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謝婉瑤眼瞼輕動，醒了過來，可是渾身仿佛被車碾壓過一樣，痛得她連掀開眼皮的力氣都沒了。

    過了一會，她翻過身，發(fā)現(xiàn)床上只有她一個人了。

    昨晚的一夜在眼前過了一遍，她閉上眼，煩躁地雙手捂了捂臉。隨后她掀開被子起床，屋內(nèi)開了暖氣，她只穿了一件睡衣就出去了。

    走到客廳的時候，卻隱約聽到說話聲，她驚訝地抬眸，看到男人正在陽臺上打電話，他聽到動靜也轉(zhuǎn)過頭來，看到她后，跟電話里的人隨便說了幾句就掛斷了，徑直走過來。

    站在她面前，他有些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謝婉瑤眸光冰冷，看到他就沒好臉色。

    顧時遠也不介意，反而笑得有些欠揍，“今天過年，你想怎么過？”

    謝婉瑤繞過他，仿佛沒聽到他的話，直接去了衛(wèi)生間洗漱。

    等她洗漱出來，一把被男人拉住，強迫地帶到沙發(fā)前坐下，而且是讓她坐在他的腿上，雙手從后面緊緊擁著她的那種抱法，謝婉瑤渾身不自在起來，忍不住掙扎，男人一把鎖住她，“別亂動?！?/br>
    隨后，他拿著手機，點開頁面，“這上面有各種過年玩法，你想玩什么？”

    謝婉瑤連看都沒看，她什么都不想玩，累都快累死了……

    她也不想跟他說話，他昨晚那樣對她，說的話那么絕情，可是今天卻像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她接受不了這樣。

    “現(xiàn)在是過年，你難得休息，我?guī)湍阏埩藥滋旒?，要不我們一起去國外度個假？”

    “什么？”謝婉瑤忍不住吃驚地回過頭看他，兩人緊緊挨著，距離很近，她目光輕閃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要問什么，“你憑什么幫我請假？”

    “其實也不算是請假吧，你的劇組明天開始，集體休息一個星期?！蹦腥苏f的很隨意。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劇組要趕工，休息一個星期，那得有多大的損失？

    “怎么不可能？”

    “……”謝婉瑤有些驚覺地瞪著他，“你做的？”

    男人點頭，“嗯。”

    謝婉瑤：“……”

    “你先看看，想去哪玩，歐洲？澳洲？澳洲現(xiàn)在不錯，是夏天，不用這么冷。對了，你要是想看冰雪什么的，我們也可以去滑雪……”

    見他說的起勁，謝婉瑤很無語，心中也有莫名的火氣蹭蹭往上漲，“顧時遠，你能不能正常點？”

    男人一頓，目光盯著她，“cao，老子現(xiàn)在正常的很！”

    “……”

    他突然幽幽地道：“其實哪也不去也挺好，我們就在家里玩。”

    這個“玩”，他說的格外曖昧，謝婉瑤忍不住推開他，“讓我下去?！?/br>
    她滑下他的腿，走去廚房。

    男人的視線一直緊鎖著她，女人穿了一身睡衣，腳上一雙粉紅色的卡通拖鞋，波浪卷的長發(fā)有些凌亂地披散著，看上去居家而隨意。

    他嘴角輕輕揚起，這樣的她，更讓人覺得真實點，總比那個一臉冰冷，面無表情的樣子可愛多了。

    她太冷，大概是受到的傷害太多，所以她說話做事一向都是先豎起一層堅硬的殼，而她自己就縮在里面不愿意出來，既然這樣，他只能強勢地闖入，然后慢慢地讓她知道，他可以做到只寵她，只愛她……

    他來到廚房，猛不丁地從后面一把抱住她。

    “啊——”

    謝婉瑤嚇了一大跳，剛倒好的水杯還灑了一點出來，她忍不住回過頭，“你神經(jīng)病啊！”

    男人呵呵地笑出聲，居然一個字都不反駁。

    謝婉瑤像看瘋子一樣地看著他，他真是病的不輕！

    ……

    衛(wèi)生所內(nèi)，一夜大雪過后，路面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周圍仿佛被雪籠罩，白茫茫的一片，看上去，別有一番景致。

    午飯過后，葉涼煙和江煜棠兩個人緊挨著，圍著火爐而坐。

    “這樣的雪景，在盛京倒是很難見到。”江煜棠看一眼窗外，由衷地道。

    “那是當然?！?/br>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葉涼煙被他說笑了，抬起眸子道：“要是我說真的呢？”

    男人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真不了?！?/br>
    葉涼煙原本就一句無心之語，可是看他這么篤定，她倒是有點較真起來，“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來到這里以后，真的覺得這里很不錯，沒有大城市的那種繁華和匆忙，農(nóng)村的生活雖然落后很多，卻也有很多大城市沒有的樸實和簡單。我挺喜歡這樣的生活。而且，我覺得我學到的東西，更能幫助那些需要的人?！?/br>
    江煜棠只是淡笑地看著她。

    葉涼煙有些急了，“你說話啊?！?/br>
    “你不舍得的?！?/br>
    “不舍得什么？”

    “我。還有……”他的大手突然落到她的腹部，“他。”

    葉涼煙：“……”

    她怔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得臉紅起來，“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會有？”

    “總是會有的?！本退氵@次沒有，他也不會允許一直沒有。

    葉涼煙說不過他，索性轉(zhuǎn)開了話題。

    沒多久，緊閉的大門上卻傳來一陣急促的拍打聲。

    “有人嗎？有沒有醫(yī)生在啊？”

    葉涼煙趕忙起身過去開門，門外站著一位年輕男人，葉涼煙認出他就是張大娘的兒子，男人見到她時也明顯松一口氣，“葉醫(yī)生，你在就太好了！我媳婦她剛才突然肚子痛，你快去看看，我娘說估計是要生了！”

    葉涼煙一驚，“好，我這就去。”她轉(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拿上所需的醫(yī)藥箱，連忙換鞋就要出去。

    “哎，等等！”江煜棠拉住她，給她圍上了圍巾，戴上帽子，“外面冷，多穿點?！?/br>
    從這里到張大娘家還有十幾分鐘的腳程，現(xiàn)在外面都是雪，路面肯定不好走，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呢，萬一再耽誤下去，產(chǎn)婦和孩子都有危險那就麻煩了。

    她神色著急，江煜棠也知道，穿戴好之后，他自己也很快拿起皮手套戴上，又接過了她身上有些沉重的醫(yī)藥箱。

    葉涼煙疑惑，“你這是干嘛？”

    “我陪你一起去?！?/br>
    “不用了……”

    她拒絕的話還沒說完，男人一把圈住她的肩膀，“走吧，生孩子時間沒有早晚，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來?！?/br>
    葉涼煙微微勾唇，也就沒再說什么。

    三個人一路迎著風雪趕到了張大娘家，一進屋，葉涼煙就聽到一陣女人的嗷叫。

    她接過醫(yī)藥箱，對著男人道：“我進去看看，你們在這等著，有事我會叫你們。”

    她轉(zhuǎn)身進到臥房，女人躺在床上，張大娘在一旁緊張地握著兒媳婦的手，連聲安慰，“沒事，沒事，女人生孩子都要經(jīng)過這一遭，忍忍過去就好了啊……大柱已經(jīng)去請大夫了，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葉涼煙來到跟前，張大娘見到她，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葉大夫，太好了，你終于來了，你快來幫我兒媳婦看看……”

    葉涼煙拿起醫(yī)用手套戴上，幫女人檢查了一下。

    “宮口開了三指，還有一會?！彼f道，張大娘沒聽明白，“三指是什么意思？”

    床上的女人疼的受不了，她看著葉涼煙，“葉醫(yī)生，我，我太疼了，你能不能……幫我剖腹產(chǎn)？”

    剖腹產(chǎn)？

    葉涼煙看了一眼四周，這就是普通人家的臥房，不論從哪方面來看，也不適合做手術，況且只有她一個人是醫(yī)生，根本沒有人可以幫她，那樣的危險系數(shù)更大。

    “霞子?！比~涼煙喊著產(chǎn)婦的名字，“你的胎位很正，而且你的高血壓現(xiàn)在也降下來了，很適合順產(chǎn)，況且這里不是手術房，也只有我一個醫(yī)生，我不能幫你冒險做手術?！?/br>
    霞子痛的輕輕閉眼，她也知道這個時候要求剖腹產(chǎn)有點不現(xiàn)實，可她實在太痛了。

    “可是我很痛！真的很痛！”

    “每個人對疼痛的感知不一樣，你這才剛開始，你不能躺在這，起來活動活動，那樣可以促進產(chǎn)程，還可以減少一些痛感。來，我?guī)湍闫饋怼?/br>
    葉涼煙伸手扶起她，張大娘也過來幫忙，兩個人把攙扶著她站起來。

    “你靠著我，盡量多走走?！?/br>
    霞子挺著大肚子，顫巍巍地挪動腳步。她痛的受不了，葉涼煙道：“我教你怎么呼吸，那樣可以緩解疼痛，也可以減少浪費不必要的體力?！?/br>
    在她的幫助下，霞子果然不再那么大聲喊叫。

    葉涼煙又跟張大娘道：“阿姨，你去看看家里有什么吃的沒有，霞子這樣我看是沒吃東西吧？沒有力氣怎么生孩子呢？”

    張大娘明白過來，直點頭，“對對，你說的對，我都忘了這事，我這就去煮碗面來?！?/br>
    有了葉涼煙在這，原本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的一家人，像是終于吃了一顆定心丸。

    晚上七點十分，霞子順利產(chǎn)下一名男嬰，重七斤三兩，母子均安。

    張大娘一家人都樂壞了，對葉涼煙更是感激不盡，看著孩子平平安安的，葉涼煙也由衷地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

    “張大娘，你們都別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br>
    “不不不，葉大夫啊，要不你在這，我們一家人今天都不知道怎么辦了?！睆埓竽锖鋈灰慌拇笸?，“哎呀，我想起來了，葉大夫，還有這位是你丈夫?qū)Π?，忙活了半天，連口茶水都沒給你們倒呢。大娘說話直，你們別介意。今天是過年，害的你們都不能好好團聚一下……我家里有飯有菜還有現(xiàn)成的餃子，不如你們就留下跟我們一起過年好不好？”

    “……”

    葉涼煙和江煜棠對看一眼，現(xiàn)在外面天色已黑，要是回去再做飯也不是不行。

    張大娘一家人都十分客氣地邀請，葉涼煙不太習慣，江煜棠卻道：“幾位不必這么客氣，我們留下來就好?！?/br>
    一聽這話，張大娘格外高興，“那就太好了，老頭子，你晚上陪這位江先生多喝幾杯，我去廚房下餃子?！?/br>
    葉涼煙有些不明白地看著江煜棠，男人一笑，“他們一家人這么感激你，你也累了大半天了，回去再做飯我也舍不得。就在這里吃點吧，他們也會更高興的?！?/br>
    葉涼煙一笑，“嗯?！?/br>
    坐上桌吃飯時已經(jīng)八點多了，大柱在門前放了一掛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也把這個新年映得更加喜慶。

    張大爺頻頻給江煜棠敬酒，江煜棠也從未推辭，兩個人喝著，聊著，張大娘客氣地為他們布菜，“我們這農(nóng)村小地方，葉大夫你們都是大城市里來的，千萬別嫌棄啊。”

    “哪兒的話，張大娘您太客氣了！”

    “要不是葉大夫，我們家今天這個年還不知道過的怎么樣呢，有你在，我們現(xiàn)在一家人才能這么高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