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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座山因為行宮之人特意打理安置,大型的猛禽野獸不敢前來。整座山中最大的獵物也不過是些狐貍、獾之類的,沒什么危險。 禁軍們拎著韁繩緊隨其后,他們眼尖,瞥見一只極肥的灰色野兔在眼前飛掠而過。 正要提醒虞莞搭弓射擊,卻見身前細(xì)腰窈窕的女子步履不停,仿佛沒有看到一般。 他們不由得暗自納罕。 不是說皇子妃心血來潮想要打獵么?怎么這山中滿地的獵物亂竄,她卻視而不見? 幾人心中起了疑心,只有面容狀似憨厚之人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這妮子與她夫君倒是情深似海,可惜了,好好一對鴛鴦就要一齊葬在這茫茫深山中,尸體喂養(yǎng)野獸。 真是令人唏噓。 烈日下驅(qū)馬機(jī)型行了一會兒,虞莞的額頭上出現(xiàn)了薄薄一層汗意,熾烈的日光把她白皙的臉龐曬出片片酡紅。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汗。 眼前皆是一片惱人的碧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一想到薛晏清或許就藏在某處密林之間,生死未卜,她就難抑心中焦急之意。 她深呼吸了幾口,大片冷風(fēng)灌進(jìn)胸腔,迫使她強(qiáng)行冷靜下來。 ……她若是刺客,必定不會在初入圍場之地行刺殺之事。一來,若是薛晏清發(fā)覺,就可以及時逃回行宮中,二來,其余幾個皇子還未徹底分散開來,很容易遭到目擊。 所以,想找到薛晏清,必須進(jìn)入到深山里。 “駕——” 她捏緊了韁繩,用力一踢馬肚子,腳程又快了幾分。 背后幾個人都有些狐疑,不由得面面相覷。無奈貴人在前,他們也只好緊隨其后。 薛晏清又走了數(shù)里,爬上了一處料峭山坡后大步一跳,就跳進(jìn)一個山洞。 山洞中石壁平整光滑,顯然是人為痕跡。 洞中零散地擺放了幾張獸皮、幾副草藥,還有一把弓并一桶箭,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薛晏清依次翻看后,眼中浮現(xiàn)一絲滿意之色。 這是手下人提前布置好的一處落腳點(diǎn)。山洞立在峭壁之上,野獸不能輕易到達(dá),十分安全,正適合渡夜。 薛晏清自知曉柳家計劃之日起,就決定要以身為餌。他們既然敢如此大膽,要把柳家連根拔下,薛元清元?dú)獯髠判小?/br> 因此,“鬧大”就成了唯一合理的出路。 如果他只是避開刺客鋒芒,薛元清那巧言令色之子就能有一千種辦法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并且中傷他能力不濟(jì)、被野獸抓傷。 只有自己親身與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做過一場,鬧得行宮人盡皆知,才能逼迫那對夫妻露出狐貍尾巴。 薛晏清的手不自覺撫上胸口,那封信盛載著驚天的秘密,安安靜靜躺在其中。 而況,他何嘗不是在考驗皇父? 只是,自己此舉唯一對不起的就是被蒙在鼓里的妻子。只希望白芍與兀君能順利瞞天過海,讓她等待自己次日平安歸來罷。 為了防止洞中招徠野獸,沒有放置什么食材。他坐在洞中休整了片刻,之后就再度起身,拿起了武器,打算去在山間找些現(xiàn)成的食材。 出了山洞后,薛晏清雙腿微繃,用力一躍,再次攀上料峭陡坡。 他心中忽而一動。方才那一片尸體狼藉之景浮現(xiàn)在他眼前。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仿佛錯過了什么。有一個聲音不停地提醒著他,再回去看看。 薛晏清猶豫了片刻,很快,他長腿一跨,奔向方才那一處獵殺之地。 “皇子妃,您……” 一個禁軍勒住馬頭,駿馬發(fā)出長長嘶鳴之聲,喚住了不住向前狂奔的虞莞。 “前方就是猛獸出沒之地了?!彼嵝训?。 虞莞很快驅(qū)馬停下,掉轉(zhuǎn)了馬頭:“我知曉?!?/br> 其他幾人也紛紛止住腳步,見那禁軍開口,幫腔道:“是啊皇子妃,前面有狼和熊,聽以前的兄弟說還有豹子呢?!?/br> 她神色不變:“我知曉?!?/br> 心中想的卻是,若是薛晏清被圍殺之下受了傷,又葬身野獸之口,該怎么辦? 思及于此,她語氣略微急促起來:“你們說的我都知道,走罷——” 走什么走。最先那個叫停的禁軍小聲嘟囔道。 他也發(fā)現(xiàn)了,這虞皇子妃恐怕根本就不是沖著什么野雉野兔去的,說不定就是為了與那些猛獸一較高下,才來這一遭。 禁軍中多是官身子弟,大臣之子,平日不免矜傲。虞莞雖說是皇子妃,身份上壓了他們一頭,但是這些眼高于頂?shù)淖拥軈s并不太把她放在眼里。 耐著性子陪她跑過了一座山,這些人的耐心已被消磨殆盡。 見恐嚇不成,他們幾個就開始明著消極怠工。 “不怕皇子妃笑話,在下生來就貪生怕死,不愿葬身狼腹,恐怕不能陪您這一遭了?!蹦侨斯傲斯笆?,其他人也有樣學(xué)樣起來。 一行人輪下來,只有一個面貌憨厚的中年漢子沒有作聲。 虞莞眉間有難色一閃而過。 她望了望遠(yuǎn)處的密林,其中不知隱藏著多少危險。若是這些人不愿犯險,她自然不能強(qiáng)迫。 時間不等人,她留下一句“那你們就回去罷?!?/br> 隨后,不管不顧地一抽馬鞭,繼續(xù)疾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