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是認識的，“她就是我女兒，當(dāng)然，也是你的女兒。她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事，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了吧？”

    “……”蕭芳菲有點說不出話來。

    “她昨天下午剛出了場車禍，還流產(chǎn)了……這些事，對她而言，是很大的打擊，我今天剛從醫(yī)院出來。當(dāng)初我反對她去當(dāng)明星，可這丫頭脾氣犟，跟你一樣，認定了就非要去做，飛蛾撲火一樣?！?/br>
    “你知道她為什么那么想當(dāng)明星么？她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孩子，只是因為她知道，她有一個大明星的母親！她想知道自己的mama為什么要拋棄她！她想看看自己的mama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她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母親，為了有朝一日可以站在mama的身邊，問上這么一句?！?/br>
    “這丫頭為了當(dāng)明星，自尊、驕傲、身段、什么都放下了，我這個做父親的，沒資格說她什么，這么多年來，我做的更不合格。她一直想要的是什么，我明明都知道，可我做不到阻攔她……當(dāng)我親眼看著她在這條路上一步步深陷時，我只是冷眼旁觀著。因為我也想——想著有一天，當(dāng)女兒真的站到了你的面前，真的問了你那一句，你會怎么回答她？嗯？”

    謝先和的聲音越說越激動，他漸漸不能自己地顫抖著，眸中隱忍著巨大的悲痛。

    “蕭芳菲，我們自己惹下的錯，為什么要女兒來承擔(dān)？她做錯了什么？她只是一個渴望父愛和母愛的普通孩子，可她卻為了這點涼薄到甚至不存在的親情而付出這么慘重的代價，你——你還有資格當(dāng)她的母親嗎？你配么？！”

    “……”蕭芳菲仿佛被這聲聲的控訴震懾了一般，她身體輕輕顫抖著，不能自己地晃了一下。

    不，不是，她不相信，她不想聽這些！

    “夠了！”她厲聲打斷他，眼底也有掩飾不住的激烈情緒，“謝先和，你跑來我這里，就跟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想干什么？難不成你想叫我去認女兒？我告訴你，二十年前我離開的時候我就說過，我這輩子沒有生過孩子！沒有！你走，走開，永遠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謝先和像是早就預(yù)料到她的態(tài)度，他沒有什么太意外的反應(yīng)，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即使你不說，我也會走的。我來這里，就是想告訴你一聲，瑤瑤付出了那么多，她想要的心愿怎能不被你這個當(dāng)事人知道呢？我只是提前來告訴你，至于以后，我們父女倆，也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

    臨走時，他擲地有聲地道：“蕭芳菲，以后若是見到了瑤瑤，你記住，你不配當(dāng)她的mama，你、不、配！”

    在他走后，蕭芳菲終于支撐不住，砰地一聲坐倒在地。

    化著精致妝容的她，卻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起來。

    ……

    兩天后，謝婉瑤的身體才總算恢復(fù)了一些，只不過她整個人的情緒都很悲傷，肋骨骨折的地方雖然已經(jīng)固定，卻也只能躺著不能動。

    葉涼煙在醫(yī)院里一直陪著她，還從家里帶來了煲湯，她現(xiàn)在剛流產(chǎn)，還是做小月子的時候，謝先和雖然一直也在這里，但有些時候畢竟還是不太方便。

    謝婉瑤吃的很少，每天如果不是昏睡，就是睜著雙眼，木愣愣地盯著窗外發(fā)呆。

    葉涼煙放下碗，心里著急，卻也無計可施。

    謝先和示意她出去一下。

    葉涼煙跟他一起來到了病房外，“叔叔，有什么事嗎？”

    “涼煙，你這幾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這里有我在就行了，你放心吧?！?/br>
    “叔叔，沒關(guān)系的，我一點都不累?！?/br>
    “叔叔知道你是真心的關(guān)心瑤瑤，但她現(xiàn)在這樣，也只能慢慢恢復(fù)，急不得，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事，回去吧，不要緊。”

    謝先和勸說了幾句，葉涼煙就沒再堅持。

    叮囑一番后，她離開了醫(yī)院。

    剛走出病房沒多遠，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謝婉瑤病房旁的走廊欄桿前，目光里溢滿了擔(dān)憂。

    葉涼煙緩步走過去，臉拉的有點長，“既然都到了這里，為什么不進去？”

    顧時遠沒回答她，只是問了句，“她還好嗎？”

    “你說呢？”

    “……”

    葉涼煙見他這副樣子，卻還是忍不住有點忿忿不平，“顧時遠，婉瑤如今這樣，你滿意了么？”

    “……”

    不管她說什么，男人一個字的反駁都沒有，漸漸地，葉涼煙也覺得說的有點無趣了。

    “你要是愿意在這呆，那你就繼續(xù)呆著吧，我先回家了?！?/br>
    顧時遠只點了點頭，沒有開口。

    葉涼煙走了幾步，想想又忍不住回頭，“顧時遠，我問你，事情查出來了么？是程遠雨做的么？”

    顧時遠伸手捏了捏額角，顯然他的精神也很頹靡，“涼煙，這件事你不用插手，但你放心，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不會放過傷害她和孩子的任何人！”

    葉涼煙靜靜地盯著他，也沒說什么，轉(zhuǎn)身走了。

    這兩天，她知道顧時遠一直就在病房外面，可他一次都沒有進去過，也許是不知道怎么面對婉瑤，也許他只是有太多的愧疚，也許是不知道說什么……總之，她看到了，也沒有跟婉瑤說一聲。

    有些事，她是外人，不好插手去管。

    這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回到半月灣，葉涼煙疲累地去房間里休息了。

    晚飯時分，黃麗敲了敲她的門，喊她吃飯。

    葉涼煙迷迷糊糊地睡著，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卻又仿佛陷在夢境里，怎么都醒不過來。

    江煜棠回到家時，聽說葉涼煙回來了，就直奔二樓，卻看到黃麗在敲他們的臥房門。

    “怎么了？”

    黃麗乍一見他，微微一驚，“先生，太太在休息，我準備喊她吃飯呢，可怎么都叫不醒她?！?/br>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br>
    “是。”

    黃麗離開之后，江煜棠抬手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大床上一個身影亂動著，仿佛在做噩夢，他快步過去，見女人滿頭大汗，他連連拍拍她的臉頰，“涼煙？涼煙？你怎么了？醒醒——”

    葉涼煙從夢境中蘇醒，慢慢睜開了雙眼，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她猛地一下?lián)溥M他懷中，雙臂緊緊抱住他。

    江煜棠伸手輕撫她的背，柔聲安慰著，“怎么了？是不是做夢了？”

    “嗯?！比~涼煙在他懷中點點頭，“夢到什么都忘了，就是覺得很傷心，很想哭，卻又哭不出來?！?/br>
    “我看你是太累了，好好在家休息一下吧。”

    “我知道，叔叔今天叫我早點回來休息的?！?/br>
    “婉瑤怎么樣了？”

    “比之前恢復(fù)的好點，只是她不吃不喝的，我很擔(dān)心她的情緒。”

    男人拍拍她，“慢慢來吧，這事也急不得?！?/br>
    “嗯?！?/br>
    “走吧，樓底下在喊吃飯了。”江煜棠站起身，握住她的手。

    吃過晚飯后，葉涼煙回到房間，洗個澡，什么都沒做，只想好好睡個覺。

    可她又睡不著，腦子里總是胡思亂想著什么。

    十點多鐘，江煜棠回到了臥房。

    見她還沒睡，湊近床前，先是吻了吻她的額頭，“不是很累么，怎么還沒睡？”

    “我有點睡不著?！?/br>
    男人勾唇，“等我一會?！?/br>
    他起身去洗漱，很快回來躺到了床的另一側(cè)，伸手摟抱住她。

    “快睡吧，過幾天你不是要開學(xué)了么？到時候要忙的事也多，還要照顧婉瑤，不休息好，哪來的精力呢？”

    葉涼煙躺在男人熟悉溫暖的懷中，忽然問道：“老公，要是今天換做是我……我流產(chǎn)了，你會怎么樣？”

    “不許說這樣的胡話！”男人的面色瞬間冷冽起來，他眸光專注地看著她，“你這腦袋瓜子怎么會想這么可怕的事？”

    “這兩天，我看著婉瑤的樣子，很難受。尤其是想到她以后很難再懷孕……你不是女人，你不懂那種心情，要是我的話，我真恨不得親手殺了那個害了我孩子的人！”

    見她說的殺氣騰騰的，男人不由得笑了一下，“嗯，我老婆這么威風(fēng)霸氣，我還是第一次知道?！?/br>
    “我可說的是認真的。”葉涼煙想到這事就忍不住來氣，“對了，程遠雨查的怎么樣了？她還沒有被逮起來嗎？”

    “像這種事，你沒有證據(jù)，又怎么能僅憑猜測，懷疑來抓人？再說，程家的地位也不容小覷，阿遠那一晚把程遠雨折磨到住院，聽說她父親程竟成現(xiàn)在還在找阿遠算賬呢！”

    “什么？”葉涼煙聽了不由得驚訝地坐起身，“未免太好笑了吧？程家竟敢反咬一口？”

    江煜棠正要開口安撫她，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拿起一看，眉頭微微蹙起，“喂，怎么說？”

    對方說了句什么，江煜棠立刻驚喜地道：“真的？好！太好了！”

    放下電話后，葉涼煙忍不住好奇，“什么事這么高興？”

    “剛才傳來消息，找到張翔的人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押往警局審理了?！?/br>
    葉涼煙這幾天一直關(guān)注著婉瑤的事，對于這件事的幾個關(guān)鍵人物也是了解的，她不由得也笑了，“這下太好了，婉瑤的案子總算有了證據(jù)?！?/br>
    “對，有了這個人，不怕指證不了程遠雨?！?/br>
    葉涼煙總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男人伸手摟住她，“好了，現(xiàn)在可以安心地睡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葉涼煙和江煜棠都早早就起床了。

    正在吃早餐時，江煜棠的手機響了。

    他看一眼來電，伸手接起。

    “喂?！?/br>
    電話是閻津打過來的，他語調(diào)有片刻的凝滯，“江總，事情出了意外……”

    江煜棠面色也凝重起來，“怎么了？”

    “今天早上警局方面剛傳來的消息——張翔昨晚半夜，服藥自殺了！”

    “……”

    掛了電話，葉涼煙伸手推推他，“怎么了？”

    江煜棠看她一眼，實在不知道怎么開口，只好說：“我有事先走了，你今天在家里好好歇著吧，醫(yī)院那邊有婉瑤爸爸在，你放心?！?/br>
    葉涼煙見他這樣，心中更加難安，伸手抓住他，“你話說清楚了再走，到底怎么了？”

    江煜棠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她。

    “剛得到的消息，張翔昨夜在警局服藥自殺了！”

    “……”葉涼煙一下子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