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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有些不解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很快便用另一只手搭上去將顫抖止住,冷靜道:“魔尊就在那里,此刻其rou身已碎,正是最為虛弱的時候,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法無道:“既然陳施主如此說了,那便動手。” 大陣的力量再度積聚,法無看著地上枯瘦的人,皺了皺眉。他走的雖是佛門之中另類的以殺止殺之道,但心中到底存有悲憫。 便只是這一遲疑,便見到陣法中心,顯現(xiàn)出了一個黑色魔影。 是魔尊。 又似乎并非魔尊。 仿佛有什么窮兇極惡的東西,被放了出來。 那魔影俯身將地上枯瘦的人再度背起,蜿蜒的魔氣不斷從他腳底之中涌出,將那個枯瘦的人纏卷,徹徹底底與之交融在一起。 法無覺察到一絲不對勁,可就在他動手之前,先?他一步的,是自天上?降下的劫雷! 那劫雷無比粗壯,沒有給人留有任何容情和準備的時間。 魔影抬頭。 它全身都隱在深沉的黑暗之中,只余猩紅雙眼。 “修羅?!?/br> 它聲音低沉嘶啞,卻有種令人不安的詭異瘋狂意味。 幾乎是下一瞬,一把血紅色兇劍撕裂了大陣封鎖,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劍身修長,劍柄上?鐫刻著無數(shù)惡鬼形狀,有無窮無盡的殺氣纏卷在這把劍上?。 魔影握住了它。 而后,拿著修羅劍迎著雷劫一揮。 看不清碰撞,只聽到仿佛有無數(shù)厲鬼尖嚎的聲音響起。 刺目的雷電過去,法無瞳孔緊縮。 魔影站在原地,濃稠黑暗遮掩住它的神色。 它毫無無傷。 但無數(shù)厲鬼尖嚎聲中,卻夾雜著它嘶啞乖戾的笑,在驚雷掣電之中響起。 “你們說想要鎮(zhèn)壓真正的魔……” “那就來吧,本尊很期待——”它笑得愈發(fā)乖戾張狂,“很期待用你們的死,來成全本尊至高無上?的魔道——”四野天地之間,忽然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奔涌進他的身體——那些都是沉積在此方天地?zé)o數(shù)年的惡念、戾氣、鬼氣……包含了人所能夠想到的,所有污穢的一切。 “還不夠啊……”它嘶啞道,猩紅目光投向腳下的大地。 列陣塔下的遠古諸族軍隊忽然大亂。 無數(shù)的黑色魔氣從他們腳底下的陰影之中竄出,像是藤蔓一般攀沿上他們的身體。 士兵們發(fā)出驚慌的尖叫和嘶吼,有的躲閃不及。被魔氣刺入心脈,喪失了生機。 但即便至此,也不得安息,而是被魔氣如同傀儡般cao縱著,揚起手上?的兵器……砍下了同伴的頭顱。 混亂滋生出更多的負面之氣,朝著浮屠塔上?方匯聚,幾乎形成一道黑色的龍卷。 而魔尊就立在龍卷的最頂點,他的軀殼宛如無底的容器,吸納著所有污穢惡念。 處于周天星斗大陣之中的修士們看著地面慘狀,許多人發(fā)出了憤怒的叫聲。 “阻止他!” “阻止這個魔頭!” “不能再讓他殺下去了!” 法無額角有冷汗滑落,這些身在大陣卻沒有和魔尊真正對峙的修士并不知道,眼前魔尊……不對,這個魔物,帶給他的感?覺,與以往他與魔尊對峙的數(shù)次都不一樣。 即便是當(dāng)年魔尊在北域發(fā)瘋殺戮之時,帶給他的恐懼,都沒有如同今天這般,令他感?覺到毛骨悚然。 仿佛他面對的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純粹只為殺戮人間、禍亂人世而生的邪魔…… 而且更加令他驚恐的是,在這樣的殺戮之中,那邪魔居然……還在變強! 法無捏著佛珠的指尖冰冷。耳畔卻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冷冽聲音,“魔擅于迷惑心神,法無,你不該睜眼。” 是天宗宗主姬溯月。 法無驚覺自己居然不知何時張開了雙目。 在他所修的佛法之中,世間一切皆醉人眼,因?此需要消去目力,以此持戒。 他趕緊閉上眼,默念清心咒,終于使自己平靜下來。 他聽到了一聲劍鳴。 和修羅劍那喑啞仿佛惡鬼呢喃的劍鳴不同,這聲劍鳴清越嘹亮,如同一道冷冽曦光擊碎邪妄。 是姬溯月的太清渡厄劍。 傳聞中能夠斬盡邪魔的太清渡厄劍。 法無稍稍心安。 姬溯月和他、和陳微遠都不一樣。對方是數(shù)百年來,這片天地之間最先?到達蛻凡之人,成名已經(jīng)有兩百余載。一直占據(jù)天榜第一的名頭,直至如今。 相對于姬溯月,他和陳微遠都不過只是后輩而已。 他知道,即使不依靠大陣,姬溯月的實力也已經(jīng)無限接近踏虛,只有一步之遙。 姬溯月已經(jīng)拔劍,劍尖直指魔影。 白發(fā)和鶴氅在風(fēng)中飄飛,腳底之下是如同修羅煉獄的景象,可他的面容依舊無波無瀾。 法無猜得沒錯,他的無情?道確實已經(jīng)近乎大乘,境界無限接近踏虛。 只是臨門一腳,卻已困了他一百多年。 而在這周天星斗大陣之中,說他為踏虛,其實也不為過。 一道劃破蒼穹的湛藍劍光悍然襲去! 站立于黑色龍卷中的魔影抬起眼,修羅劍上?綻放出暗紅的劍芒,夾雜著無數(shù)怨魂戾氣迎著劍光而去。 一聲轟然巨響,兩道劍光碰撞,而后又在同時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