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的？袁猛還是李成煜？”徐天姣說。語氣很是平淡，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啊。你今天吃飯了沒有？一樣的稀松平常。

    “啪”一聲，剝好的橘瓣掉在了地上。

    而陳瑤聽到這一句話，卻不是平靜的。她僵住了，站在徐天姣的面前手足無措，就像做了壞事當場被抓住的羞愧。

    “嬌嬌，你知道了？”陳瑤滿臉通紅的說。

    方麗娘久病，心思敏感。觀顏察色的本事非常了得。一看他們臉上的神色就知道，他們肯定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談。

    “你們聊，你們聊，我去前面看看徐大夫要不要幫忙？”方麗娘說完，站起來。

    還很是善解人意的把乳娘一起帶上，到前面醫(yī)館里去了。理由是徐大夫可能太忙，她走路不太方便，需要乳娘一起去。

    乳娘有歲數(shù)了，心思也是通透的。知道方麗娘是要給這兩人留下單獨的空間。

    也就點頭附和，和方麗娘一起繞進醫(yī)館里去了。

    兩人走后，空間一下子就感覺空蕩起來?？諝庖蚕衲塘艘粯?。安靜的可怕。

    “對不起?！标惉帥]有解釋，也沒有推卸責任。

    她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說受騙了？已經(jīng)這么多年了，還不夠清醒嗎？

    說她愛慕虛榮？她沒有，她只是想找個可以依靠的肩旁。

    年少初長成，有哪個少女不夢想著和心愛的人一起，白頭。一世一雙人？

    那時候的陳瑤，自以為是找到了一生所愛，她也準備為她的愛做出她最大的努力。

    誰知道，經(jīng)年后，才發(fā)現(xiàn)。她的愛是她自以為是的愛。

    于李成煜來說，她只是他生活無聊時消遣的一個物件，一個物件的新鮮感是有限的，還有更新的物件在等著他。

    誰會去愛一個物件呢？

    可是，這件事，終究是她對不起徐天姣。

    他們?nèi)艘黄痖L大，那時候的徐天姣對她是真的好，掏心掏肺的那種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總會分一份給她。

    有街邊的大小孩欺負她了，徐天姣也會幫她出頭。打不贏，就告訴李成煜，讓李成煜幫她打。

    可能也就是那時候，徐天姣叫來李成煜幫她出頭的時候，她潛意識里就認為李成煜就是她心目里的英雄了。

    李成煜出身大戶人家，經(jīng)歷的多，成熟的也早。

    就陳瑤那時不時臉紅的樣子，偶爾不經(jīng)意瞟向他的眼神，哪里躲得過他的算計？

    他從一出生就是利益為主的教育方式。身邊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

    就算他心悅徐天姣，也只是認為他心里誰也越不過徐天姣去就好。至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事情，就從來沒有想過。

    所以他對陳瑤下手了。

    一個有意，一個故意。只要稍微那么一勾手指頭，就自然而然的勾搭成jian了。

    那時的他們，都想著瞞著徐天姣就好了。

    哪里知道，老話說得好：紙怎么能包得住火呢？

    后來的陳瑤也想過對徐天姣坦白，說李成煜不是良人。

    可是要怎么樣開這個口？她沒臉說出來。

    再后來，她看見嚴孜青對徐天姣有意，所以故意的幫他們制造機會。私心里也有報復李成煜的想法。既然她得不到心中所愛，那么李成煜也不應該得到。

    禮尚往來，不是么？

    這些過去的事情，徐天姣不知道就好。她就會還是那個活波可愛，無憂無慮，被眾人捧在心里的讓人羨慕樣子。

    “對不起。嬌嬌，我不是故意的?！标惉帒浧鹜隆Ｓ终f了一遍對不起。

    徐天姣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無悲無喜。她的悲喜早就在李成煜親口對她說的時候用完了?，F(xiàn)在再提起，也只過是有一點時光飛逝的感覺，別的個人感覺已經(jīng)在時光的長河里磨得沒有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毙焯戽@樣說。

    “你只是被蒙了心，對不起的是自己的良心罷了。李成煜，他，不是良人！”徐天姣幽幽的說。

    煜表哥，現(xiàn)在想起來，離她好像很遠很遠了。再一次的談到年少時，她竟沒有情緒波動了。

    她有的，只是對小時候的懷念。

    童年最是純真。

    人，要是不長大，多好！

    陳瑤仔細的看徐天姣。徐天姣看著遠方，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看不出來她究竟在想什么。

    好吧，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再不提！

    “他對你好嗎？”徐天姣問，不知道他是指李成煜還是指袁猛。

    “猛大哥，他對我很好的。我，很知足了?！标惉幱植簧担芩傅氖钦l，她就只說袁猛。至于李成煜，那就再也不提了。

    “嗯，那就好。我希望你選擇的是你所希望的?！毙焯戽仡^看她，只是臉上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

    “嗯，我知道。我會過得好好的?！标惉庍@樣說。

    然后，兩個都不再說話了。氣氛一時間又安靜下來。

    “嬌嬌，我成親時，你去送我上花轎，好嗎？”陳瑤問，臉上牽扯出來幾分笑容。

    “好吧。”徐天姣垂下了眼眸。

    “嗯，我就知道，嬌嬌對我最好了！”陳瑤看她答應了，突然的高興起來。

    像小時候一樣，拉著徐天姣的衣袖，半是撒嬌半是驕傲的說。

    小時候的徐天姣總是因為她這樣的語氣，生出滿足來。

    只是現(xiàn)在，她不動聲色的把被陳瑤拽著的衣袖抽了出來。

    八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就那么一晃眼的時候。就是第八天了。

    這天，天剛剛亮，徐天姣就起床了。因為天氣已經(jīng)不冷，她也沒有燒水，就用冷水洗漱了一番。

    “嬌嬌姐，還那么早，你現(xiàn)在就要過去嗎？”方麗娘倚在門口，微笑著對準備出門的徐天姣說。

    “是啊。怎么了？”徐天姣奇怪的看著方麗娘問。

    早點去，可以幫幫忙啊，有什么不對嗎？

    “嬌嬌姐，今天陳瑤出嫁，肯定就是想你陪陪她。別的活，肯定不會讓你幫忙的。”

    “那有什么問題嗎？”

    “今天，新娘子肯定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br>
    “是啊?！?/br>
    方麗娘看徐天姣還是不理解的樣子，只好明說了：“嬌嬌姐，你去就是陪著新娘子，不用幫忙干活。你可以打扮得更好看點?！?/br>
    徐天姣臉紅了，看看自已這一身。裁剪的簡單大氣的衣裙。因為怕熱。頭上就簡單的扎了個麻花辮。這樣子，很像大戶人家的丫鬟，或許丫鬟還比她多幾個首飾戴在身上呢。她身上，周身上下，就只有一個手鐲。

    倒不是她窮的沒有好東西戴出門，只是她不愛戴那些東西。想著她又不是新娘子，哪里需要打扮的那么整齊。她過去，也可以幫忙干點活，方便啊。

    經(jīng)方麗娘那么一說，她確實是太素凈了點。

    “嬌嬌姐，來?！狈禁惸锢焯戽M了她的房間。

    房間里，胭脂水粉一應俱全。

    這是徐天姣送給方麗娘的東西。

    徐天姣不愛涂脂抹粉，但是出門也喜歡看這些女孩子的專屬用品。

    有的時候她看上了自己買回來，有的是以前李成煜送她的，有的是徐仲勛上街給她買的，有的是和嚴孜青逛街時，因她多看了一眼，第二天，那東西保證就會擺在她房間里靠窗的位置上。

    所以這些女子用品，她有很多，但是她又不怎么用。

    她決定退親后，就把所有的李成煜送她的東西都收拾出來，請人送還給了李成煜。這些胭脂水粉就被翻出來，堆在她的房間里。

    丟掉嘛，可惜。以前還可以送給陳瑤，但那時候她不太想見到陳瑤，所以就放那里發(fā)愁。

    等到方麗娘來了，她就把這些東西都送給了她。

    現(xiàn)在，這些東西在方麗娘的桌子上擺放的整整齊齊。

    這是要準備給她上妝?。?/br>
    方麗娘指著桌子旁的凳子叫她坐。

    徐天姣只好坐下了。

    方麗娘就在她的臉上一陣涂涂抹抹。

    一個時辰后。

    徐天姣站起來。看著鏡子里的人，愣住了。

    里面那張美麗得不像話的臉，是她嗎？

    唇紅，眉黛，臉色白皙，眼如剪水秋瞳，顧盼生輝，肌骨瑩潤，容貌豐美。

    一頭青絲梳成時下流行的式樣，繁麗復雜，有大小不一的珍珠，瑩亮如雪，星星點點在發(fā)間閃爍。

    這樣一個美人，真的是她？

    方麗娘也看得呆住了。

    真是太美麗了！

    都說人靠衣裝，真是不假。等等，衣裝......現(xiàn)在唯一不和諧的就是徐天姣的衣服了。

    方麗娘快步進了徐天姣的房間，一陣翻箱倒柜。

    片刻后。

    站在鏡子旁的徐天姣衣服是這樣的：淡綠色的長裙，逶迤拖地。袖口上滾著藍色的深邊。銀絲線勾出了一地的梅花絲繡暗紋，下擺是一圈密密麻麻的藍色海水云圖，胸前是淡黃色錦緞裹胸，身子輕輕轉(zhuǎn)動，長裙可以散開，舉手投足之間如風拂揚柳般讓人過目不忘。

    “嬌嬌姐，你這么一收拾。真是美麗得不像以前的你！”方麗娘由衷的贊美到。

    這樣盛裝打扮的徐天姣，真的很美！

    徐天姣從來沒有人這般的用心幫她打扮過。 不由得停下了在鏡子面前轉(zhuǎn)圈的腳步，眼眶微微濕潤。

    “謝謝你，麗娘。你真好！”

    “不用，你要是喜歡，我每天都可以給你涂抹的?！狈禁惸镄Φ眯邼?。這也是她第一次幫人上妝。

    想不到效果那么好。

    看來她很有天賦啊。她又有了一樣不是針線的愛好。

    后來，方麗娘只要是看見徐天姣，就會問她：“嬌嬌，來，我又發(fā)現(xiàn)一種新的妝容式樣，我們試試！”

    一次又一次的試試，把徐天姣折騰得是一天光是洗臉就要洗十幾次。

    偶爾一次還好，天天這樣，徐天姣忍不了了。

    怎么辦？不能打不能罵。

    那就只有躲起來了。

    可是兩人房間緊挨著，抬頭不見，低頭見啊。

    生生的把徐天姣逼得在自己家，卻好像做賊的感覺。

    當然，那是以后的事了。

    當下，徐天姣靠近方麗娘，

    “麗娘，你那么好。我發(fā)現(xiàn)我都快離不開你了。不如，我們做家人。好不好？”

    方麗娘先是呆愣了一下，后來像是想通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