無眠,便是黑暗,她也不想浪費這一刻相守。

    翌日兩人都起個大早。這清晨與往日一般無二,俞眉遠(yuǎn)服侍著他穿好衣裳,替他挽了發(fā)髻,親手將青龍長簪插/過發(fā)間,這才與他攜手出了宮門。

    因要遠(yuǎn)行,霍錚先去坤安宮向崔元梅辭行。

    崔元梅早就在殿里等他們,而極其難得的是惠文帝竟也在陪在旁邊?;翦P帶著俞眉遠(yuǎn)向帝后二人磕頭,可膝還未落地便已叫崔元梅拉起。

    這些年他呆在宮中時間不多,母子兩之間早就習(xí)慣分別,可每次崔元梅都要傷感,這次也不例外,惠文帝便在一旁軟語勸慰,崔元梅不愛在他面前示弱,便收了傷感,只拉著霍錚與俞眉遠(yuǎn)兩人叮囑了半晌才放二人離去。

    回到昭煜殿,俞眉遠(yuǎn)取來霍錚的隨身包袱,交至他手中。

    “走吧。早些出發(fā),才趕得及天黑之前趕到驛站?!彼佳燮届o,口吻與往常一般。

    霍錚不動,垂目看她。

    她非常平靜,像一潭無波清池,可池水太清,池底一覽無余,像她眼底的不舍。

    “阿遠(yuǎn),父皇已經(jīng)恩準(zhǔn),若你在宮中呆膩了,隨時都可以向母后請旨出宮,你不必拘在宮里,只是要注意安全。我讓老七進京了,這幾天他會到京中,就住在西福巷甲字門里,你如果有事,只管找他,不必怕麻煩他。另外要是悶了就找長寧和皇嫂霍翎玩耍,其余人你不用理會。藥記得喝,衣裳添減別嫌麻煩,還有,飯也要好生吃。你如今喝著藥,脾胃雖大不如前,但還是得多吃些……”

    “這些話,你已經(jīng)與我說過很多遍了,我都記牢了?!庇崦歼h(yuǎn)揚唇笑了,眼中難過一掃而空。

    “怎么?這么快就嫌我啰嗦?”他揉揉她的腦袋,佯怒。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啰嗦。我不嫌,我等你回來,聽你啰嗦一輩子?!彼f著,拉起他的手往殿外走去。

    兩人便均不言語,只靜靜往外走著。

    北宮門偏僻,往來的人很少,清晨里只有灑掃的宮女在寬敞的道路上懶懶打掃著。大安朝的皇宮大極了,俞眉遠(yuǎn)上一次來這里,還是天祭那日坐在霍錚馬上,他帶著她騎馬看盡整個皇城,那時她何等愜意灑脫,不想第二次來這里,竟是與他告別。

    已經(jīng)有人將霍錚的馬牽到宮門口,馬兒甩著尾巴站在陽光里,霍錚上前拍拍馬鞍,又朝她開口:

    “阿遠(yuǎn),我要走了。”

    “嗯?!彼c頭,手卻攥住他衣袖。

    他拉過她,深擁,久不愿松。

    “走吧,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弊罱K還是她推開了他,仍是笑著開口。

    霍錚搖頭:“阿遠(yuǎn),你回去吧,我不想你看我離開?!?/br>
    呆在原地看另一人消失的那個人,注定更加難過些,他不愿讓她看著自己離去。

    俞眉遠(yuǎn)沉默良久,硬了心道:“好。你保重。”

    她轉(zhuǎn)身,邁步回去,走出一段距離,她轉(zhuǎn)身,那一人一馬仍舊佇立在宮門前的陽光之下,遠(yuǎn)遠(yuǎn)望著她。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她咬牙再度轉(zhuǎn)身,加快離去的步伐。

    春日陽光漸盛,她如山間俏桃,自他眼前飄過,緩緩消失在風(fēng)中。

    宮門口空空蕩蕩,不見她的身影。

    霍錚心口與這宮門一般空去,他又站了許久才翻身上馬,一勒韁繩令馬兒調(diào)頭,朝宮外疾馳而去。

    遠(yuǎn)處的宮墻之后,俞眉遠(yuǎn)身影又現(xiàn)。

    她目送他離去。

    清風(fēng)萬里,愿君長安。

    ……

    “霍錚離宮了,還要動手嗎?上次叫他僥幸逃過一劫,這次不會再失手了。”

    夜沉如水,女子細(xì)音響起,像夜里憑空傳出的聲音。

    “動手?你們能尋到他蹤跡?”魏眠曦坐在庭院荷池旁的石桌前,慢慢品著手中烈酒,宛如自言自語般說著。

    只是若仔細(xì)看去,借著月色清暉,便還是能看出,夜色掩藏之下女人的輪廓,這人一身黑衣,幾乎要融進黑暗間。

    俞眉婷聽出他言語音的嘲諷,只是挑挑眉。

    又被他看穿了,霍錚擅長易容,武功又高,在出宮門沒多久,他就已經(jīng)擺脫了他們埋在暗地里跟蹤的人,如今他們并沒有他的下落。

    “仔細(xì)尋找,總有蛛絲馬跡可尋,有何好擔(dān)心的?!庇崦兼貌灰詾橐猓澳阒恍韪嬖V我,要不要動手,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就行?!?/br>
    上次任務(wù)失敗,她已經(jīng)在他面前好一場沒臉,這次她存了立功之心,想叫他另眼相看。

    說起來,她倒很欣賞魏眠曦這樣的男人,絕情、狠辣,不擇手段,叫她心甘情愿臣服。只可惜他還是有弱點,還不夠完美。只有除掉他的弱點,他才會更強大吧,才能帶月尊教成為真正的武林霸主,否則她始終擔(dān)心有朝一日,他利用完了他們,便會翻臉不認(rèn)。

    他就是這樣的男人。

    “不必了。你上次告訴我,霍錚也中了慈悲骨?”魏眠曦將酒飲盡才抬眼看她。

    “是啊,他自小就被皇帝送來月尊教當(dāng)質(zhì)子,救出時被長老下了毒用來牽制皇帝,誰知被云谷的鹿長天給破壞了,原來你不知道?”俞眉婷說道,“不過這些年云谷也不過是在用藥勉強替他續(xù)命罷了,就算我們不殺他,他也活不長久?!?/br>
    “俞宗翰也離京了?!蔽好哧睾鋈晦D(zhuǎn)移了話題。

    “怎么?他與我們商議之事有關(guān)?”俞眉婷上前一步,冷道。俞宗翰常年在外,極少見她,而她從小又被母親教養(yǎng)長大,日夜灌輸著關(guān)于月尊教的一切,早沒將自己當(dāng)成俞家人了,父女情份更淡薄如紙。

    “宮里探子回報,徐蘇琰把皇陵地圖送給皇帝了,而霍錚與阿遠(yuǎn)成親不過一月便著急離京,他身中慈悲骨,而慈悲骨的解藥藏在皇陵中,你猜這其中可有牽連?”他反問她。

    說起來真是可笑,慈悲骨的解藥下落,還是他親口告訴給阿遠(yuǎn)的。

    不過也好,如此一來,他便有機會一箭雙雕。

    “你的意思是……”俞眉婷即刻領(lǐng)會,“我父親是去找皇陵,而霍錚也跟去了。”

    她大喜。

    “你們不必找霍錚下落了,他肯定不會以真面目示人。你找人跟著俞宗翰就行,他那里人多容易跟,不過也要小心,別打草驚蛇,只要跟著?!?/br>
    “為什么只是跟著?我們不出手奪圖嗎?”俞眉婷疑道。

    魏眠曦冷嘲她一眼:“蠢貨。這世上還有第二個比俞宗翰更在行的探墓高手?跟著他們,等他們找到皇陵,替我們挖通盜洞,破了機關(guān),我們再出手也不遲?!?/br>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俞眉婷咧唇笑開,蛇般陰冷。

    “可別讓霍錚拿到解藥,最好能在皇陵里就除掉他?!蔽好哧赜置鹜笊戏鹬?,“京里大事已到緊要關(guān)頭,我不能離,皇陵之事交給你們。你叫你的人給我盯緊一點,別出紕漏!”

    “是。”

    俞眉婷領(lǐng)命。

    深夜風(fēng)起,刮得院中草木簌簌,明日大概是要變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老實交代,在我心里,全文唯一虐點,就是接下去這段了……(頂鍋蓋,別打我)

    我家小霍要消失比較長一段時間,以及女主開始solo,真正崛起,當(dāng)然這個還是爽的。

    終于看到一點點結(jié)局的曙光,哈哈哈。

    ☆、第168章 猜忌

    兆京五月,繁花盛開,滿城香暖。昭煜殿后的玉蘭樹開了花,枝梢上掛著一簇簇瑩白的花朵,風(fēng)一過便全院飄香。

    “小世子,你慢些兒,小心傷了自己?!?/br>
    青嬈正帶著小霍翎在樹下鉤玉蘭花玩。俞眉遠(yuǎn)很喜歡玉蘭香,每年都要收集許多玉蘭做香囊,一到花開的季節(jié),她就會讓人打下許多玉蘭,或用繩串了掛在屋里,或扔在清水里,熏得滿屋花香,連香料都省了。

    鉤玉蘭的器具是根長竹桿,一頭綁著小鐵鉤,人站在底下舉著桿,瞅準(zhǔn)了花一鉤,便能鉤下完整的花朵來。竹桿很長,足有三個霍翎高,霍翎費力舉著桿子,有模有樣地學(xué)著大伙鉤花,將青嬈看得心驚膽顫,母雞似的護在小奶娃身邊,極力想勸他放棄這項興趣,奈何霍翎樂此不疲。

    別看他人雖小,耐性卻出奇的好,鉤了一陣沒鉤下花來也不急,大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梢頭花朵,小嘴抿得緊緊,如臨大敵。

    眾人就見他小藕似的手臂一揮,枝梢簌簌響了幾聲,竟真給他鉤下幾朵白蘭來。

    小霍翎繃緊的臉這才松開,露出孩童的笑來。他得了花便將桿子丟開,小腿兒顛顛邁開,奔向站在不遠(yuǎn)處的江婧。

    “娘親,給你花。父親不在,阿翎代他送?!蹦凵耐粢ё侄紟е涛?,含糊卻甜人,說得江婧眉開眼笑。

    玉蘭樹下坐著的俞眉遠(yuǎn)抬了頭,酸酸道:“那我呢?嬸娘也是娘呢?!?/br>
    小霍翎眼睛眨了眨,又飛奔過來,撲到她膝前,俞眉遠(yuǎn)忙把手里的信往旁邊一放,伸手抱住了他。

    “這朵給你……阿翎代叔叔送。父親說了,阿翎是男子漢,要保護疼愛女人,娘親和嬸娘,阿翎都疼。”霍翎年紀(jì)小小,說的話卻十分有條理。

    俞眉遠(yuǎn)心都被他甜化了。這霍家的男人,倒真是一個比一個會哄人,她可以相像小霍翎長大了該多討姑娘歡喜,恐怕霍汶霍錚兩兄弟加起來都比不過他去。

    霍錚一走便是兩個月。這兩個月多虧江婧和長寧時常帶著小霍翎來尋她,叫昭煜殿里多了人氣,排解了她寂寞,初時瘋狂的想念被壓下,如今雖依然想著,可心情到底平靜下來。

    昭煜宮的門不常開,俞眉遠(yuǎn)難得安分,幾乎不踏出殿外。宮里可比俞府后宅復(fù)雜,她不愿把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勾心斗角上,便索性遠(yuǎn)遠(yuǎn)避開,只同江婧和長寧往來。其他人要想拜訪她,都通通被她以身體不適為由拒之門外。

    歲月似乎靜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等他回來。

    風(fēng)緩緩拂來,放在一旁的信紙被吹飛,叫人拾起。

    “親親阿遠(yuǎn)……”有人念出聲。

    俞眉遠(yuǎn)臉大紅,將小霍翎抱到一邊就立刻跳起來,從那人手里搶回了信。

    都怪霍錚,每回寫信回家都內(nèi)容直白,就跟在她耳邊說情話一般。他每月都寄兩封信,這已是他寄回的第四封信了,俞眉遠(yuǎn)昨夜才收到。她看了一夜沒夠,將信貼著里衣藏了,只希望想他了就能看看信,解解想思之苦。

    “想不到二皇兄是如此rou麻之人,看不出……嘻嘻……”長寧被她劈手奪回了信,也不惱,只是笑著坐到她身邊。

    “你怎么又來我這里?今天母后不是替你安排了賞荷會,聽說召了不少青年才俊進宮來,你不去選婿,跑我這來做什么?”俞眉遠(yuǎn)將信仔細(xì)折好,收進懷中。

    天已漸熱,宮里諸人早就換上單薄的衣裳,俞眉遠(yuǎn)躲在昭煜宮里更是只著一身素色綾襖,涼快得很,倒是長寧這個整日嚷著“熱”的人,今日卻規(guī)規(guī)矩矩穿了厚重的華衣,倒叫俞眉遠(yuǎn)想起這事來。

    也不知在她離京那段時間里,長寧和左尚棠之間發(fā)生了何事,長寧絕口不提左尚棠這人,左尚棠也再沒出現(xiàn)過。長寧年歲漸長,因帝后寵愛故在宮里多呆了兩年,如今也到了非嫁不可的年紀(jì)了,帝后二人便開始頻繁地召見京中才俊,想替她挑個如意郎君。

    “都說了隨便他們挑,還非要我親自看,我煩?!遍L寧隨手拾了朵半開的玉蘭,將花瓣一片片剝下。

    她臉上毫無羞澀,不似一般待嫁女兒。

    俞眉遠(yuǎn)雖不知她與尚棠出了何事,但大抵也明白,她還不能忘記這個人,因而便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

    “到底是你要嫁人,還是父皇母后要嫁?自己的夫婿,是要對著一輩子的,若是挑錯了,悔的可是你一生。長寧,哪怕只是看看,也許真能遇上對的人,人生在世,有時不必太過執(zhí)著?!庇崦歼h(yuǎn)輕聲勸道。

    “你怎么也開始勸我這些了?好沒意思?!遍L寧撇撇嘴,不悅道。

    俞眉遠(yuǎn)知道長寧聽不進耳,這般大的姑娘,有幾個心里沒些牛脾氣的,尤其是在愛情這上頭,她自己從前還不是比長寧更執(zhí)拗,非抓著一個魏眠曦不放。

    “好了,不說你行了吧?!庇崦歼h(yuǎn)搖搖頭,看到小霍翎已經(jīng)跑到江婧懷里,她記起一事,又問,

    “我瞧著江婧皇嫂近日愁眉不展,可是太子在西北大營那邊出了狀況?”

    “你兩耳不聞窗外事,還看得出來這個?”長寧打趣了她一句,正色道,“不止是西北大營出事,京里也不太平。西北監(jiān)軍曹如林?jǐn)?shù)月前被人滿門滅口,曹如林本人更被發(fā)現(xiàn)死于西北大營中。不過曹家還留了個活口,這幾日進京求到張軼府里,只說一家上下均因查探通敵叛國一事被殺,如今兇手仍逍遙法外,他想求父皇徹查此事,替他們報仇。”

    “曹如林?通敵叛國?”俞眉遠(yuǎn)心里一驚。這事在她回京之前就已經(jīng)發(fā)生,為何到了這時才被人捅出,還有那曹家?guī)自惺裁椿羁诹粝??分明已?jīng)全部死絕了?

    “這與太子又有何關(guān)系?”她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