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好奇，這種怪物在師尊心中幻化出的人是誰呢？”

    葉云瀾沒有回答。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葉云瀾忽開口?道：“你說?你感覺這種東西的氣息，邪惡、骯臟、污穢、不潔，是嗎。”

    沈殊看?著?他?的側(cè)臉，慢慢微笑起來，道。

    “是啊?！?/br>
    “它們?看?起來也很惡心，不是么？”

    魔淵里的怪物，都是這樣惡心。

    沈殊想。

    倘若他?自己也顯露氣息，或許要比這些怪物要惡心千萬倍，恐怕這人見了，馬上就要遠離吧。

    葉云瀾不知道他?所?想，只心不在焉“嗯”了聲，繼續(xù)往前走。

    他?腳踝在逃出時?不小心被扭到了，走路稍有些踉蹌，然而幻境里并沒有停下來處理?傷勢的安全之地，沈殊注意到狀況，走到他?身?邊道：“我來扶你吧，師尊?！?/br>
    葉云瀾搖了搖頭，道：“不必。注意四周。我與你不同，方才走入幻境自身?是清醒的，所?以我知道，自己并未走遠。如果這是幻術(shù)之陣，入口?與出口?應(yīng)該是同樣的地方，離此處應(yīng)當(dāng)不遠?！?/br>
    沈殊有些好奇，“師尊之前是怎么進到這處幻境的？”

    葉云瀾道：“一條小路。通往這幾間屋子的路?！?/br>
    說?話間，他?們?在幾間黑瓦白墻的屋子前停下。

    蒼白月光靜靜照耀著?，葉云瀾閉目思索了一會，掐指算出了乾坤八卦方位，指著?一片彌漫灰霧的邊界之處，對?沈殊道：“你沿著?這個方位，往前走十步，遇到危險，馬上撤回來。將看?到了什么告訴我。”

    沈殊依言去?做，片刻后從灰霧里折返回來，對?他?搖了搖頭，道：“前面?還是霧，沒有盡頭?！?/br>
    葉云瀾微微皺眉。他?的記憶不會出錯，這個方位，就是他?在彼岸花海里沿著?小路走進來的那條小路所?在。

    那就是靈覺、或者感知的問題了。

    他?們?在屋子周圍逡巡了一番，沒有發(fā)覺幻境出路，葉云瀾感到有些疑惑。

    按理?而言，即使一部分視覺和感知被蒙蔽，導(dǎo)致他?方向分辨錯誤，但是幻境出口?不會離這里太遠才對?。

    沈殊忽然道：“或許是在房間里?！?/br>
    聞言，葉云瀾霎時?感到有些恍然，確實，他?們?已經(jīng)將周圍尋遍了，都沒有發(fā)覺出口?，而如今剩下的地方，就只有屋中。

    幻境中所?見所?聞不能以常理?看?，所?有扭曲和真?假都未必是人所?認(rèn)為的，葉云瀾聯(lián)想到之前看?到的鏡面?和紙人，隱約有了一些想法。

    他?們?首先去?查看?的是葉云瀾一開始進入的那間屋子，那扇窗依舊開著?，里面?黑洞洞的，沒有燭火，沈殊走進看?了一眼，道：“里面?沒有人，但是，門是開的，再里面?的情況我就看?不見了。”

    “要進去?嗎，師尊？”

    葉云瀾也走到窗邊，之前里面?翻騰的黑暗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包括那個只存在于他?記憶里的人。

    妝鏡臺空空蕩蕩的，銅鏡倒映著?著?窗臺外的他?們?，還有他?們?后面?高懸的蒼白月光。

    而一側(cè)房門大開，里面?黑暗幽深，憑沈殊視力尚看?不清，以他?自己，更覺模模糊糊，難以名狀。

    葉云瀾沉默了一會，道：“進去?吧?！?/br>
    這次他?卻想要先沈殊一步翻身?入窗臺，但是扭傷的腳踝落地之時?卻不太穩(wěn)，他?面?容疼得稍稍扭曲了一下，而沈殊單手抓著?窗沿飛身?進入，伸手扶住他?。

    葉云瀾穩(wěn)定了身?形，正想說?話，沈殊已半強迫扶著?他?做到那妝鏡臺前的妝凳上，為他?脫了鞋，伸手覆住他?的纖瘦蒼白腳踝，將靈力注入其中，為他?療傷。

    打開的房門黑暗里吹來幽幽的風(fēng)，背對?著?鏡子的葉云瀾還慘留著?當(dāng)初與紙人在鏡中對?視的悚然，沈殊的手寬大炙熱，一只握著?他?的前腳，一只包裹著?他?腳踝，那里已經(jīng)高高腫起，青紫一片。

    靈力涌動著?注入進來，他?感覺到了溫暖。

    葉云瀾手指慢慢抓緊了妝凳邊沿，他?低啞聲道：“這里很不安全……”

    沈殊卻手上動作不停，漫不經(jīng)心笑道。

    “沒事。誰想傷害你，就先從我尸體上踏過?！?/br>
    這句話……

    葉云瀾瞳孔稍稍收縮。

    這句話，當(dāng)初魔尊，也曾對?他?說?過。

    葉云瀾扭過頭，定定直視著?房門外的黑暗，仿佛黑暗里隨時?會竄出妖魔鬼怪，又仿佛要從黑暗里看?出一朵花來。

    “好了?！?/br>
    沈殊說?著?，為他?穿好鞋襪，站起身?來，目光卻仍落在對?方腳上那雙紅色繡鞋片刻。心想，葉云瀾雙足，生得當(dāng)真?比女子還要秀氣，和這雙繡鞋實在相配極了。

    他?一向?qū)?人類的皮囊毫無興趣，卻未想到自己有一日會對?對?人類的足愛不釋手。

    他?戳了戳心府里那個雪白元嬰，心念一動，把對?方衣物換成了眼前葉云瀾這一套。

    葉云瀾站起身?，腳踝痛楚已經(jīng)消去?，他?抿了抿唇，沒說?什么，便朝房門處走去?。

    仿佛又想起什么，他?停住腳步，回轉(zhuǎn)過身?，手中缺影劍出鞘。

    沈殊沒有動。

    泛著?冷冽光芒的長?劍從他?身?側(cè)擦過，即便用劍者沒有靈力，那種冷冽森寒的殺氣依舊令人如墜煉獄之中。

    沈殊不知道葉云瀾究竟從何凝聚這樣死亡寂滅的劍意，眸底興味之色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