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明明寧卿才走了,他有什么理由與他退親?難道就是因?yàn)閷幥渥吡?,他才受到刺激要跟她鬧的嗎? 程玉華心里惱怒酸楚,墨眉輕皺:“是因?yàn)閷幈砻??是不是因?yàn)橐郧皩m里的事情,我讓她執(zhí)妾禮,她生氣了,所以才跟人走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的,我做錯了?!?/br> “你沒做錯任何事,錯的是我。”宋濯微冷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歉意。 他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心潑涼潑涼,因?yàn)樗羁痰馗惺艿剑钦J(rèn)真的!他真的想跟自己退親! 程玉華垂在身側(cè)的拳頭緊握,臉色蒼白地笑道:“你要是放不下她。我立刻把她追回來,我會親自請她回來,以后再也不會做那種事。我會對她像親meimei一樣,不用她立規(guī)矩,不用她敬茶,更不用她對我執(zhí)妾禮。要是再不行,我會求著太后娘娘,也求著祖母幫著她說話,為她請封側(cè)妃之位……” “對不起,是我負(fù)了你?!彼五钌畹亻]上眼。 “宋濯!”程玉華尖叫一聲,一把拉住他。她看著他,淚眼凄迷:“你既然知道負(fù)我,為何還要這樣做?難道你忘記了嗎,蒼南山上那段艱難的時光?我為你做了這么多,難道就不敵她一張臉嗎?我為你連舍兩次命,她為你做過什么?!” 宋濯卻凄艷的笑了笑:“她什么也沒為我做過,但我就是愛她,怎么辦?她沒為我舍過命,也沒有受過傷,也沒為我犧牲過什么,但我就是為她不能自拔。你為我做的,我很感動,但我不愛你?!?/br> 當(dāng)她為擋狼群,他在背后默默地看著,他是感動的。 當(dāng)敵人再來,她奮不顧身地為他擋刀,他是震撼的。 但感動和震撼不等于男女之情。也許以前他分不清,但經(jīng)過這一連串的事情,他終于認(rèn)清。動情與感動是兩回事。 動情,它不需要蕩氣回腸的生死起落,不需要別人為自己各種犧牲,也許只是不經(jīng)意的一回眸,一個微笑,就是一眼萬年。 愛就愛,不愛就不愛。 恩義與愛情,并非一定會相伴雙生。 “對不起,是我負(fù)了你,你的救命之恩,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還你的?!?/br> “我不用你還!我只要你跟我成親!”程玉華的聲音幾近凄厲?!澳阋髫?fù)義嗎?” “玉華!”宋濯神色微冷:“要是你非要計(jì)的話,那我就跟你計(jì)算個清楚!當(dāng)年若非你纏著我上山,就不會遇到伏擊!遇襲時,要不是我抱著你跳下急流,你也活不了命。晚上狼群來襲,我受傷無力應(yīng)對,是你持著火把在驅(qū)趕,但要是你不驅(qū)趕,你自己也活不了。再次遇敵時,我跟本不需要你救!是你自己撲過來的!” “你……”程玉華臉色一變,又是痛苦又是悲傷:“你……怎么能說這么殘忍無情的話……我當(dāng)時真的是拿命救你的!” “就是因?yàn)槟闶钦娴哪妹鼇砭龋钦嫘膶?shí)意對我的,所以我才一直記著你的恩情。但這并不是你現(xiàn)在挾恩圖報(bào)的理由,要是每個女子都來這么一遭,我宋濯得全都娶了嗎?” “你這是推卸責(zé)任嗎?你答應(yīng)過會娶我的!你不可背信棄義!” “我并無推卸責(zé)任的意思。玉華,直到現(xiàn)在我還承你的恩。但我不可娶你。是我錯了,我道歉。我毀了婚約和承諾,我是背信棄義的小人!” “你說你是背信棄義的小人!”程玉華好像聽到什么笑話一樣呵呵地大笑起來,“為了她,你寧做小人?” “對?!彼五钌铋]上眼:“要是能換她一回頭,毀了這一身榮譽(yù)又何妨!所有的錯,所有污名,我一個人承擔(dān)!” 宋濯說完轉(zhuǎn)身而去。 程玉華心中大痛,看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我祖父和祖母不會同意的!太后娘娘也不會同意的!姑父也不會同意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毀了婚書也能重新再寫!只要婚書在,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是你的妻子!就算你不出現(xiàn),我也會如期被八人大轎抬進(jìn)你宸王府!你不在,就算用公雞代拜,我也是你的妻!就算你休了我,寧卿那個賤人也是個繼室!永遠(yuǎn)被我壓一頭!” 程玉華猶如詛咒一樣的聲音幽幽地響起,清風(fēng)清河聽得臉色都白了,清風(fēng)道:“殿下……這婚事不好退?!?/br> “誰說的。”宋濯唇角勾著詭異的笑:“只需一跪!” 靖國公夫人就回來了,程玉華立刻哭著去找靖國公夫人,靖國公夫人得知宋濯要跟程玉華退親,氣得差點(diǎn)沒吐出一口氣血,連午飯也不吃了,立刻就拉著程玉華進(jìn)宮見太后。 “娘娘,請你為我家玉華作主??!”靖國公夫人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這樣嗚嗚咽咽地嚎著進(jìn)來,份外恐怖。 敬仁太后隔應(yīng)得嘴里的飯都咽不下了,正所謂雷公不打吃飯人,吃飯被人打擾,實(shí)在氣怒,但見程玉華也哭得委屈,她的氣就消了一半。 “玉華,發(fā)生何事?”敬仁太后溫聲道,招手讓程玉華過來:“現(xiàn)在離婚期不過二十天,你怎么不在家繡嫁衣,反而哭成這樣?可不吉利。” “娘娘,現(xiàn)在還要吉利還有何用。”程玉華哭得更兇:“表哥……他說要跟我退親!” “你說什么?”敬仁太后不敢置信,“不可能!他沒理由這么做!” “反正……他才過來跟我說了,他要娶那個小商女為正妻!” “他敢!”敬仁太后大喝一聲?!袄畹拢?,把世子給哀家拿進(jìn)來!” “娘娘!”李德卻青著臉跑進(jìn)來:“剛收到消息,世子……世子他……” “他怎么了?” “世子他背著荊條,跪在靖國公府大門口,正在負(fù)荊請罪!說要退婚!現(xiàn)在整個上就都在議論這件事呢!人人都說他色令智昏!被狐貍精迷得連正妻都不認(rèn)了!” 敬仁太后勃然大怒:“還不快滾去拉起來!” “皇上身邊的莊公公已經(jīng)跑出去拉了!”李德臉色鐵青。 敬仁太后只覺眼前一黑,險(xiǎn)些沒暈死過去。宋濯他不只是宋濯!他還是宸王世子!是元德帝的嫡親侄子!而且他能力超群,驚才絕艷,是整個皇室的體面! 這么有代表性的皇室嫡親血脈,居然跪在臣子門前,這簡直是給整個皇室啪啪打臉! “毀了!全都?xì)Я?!快,扶哀家去坤和宮!” 靖國公夫人和程玉華臉色發(fā)白,到現(xiàn)在還沒回過神來,她們焦急,但卻不能去坤和宮。 敬仁太后急匆匆地去到坤和宮,元德帝正陰沉著臉轉(zhuǎn)著大母指的玉板指。 不一會兒,宋濯就到了。他一身潔白的古香直裰,身后還背著荊條,都被荊刺刺到rou里,浸出鮮血來。臉色蒼白,發(fā)絲微亂。 “宋濯,你這是干什么?”元德帝怒喝一聲。 “臣要退親!但玉華無錯,是臣負(fù)了她,所以只好負(fù)荊請罪!”宋濯道。 元德帝大怒,一個茶盞直接扔宋濯臉上。宋濯不避,茶盞碎在臉上都砸出血來了,血污渾著茶葉茶水,顯得極為狼狽。 敬仁太后又是怒又是心疼,但卻不敢求請。 “你可是皇室嫡出血脈!居然向一個臣子下跪!簡直丟盡我們皇家的臉面!來人,把宸王世子拖出去,鞭刑五十!” “皇上!”敬仁太后驚呼起來:“他不過是一時糊涂!” “母后,不論他是糊涂還是不糊涂,做出此等有辱皇室顏面的事情都得處罰!就是因?yàn)槟负竽闫綍r太他了,才出他一身無法無天的毛病來!” 元德帝冷哼一聲,眼神冷冷幽幽的。敬仁太后想反駁,但撞到元德帝的目光,還有“無法無天”四字一入耳,就打了個突,求請的話生生咽了回去,眼睜睜地看著宋濯被帶了下去。 一刻鐘后,五十鞭刑終于受完,宋濯一身潔白的直裰已經(jīng)血淋淋的,整個人都奄奄一息。敬仁太后一邊哭著一邊讓人把宋濯扶回了慶元宮。 靖國公府和程玉華看著宋濯傷成如此,俱是臉色一白,程玉華更是搖搖欲墜,心在滴血。他為了那個小商女居然不惜自傷成這樣! 第二天,整個上京都傳遍了,說宸王世子要跟玉華郡主退親! 程玉華的名聲有多好,整個上京都是有名的,反觀宋濯,自去年名聲就不太好,本就有傳言他有些妾滅妻,把一個妾得什么似的,都壓到玉華郡主頭上了。 整個上京都在罵寧卿是狐貍精,罵宋濯色令智昏。 但到了下午,又有流言傳出,說寧卿并未入門,算不是宋濯的妾,而且她是天水八皇子的救命恩人,已經(jīng)離開了宸王府。是宋濯自己頭腦不清醒。 罵寧卿的聲音漸漸歇了,都在罵宋濯。更有些高風(fēng)亮節(jié)的讀書人不斷地說,這樣一個色令智婚的的人不值得嫁!只要不是瞎眼的都不會嫁他!他配不起玉華郡主這樣驚才絕艷的女子! 靖國公府應(yīng)該有骨氣點(diǎn),把婚書扔到宋濯臉上,退婚在先才能挽回臉面。沒得毀了玉華郡主! 有些更偏激的說,要是不退親,定是看上了宸王府的權(quán)勢!否則怎么可能還愿意這樣的婚事! 程玉致聽到這些事情,恨不得沖去打宋濯一頓出氣,但他被關(guān)面壁,宋濯又在慶元宮,只得在家怒得直摔東西。 程玉華在院子里呆呆的,面無表情,可心抹著淚道:“郡主……他是鐵了心的要退親!這般鬧法,成親也不會好過?!?/br> 程玉華卻冷冷一笑,恨恨道:“他不娶我!我偏要嫁他!誰也阻止不了我嫁給他!我是死也不會給那個小商女騰地方!就算他體我,我也是原配!” 靖國公氣得幾次暈厥了過去:“退親!立刻退親!宸王府這樣的權(quán)勢,我們靖國公府攀不起!” “不可!”靖國公夫人臉一陣青一陣白,要是退了親,靖國公就會更加討厭埋怨他們嫡房,整個靖國公府都會落在那個該死的庶孽手里!叫她如何甘心!“這是他故意使的計(jì),讓我們退親的!” “就算是計(jì)又怎樣?”靖國公怒道:“你瞧瞧外面的傳言?他既使計(jì),就是說明他不想娶!他不想娶,證明他本就是個色令智昏的人,難道咱們還攀上去不行?難度除了他,玉華嫁不出去了?” 靖國公夫人臉色又是一變,嫁當(dāng)然能嫁出去,但哪個愿意用那個心力去扶持程玉致?哪個有這個能力和權(quán)勢能扶持得起程玉致? “咱們先跟太后娘娘商量商量!”靖國公夫人道:“再說,濯兒他到底是我們的嫡親外孫,他不過是一時糊涂。” “那個真是我的好外孫!”靖國公一掌就將扶手震碎?!坝羞@樣坑外祖家的嗎?給本國公把那小嵬子叫過來!” “他前些兒受了五十鞭刑,還躺在慶元宮呢?!本竾蛉苏f著抹起淚來:“我可憐的敏兒,才留下這么點(diǎn)血脈,居然折騰成這樣……” 提到已死的女兒,靖國公神色有些松動。靖國公夫人連忙說:“老爺就給他一次機(jī)會,我再去勸勸他?!?/br> 靖國公夫人立刻進(jìn)了宮, “我不會娶玉華。”宋濯雖然有傷在身,但他已經(jīng)收拾整齊,并下了。 “那你想娶誰?”敬仁太后臉色陰沉。 “我娶卿卿?!?/br> “你休想!”敬仁太后冷笑:“那個低賤的小商女也配?玉華她可是你的天命貴女!你非娶她不可!” “我出宮了?!彼五焕淅浠亓艘痪洌统隽碎T。 在門口碰見靖國公夫人,靖國公夫人眼淚突突:“你就這樣報(bào)答你舅舅對你們母子的救命之恩?就這樣報(bào)答玉華對你兩次舍身相救?” “外祖母,抱歉了?!彼五騺聿幌矚g這個外祖母,只維持著面子情,“他們的恩情我一直在還。還不完的,我將來還。就算我不娶玉華,我也會繼續(xù)扶持表哥?!?/br> 說完就走了。 靖國公夫人氣得一個倒仰,就算再怎么扶持,也不過是娘舅家!將來他娶了正妻呢?雖然現(xiàn)在他口口聲聲說要娶那個小商女,但她覺得絕不會真娶,而是會娶別的權(quán)貴之女! 到時他的正妻在他耳邊說幾句,他就會受到動搖。就算不受動搖,一顆心都撲到正妻娘舅哪了,要幫,當(dāng)然是幫正妻娘家的,哪還有他們的地兒站! 靖國公夫人入了屋,對著敬仁太后又是一陣哭。 敬仁太后被她哭得腦仁痛,只好安慰她:“你放心,這件事哀家跟你一條心!孫媳婦哀家只認(rèn)玉華一個!玉華可是濯兒的天命貴女,就算現(xiàn)在有些不喜,但成了親,玉華帶給他好處,他就會知道玉華的好?!?/br> 靖國公夫人眼光有些心虛地閃爍。雖然程玉華的命格壓住了,但可改不成天命貴女!但那又怎樣,只要玉華好好經(jīng)瑩,生活會越來越會好,也可以說是命格影響的。 “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靖國公夫人道。 宋濯回到宸王府,整個宸王府氣氛很是詭異,悅和郡主和孫側(cè)妃等個個臉色青白,很是不好看。 特別是宸王妃,聽到宋濯是為了寧卿而跟程玉華退親,眼前一黑,就暈死了過去。想勸又不敢勸,她最但心的不是別的,而是宸王差不多要回來了! 要是被宸王得知自己的侄女把宋濯迷成這樣,不知會如何震怒! 宸王妃才剛轉(zhuǎn)醒,靖聞就奔了過來:“王妃,王爺回京了!” 宸王妃又是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居然這么快就回來了! 宸王這次回京,自然是為了參加嫡子宋濯的婚事,這次回京的,還有一直陪著他在祈州的關(guān)側(cè)妃和庶長子宋顯,庶次子宋仁。 關(guān)側(cè)妃是祈州某位重臣權(quán)貴之女,當(dāng)年宸王初封王,為了穩(wěn)定勢力,就先娶了關(guān)側(cè)妃。關(guān)側(cè)妃比前宸王妃還要早三年入的門。生有庶長子庶次子,還有庶長女。 她常年陪伴宸王,打理后院,兢兢業(yè)業(yè),還為宸王生下三個兒女,都占著長子長女名頭,雖是側(cè)妃之名,在宸王心目中與正妃無疑。 宸王回京,先進(jìn)宮。關(guān)側(cè)妃和宋顯宋仁回宸王府。 孫側(cè)妃聽聞關(guān)側(cè)妃母子進(jìn)門,臉就沉了,立刻與宸王妃領(lǐng)著趙庶妃、悅和郡主姐妹、宋喬兄弟在大門外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