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傅審言好面子,他死不吭聲,雖然也在極力反抗,但是又實在不是常年混健身房又練過的人的對手。 被迫挨了好幾分鐘的揍,傅審言快炸了,但是他堅決不張嘴呼救,因為一旦引來眾人圍觀,真的是件很丟臉的事情。 陳輒文也是看準了他好面子這一點,被打了肯定也會不聲張,于是毫不顧忌地下手——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 “早跟你說過,別再糾纏他?!碧嶂祵徰缘念I(lǐng)子,把他重重地拍在墻上,陳輒文沉著聲音問,“怎么樣,嘗到后果了嗎?” 陳輒文的眉毛是那種上揚型,平時在陳息青面前賣乖賣巧倒不覺得有多囂張,但是此刻,他的神情動作,配上冷冷的聲線,微微一挑眉之間的冷酷和蔑視,讓傅審言恨得牙齒發(fā)癢。 傅審言衣服下的皮膚,大概已經(jīng)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了,但是臉上卻完全看不出異樣。從來沒被人這樣打過,還是這種憋屈的打法,他被氣得幾乎呼吸不暢,只能死死地瞪著陳輒文:“你等著?!?/br> 陳輒文笑,扯下了傅審言的領(lǐng)帶,隨意把他的手捆了好幾道,打了個死結(jié)。做完這一切,拍拍傅審言的臉:“好自為之,千萬別被發(fā)現(xiàn)啊?!?/br> 然后,心情愉悅地從衛(wèi)生間門后把手上取了西裝外套。 傅審言真的被氣到了,他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大概也就是陳輒文動手之前吧,脫了西裝外套掛在了門后,打完人,又慢悠悠地穿回了那件西裝,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fā)。 現(xiàn)在,他的西裝幾乎沒有褶皺,看在傅審言眼里就是副斯文敗類的樣子,就這樣整整齊齊地出門了。 留傅審言雙手被領(lǐng)帶捆著,只能暫時背抵著門,艱難地把門上了鎖,防止有人進來。然后,要命地想著怎樣才能把領(lǐng)帶給松了。 陳息青回到包廂,要了一份粥,慢慢喝著解解酒,看著潘李涮掉三盤rou,郭英東喝掉一杯生啤,傅審言還沒有回來。 郭英東打了個酒嗝,壓低聲音湊向陳息青:“那位,便秘?” 潘李抗議:“郭課!吃著rou呢!” 陳息青不知道為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于是對郭英東搖了搖頭。 不到三分鐘,外面有人的聲音:“洗手間里明明就有人!他為什么這么久沒出來?” 有服務(wù)員道歉的聲音:“不好意思,您先稍等,我這就去看看里面那位客人。” 這邊很安靜,所以那邊客人與服務(wù)員的對話,包廂里都能聽得很清楚。 潘李吃飽了rou,郭英東喝足了酒,酒足飯飽的兩個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傅總?!” 陳息青當然也想到了,但是他不知道傅審言在洗手間搞什么。 郭英東站起身:“我去看看吧?!?/br> 畢竟是領(lǐng)導,去關(guān)心關(guān)心總沒有錯,潘李又撈了一片rou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待會我也去?!?/br> 洗手間門外,已經(jīng)糾結(jié)了三四個人和兩個服務(wù)員,一名美女服務(wù)員輕輕地敲著洗手間的門:“里面的這位客人,您還好嗎?” “里面的這位客人,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需要幫忙嗎?” “如果確實是不舒服的話,我可能要用鑰匙開門了,非常抱歉,我們是擔心您的情況,而且別的客人都等急了?!?/br> 這家日料店,其實是有兩間洗手間的,只是就在剛剛,其中一間壞了,所以傅審言所在的洗手間才會人氣這么高。 聽到服務(wù)員說要開門,洗手間里傳出一聲悶悶的聲音:“不好意思,請再給我三分鐘。” “客人您沒事就好?!狈?wù)員的聲音,公式化地軟軟甜甜,不管面對著什么樣的客人,都是這樣。 “沒事磨磨蹭蹭什么?!趕緊出來??!”有其他客人也炸了,催著傅審言。 聲音越來越大,潘李也跑去出看了。包廂里留陳息青一個人,他聽著那邊的動靜,慢慢地整理自己的東西,隱約想起來,手機好像需要充電,又好像陳輒文給他打過電話,說要來接他? 陳息青滿公文包找充電寶,腦子里還在想,剛才陳輒文是不是打過電話給自己。正慢吞吞地想著,手機鈴聲響了。 陳輒文暗搓搓地打完人,給陳息青打電話了:“那個,我……我剛到,你在是在包廂嗎?外面沒看到你……” 啊,原來陳輒文真的打過電話啊,陳息青這樣想著:“我剛剛準備出去……你在哪里?” “嗯,我看看,這里應(yīng)該是左邊出口。” “好的,你等我?!?/br> 陳息青到底還是醉了,拎著個公文包,轉(zhuǎn)轉(zhuǎn)悠悠找到了自己的鞋子,穿上,然后準備去找所謂的“左邊出口”。 電話一直是通著的,陳輒文聽著他那邊的動靜,直覺對方可能找不到自己,于是說:“你在包廂別動,告訴我包廂號,我去那邊附近等你?!?/br> “嗯?!卑鼛稀昂惋L廳”的牌子非常大,陳息青愣是看了非常久,“和風廳。” 陳息青拎著包,穿著襯衫,等在包廂外。沒一分鐘,陳輒文就到了。 今天的陳息青看起來特別乖,醉酒后臉紅紅的,眼睛也有點蒙蒙的,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陳輒文走上前來,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低聲問他:“外套呢?” 陳息青看看自己身上,好像真的沒有外套:“包廂吧……” “你同事呢?” “……洗手間?” “你等等?!蓖崎_和風廳的門,陳輒文換鞋進去,好幾件外套掛在包廂角落的衣架上,一件藏青,兩件黑色,還有一件煙灰色。 陳息青的褲子是煙灰色的,衣服尺寸也像是他的,陳輒文拿起煙灰色的西裝出了包廂:“是這件嗎?” “嗯?!?/br> 得到了肯定答復(fù),陳輒文接過他的包,讓他先把外套穿上,等陳息青穿好后,陳輒文低頭幫他理了理衣領(lǐng):“好啦,我們走吧?!?/br> 成功地接到了人,陳輒文帶著人往外走。 “我要去洗手間那邊,跟客戶打個招呼。”走了兩步,陳息青忽然說。 好像還不是太醉,還知道要去找潘李和郭英東,陳輒文一聽,默默地別過頭:“好。” 然后帶著人往洗手間走——剛才他就看到了有人循著聲音過去,對著洗手間問“傅總你沒事吧”。 大概,就是陳息青的客戶?剛剛被揍的那位姓傅,還是付的,反正是這個讀音,字怎么寫也不知道,也和陳息青有工作上的聯(lián)系?這就解釋通了為什么那個人今天也在這里了。 工作有聯(lián)系,好像還是不太妙的樣子。陳輒文默默地思考著,很快到了洗手間前。 雖然人不多,但是潘李、郭英東、兩位服務(wù)員,加上兩位生氣的別的客人,陳息青陳輒文再一過去,洗手間外面真的很熱鬧。 郭英東的神情略顯尷尬,對身旁的小胖子說:“他待會要出來了,我們先回包廂?” 小胖子一臉疑惑,歪頭問:“為什么?” 郭英東笑了,心想媽的這家伙腦子光花在吃rou上了,笨得可以,這種人竟然在商社混得下去,陳息青那邊對他的評價竟然也還不錯。 明顯不科學,真是搞不懂,郭英東壓低聲音:“有點尷尬,先回去吧,不要看了?!?/br> “噢!走吧!” 兩個人一回頭,就看到了收拾整齊拎著包陳息青,以及他身旁斯斯文文的陳輒文。 明顯一副要撤的樣子。 不過想想也對,本身這場飯早就該散了,只是因為傅審言遲遲在洗手間里不出來。 “郭課,小潘,今天就到這里……我有點上頭,回頭幫我向傅總打個招呼?!闭业搅斯|和潘李,陳息青跟他們說明情況,這已經(jīng)是他能說的最完整的句子了,“今天真不好意思?!?/br> “沒事沒事。”郭英東滿口應(yīng)道。 “陳系,這人是來接你的嗎?”潘李奇怪地問,看對方斯斯文文,又感覺不需要問。 陳息青組織著語言,陳輒文已經(jīng)開始回答了。 “你們好。今天我表……弟喝多了,我來接他。”陳輒文伸出手,和兩個人握了握,占了陳息青一點便宜的人態(tài)度謙遜,笑得很溫和。 “這樣啊,幸會幸會……” 這時候,門開了。 第34章 眾目睽睽之下,傅審言走了出來。 可以看出,他的襯衫上有明顯的整理過的痕跡,但是就算這樣,還是濕一塊、皺一塊,顯得非常狼狽,很難讓人不聯(lián)想出點什么。 剛才那位等得很急的客人嘴里說著“什么人”,一邊向洗手間走,一邊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了傅審言一路。 郭英東和潘李同時回頭,將傅審言現(xiàn)在的狼狽盡收眼底——大家都很尷尬。 大概,傅審言灌陳息青酒的時候,自己也喝醉了?所以在廁所里搞成這副樣子?不過,從他領(lǐng)口可以看過去,似乎身上有青紫的痕跡,這是……被誰打了? 郭英東眼尖,立即開始打圓場:“傅總,要不今天就都先回吧?” 潘李還是盯著傅審言的襯衫看。 其實今天吃飯的四個人,除去以前的陳息青和傅審言,誰跟誰都不是親密的關(guān)系。 傅審言和潘李所在的商社,陳息青所在的a社,郭英東所在的b社,三者之間的關(guān)系是這樣的:a社和b社,分別作為供應(yīng)商和客戶,平時業(yè)務(wù)往來是a社直接對應(yīng)b社,但是結(jié)算報價甚至物流方面,商社都會插一腳,因為商社是a社和b社的中間人。 a社生產(chǎn)產(chǎn)品,通過商社,銷售給b社,商社就是扮演著躺著拿錢的角色。 說起來,a社是日本總社和商社的合資公司。有句話是這樣說的,這個商社上到汽車飛機,下到襪子手套,哪都能插一腳;很多公司都有它的一點點股份,甚至所有的一線城市都有它的分公司,是個很厲害的公司。 所以在這里,最恨不得飛起來的是商社的人——打個比方,開會的時候,商社的人敢睡覺,其余公司的人則都是坐得筆直,畢恭畢敬。 傅審言和潘李都是商社的人,只不過一個在a市,一個在上海。 剛才傅審言灌陳息青,郭英東是看出來了的,但是酒又不是毒藥,喝這么點也不至于喝壞,何況傅審言已經(jīng)成為了他的頂頭上司,沒必要去惹他不開心,所以他選擇了閉嘴。潘李那邊,則真的是愛吃,只顧著吃rou了。 陳息青也清楚,職場上的人,又是不同公司的,為了工作才打的交道,沒有誰有義務(wù)去幫誰。 酒桌上也是這樣,能不喝就不喝,拒絕得了是本事,如果拒絕不了,那就只能認命喝,不要想去指望別人幫你擋,很多時候,擋是情分,不擋是本分,都是各顧各而已。 所以和客戶公司員工的關(guān)系,場面上過得去就行,不排除感情真的好的,其實大部分都是在不觸及利益的情況下,為了能各自在工作上獲得對方提供的方便。 傅審言灌他酒,他沒辦法去拒絕,說明還需要練,不管是酒量還是拒絕別人這個方面——陳息青喝酒的時候,就是這樣想的,此刻他已經(jīng)不是那么清醒,頭腦昏昏沉沉,和郭英東以及潘李打過招呼,抬眼間就看到了傅審言。 也就短短幾秒,潘李研究完了傅審言的襯衫:“傅總!你出來啦!陳系喝多了,他們要走了!” 傅審言的視線移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被陳輒文扶著的陳息青,看這兩個人的站位,傅審言更加覺得他們的關(guān)系不一般。 怎么形容呢?傅審言的感覺非常微妙,還帶了九分惱怒和一分的不是滋味,一個是以前心心念念對他好的人,一個是剛剛揍了他一頓的人,重要的是,這兩個人搞到了一起。 真的是快炸了,但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能說,更不能做點什么。 果然就和陳輒文想的一樣,傅審言吃了啞巴虧卻什么都沒說,只是惱怒地看著他——一個怕丟人選擇不說,一個裝做不知道的樣子,兩個人就這么隔著人群對視著。 各懷心思。 生氣了啊,那就生著氣吧,陳輒文不再看他,收回視線對陳息青說:“累了吧?我們回去吧?!?/br>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