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滾開,不然我殺了她!” 郎喬趕上來,眼見肖海洋的腿還在哆嗦,連忙揪住他的后心的外套,把他扯到身后。 郎喬:“你殺了她,自己也絕對跑不出去,用腦子想想——要是現(xiàn)在老老實實地滾出來,你還是犯罪未遂,這事可輕可重,還有商量,但你要是膽敢動她一下,你就是板上釘釘?shù)臍⑷朔?,你想清楚了!?/br> 她一邊說,一邊朝身后的同事們看了一眼,同時很有技巧地貼著墻根,保持著正對犯人的方向往病房里走。 “男護工”下意識地隨著她的移動轉(zhuǎn)換站立的角度,暴躁地喝住她:“站住,再進來我就……” “尹平的情況你看見了,”門口的肖海洋出聲打斷他,“我不說,你自己長了眼睛也會看,他手術(shù)不太成功,不知道能不能活,能活,也不知道會不會變成植物人,就算他格外幸運,最后醒了,癡呆、半身不遂,他也一樣都逃不了。你覺得他還能指認誰?他那張嘴,后半輩子也就只剩下流哈喇子一個用途了——如果他還有后半輩子?!?/br> “男護工”的注意力又不由自主地被他引走。 郎喬:“你把刀放下。” 肖海洋:“我的天,你現(xiàn)在還不明白嗎?誰告訴說尹平就快痊愈了?明顯是騙你的?!?/br> 郎喬聽了肖海洋的話,才知道當中還有這一節(jié),聽得嚇出了一身冷汗:“真的假的?” “真的,”肖海洋的目光沒從犯人身上移開,“不然一具行尸走rou有什么值得鋌而走險的?” 他們兩人一人站一邊,話音銜接得非常緊,說的話時而風(fēng)馬牛不相及,時而又互相對話,硬是造成了“七嘴八舌”的效果,與他們呈三角形站立的犯人一時該先提防誰,目光來回游移,注意力左支右絀:“住口!住口!” 肖海洋驀地又往前走了一步,與此同時,幾個在聞聲趕來的同事一起跟了進來,頗有聲勢地從門口逼近那“男護工”。 犯人在慌亂之中,本能地轉(zhuǎn)向人多勢眾的一方,挾持著護士后退,嘶聲咆哮:“滾出去!” “不,”肖海洋說,同時看向他持刀的手,盯住了那只劇烈顫抖的手,他說,“現(xiàn)在明顯是有人騙你來自投羅網(wǎng),事情就是這么簡單,你不趕緊把騙子供出來拉下水,還打算替他綁架、替他殺人?” “男護工”的手哆嗦得越發(fā)劇烈——他把話聽進去了,承認肖海洋說得確實是實情。 肖海洋盯著他的眼睛,露出一個本色出演的嘲諷:“你是不是智障?” “男護工”整個人驀地一僵,就在這時,被他挾持的小護士可能是有應(yīng)付醫(yī)鬧的經(jīng)驗,趁他分神,突然“藝高人膽大”地一口咬住了那男人的虎口,時機挑得穩(wěn)準狠。 那犯人先后被與傳言不符的尹平與肖海洋一番話連續(xù)打擊,心神動蕩,猝不及防地挨了一發(fā)鐵齒銅牙,他當即大叫一聲,本能甩手。 小護士一腳踩在他腳背上,郎喬朝她喝道:“低頭!” 護士應(yīng)聲膝蓋一彎,幾乎同時,一個托盤當空砸了過來,“當”一下撞飛了男護工正欲行兇的刀,護士被這擦頭而過的巨響嚇得尖叫一聲,幾個刑警一擁而上—— 費渡長得不正常的沉思被電話鈴聲打斷,駱聞舟抬手接通車載電話。郎喬在很不穩(wěn)定的信號中,簡單扼要地匯報了嫌疑人已經(jīng)逮捕歸案的前因后果:“對不起老大,是我疏忽了,因為尹平情況很不穩(wěn)定,剛才又不知因為什么搶救了一次,大夫都說不樂觀,出來進去的人很多,都跟搶命似的,我們也沒有……” “我說沒說過尹平是重要人證?一溜號你們就得給我弄出點簍子,”駱聞舟聽完以后直磨牙,“真他媽行,獎金都想不惦記了是吧?你們怎么都那么會給公家省錢呢?” 郎喬不敢辯解了,老老實實地閉嘴聽訓(xùn)。 “把人帶回去?!瘪樎勚劾淅涞卣f,“別當老頭子們不在我鎮(zhèn)不住你們,我看你們都是檢查寫得少了!” 駱聞舟說完,不由分說地掛斷電話,一打方向盤,暴躁地并入掉頭車道。 費渡沒搭腔,解開了圍巾,手指下意識地在脖子上來回蹭,眉頭越皺越緊。 周懷瑾作為重要證人之一,當然得有人接待,到了市局,駱聞舟找人先領(lǐng)他進去,隨后輕車熟路地把車塞回停車位,熄火后,借著殘存的暖氣,他沒有急著下車,一轉(zhuǎn)頭拉下費渡那只快把自己皮搓破的手:“跟我說說你在想什么。” “我是十四年前陷害顧釗的關(guān)鍵人物,”費渡用一開口就仿佛要把人嚇一個跟頭,“我首先在顧釗毫無戒心的情況下掌握了他的動向,然后從他身邊的線人下手,線人們生活在邊緣的灰色地帶,注定不能長久,也會有自己的打算,無論威逼還是利誘,總能派上用場——但是這個過程中風(fēng)險也很大,萬一其中有哪個傻子反應(yīng)不過來好歹,把這件事告訴顧釗,顧釗一聽就會知道我是誰?!?/br> 駱聞舟“唔”了一聲。 “那我要怎么辦呢?”費渡低聲問,他的手指掠過自己的上唇,雖然臉上沒什么表情,尾音里卻好像帶著笑意,好像他真的是那個藏在暗處、把所有人翻覆在自己手掌間的怪物,“我必須要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先讓目標人物背叛顧釗?!?/br> 駱聞舟想了想:“比如說,讓目標線人誤以為對方是羅浮宮那邊的壞人,顧釗的調(diào)查打草驚蛇,逼迫線人說出顧釗的計劃之類?” “對,我是顧釗的秘密搭檔,我當然知道顧釗的計劃,很容易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也很容易篩選出叛徒,”費渡輕輕地說,“作為警察,我當然熟悉那幾個和市局關(guān)系密切的線人,尹超和尹平雖然是雙胞胎,但本人性格相差甚遠,那么……如果老煤渣是尹平冒名的,我為什么沒有察覺到?” “因為他剛開始很可能沒有直接接觸尹平,他手下的人不一定熟悉老煤渣,”駱聞舟眼珠一轉(zhuǎn),飛快地說,“至于事后,因為‘老煤渣’是去作偽證陷害搭檔,所以及時內(nèi)鬼當時觀察到他表現(xiàn)異樣,也不會太在意!” “事后,為了讓這件事天衣無縫,我會把這些證人不動聲色地處理掉,送他們遠走異國避風(fēng)頭,或是干脆在路上滅口……都有可能,只有假的老煤渣是漏網(wǎng)之魚,也就是說,當年尹平很可能意識到了危險,做完這件事以后沒有貪財,立刻切斷了自己和那邊的聯(lián)系,偽造尹超失蹤的假象,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變回那個滿臉灰的鍋爐工?!辟M渡抬起眼,“那么問題來了,我為什么任憑尹超‘失蹤’,而沒有去深入調(diào)查他的家里人?” 駱聞舟倏地一愣:“你的意思是說,陷害顧釗的罪魁禍首當年很可能認為,這個老煤渣手上并沒有能指認自己的實質(zhì)性依據(jù)!” “尹平當年之所以藏起來,很可能是察覺到了什么,但你要說他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我剛才仔細想了想整個過程,覺得很難。”費渡切換了人稱,也換回了正常的語氣,“所以幕后的兇手為什么這樣氣急敗壞地要除掉尹平,先是慌慌張張地暴露自己的聯(lián)絡(luò)人,又把自己的人送到醫(yī)院來給警察抓?” 駱聞舟的太陽xue都開始疼。 費渡緩緩地說:“如果我猜的沒錯,說不定今天你們就應(yīng)該會得到一個重大嫌疑人,這個人肯定位高權(quán)重,一旦出事,就是能影響系統(tǒng)公信力的重大丑聞。” 費渡一語成讖—— 在調(diào)查組緊緊盯著市局的微妙時刻,混進醫(yī)院的“男護工”交代了。 “我本來就是護工……以前在二院干過,很熟,我需要一筆救命錢,實在沒別的辦法……鬼迷……鬼迷心竅,他們一開始讓我混進二院,盯著那個尹平……結(jié)果今天聽人議論,說他就要醒了,還說這個人可能殺過人,一旦情況稍微穩(wěn)定,警察就會把人弄走,我知道這個事以后就想辦法通知了雇主,然后他們讓我……讓我……” “為了錢?”郎喬扣上筆記本,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男人,“你不知道殺人是什么罪名嗎?” 男人囁嚅著低下頭。 肖海洋:“誰讓你盯著尹平?誰指使你殺人的,你見過嗎?” “兩個男的帶著現(xiàn)金來我家的,說是他們老板,我……我還看見樓底下停著一輛車?!?/br> 一個盯著審訊監(jiān)控的調(diào)查員轉(zhuǎn)向駱聞舟:“駱隊,勞駕你盡快協(xié)調(diào),我們要抽調(diào)嫌疑人家附近的監(jiān)控?!?/br> 事情到了這一步,駱聞舟只能照做——在這個“醫(yī)院殺手”的居所中搜出了五十萬的現(xiàn)金,同時,附近一個監(jiān)控拍到了一輛豪華型轎車在犯人交代的時間點前后出現(xiàn),經(jīng)犯人指認后確定,這就是當時停在他樓下的車。 高清的監(jiān)控鏡頭拍到了司機回頭和后座上的某個人說話的一幕,那人身體略微前傾,面貌清晰可辨——正是市局年初調(diào)任二線的老局長張春久。 而他坐的那輛市價六百萬的車,是登記在他大哥張春齡名下集團企業(yè)的公務(wù)用車。 張春久和顧釗是同一時期進入市局工作,兩人一直很有交情,顧釗案發(fā)生的時候,張春久也是市局刑偵隊的骨干,完全有條件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好指紋膜和現(xiàn)金;顧釗死后,楊正鋒負主要領(lǐng)導(dǎo)責任被處分,張春久正是那時候接替了楊正鋒的職位,是顧釗之死的最終既得利益者;而涉嫌泄密的外勤系統(tǒng)、有問題的監(jiān)控設(shè)備,也全部都是他在任期間安裝更換的。 最重要的是,經(jīng)過調(diào)檔發(fā)現(xiàn),張春久當年之所以被破格調(diào)入市局,是因為他在原所屬轄區(qū)內(nèi)有重大立功表現(xiàn)——他抓住了一伙流竄二十個省的搶劫殺人團伙,該團伙非常狡猾,全國范圍內(nèi)被通緝了大半年,每次都滑不溜手,偏偏也不知怎么那么巧,就栽在了當年張春久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年輕人手上! 真是他明察秋毫,工作能力卓絕么? 他年輕時候就這么神,為什么反倒越老越糊涂,他在任管理市局期間,花市區(qū)分局都快成販毒窩點了,他都無所察覺? 一切都說得通了,調(diào)查組興奮異常,派了兩個人,親自跟著駱聞舟他們把老張局從居所里“請”了出來,而且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老張局家在燕城市有名的豪宅小區(qū)里,樓下兩個車位停的車總價過千萬,家里連喝茶的杯子都是某著名奢侈品牌的,柜櫥里單價超過十萬的皮具有一整排,與他往日在市局塑造的低調(diào)樸素形象大相徑庭。 什么“只穿制服”、“自帶茶水”、“私人電話都不是智能機”……諸多種種,此時看起來簡直都像浮夸過火的笑話。 第144章 埃德蒙·唐泰斯(十五) “張局真是有家底啊,您住那小區(qū)多少錢一平?我聽說沒有一個億的資產(chǎn),都不讓進去看房?” “那房是我大哥的,今年我工作調(diào)動,上班的地方稍微遠了一點,正好我大哥年紀大了,打算搬到清靜一點的地方,城里的住處就暫時讓給我住兩年,反正我也快退休了。” “大哥?兄弟間感情這么好?” “我大哥比我大十歲,幾乎是他把我?guī)Т蟮?,說像我父親也不為過,我跟他確實不太見外,他下海早,做生意積攢了一些家底……慚愧,這件事是我思慮不周,只圖方便,可能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但是我能保證,我大哥這些年的生意和我的工作權(quán)責不沾邊,我也從來沒有利用過自己的職位替他謀過任何方便。如果組織覺得我私生活太奢侈,是違紀,我也接受處理,盡快反思搬回自己家……但除此以外,別的方面我是問心無愧的。” 調(diào)查員笑了一下:“好吧,關(guān)于這點我們再去核實——知道為什么把您請過來吧?” “有數(shù)?!?/br> “那您有什么想說的嗎?” 張春久端坐在椅子上,依舊是瘦,中年人的消瘦自帶嚴厲感,他眉頭輪廓頗深,久而久之,壓出了一條冷冷的褶皺。這張嚴厲的臉無論如何也很難和陸局他們回憶中那個局氣、開朗又好脾氣的老大哥聯(lián)系在一起,讓人看了忍不住心懷疑問——二十年的光陰,對人的改變有那么大么? 是什么改變了他? “這兩天老陸打電話聯(lián)系不上,我就覺得不對,于是又試著給其他幾個老朋友打電話,發(fā)現(xiàn)都不方便接,連已經(jīng)去了學(xué)校的老潘都一樣,我就在想,快輪到我了?!睆埓壕枚似鸩璞攘丝谒?,神色不變,“我也不知道應(yīng)該交代些什么,你們看著問吧。”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調(diào)查員綿里藏針地笑了一下,“聽這個意思,您調(diào)走以后,還經(jīng)常和老同事聯(lián)系?” “不經(jīng)常,不過這段時間比較特殊,一個是顧釗案要重新調(diào)查,一個是老楊媳婦——遺孀,得病住院,我們老哥們兒幾個電話打得比較勤?!?/br> “哦,顧釗案,”調(diào)查員推了一下眼鏡,自動忽略了另一句,“細節(jié)您還記得清嗎,是十四年前的事了。” 張春久沉默了一會:“顧釗……顧釗案是我們所有人心里的刺,當年誰也不相信,可是證據(jù)確鑿,由不得我們不信,要我說實話,我不相信顧釗能做出那種事,私下里找當年的老領(lǐng)導(dǎo)談過很多次,不敢聲張——兄弟們意志消沉,領(lǐng)導(dǎo)們左右為難,我那時候,上有老下有小。” 他說到這里,臉上露出一個介于疲憊和郁憤之間的表情:“難啊……沒想到這么多年,還有重新調(diào)查的一天,要是老楊知道……” 調(diào)查員不著痕跡地打斷他:“張局,如果顧釗當年并沒有索賄行兇,您覺得他蒙冤十幾年,是誰的責任呢?” “我不方便在背后議論長輩的功過,但是顧釗身邊的線人集體做偽證,對方對他的動向了如指掌……說明我們這邊很可能有人在泄密,陷害了他……”張春久眉間褶皺更深了些,沉吟好半晌,他說,“我不知道是誰,也不愿意懷疑誰,你們要懷疑我也隨便——但你要是讓我說當年那伙兄弟們可能有誰背叛,就像讓我相信顧釗殺人索賄確有其事一樣,不能?!?/br> 調(diào)查員并沒有什么“兄弟情深”的觸動,鐵石心腸地掏出了正題:“張局,您記得當年有個代號‘老煤渣’、真名尹超的線人嗎? 張春久點了下頭:“嗯,是帶顧釗去羅浮宮的那個吧?我記得很清楚,當年的事情發(fā)生不久,這個人就失蹤了,我一直就覺得他不對勁,前些年我有個小兄弟正好調(diào)到南灣工作,我知道尹超在當?shù)剡€有親戚,還托那位兄弟幫我盯著點,萬一尹超回家探親,立刻把人扣住?!?/br> 調(diào)查員略微坐正了些,追問:“您這個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孔維晨?!?/br> “這個孔維晨領(lǐng)著市局的幾個刑警去調(diào)查尹平的時候,曾經(jīng)給您打過一個電話,都說了什么?” “說了尹平假冒尹超簽名騙拆遷款的事,他們正要去調(diào)查,還說事后有尹超的消息,一定通知我,但是之后我就聯(lián)系不上他了?!睆埓壕煤孟褚庾R到了有什么不對,“怎么?孔維晨怎么了?” “我們有依據(jù)認為,當年和顧釗一起進入羅浮宮的‘老煤渣’其實就是尹平,并且認為他手上掌握了當年顧釗案的重要證據(jù),但是去找他的時候,尹平畏罪潛逃了,追捕過程中,刑偵隊的行蹤泄露,兩輛裝了易燃易爆物品的皮卡突然沖出來,想要滅口——” 張春久:“什么!” 調(diào)查員圖窮匕見,突然收斂了臉上和煦的笑容:“對方滅口的動作比警方還快,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們得到消息的時間是在刑警陶然向上級匯報之前,而當時在現(xiàn)場的幾個知情人,只有孔維晨曾經(jīng)對外聯(lián)系過,聯(lián)系人就是您。張局,有想解釋的嗎?” “你們懷疑我……”張春久說到這里,忽地一咬舌尖,將一臉驚怒強行壓了下去,盡可能心平氣和地說,“孔維晨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只說他們要去尹平家,沒有提到過尹平、尹平是……” 張春久把這名字念了兩遍,到底沒能抑制住自己,露出一點難以置信的神色:“尹平怎么又成了老煤渣?他什么時候冒名頂替的,當年沒有人看出來嗎?這是誰說的,有根據(jù)嗎?” 調(diào)查員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了片刻,試著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張局,你真的不知道嗎?那這個人你認識嗎?” 他說著,把一張照片抽出來,壓在張春久面前。 張春久仿佛還沉浸在方才聽到的離奇消息里,飛快地低頭掃了一眼:“不認識。” “不認識?您再仔細看看,”調(diào)查員往前一傾,“尹平因為撞擊引發(fā)了腦出血,被送到醫(yī)院搶救,至今沒有脫離危險,就在昨天下午,這個人假冒護工潛入尹平的病房,再次意圖殺人滅口,未遂,被我們抓回來了——這個兇手指認你指使他這么干的?!?/br> 張春久瞠目結(jié)舌,片刻后,他仿佛啼笑皆非似的伸手指了一下自己:“我?” “我們在這個殺手居所中找到了五十萬現(xiàn)金,是買尹平命的錢?!?/br> 張春久目光突然一凝:“多少?” “五十萬。” 張春久臉上忽然閃過難以言喻的神色,片刻后,他苦笑一聲,長出了一口氣,板正的坐姿崩塌,他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當年從顧釗床下搜出的物證,就是現(xiàn)金五十萬……十四年了,怎么,還是這個數(shù)嗎?” 調(diào)查員仔細端詳著他的神色:“11號下午你在哪里?” “記不清了,”張局揉了揉眉心,雙眼皮被他揉搓出了第三條褶皺,臉上的倦色愈深,“有點提示嗎?” “11號下午兩點左右,有人看見你乘坐私家車去了‘楊樹里’小區(qū)附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