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他不明白,為什么付俊卓會變成這樣——其實很簡單,是付俊卓對他上了心,所以沒了以前的灑脫從容,占有欲時常會把人改得面目全非。 以前付俊卓是他心中絕對的白月光,所以怎樣肆意活動,傅審言的目光始終是跟著追尋著的;付俊卓是張揚,但他敏感,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怎么會感覺不到陳息青在傅審言心目中的地位變化呢? 什么變化?就是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蚊子血又慢慢變?yōu)樾拈g朱砂痣的趨勢。 付俊卓肯回頭,是因為發(fā)現(xiàn)外面的花花世界什么都好,就是沒有一個像傅審言一樣寵著自己的人,而且傅審言是他轟轟烈烈的初戀。 他驕傲任性,當(dāng)初被傅審言頭破血流地追著縱著,怎么能容忍陳息青奪了他的地位?就算是心里偷偷念著,也不行。 不能忍啊,絕對不能忍。 于是他歇斯底里,去攻擊陳息青,去折騰傅審言。 這種折騰在傅審言去上海出差后不著家,而他又知道傅審言還和陳息青吃了頓飯的時候,達到了極致。 為什么一起吃飯?好,為工作。那么,為什么吃完飯不回家? 還好幾天都不回家? 說來,傅審言也覺得很憋屈,他那么好面子,當(dāng)然不肯說是因為自己被陳輒文揍了。身上都是淤青,這種淤青怎么能讓付俊卓知道? 于是他撒謊,說忙,說出差,周六也在出差。 那周日呢?周日回老家看看。 付俊卓信么?不信。 傅審言一定是和陳息青搞到了一起,就和當(dāng)初他回來,勾勾手指,什么都沒做,傅審言就分了手回到他身邊一樣。 童年不幸,張牙舞爪的付俊卓有自殘的毛病。 年紀(jì)小的時候,對傷痛的排除能力很差,不能對外界發(fā)泄,只能拿自己開涮。付俊卓心里壓抑的難受的時候,就愛往自己身上來一刀,看到鮮血流出來的時候,難受會跑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言語無法說明的雀躍。 于是他的手腕上,滿是大大小小不規(guī)則的舊傷疤的痕跡。 直到他年齡慢慢變大,自殘次數(shù)才慢慢減少。 所以傅審言不回家,付俊卓又穩(wěn)不住了,于是重cao舊業(yè),把茶幾砸了,手砸破了。 來??!折騰??! 折騰到傅審言帶他去醫(yī)院??墒歉杏X還是不對,沒有安全感。 好??!繼續(xù)折騰啊! 折騰到傅審言一看到他就心累,一看到他的號碼就不想接,在外面住酒店,更不回家。 都變了。 付俊卓不明白。 傅審言也不明白。 兩個人似乎變成了陌生人。 唯有此時,傅審言才真的念到了陳息青的好,反復(fù)思考了很久,跑了過來,攔住了陳息青。 然后,被拒絕了。 那邊上演著“以前是我不對現(xiàn)在我回來了,???你已經(jīng)不愛我了”的戲碼,這邊陳輒文踩著他的小油門,帶著他的狗兒子,高高興興接他家陳息青來了。 今天原本是準(zhǔn)備提前十分鐘到,然而路上有點堵車,稍微晚到了幾分鐘。 到了拐口,陳輒文停車,開了點窗給達能透透氣,為了防止熊達能直接跳窗,窗戶只開了一點點縫。 只見達能把鼻子湊到窗邊,伸出了一張嘴,然后試圖把狗頭也塞出去,沒成功,然后它就退回來,不滿意地對著不遠處罵罵咧咧,嗷嗚了好幾聲。 陳輒文順著達能的目光看過去,遵循“人群之中第一眼能找到喜歡的人”的原則,第一眼看到了他家陳息青,然后第二眼才看到了傅審言。 這是賊心不死要挖墻腳! 陳輒文頓時感覺……要炸了! 他把窗戶縫隙關(guān)到達能鼻子都塞不下,然后把達能往車上一鎖,火燒屁股地趕了過去。 分明是很著急的,但是越接近,陳輒文越裝作很淡定的樣子,步子邁得越沉穩(wěn)。 他一步步走近,走到兩個人面前,笑瞇瞇地對他家陳息青說:“等很久了吧?我遲了幾分鐘。” 陳息青一見他來,頓時覺得一股微風(fēng)拂過,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是見到陳輒文自然而然的反應(yīng),真的不是故意的,陳息青也沒那個心情去氣誰,沒必要。 傅審言卻要氣死了——一個是對自己很好自己作掉的前任,一個是揍過自己的、前任的新歡。這種感覺太微妙了,看到陳輒文就恨到牙癢,奈何到現(xiàn)在也沒有辦法把場子找回來,但是萬萬不能聲張;看到陳息青就難過,他怎么就變得那么快? 想著想著,已經(jīng)憋到快要內(nèi)傷,但不能扭頭就走,否則在陳息青的面前,自己是多怕了陳輒文似的。 陳輒文想就地再把人揍一頓,但是現(xiàn)在朗朗乾坤,文明人不動手。 文明人以一種保護的姿態(tài),把陳息青輕輕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看著傅審言,皮笑rou不笑:“你有事?跟我說說?!?/br> “有什么好說的?跟你沒話說?!备祵徰砸矌狭诵?,涼涼地回。 然后對陳輒文身后的陳息青說:“我知道你在生我氣,我們都冷靜一下,好不好?” 背后撬墻角也就算了,當(dāng)面還能這么說,已經(jīng)……忍不了了啊! 必須得收拾一下了。 生氣的陳輒文扒掉了文明人的外衣,化身野蠻人,抬腿就是一腳。 傅審言悶哼一聲,倒退一步,靠在了路邊的樹干上,然后他迅速地回過神來,撲上來準(zhǔn)備干架。 戰(zhàn)火即將飛起,陳息青反應(yīng)也很迅速,在兩個人真的打架之前閃到了中間,避免了一場腥風(fēng)血雨。他面對著傅審言:“傅審言,你是小孩子嗎?我和你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關(guān)系?!?/br> 說著,伸手把陳輒文往身邊一拉:“當(dāng)著我男朋友的面跟我說這種話,非常失禮?!?/br> 陳息青說完,不給傅審言任何說話的機會,轉(zhuǎn)頭看向陳輒文:“輒文,回家了。達能在扒車窗了。” “嗷嗚~”附和一般,遠遠地傳來一聲狗叫,達能在車上氣得罵人。 扭頭看,達能把臉貼在窗上,急呼呼地想往外拱,然后就把自己拱成了一個變形的大餅?zāi)槨?/br> 拱一次不成功,退回去罵一聲,再拱,再退,再罵,車窗紋絲不動,青爸就在不遠的前方,但是它過不去。 達能氣得一甩頭,開始噼里啪啦撓車座,最后很不開心地……開撕。 第57章 “嗯。” 陳輒文立即同意了,最近時間很緊張,白天各自上班,晚上一起照顧爺爺,其實他們倆單獨相處的時間非常少。 比起在這里和傅審言耗時間,他更想到車上和陳息青說說話,況且熊達能還在造反撕車。 兩個人像約好了似的,一起往車那邊走。 達能刨了一通車,抬頭看爸爸們已經(jīng)過來了,趕緊住手,乖乖巧巧地坐在了車后座上。 一段時間不見達能,它頭上的毛長出來了一點,之前偷吃芒果的黃臉也變白了,比上次見它能看了點。此時此刻,正吐著舌頭亮晶晶地看著車窗外。 這么久不見,陳息青當(dāng)然很想揉達能一把,但是達能犯了事,現(xiàn)在就上手摸顯得有點鼓勵它撕天撕地,得讓陳輒文先教育教育。 “達能,耍脾氣撕車吶?”陳輒文打開車后門,笑瞇瞇地問,“開心點了嗎?” 見到它爸來了,達能一秒變成飛機耳,費力地搖動著它最近明顯圓了一圈的尾巴,左前爪招來招去。 “少套近乎?!标愝m文伸手。 達能以為要被打,嚇得眼睛瞪得溜圓,然后就膽戰(zhàn)心驚地被它爸爸捏了兩把臉。 捏完狗,陳輒文笑著對陳息青說:“真的肥了很多?!?/br> 陳息青點頭,表示看得出來。 沒有被揍,達能立刻解除危險警報,它太久沒有看到陳息青,趕緊一溜煙下車,開開心心地撲向陳息青。 黏黏糊糊地挨著,一步也不肯離開。 原本陳息青是打算坐副駕,把達能放后座的,誰知道達能死活不上車,一副“你坐哪啊我想跟你坐一起”的表情。 于是一人一狗都坐上了車后座。 那邊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這邊傅審言卻感覺渾身都失卻了力氣。 腦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剛才陳息青的話,傅審言不能動一樣,站在原地。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覺,不甘心和不相信,最多的是被狠狠拋棄的感覺。 眼巴巴地看著兩個人越走越遠。 不相信,就這樣云淡風(fēng)輕地拒絕了?比他當(dāng)時拖行李箱走的時候還要決絕?以前對他的包容和照顧呢?怎么就變了呢? 不相信。 但是這是事實,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陳息青會在他的面前轉(zhuǎn)身,和別人攜手走開。 真他媽狠啊,以前沒看出來,陳息青是這樣冷血的人,舉手投足間的不介意,毫不在乎的微笑…… 傅審言第一次認識這樣的陳息青。 他沒有追上去,因為覺得很恥辱,也因為他很看得清形勢,論打架他不是陳輒文的對手,況且不遠處有人經(jīng)過,這種時候打架可以,但打輸了不好看。 遠遠地看著那兩個人的背影,第一次發(fā)現(xiàn)陳息青的背影是那樣的好看,走姿也很順眼。然而,無論多好看,多順眼,都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 怎么就變成了這樣呢?陳息青不是很愛他嗎?為什么變成了這樣? 傅審言將目光涼涼地投向了陳輒文。 冷風(fēng)陣陣吹過,膝蓋被踢的地方非常痛,傅審言不得不忍著痛上車。 試著抬腳去踩離合器,發(fā)現(xiàn),今天這膝蓋很有可能開不了車了。 傅審言胸口悶著一口氣,他抬眼一看,遠遠地,拐口的車上跳出來一只大型犬,親親熱熱地撲向陳息青,陳息青張開雙手去接,看上去非常開心。 大型犬一甩尾巴圍著那兩個人撒歡地繞了幾圈,場面非常黏糊。 他看了很久,想起了以前陳息青要養(yǎng)狗但他不同意。是的,他不喜歡狗,但是現(xiàn)在卻在不自覺地將陳輒文想成是自己——他和陳息青,養(yǎng)了一只狗。 直到那兩個人上了車,那只狗跟著也跳上了車,車子緩緩開走,那一瞬間,傅審言像是真正意識到了什么,瘋了一樣下車,似乎想要追上陳息青。 當(dāng)然,他沒有追上。 站在路邊,傅審言一瞬間只覺得鼻子發(fā)酸,那種被傷害被拋棄的感覺毫不留情地砸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