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彷如心中有洶涌的海潮卷起,強烈地拍打在岸上又戀戀不舍離開,繾綣纏綿得叫人失神迷醉。 一曲終,所有人都沉醉著,似乎沒有回過神來。 而后—— 再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秦然,你唱得太好聽了,也跟我合唱一首吧,你會唱一生中最愛嗎?譚詠麟的?!被璋抵?,不知道哪個同學喊了一聲。 于是話題全變成了—— “還有我,秦然,我也要跟你合唱,你會唱誰明浪子心嗎?” “陳慧嫻的月半小夜曲呢?” “原來你也在這里,秦然,這首歌也是劉若英的,你會唱嗎?”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神情陶醉,都折服在她的歌聲里。 “都會一點點?!鼻厝惠p輕笑著,沒想到這不算優(yōu)點的優(yōu)點,有天竟變成眾人都羨慕的優(yōu)點了。 蘇淮拉她坐到沙發(fā)上,見她的情緒好像不高漲,便把那群圍著的人都趕跑了,“喂喂喂,秦然也要休息的好嗎?她剛唱完兩首歌,嗓子很累了,你們就讓她休息一下吧?!?/br> 見蘇淮都開口了,眾人只好一哄而散。 耳邊終于清靜下來。 秦然嘆了口氣,那悵然的模樣盡收蘇淮眼底,他隨手遞了杯香檳給她,笑得漫不經(jīng)心,“有心事?” 白皙的指握在香檳杯上,分外修長好看。 看著那杯酒,秦然一言不發(fā),這蘇淮,怎么就說不通呢? “還是不給面子?”蘇淮這樣說,眼中卻有笑意,他才不信她酒精過敏呢,但他今天一定要跟她喝這杯酒,這個朋友,他交定了,不為了韓遇而結(jié)交她,就算韓遇不愿意結(jié)交她,他也會把她當成真正的朋友看待的,因為,秦然真的太有人格魅力了。 忽然間,他覺得秦然是個看似冷淡卻實則溫柔的人。 秦然皺了皺眉,“不是,我酒精過敏。” 他眼神狐疑,“真的么?” 秦然看著他的眼睛很久,忽然接過了他的酒杯,一飲而盡,“好吧,是煮的?!?/br> “……” 幽默來得沒有一點點防備啊。 秦然笑著說:“既然開喝了,那就不醉不歸,叫服務(wù)員拿些烈一點的酒來吧,晚上我拼了,若是出事,記得替我收尸?!?/br> 她忽然像豁出去了一般,將隱忍的情緒通通拋開,行吧,既然蘇淮非要喝酒,她就舍命陪君子了,大不了,大不了進醫(yī)院唄…… 蘇淮一愣,眼中的笑意漸漸隱去,不放心地追問,“你真的酒精過敏?” 秦然看著他,冷淡的眼睛微微彎起,變得好看而促狹,“假的,我騙你的,我對酒精一點也不過敏,我跟你說啊,我特別能喝的,人送外號千杯不醉?!?/br> 喝都喝了,就沒必要矯情了,等晚點回家的時候在去買點過敏藥吃吃吧。 蘇淮再一次被她逗樂,深深一笑,拿起了酒杯,“你的性格真棒,我蘇淮欣賞你。” “剛才不是說我不上道么?” 蘇淮低笑,“喝多了,你不會真的在意吧?” 秦然無聲笑笑,與他碰杯,“你不嫌棄我,就算我的榮幸了?!?/br> “別妄自菲薄?!?/br> 她瞇著眼睛笑,似乎覺得他說的話很傻,樂呵呵地笑著,“玩什么深沉呢?我才不是妄自菲薄,我那是……那是說大實話……” 蘇淮仍笑。 秦然拿起酒杯,對他豪爽一敬,聲音一如當年的悅耳清脆,“來,我們干杯,今晚,不醉不歸?!?/br> “好,不醉不歸。” 兩個透明酒杯在空中相撞。 威士忌里沒有加冰,火辣辣的沖到胃里。 秦然的視線有些模糊。 而蘇衡眼眸半張,轉(zhuǎn)著手里的酒杯,音色低沉,“喝得這么急,秦然,你不要命了?” “嗯……”秦然握著酒杯,渾然不似平日里冷淡的模樣,好像有了點醉意,臉頰有胭脂般的紅暈,眼睛亮得像打了探照光。 包間內(nèi)不斷有人過來向蘇淮敬酒,他來者不拒,豪氣干云。 看著架勢,酒量很牛掰啊。 喝多了,秦然反而變得很低落,她一會趴在桌上,一會斜靠在沙發(fā)上,面無表情,然后,慢慢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去洗手間洗臉。 事實上她只喝了幾杯,她知道,這反應(yīng)并不是醉了,而且過敏癥發(fā)作了,頭腦昏沉得她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洗完臉,她靠在洗手臺上休息一會。 洗手間內(nèi)的燈光白寥寥的。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將手中捏皺的紙巾利落扔掉。 成年人了。 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有什么苦是吞不下去了?人吶,什么都不必訴說,什么也不必埋怨,幾杯酒下肚,愁云就消散了,她笑了笑,低下頭,發(fā)絲垂下幾縷,神情變得寥落寂寞。 回包間的過道上,她模模糊糊地走著,突然被人拉進一間安靜的包間里。 偌大的包間內(nèi)只有兩個人,蘇淮和韓遇。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韓遇已經(jīng)離開了原來的包間,跟蘇淮躲在這間無人的包間里喝酒。 他沒有帶殷雪兒過來。 獨自坐在角落里,沉默地飲著酒。 包間內(nèi)只開了光影燈。 細細碎碎的流光從面容上劃過,照亮了秦然迷惘的臉孔,她有氣無力地說:“怎么來這了?” “那邊太吵了,我們?nèi)谶@里喝吧。”蘇淮扶住她,見她醉態(tài)朦朧,有些好笑地說:“不會吧?你才喝了幾杯???就醉成這樣了?!?/br> “唔……”秦然輕輕應(yīng)了一聲,隨意趴在玻璃茶幾上,裙子都被她壓皺了,毫無形象。 韓遇就坐在她后面的沙發(fā)上。 視線往下一落,就能清晰地看見她的側(cè)臉。 她不是故意坐在他面前的,也不是故意要吸引他的眼球的,只是沒有力氣離開了,軟綿綿地趴著,發(fā)絲凌亂,滿脖子紅疹。 他眼神冰冷地瞟了那脖頸一眼,看向蘇淮,滿眼的冰冷和不悅,“你讓她喝酒了?” 蘇淮神情無辜,“怎么了?” “她酒精過敏。” “???” 蘇淮一愣,就聽韓遇毫無溫度的聲音幽幽傳來,“自己看?!?/br> 聞言。 蘇淮低下頭。 果真看見了秦然脖頸處的紅疹,他身子一震,“她剛才自己說不過敏的?!?/br> “她說的話能信?” 韓遇收回目光,那冷淡的視線,宛如破曉寒風般凜冽。 蘇淮看得懼了,“我不知道啊。” “別吵了!你們煩死了!”秦然含糊地大叫了一聲,掏掏耳朵,覺都不讓人誰,煩死了。 氣氛頓時凍住了。 韓遇跟蘇淮對視一眼,前者冷著臉,后者憋著笑,別提畫面多滑稽了。 “吵吵吵個沒完,煩死人了……”她撓撓頭發(fā),醉態(tài)萌生,開始樂呵呵地傻笑,然后慢吞吞坐了起來,揉揉鼻子,就像是要睡覺了一樣,用力往后一倒。 整個人就載了下去。 “喂!你小心!”蘇淮大喊,伸手拉住她,但只拉住了她一只手,勉勉強強穩(wěn)住她不倒下去,然而她的身體晃了晃,有往左邊倒下去的趨勢。 蘇淮怕她真摔了,對左邊面無表情的韓遇說:“十五,她醉了,你幫忙扶一下?!?/br> “活該?!?/br> 韓遇冷冷看了她一眼,無動于衷。 蘇淮皺眉,“怎么說都是老同學一場,你這樣不管她死活太不厚道了?!?/br> 韓遇掀起眼皮,秦然已經(jīng)醉死了,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夜晚,無情嘲弄道:“她用不著你扶,馬上就醒了,堅強著呢?!?/br> 這話充滿了敵意。 秦然模糊抬了抬眼皮,眼前的人影很模糊,這個人說話太討厭了,她想開口去罵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力氣說話,腦袋一沉,重重往左邊倒去,睫毛緊閉。 摔下的那瞬間。 一抹修長的身影急掠出去。 穩(wěn)穩(wěn)抱住了她的身子。 蘇淮哈哈大笑,“還說人家活該呢,我看最著急的就是你?!?/br> 韓遇面無表情。 蘇淮忽然噤了聲,不敢說話了。 靜謐的包間里。 韓遇低下頭,秦然的臉龐被鎖定在自己的視線中,臉孔還是舊日里的模樣,清冷蒼白,他靜靜地望著她,輪廓浮現(xiàn)出刻骨銘心的眷戀,眼底驚痛,“知道自己酒精過敏,還要逞強。” 蘇淮提議,“反正她醉了,要不,晚上你照顧你?” 韓遇的眼眸瞬間掠過來,滿是危險和警告,“明天有事情,唯你是問?!?/br> 蘇淮風中凌亂了。